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尋親
葉欣顏把罩在外面的衣服換下來,對金嬤嬤說道:“婆婆先把衣服縫了吧,我出去買些雜麪,做乾糧在路上吃。”
金嬤嬤見她就那麼把外衣套在破棉襖上,連忙說道:“我先給你縫了棉襖你再出去。”
葉欣顏一邊套外衣,一邊搖頭說道:“時間緊,咱們明天大早還要趕路。您先把您身上的裡外衣物縫好,等我做好了乾糧,晚間再縫我的。”
金嬤嬤嘆了口氣,一路上她們就走的艱難,好在心裡還有個指望,打算找到表親,落了腳,到時候就能變賣那些首飾,買上個小院子。
大小姐還樂觀的說,她們可以買個前店後居的院子,做生意連帶住處都有了,足以維持生計。現如今,那些金銀和首飾都被偷了,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從小嬌慣的大小姐可怎麼往下挨這苦日子?
兩人的晚飯只能吃葉欣顏做的貼餅子和客棧的鹹菜。葉欣顏壓下心中的失望,還像往常那樣,一口口咀嚼着雜麪餅,努力往下嚥,雖然看起來吞嚥的艱難,卻沒叫苦抱怨。
飯後,金嬤嬤一邊縫補葉欣顏的衣物,一邊低聲安慰她:“我算了算,咱們還有些銀子,雖然不到五兩,但若省着用,怎麼也能支撐到米易縣。等咱找到親戚,有了落腳地,多得是賺錢的活計,婆婆總不會讓你餓肚子的。”
“嗯,知道。”葉欣顏心不在焉的答應,心裡盤算着,沒錢的日子是怎麼個過法。
她原來打算的挺好,找到金嬤嬤的親戚,有了可靠的保證。憑她們身上攜帶的銀兩和首飾,做個小買賣什麼的,掙錢過活不在話下。慢慢地有了根基,就算掙個小小的富貴,也不是沒可能。
可現在就不好辦了。在這個她不熟悉的時代,在女子不能拋頭露臉的大環境下白手起家,這就有點難度了,何況她們還是兩個無依無靠的女子。
人心是最難測的,金嬤嬤依附安國公府,有身份有財勢的時候,親戚什麼的,自然很好相處。現如今金嬤嬤和她一起落難,而且以後也不會有強大的後盾和靠山,表親是不是靠的上,葉欣顏還真不敢下定言。
她能想象到金嬤嬤說的能找到的活計,不過就是給人幫工,幫人縫補漿洗衣物之類,正常情況下,做做那樣的營生可以維持生命。但那樣的活計,絕對掙不來溫飽。更何況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若是有災病發生,憑那樣的收入,就只能硬抗了。抗不過去,那就只有等死一條路可走。
第二天就是她們和小商販約好的啓程時間。有了被偷的陰影籠罩,爲了安全,葉欣顏和金嬤嬤兩人把她們帶着的剪刀拆開,各自在揣了一半在懷裡。
錢財那是身外之物,就算被偷,只要人好好的就行。葉欣顏怕的是人身安全受到威脅,有個防身的利器總好過什麼也沒有。
好在小商販們謹慎,爲了躲開僻靜小道,他們只走人多的道路,兜兜轉轉的繞了個大圈子,終於在十一月上旬趕到了米宜縣。
米宜縣是金嬤嬤兩人的目的地。
金嬤嬤沒有她家親戚的確切地址,要找人就得花很多時間。葉欣顏和金嬤嬤商議,現如今的她們沒錢住店,也沒錢租院子,所以乾脆在貧民聚居的大雜院租了個小房子,開始着手打聽金嬤嬤的表親。
兩人根據金嬤嬤表親做的生意和年齡,輔助姓名,像過篩一樣,在米宜的各個街道上問了個遍。半個月後,終於得到確切消息,人家早在四年前就舉家遷移,搬走了。至於去了哪裡,街坊鄰居們都不知道。
欲哭無淚就是葉欣顏現在的心情。
這個年頭,雖然對戶籍查的不是很嚴,但想要常住,還是要憑據的。她們來投靠米易縣,也是因爲有相識的人,可以做個擔保。只要能住下來,時間長了,自然就是常住人口。若是沒有擔保,她們可怎麼辦?總不能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到處流浪吧。
眼看着手頭所剩不多的那點銀子不斷消耗,金嬤嬤只得託房前屋後的街坊,攬了點給人漿洗、縫補衣服的營生來做。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過年了,她們卻依然沒有落腳的地方。年底,管理坊市的裡甲要來查探人口,到時候她們可怎麼應付?葉欣顏一籌莫展。
葉欣顏一邊洗衣服,一邊和金嬤嬤她商量:“前院的譚婆婆掙得就是中介的錢,要不我去和她哭訴、裝可憐,讓她擔保咱們做親戚怎麼樣?”
金嬤嬤手裡正在做難度高一級的縫補工作,聽到葉欣顏的問話,她擡眼看過去。葉欣顏已經能像模像樣的把衣物洗乾淨,但隨着葉欣顏越來越能幹,金嬤嬤心裡的酸楚也越來越多。大小姐是真正的千金之軀,如今卻受着這樣的苦楚。
葉欣顏見金嬤嬤看着她不說話,又追問了一句:“您看怎麼樣?要是覺得行,我明天就去找譚婆婆。不然,您去也行。”
譚婆婆路子寬,一向就是靠手裡的門路,幫街坊鄰里搭個線,介紹個活計,從中抽取一些中介費用。嚴格說起來,譚婆婆和她們不是很熟。但沒有更熟悉人選的時候,就只能給譚婆婆些費用,看她是否願意給她們作擔保。
若說熟悉,還是金嬤嬤去說更好一些。但葉欣顏考慮到金嬤嬤年紀比譚婆婆還大,這麼多年在國公府做事,也算是有頭臉的。這時放低身價去求一個窮人家的婆子,怕金嬤嬤心裡不好受。
而她就不一樣了,她本來就是窮苦鄉村出來的,年紀又輕,求一個老婆婆也算不上丟臉。只是她和譚婆婆接觸不多,每次攬活兒,都是金嬤嬤和她交涉的,想來金嬤嬤和她應該熟一些,這才和金嬤嬤商量。
金嬤嬤嘆了口氣,“那譚婆子倒好說,反正她賺的也是中人的錢,有錢賺她應該能答應。只她家媳婦是個嘴碎的,我怕咱們託到譚婆子頭上,被她家兒媳婦說的盡人皆知,連裡甲也能知道。”
葉欣顏一聽,立即打消了念頭,她們是打算常住下去的,留下這麼個隱患總是不妥。
“若是這樣,那還是算了。裡甲問過來,咱們直接說丟了路引,投親不遇好了。頂多過了年,咱們再另外租個房子,沒準兒能在別處遇到轉機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