看着賈連城出了二門,葉睞娘纔回到孝慈堂,正看到賈小妹惶恐的跪在地上,溫氏則端坐在上首,而賈蓮碧則與母親擠在一張高背椅上,趾高氣揚的看着地上的賈小妹。
“這是怎麼了?”葉睞娘微微一笑,真不應該搬出來,沒了賈夫人,這二位真是從奴隸到將軍了,“妹妹又衝撞了母親麼?”
“不過是幫姐姐做些活計,又什麼爲難的,真以爲自己是大小姐了,”溫氏瞟了一眼葉睞娘,眼裡只想噴火了,竟然挑唆着兒子來奪自己管家的權利?哼,她心裡冷笑,就像姜嬤嬤說的,出身比她們強又怎麼樣,嫁妝多又怎麼樣?到了自己面前,還不是自己坐着她站着,一個“孝”字就壓死她了,“你倒是好心,自己親妹妹不幫,幫起個上不得檯面的來了,你的丫頭都閒着,碧娘身邊也沒個服侍人,你既然是好嫂子,就先派兩個丫頭給碧娘使使。”
想起兒子剛拿走的一百兩,溫氏疼的腸子直抽,真心捨不得再給女兒添人。而這個鐵公雞媳婦更讓她恨的牙直癢。
“是,”葉睞娘微微一笑,“就讓桃子和錦言去吧,至於小妹,原本就是大小姐啊,她與相公和碧娘可是親兄妹,相公也是在官面上行走的,沒得自家人先壞了他的名聲的道理,而且,”葉睞娘關切的看着賈蓮碧,“蓮碧還沒有說親,傳出苛待庶妹的名聲,也不好說人家了。”
“小姐,四小姐那裡鬧起來了,”常媽媽進來道。
“怎麼了?”葉睞娘放下手中的珠子,她原本是打算抽空串上一條七色琉璃的束腰,明年春末正好推出。
“四小姐讓桃子去洗衣服,”常媽媽笑道,“可是咱們桃子自小就是在小姐身邊服侍的,哪裡會洗衣服,正坐在外面哭呢~”
“哭得好,永媽媽呢?”
“永媽媽也在太太那邊呢,”常媽媽咯咯一笑,這溫氏主意打的不錯,想把她們這些陪房當做粗使的下人來用,若是如了她的願,以後哪裡還有自家小姐站的地兒,怕跟着葉睞娘過來的人也會因此與小姐離了心。
溫氏看葉睞娘答應讓人服侍賈蓮碧答應的挺爽快,索性又要求葉睞娘派個媽媽到竈上,葉睞娘也應了下來,言說永媽媽在葉家時就是在廚房管事,管賈家的廚房自然不在話下。
誰知道永媽媽過去一看,賈家的後面廚房竟然只有一個半糊塗的老婆子坐在竈旁打盹兒,而櫃裡也是米也無而也無,永媽媽自然不肯了,直接到太太那邊哭去了,看來這中午飯是沒着落了。
“這太太也太糊塗了些,”常媽媽搖搖頭,溫氏打的主意大家一早就知道,而且葉睞娘也是做好了拿出嫁妝來-經營這個家的準備,家裡是什麼情況直接說了,將帳交出來,安心做個老夫人,難道新進門的兒媳還能虧待她不成?這家裡又不是糧滿倉,金滿箱,有什麼爭的呢。想要自己當家,又想讓媳婦把嫁妝雙手奉上,真當葉家的人是傻子了。
“她不過是想嚐嚐管家的滋味,可是又沒有管家的能力,”葉睞娘淡淡一笑,還有捨不得手裡那百十兩銀子,真不知道自己這個婆婆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一個官宦人家的太太,竟然摳索至此。
“少奶奶,太太請您過去,”溫氏身邊的紅喜進來道。
葉睞娘與常媽媽相視一笑,“我馬上就去。”
“這就是你身邊的服侍人?這都是哪裡的規矩!”溫氏看到葉睞娘進來,一拍桌子道。這個媳婦滑不溜手,今天可讓她抓着把柄了。
“母親稍安勿躁,”葉睞娘看着地上的桃子和一旁哭喪着臉的永媽媽,“她們都是與媳婦的陪嫁,若是衝撞了母親,媳婦定會教訓。”
賈蓮碧氣哼哼的將桃子不服管教,不肯幫她洗衣服的事說了一遍,“嫂子,我命苦,沒有像幾個姐妹那樣奴婢成羣的被服侍過,但你們也不能這麼輕賤我,你讓她來服侍我,我說過的話竟然做不得數?”
常媽媽連忙扶了賈蓮碧坐下,“四小姐,您可是冤枉我家小姐了,桃子可是我們小姐身邊第一能幹人兒,若不是這樣小姐怎麼敢讓來服侍您?只是咱們都知道洗衣服是粗使丫頭做的,別說桃子,這次與小姐過來的六個陪嫁,桃李二人是小姐身邊拿着一等份子的大丫頭,那四個錦是二等丫頭,她們是從來不做這些活的。”
“是啊,”桃子委屈的真掉眼淚,“四小姐您的衣裳自然都是上好的料子,奴婢根本不知道怎麼洗,怕弄壞了奴婢也賠不起,實在不是故意推諉,”說着撲到葉睞娘身邊,“小姐,小姐您把我遣回去吧,讓太太再派幾個粗使的丫頭給四小姐使,嗚~我可沒臉見人了,服侍小姐十幾年,誰想竟成了不會伺候的了,原來四小姐就喜歡粗使丫頭來服侍~嗚~”
李子在旁邊看到桃子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樣子死掐了自己幾把纔將笑意壓回去,心裡細量着怎麼回去笑話桃子,這裝的也太假了些。
再看永媽媽在一旁也掉了眼淚,“是啊,小姐,您還是一早就我們回去吧,我也是當了一輩子差了,夫人也是看着奴婢一家忠心的份上讓我和當家的跟了小姐過來,可太太派的活實在不好乾啊~嗚,這竈上米也沒面也沒這飯可怎麼做啊~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
溫氏看着哭成一片的孝慈堂不由大爲頭疼,此刻只永媽媽這麼一說,也嚇了一跳,“什麼?米也沒面也沒?怎麼回事?東西呢?”這家裡可是才辦過事,什麼不都是週週全全的,難道是遭了賊?這家現在可是她管着,中午一大家子吃不上飯,這日可就丟大了,“難道就不會去採買麼?”
“東西,什麼東西?”永媽媽像被蟄住了一樣跳了起來,“太太,奴婢可是就到廚去看了一趟,空空的房子裡啥也沒有,這跟奴婢可是沒關係,奴婢纔來三天,也不知道這採買上的事情由誰來管,叫奴婢找誰要去啊?”
姜嬤嬤看溫氏的神色急忙出去,溫氏定了定神,“好了,都別哭了,這大喜的日子也不怕晦氣。”採買上的事她壓根就沒有想到,原來還要有人專門幹這個?
聽到這兒永媽媽和桃子都歉意的看了葉睞娘一眼,她們光想着鬧了,把這茬忘了。
有什麼晦氣的,更晦氣的她都碰上了,“伯母給我的這幾個人在家裡的時候都是極得意的,未免有些託大了,母親不要見怪纔是,只是碧娘要洗衣服的丫頭,媳婦這兒還真沒有,您看~”
“那你這丫頭會幹什麼?”溫氏不冷不熱道,左右都是服侍人的,她倒要聽聽這葉睞孃的丫頭都是做什麼的。
“桃子在我身邊是管着我房裡的帳目,我的體己私房都是交給她的,”葉睞娘抿嘴一笑,“妹妹只管放心,這個丫頭最是忠心可靠,帳目也清楚明白。”管錢的自然是最貼心得用的,關鍵是你用的上麼?
“錦言是管着我屋裡的四季衣服,妹妹有了錦言,準保你出門時漂漂亮亮的,”葉睞娘一指錦言,錦茶去了串珠鋪,原來的衣服就由錦言來管了。
賈蓮碧現在都沒心思跟葉睞娘計較這些了,她也知道賈蓮玟等幾個姐妹身邊的丫頭們都是各司其職,只有自己,一個春景,還是賈夫人給的,平時好吃懶做,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裡,自己別說沒多少東西,就算是有,也是交給母親保管了,根本不敢往自己屋裡放,“娘,你也看了,我身邊只有一個春景根本不行,你快給我添人才是~”
“怎麼樣?”溫氏看姜嬤嬤一臉怒意的進來,顧不上理會女兒的要求。
“全沒了,都是空的,”姜嬤嬤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我問了咱們帶來的一個婆子,說是走時東西都恰恰用完了。”
葉睞娘不易覺察的揚了揚脣,“母親既然有事要處理,媳婦告退了。”怕是賈夫人安排好的,算的就是溫氏沒臉跑到那邊府上去說家裡沒有糧食,可這溫氏也糊塗也些,掌着一宅的生計,家裡有多少存糧都瞭解情況,這要是在人口多的人家做媳婦,人可是丟大發了。
“你,”溫氏很想問問下來要怎麼做,可終是開不了口,“你去吧,把你的丫頭也領回去吧,我家碧娘沒那享福的命。”
看着葉睞娘領了桃子出去,賈蓮碧有些急眼,“娘,你快給我買丫頭,嗯,把春景賣了,我也要六個,照着嫂子的來,不行,我還要做粗活的小丫頭,洗衣服掃院子的都不能少。”
“出去,”溫氏一拍桌子,心還不小,一張口就是六個,還再外加粗使丫頭,但看到女兒如花的臉,心又軟了,“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衣服讓春景給你洗了,連自己的丫頭都降不住,你嫂子那隻眼睛能看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