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晌午的陽光漸漸地失了溫度。
人間已經變成了活生生的地獄,妖界損了許多兵力,而神界只剩下天界。
魔界的暫時休戰給了妖界和神界喘息的機會,妖界在狐妖的帶領下在尋找對付鬼影的辦法,而神界中亦是在尋找消滅魔界的方法。
若無離開天界之前,告訴白羽若是他五日之內還沒有回去,便讓若水處理天界之事。
如今五日已過,白羽未見若無回來,便去了若無殿。
若水此時正在教伶朵劍法,他看到白羽來,便問:“可有何事發生?”
白羽臉上有些着急,回道:“若無天尊已經離開天界五日,他臨走之前吩咐我若是他不回來便讓你代爲處理天界事宜。”
此時正是關鍵時刻,身爲天尊的若無竟然離開了天界,若水甚是疑惑,便又問:“他去了哪裡?”
“天尊去了魔界。”白羽有些猶豫但還是回答了。
“我去魔界看看。”若水心中擔憂,不知發生了何事,說着便欲施法前往魔界。
白羽忙說:“若水,若是天尊許久不在天界,你又不代爲處理天界事務,定會使衆神心上不安的。三界如今受此重創,需得趕緊找出對付魔界之法。你還是聽天尊的,隨我去天尊殿吧!”
若水知道形式的嚴峻,便同意了白羽的說法,答應前去天尊殿。伶朵卻擔憂地道:“仙人?”
若水輕聲安撫:“對不起,伶朵,本來答應了陪你一個周的,可如今情況危急不得不離開了。你在若水殿中等我,好好照顧自己,事情處理完了我便回來。”
伶朵雖然希望若水陪在她的身邊,但在三界的安危面前她亦是無法,便點點頭,說:“嗯,你去吧,我在這等你。”
若無來到魔界時,鬼影卻不在殿上。
若無慾去找鬼影的所在,卻已聽到他道:“故人來訪,怎麼這樣就走了。”
鬼影此時沒有落於殿上的座子前,而是與若無在一個平面上。
若無直接言明來意:“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不該將孩子牽扯進來。讓清舞離開。”
鬼影哈哈笑道:“恩怨!若無,你保不住拂清,你更保不住你們的孩子。好,今日我們便來了解你我的恩怨。”鬼影說着便出了手。 於是,兩人便開始交戰。
若無的的法術雖不低,但也不是鬼影的對手。打了一個時辰,已經被鬼影打傷了幾次。
葉清舞來到殿上時,鬼影正加強法術攻擊若無。眼看着若無要被鬼影的掌力擊中,葉清舞忙過來阻擋,那掌力便是硬生生被她守住了,當即口吐鮮血。 若無不曾預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一時間着急、悔意涌上心頭,他將葉清舞抱在懷中,剛欲查探她的傷勢,她卻用微弱的聲音道:“天尊,鬼影法術極高,你恐不是他的對手,你快走,天界需要你,三界
也需要你,快走!”
聽到葉清舞的這麼說,看到她受了傷依然擔心別人的安危,若無心上感到難過,他不能讓她有事,便想替她療傷。
誰知鬼影卻搶先一步將搶先一步從他的懷中將葉清舞抱過來,眼神中似乎透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悲傷,沉聲道:“她如今是我魔界之人。”
若無憤怒地說:“你究竟想怎樣?”
鬼影的眼角露出一抹嘲笑:“若無,你不會殺了你,因爲我知道讓你活着就是對你最大的懲罰,你要讓你看着三界被魔界一點一點地吞噬,而你卻什麼都做不了。我要讓你替拂清看着,她用生命、用盡一切換來的被我一點一點地摧毀。
“你竟如此恨我!”若無面如死灰,感嘆道。
鬼影有多愛拂清,便有多恨她。是他親手毀了自己愛的人,這五萬年來,他沒有一日不再痛苦中度過。他之所以一定要統領三界,除了想要替五萬年前死去千千萬萬魔界中人報仇,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他執着而又自欺欺人地以爲只要三界毀滅,拂清便可回來,因爲拂清因三界而死,若是三界亡了,拂清便可回來。他一直在暗示自己的確是這樣的,他就這麼堅信着自己深深愛着的人還能夠回來,但是事實往往是傷人的。
鬼影狠狠道:“恨!對,我是恨你。當年你向我承若過,會好好地待她,會好好照顧她,可你卻傷害她,讓她傷痕累累。所以。我要讓你受着痛苦煎熬活着。”
鬼影與拂清相識是在拂清與若無成親之前。
拂清性子活波,常常道凡間遊玩,便在凡間的一次花會上遇到了鬼影。
鬼影那時還不是魔界的魔尊,但他骨骼驚奇,是個修法奇才,有着驚人的天賦,才成年法術已經快要趕上他的父親——及當時的魔尊魔影。在他成年之前,他從未出過魔界,所以成年這一天,他便到凡間來了。
荷花菡萏,池水清明,綠藻微浮,拂清坐在一搜小船上,素手輕戲着水,正欲從池面上出發,卻聽到船家與一位客人說:“不好意思,公子,這艘船已經被這位姑娘包了。”
拂清擡起頭,看到一位長相俊美的公子,雖身着黑色衣服,與周圍的鮮麗景色卻無不搭,冷峻的面容讓人望而生畏,所以方纔船家說話時聲音夾着一絲害怕與擔憂,語氣亦是十分恭敬的。
拂清今日穿着青色仙衣,衣裙隨着風微微飄動,絕美的面容,絕塵的風姿,眼角的淚痣添了靈動柔美,身上散發着靈氣,溫暖得美好,天生特有的淡淡香氣,聞着舒適。她的美目看了一下四周,輕聲道:“公子,如今已經沒有別的船,若是不介意就與我一同乘坐吧!”
鬼影冷冷回了聲“不用了”便轉身離開。
拂清連忙施法上了船,擋在他的前面,微笑着說:“公子是不習慣與人一同乘船嗎?其實與人一起可以聊聊天,不至於感到無聊的。公子便與我一起吧,不然,不知要等多久呢?”
此時,船家也對着岸上喊道:“公子,這位姑娘說得對啊,要等下一撥船需要等很久的。”
鬼影本不喜熱鬧,但魔影卻讓他在今天這個及冠之日與一位女子相見,那女子已在池中等他。父子關係極好,所以魔影的話,他一向是聽的。他知道其父親的用意,那女子是魔界四大法魔之一雪紅之女。他的隨從曾告訴他此女子名喚雪梅,容貌姣好,性子溫婉。他性子冷漠,只有對於自己喜歡之人才會不一樣,他從未見過雪梅,但他答應過父親的事定會做到。
聽完拂清與船家的話,他似有所動,拂清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知道你並非凡人,我也不是。今日相遇也算是緣分,我看公子應該是有事前去池中,便與我一同去吧。”
鬼影聽罷答應與拂清一同乘船。
船在寬大的池面上緩慢地行駛着。
拂清看得出鬼影是一個喜歡安靜的人,路上便也沒有多說話,自己歡喜地戲水,欣賞開得極好的荷花。
鬼影靜靜地坐在那,眼神卻不經意地看向拂清。
拂清也偷偷看了鬼影幾次,看他一動不動,安靜了一段時間後,心上便想讓他玩起來。她看向鬼影道:“公子,這水真涼。“
鬼影看着她,卻沒有說話。拂清沒有灰心,走到他的旁邊,拿出一隻笛子,繼續說:“公子想不想聽曲子?”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拂清又道:“公子不說話就是默認了。那我便吹一曲夏荷裳吧!”拂清說着便吹起來,聲音婉轉動聽。
笛聲在池面上合着風吹動着荷花、吹動着池水、清爽地拂過人的臉龐,使周圍的景變得更爲靈動,船家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鬼影心上也有了未曾有過的感覺,覺得自己沒有許多的束縛,心與周圍的事物接通了,他修煉苦苦專研的欲達到的那個魔法的境界,一時間得到了感悟。
一曲盡,他不自禁地道出了一聲:“好。”
船家也稱讚道:“我從未聽過如此好聽的笛聲!”
拂清看到鬼影有了反應,臉上綻開了笑容。
此荷花此甚大,過了一刻鐘,船才劃到池中,池中央有許多有大的、中等的、小的亭子,是專門給遊客休息而建的;另外還有一處地面,供一些小販在那擺攤,而遊客也可買酒在亭中對飲,或可買些有趣的飾品來做紀念。
這美景實在也是約會的好地方,如今民風開放,男女相約同遊並不奇怪。拂清一來便看到不少亭子上有年輕的男女在交談。她看到一處小亭上,一美麗女子一人坐着飲茶,似是在等人,心中便猜想是否是在等鬼影,便對着鬼影說:“公子可是來找人的?”
鬼影微微點頭,她心中便明白了,指着那座亭子對船家道:“船家,我們去那座亭子。”
船家應了聲“好勒”便將船劃過那邊。
這是拂清與鬼影及雪梅的相識。
葉清舞奄奄一息之時,葉靈曦、若水、白羽、小鳶、華旭敏和止柔都來了,幾人圍着鬼影打鬥。若水和葉靈曦將葉清舞從鬼影的手中奪回來。葉靈曦將葉清舞抱在懷裡,臉上露出擔憂之色。
“看來只能這樣了”,葉靈曦說話時,神情凝重。
若無頓了頓,喊道:“不行,不能讓她和拂清一樣。”
“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葉靈曦說着已經不斷將靈力輸入葉清舞的體內。
鬼影此時正在與白羽、小鳶。華旭敏和止柔交戰,若水欲加入到他們的行列中,卻被殺影拖住了。
“爲什麼不肯收手呢?”若水對着殺影正色道。
“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收手又有什麼意義。”兩人還在對戰中。
葉清舞在葉靈曦的靈力輸入之下,慢慢好轉,所有的記憶也慢慢回來了,她有些痛苦地說着囈語。在這個當空,鬼影想要前來阻止,便突然加強魔力,將白羽等打傷在地,往葉清舞這邊來。
若無急忙上前抵抗,鬼影道:“難道你真的希望她的結局跟拂清一樣嗎?”
若無似有所動,還是出了手攻擊他,鬼影連忙抵擋。
隨着葉清舞的恢復,葉靈曦慢慢變得虛弱,一命換一命,蕭寒爲救葉靈曦而死,如今葉靈曦也將爲了葉清舞而去。對於她來說,這是她的選擇,她受拂清所託,將葉清舞當做親生女兒看待,她從未體會過愛情,卻親眼看到了這麼多的愛情悲劇。
葉清舞醒過來,看到變得十分虛弱的葉靈曦,心上難過,叫着:“娘。”
“清舞,對不起,我騙了你怎麼久,不管你是不是我親生的孩子,我都很高興你出現在我的生命中,給我帶來了許多歡樂,讓我體會到人生中許多重要的東西。你要記住,不管你做什麼樣的決定,娘都會支持你。清舞,娘要走了,不要悲傷……”葉靈曦的聲音漸漸便弱,葉清舞哭了起來。
打鬥的雙方都已停下來。
葉靈曦慢慢地消失,葉清舞無能爲力地看着,慢慢地站起身來,走到鬼影身邊,道:“魔尊,五萬年前,你與孃親做了了斷,今日,我們也該有個了斷了。”
鬼影知道葉靈曦此時具有的力量,他還知道自己已經抵不過她,還是面色不改,說道:“我,讓我看看天地之女的力量有多強。”
葉清舞輕唸咒語,頓時風起,魔界第一次被光芒籠罩,將一切都照得分明,她雙手微動將力量凝集到手中,向鬼影打去,僅是一招鬼影就被打倒在地上。
葉清舞將手放下,對着鬼影說:“孃親一直把你當成她的好朋友,與你決戰的前一晚,她在我耳邊與我說,若是有一天我想起一切,讓我不要怪你。如果你能早點回頭,魔界與三界不會到這個地步,你的父親也不會死。”鬼影聽完這番話,已經灰飛煙滅了,但他不會有遺憾,因爲在他的本意,從來就不是要統領三界,在他的心底一直都是拂清。
魔界與三界的戰爭終於結束了。葉清舞看了衆人,轉身想要離去。站在殿上的有她的父親、她最愛的人、她的朋友,她多麼希望自己能夠擁抱他們,但是她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她要快點逃離這裡,不能讓大家看到她倒下,不能再讓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因她而離去。
她看着殿上的若無、若水、、小鳶、華旭敏、止柔、殺影,想要再看他們一眼,記住他們的模樣,然後道了一聲“保重”。
“清舞姐姐”,小鳶輕喚着。
“小鳶,我要回葉靈山了,好好地生活。”
若水沒有留她,他知道她真的累了,選擇離開是她的選擇,那麼他不會挽留她,他了解她,看着別人因她離開一定會比她自己離開痛苦千倍萬倍。他知道無論如何,他們終究回不去了,到了今天,過了這些年,所經歷的、經受的,都已藏在心底,雖然依舊愛着,但是雙方都已選擇放手。最終陪伴着的,是回憶;讓人欣喜的,是美好;不捨的是溫暖,悲傷的是淚水,無奈的是結局,永恆的是悄然而來又翩然而去的風、不斷凋落又不斷新生的葉子。
“清舞”,若無說出這一句,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說什麼,他這一生對不起很多人,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繼續守護她們用生命換來的平和。
葉清舞喚了一聲:“父親”,頓時忍禁不禁流下淚來,“不用擔心我,我會在葉靈山上好好生活的。您也要好好地,好好地守護三界。”她說着決然離開。
回到葉靈山上,她已經撐不住,臥在桃樹下,氣息微弱。已經謝了的桃花和梨花又飄飛在葉居中,悽美地飛舞着,飛落到她的身上,她努力睜着眼,最後看一看這個世界,回想起夕陽下的景,想到故人,慢慢地閉上了眼,跟着葉居一起慢慢地消失在人世間。
若水站在屋前,看着慢慢消失的一切,彷彿回到了一千年前,口中念着:“清風繞梨落,舞梅盡桃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