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和白童不由低頭去看他的鞋子,嗯,是挺珍貴的,這樣一雙鞋子在晉時足夠一個三口之家衣食無憂的過好幾年的了。
但方丘不至於這麼激動吧?
方丘卻很揪心,總也忍不住去瞄他的腳,再有錢,誰會把古董穿腳上?
可要是仿品,方丘一看再看,難道他的眼光已經差到這種地步了嗎?
易寒點完菜回來就看到方丘正坐立不安的去瞄白童,不由悄聲問林清婉,“怎麼了?”
“沒事,菜要等久嗎?”
“不久,現在沒什麼客人,應該很快就好了。”而且菜是分開定的,一家最多兩道菜,能有什麼久的?
話音才落下,他在第一家定的菜就上來了,是紅燒肉!
清風和白童的目光立即就黏在上面下不來了,請原諒他們,東晉時並沒有這道菜,不,應該說,今天他們點的菜都是他們活着的時候沒吃過,也沒聽說過的。
米飯也很快送上來了,方丘到底是生意人,看人眼色還是會的,立即把筷子分給他們,笑道:“兩位餓了吧,我們開動吧,這紅燒肉趁熱着吃好。”
易寒從口袋裡掏出那兩張符,悄無聲息的貼在了倆人面前的桌子下面,白童這才喜笑顏開的夾了一塊紅燒肉。
有了符他們才能真正的嚐到食物的香、味、神,不然他們是鬼,何必非得讓人請才吃,直接鑽進隨便一家不就能吃了嗎?
白童吃了一口,眼睛微微瞪大,開心的嚼起來,對着清風連連點頭,真的很好吃啊。
清風這才矜持的夾了一筷子。
易寒也給林清婉夾了一筷子,“你也嚐嚐。”
林清婉點頭,嚐了一口,這味道倒也還可以,但還比不上林爺爺做的,更別說京城其他大廚的手藝了。
林清婉嚐了一塊兒就不吃了,讓給非常開心的白童和清風吃。
易寒和方丘也都是吃過更好的,見倆人吃得這麼開心,幾乎快要飛起來,便也都夾了一筷子。
方丘不知他們底細,覺得他們可能是喜歡吃紅燒肉,就大力推薦道:“我知道京城有一傢俬房菜館的紅燒肉做得很不錯,清風先生要是有時間去京城,我請你們去吃,那家的可比這家的軟糯入味得多。”
清風一頓,問道:“比這個強很多?”
“那是當然,那算是他們家的招牌菜,但紅燒肉還是江浙那邊做的好吃,可惜我對那邊不熟……”
說着話,剁椒魚頭和麻婆豆腐也送上來了。
清風和白童都吃過辣,但辣椒的辣和茱萸,生薑的辣是不一樣的,倆人第一口就被嗆到了,可是,很爽。
明明辣得眼睛都紅了,他們卻還很想吃。
林清婉本來就餓,看見他們這吃相,更餓了,於是就着飯吃了不少魚和豆腐,後面的菜也源源不斷的上上來,一下就擺滿了桌子。
方丘本來還想邊吃飯邊說話拉攏感情的,但見四人都埋頭苦吃,白童差點把腦袋都埋到碗裡了,忍不住目瞪口呆的問,“你們這是多久沒吃飯了?”
林清婉:“一天。”
白童:“我說一千六百多年,你信嗎?”
方丘撲哧撲哧的笑,伸手摸着他的腦袋笑道:“我信,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何況你們都一天沒吃了,這形容很貼切,不過爲什麼不取整數呢?直接說兩千年不是更好?”
白童微微瞪大眼,“還能這麼說?”
“爲什麼不能?”
林清婉輕咳一聲,“小師叔,你別教壞小孩。”
“怎麼是我教壞,明明是延伸了白童小朋友的比喻嘛,對了,你們今天干什麼了不吃飯?”方丘心疼的看着白童道:“你們不吃也就算了,怎麼可以餓着小朋友呢,萬一把孩子餓出低血糖怎麼辦?”
方丘就給白童夾了最後一塊紅燒肉,叮囑道:“多吃點,叔叔那裡有消食片,吃撐了也不要緊。”
林清婉忍不住踢他一腳,有這麼教孩子的嗎?
白童滿足的將紅燒肉放進嘴裡,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着,“我哥他們太忙了,經常忘記給我飯吃,他們又不給我錢,方叔叔,以後我要是餓了能來找你要飯吃嗎?”
方丘頓時心生憐惜,“隨便來,叔叔請你吃,想吃什麼吃什麼。”
林清婉就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清風點了不少菜,易寒一個不落的全叫了,本來他們是吃不完的,但這裡有兩個怎麼吃都不會撐到的鬼,清風和白童特別給臉的將盤子裡的菜全吃了,連蒜苗都沒放過。
方丘這下是真的驚到了,一直小心翼翼的叮囑,“吃不完不要緊的,可別撐着。”
但清風和白童微微一笑,表示他們不會撐,最後方丘看着實在無奈,進屋去翻出消食片來候着。
方丘的消食片是含着的,本來就是吃着玩兒的,白童特別好奇的吃了一顆,覺得酸酸甜甜的特別好吃,於是接過了一瓶,決定回去和清風慢慢品嚐。
林清婉和易寒也不勸,反正他們是鬼,總不會吃壞肚子。
“杜清風也是研究員?他們是住山上還是縣城裡?”
林清婉就拍着他的肩膀嘆道:“小師叔,不該問的您別問,我也不會告訴您的。”
“剛纔在這兒吃飯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剛纔我什麼都沒說。”
方丘忍不住指責。“你過河拆橋!”
“我明明是爲了您好,本來還想勸您回去的,但我一看您這倔脾氣就知道您不想回去,算了,不勸了。”
話是這麼說,等走出鋪子,林清婉還是掏出手機給林爺爺告狀,“……小師叔整天在這兒無所事事,就盯着山上的研究進度,打着鑽研學習的藉口,可您也知道,很多東西研究員是不能往外說的,所以您說他這不是白費功夫嗎?”
林肅就笑問,“那你想怎麼樣?”
“上次我去翰墨齋,掌櫃還跟我抱怨小師叔總是不着店,很多客人找他都找不到呢。“
林肅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想讓我把他叫回來?”
“嗯,爺爺,他聽你的話。”
林肅其實是支持方丘去墓地的,他一直很跳脫,自己又不喜歡閱讀書籍,只愛淘寶,那麼去和更多知識淵博之人討教就是他進步的一個重要途徑。
但清婉突然要去中南旅遊,還特意去了古墓,甚至還能住進研究員的生活區裡,顯然那裡發生了不可控的事需要他們那個部門去解決,既如此,方丘再留在那裡的確不合適了。
林肅只是沉吟半響就點頭道:“我知道了,我這就讓他回來。”
白童在後面聽到了,有些不開心,“我們才交上朋友呢。”
易寒:“你是因爲他走了你沒了蹭飯的地方了吧?”
白童哼哼。
易寒就給了他兩張錢,“拿着吧,應該夠你吃一段時間了,食量上不要不知道節制,以免外人生疑。”
清風就停下腳步看着他。
易寒頓了頓,只能拿出錢包也抽了兩張給他,想了想,又抽了三張遞過去。
清風笑眯眯的接了,“多謝易道友了。”
白童不服氣,“憑什麼他的比我的多?”
“他比你大,食量也比你大。”
這個解釋白童不接受,鼓了鼓嘴巴,最後還是沒說話。
共同吃過飯,還拿了人家的錢,彼此間的氣氛緩和了不少,關係也更親近了些。
此時也才七點,天剛剛黑透,清風和白童不是很想回古墓,就跟着倆人回他們的房間。
“我剛纔看下面很多人都玩那個叫手機的東西,昨天你們也給了清風哥哥一個。”
林清婉問:“你也想要?”
白童連連點頭。
林清婉就微微一笑道:“那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白童盤腿坐在她對面,示意她說。
“你們的主上,杜傳到底哪兒去了?”
白童:“不是在主殿裡嗎,你們明明都看過了。”
林清婉:“我問的是他的魂魄。”
白童就瞄向清風,清風低頭喝水,好似沒看到他的目光,白童就沉吟了一下道:“我不記得了,我們一開始只有修煉的本能,恢復記憶也就這幾年的事。”
林清婉但笑不語,只是目光卻看向了清風。
清風的手指輕輕地滑動着茶杯,易寒給他們寫的那張符紙就貼在他的衣袖內側,這才能讓他喝到水的香甜。
憶起今天吃到的東西,感受到的東西,清風更不願意回到古墓裡了,而如果他們的肉身上的陣法不毀去,那他們的魂體就永遠不能離開肉身太久,太遠,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不管是人還是鬼都不會想過的。
他可以感受得到林清婉對他們的耐心正在消失,而易寒和林清婉之間,顯然是以林清婉爲主的。
清風抿了抿嘴後據實道:“他被我們吃了。”
林清婉揚眉,“作爲墓主,他就這麼沒有防備被你們吃掉了?”
清風就微微笑道:“因爲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我們,他想改修鬼道後吃了我們養魂,卻沒想到我們三個因爲死得慘和痛苦,在他還沒進主殿就化爲了厲鬼,當時我們被束縛在肉身裡,只有暴戾和復仇的本能,但我們都背下了他要改修的那門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