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翼凡爽快地承認了自己的過錯,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然後看着穆向晚。穆向晚以爲他會假惺惺地表示同情或者象徵性地給予一點安慰,但是冷翼凡什麼也沒有說。他看着窗外的夜色,突然笑了起來:“玻璃換好了?”
“嗯。”穆向晚點點頭。
“你自己換的?”
“怎麼可能。顧……我的朋友幫我換的。”
“看來你的朋友比以前多了很多。”
“嗯。三少,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那麼着急趕我走?”
“我想三少不會忘記您的未婚妻已經在家裡等着您了吧。要是那位王小姐生氣做出什麼事情來,我想您也無法保護我周全。”
“呵,你是在吃醋嗎,向晚?”
冷翼凡突然笑了起來。
他好像聽不懂穆向晚的諷刺一般,微微笑着,笑容極其溫和。他雙手交叉放在桌上,頭微微側着,襯衫的扣子有兩個沒扣,穆向晚都能看見他裸。露的肌膚了。要不是瞭解冷翼凡的個性,她幾乎會以爲他在色。誘——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可能的,爲了達到目的有什麼這個男的做不出來的?
只是對她沒必要這樣罷了。
“你以爲我會吃醋嗎?爲了你?”穆向晚也笑了起來。
冷翼凡果然變了臉色。
他站起身,冰冷地看着還在微笑的穆向晚,一把把穆向晚摟在懷裡。穆向晚沒想到他會動手,急忙用力把他往外推,但是怎麼也推不動。冷翼凡不顧懷裡的小野貓的撕咬,在她耳邊輕聲說:“安靜點,向晚。”
“你放開我!冷翼凡,你想我再恨你一點嗎?”
“已經那麼恨我了,再多一些也無所謂。”
“冷翼凡!”
“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嗎,穆向晚?”
“你!”
“呵,要是小楓出事了你會怎麼辦?還會和你那個老闆保持着可笑的友誼,又或者還是會寵愛那個丫頭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
“每個人心中都有重要的人,重要的事。觸犯到底線的話,我想每個人都會爆發,甚至做出不符合理智的事情……向晚,我想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真正“善良”的人,他們的“善良”只是因爲邪惡不爲人知,或者沒遇到足以引起怒火的事情罷了。“
“你說什麼我不懂。”
“如果你的兒子出事,你一定會記恨着司徒宸,就算心裡明白一切只是孩子的一場玩笑,但是你還是會記恨他。我不是說這樣不好,因爲喜怒哀樂就是人與生俱來的情緒,誰也無法脫離。向晚,沒有人是不殘忍的。沒有人。你也不像自己想象中那麼善良。”
冷翼凡定定看着穆向晚,穆向晚覺得自己好像被他看穿一般,肌膚都變成了透明的,血管清晰可見。
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惡狠狠瞪着冷翼凡,企圖在氣勢上壓倒他,但因爲身高關係只能踮起腳。
冷翼凡輕不可聞的一笑,摸摸穆向晚的頭髮:“向晚,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恆不變的朋友,當然也沒有永恆不變的敵人,只看你站在什麼立場上了。我想,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還能做朋友。”
“朋友?我們可以做朋友?”穆向晚冷笑。
“當然可以。我是救了你孩子的勇士,難道不能和偉大的母親成爲關係和睦的友人嗎?”冷翼凡微笑着說。
他的笑容帶着某種魔力,吸引着穆向晚沉淪。她的理智告訴她只要她退讓了,這個男人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進尺,但是她也確實說不出他救了小楓的命也無所謂這樣的話。趁着她發呆,糾結的時候,冷翼凡握住了她的手:“我想你不會反對我偶爾去看望我的兒女吧,向晚。”
“你想做什麼?”穆向晚警惕地問。
“我只是想給他們一些必要的保護罷了——至少今天發生的事情不會讓它再一次發生。”
“不需要。”穆向晚決絕地說。
“好,那我能不能有幸和他們共進晚餐?我好歹是孩子的父親,不給撫養費也就算了,總不能連請孩子吃頓飯都不行吧。”
“到時候再說吧。”
雖然穆向晚沒有立即答應,但是冷翼凡知道穆向晚已經不自覺地退讓,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他很好地把自己愉悅的心情隱藏起來,鬆開了手:“我送你去醫院吧。”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也好。”
冷翼凡沒有再逼着穆向晚,因爲他清楚穆向晚的底線,也知道自己太過緊逼的話只能讓穆向晚越跑越遠。
今天真的是一個好的開始,而他還有得是時間。
他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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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楓在醫院住了兩天,出院的時候司徒宸和司徒朵,小葵一起來接他。見到小楓,司徒朵臉紅紅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更沒臉面對穆向晚。穆向晚倒是一副很自然的樣子,笑着摸摸朵朵的頭,然後說:“小葵啊,你麻煩司徒叔叔了吧,有沒有說‘謝謝’?”
“說了。”小葵點頭。
“向晚,你是誠心讓我內疚嗎?”司徒宸笑嘻嘻地看着穆向晚。
“算是吧。老闆果然聰明。”
穆向晚還是嘻嘻哈哈的,但是看到司徒宸和司徒朵的時候想的卻是冷翼凡說的話。她不禁想要是小楓真的出了事她會怎麼對人家,是不是還能像現在一樣笑出聲來……
要是真的有人傷害了她的孩子,就算是無意,她也會憎恨的吧。是,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真正單純、善良的人,只是看有沒有遇到會讓人憎恨的事情罷了。
這世上誰都不是聖母,誰都不是絕對乾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