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深巷酒飄香
允瓔拴好了船,轉身去收拾東西,烏承橋還坐在船尾,原本,她還能借機收些東西進空間,可是,唐果都形影相隨的跟首,沒讓她有半點兒機會,她只好放棄。
除了船頭這些竈和鍋,船上也就那兩牀被褥是新的,其他倒是沒什麼值錢的,而且,他們不過是去半日,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
允瓔打量一番,抱着一絲僥倖的想着。
唐瑭和柯至雲很快就去而復返,身後跟着一頂軟轎。
在幾人幫忙下,烏承橋下了船,坐上軟橋。
允瓔上了岸,再一次,她回頭瞧了瞧船頭上的東西,這船上值點兒錢的就是那些了,她皺着眉,四下打量了一下。
“師父,走啦。”唐果興沖沖的挽住允瓔的手,把她往上面拉。
允瓔收回目光,和唐果一起跟在後面。
順着路,走了兩刻鐘,幾人進了昭縣城,要柯至雲的帶領下,往西城區走去,路上,唐果在允瓔身邊嘰嘰喳喳的說着城裡鋪子。
允瓔之前上岸買東西,都是在城外的小鎮集市,這昭縣城雖然離黑陵渡不遠,卻一直沒來過,今天也算是頭一次進城,對她這個外來者來說,一切,絲毫不比新進大觀園的劉姥姥新奇,正好,身邊有唐果嘰嘰喳喳的介紹,倒是讓她迅速的熟悉了起來。
客棧、酒樓、玉器鋪子、糧鋪……遠遠的,唐果就說了個遍,不過,他們卻沒有經過那邊,而是從外圍橫繞了過去。
“附近有醫館嗎?”允瓔聽着唐果的介紹,突然問道。
“當然有,我們住的客棧邊上,就有個康濟堂,師父。你要尋郎中看傷嗎?”唐果立即看向允瓔的手。
“不是,我想請郎中看看我相公的傷。”允瓔搖頭,說道。
“那一會兒回來,我們從另一條路走吧?”唐果立即上前抓住了唐瑭的手。
“不用麻煩了。”烏承橋笑着搖頭。
“不麻煩。那邊走也是一樣的。”柯至雲笑嘻嘻的應着。
允瓔看了看他,沒說話。
“到了。”這時,柯至雲指着一個巷子笑道,率先走了進去。
軟轎跟上,允瓔幾人落後在後面。
穿過巷子,他們來到了一座小院子前,牆頭上還爬滿了葡萄藤,空氣中隱隱流淌着花和酒的香味兒。
柯至雲已經敲開了門,開門的是個半大小子,看起來十一二歲。
“雲叔。”十一二歲的少年郎看到柯至雲。愣了一下,隨即笑着迎了出來,“前兒我爹出門前還嘮叨着您呢,您今兒就來了,快請進。”
“小醉。你爹去哪了?”柯至雲有些驚訝,“我帶了幾位朋友來嘗花酒呢,他跑哪去了?”
“爹帶着弟弟去外祖家了,外祖前些日子捎了信,說是想釀些果酒,等明年六月壽誕待客用。”少年郎解釋着,一邊打量柯至雲身後幾人一番。客氣的拱了拱手,頗有一副小大人的架式,“家裡有爺爺和我娘在,各位院裡請。”
“這是陶小醉,他爹陶子貫就是釀酒的能手,也是我認識幾年的好友了。”柯至雲給幾人一番介紹。率先擡腿邁了進去。
院子裡,搭着一排長長的葡萄架子,葡萄架子下襬着一套石桌石凳,只是這會兒天氣已冷,連葡萄葉子都變得微微的黃。更別提葡萄的影子了。
院門右邊,是七八間磚瓦房,除了正中間的門開着,其他幾間都是門窗緊閉。
這會兒離得近了,酒香味便鬱發的濃烈。
“請。”陶小醉在前面帶路。
正中間的屋子裡,擺着長長的木桌子,兩邊各擺了三條長凳,靠牆的兩邊,豎着木架子,木架子擺着各種大大小小的罈罈罐罐。
“就在這兒吧。”柯至雲指了指桌子,轉身和唐瑭兩人扶下軟轎上的烏承橋。
唐瑭直接付了銀子打發走那擡軟轎的兩人。
等安置好烏承橋,柯至雲才攬着陶小醉進了另一頭的門:“走,先帶我去拜見一下陶伯。”
“好香啊。”唐果湊在一邊的罈子前,煽動着鼻子,讚道。
“果然香醇。”唐瑭陪烏承橋坐在桌邊,笑着應道。
烏承橋微閉上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含笑說道:“我猜,這屋子裡放的有桂花、月季、桃花、葡萄、李、桃、杏……”
“我怎麼聞不出來?”唐果瞪大眼睛,努力的抽了抽鼻子,皺眉。
“你就知道闖禍。”唐瑭搶白了唐果一句。
唐果聞言,衝唐瑭扮了個鬼臉,扭頭拉着允瓔站在架子前,低聲問道:“師父,你聞出什麼沒?這一屋子的酒味,明明都一樣嘛。”
“我也聞不出來。”允瓔笑笑,剛剛烏承橋說的七種,她倒是聞出了五種,只不過,她現在是邵英娘,一個船家女,而不是允瓔。
“這位小兄弟,好見識。”這時,柯至雲扶着一位老人回來了,老人邊走邊笑,“小兄弟以前可曾品嚐過花釀酒?”
“花釀酒?比花酒好聽多了。”唐果在邊上嘀咕。
“這位是陶伯,這些酒主是陶伯釀的。”柯至雲介紹道,側頭對陶伯說道,“陶伯,我可是對我這幾位朋友拍胸脯贊您的酒好喝的,您可不能小氣哦。”
“好好好,管夠。”陶伯捋着短鬚呵呵笑着,“客人不嫌棄,老漢就高興,這些酒,本來也是老漢自己愛喝才釀的,現在也就附近的街坊鄰居喜,纔多釀了些分予他們,你們坐,我去讓小醉他娘做幾個小菜。”
“多謝陶伯。”烏承橋幾人紛紛抱拳行禮。
“你們坐。”陶伯微笑着擺了擺手,又回去了。
“陶伯可好客了。”柯至雲跳過長凳,坐到唐瑭和烏承橋邊上,笑看着烏承橋,“烏兄弟也愛喝兩口?”
“以前是。”烏承橋擡眸看了看允瓔,點了點頭。
“那一會兒我們不醉不歸。”柯至雲來了興趣,叫嚷着說道。
“醉酒傷身,不醉不歸可不行。”允瓔聽到,有意見了。這身上還帶着傷呢,再說,花釀酒和果酒是拿來品的,牛飲不是浪費嘛。
“呃。早知道不帶你們來了。”柯至雲開玩笑的指了指允瓔,衝着烏承橋直樂。
“喂,你什麼意思?”唐果一聽,再一次炸了,瞪着眼就到了柯至雲面前,眼見就要開始發作。
門後傳來腳步聲,陶伯先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箇中年婦人和陶小醉,兩人都端着托盤。
“給陶伯添麻煩了。”烏承橋打量這一家一番,笑着道謝。
允瓔也在打量。這院子佔地頗大,雖然她沒能看到裡面是什麼樣的規模,但在這城裡,能有這樣的院子,也不是普通人家。可是瞧着他們的穿着,似乎比他們也好不了哪去呀?
顯然,陶家的日子未必好過。
“來來來,我兒媳婦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大家不要客氣。”陶伯幫着婦人一起擺好了小菜,一邊招呼衆人,“小醉。好好招呼。”
中年女人長得普普通通,眉宇帶笑,顯得很溫婉,放下菜以後,她衝衆人笑了笑,拿着托盤退了進去。
陶伯招呼一番後。交待了陶小醉幾句,也進去忙了。
“小醉,各種酒各來一小壺,你也去忙吧,我們自己來就行。”柯至雲衝陶小醉笑道。他來好幾次,知道這家人的難處,也就不拴着陶小醉作陪。
陶小醉點頭,按着柯至雲說的,取了七個瓶子放到桌子,管自己出去了。
“來,都嚐嚐。”柯至雲像個主人一樣的招呼着。
允瓔坐在烏承橋身邊,唐果挨着她坐下,卻與柯至雲面對面,她有些不滿意,但是,她看看烏承橋,看看唐瑭,撇了撇嘴沒再吭聲,似乎除了這兒,也就只能坐到柯至雲身邊了,她總不能坐到允瓔和烏承橋的中間去吧?
“桃酒。”烏承橋僅僅一聞,便品出了酒的種類,笑道,“果然純淨,比我之前喝過的還要釀香,好手藝。”
“哈哈,烏兄弟果然是行家。”柯至雲再倒上一種,“這個呢?”
烏承橋也不推讓,三指捏起酒杯,在鼻前一湊,薄脣微抿,嘴角便勾起好看的弧度:“月季。”
此刻的他,不再是一間麪館裡普通的船家漢子,舉手投足間,自然而然了的流露着一股優雅。
允瓔側頭,一時注目,她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笑,也不是第一次感覺到他這一份氣質,可她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看到他笑得這樣自信,看來,他之前說略知一二,還是謙遜之詞。
“瓔兒,嚐嚐這個,這種尤其合適女子。”烏承橋察覺到她的目光,轉頭笑了笑,將他杯中的酒倒了些許給她。
“烏兄弟,這一整壺都是,你不必這樣節約。”柯至雲見狀,拿起酒壺就要給允瓔滿上。
烏承橋忙攔下,笑道:“她不會喝酒,而且,這兒有七種酒,每樣飲一杯,怕是不勝酒力。”
“那……好吧。”柯至雲看了看允瓔,隨即把酒壺移到了烏承橋面前,“她不勝酒力,我信了,你可別跟我說什麼不會酒,這會喝不會喝的,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來,滿上。”
烏承橋這次倒是沒有推辭。
滿滿一杯飲下,柯至雲又拿起第三種,興致勃勃的讓大家品酒。
一輪下來,唐果已然雙頰染紅,倒是允瓔,面色如常。
“小娘子的酒量也不像烏兄弟說的那樣淺呀。”柯至雲驚訝,不過,也沒有逼着允瓔多喝。
“這種酒,後勁足。”烏承橋輕笑,目光在允瓔臉上流連片刻,挾了菜放到她面前的碟子裡,柔聲說道,“吃菜吧。”
“好。”允瓔點頭,這酒確實不錯,相信推出去,應該會受歡迎吧,卻不知道,爲什麼這家人都沒有發揚出去,想到這兒,她直接問了出來,立即惹來柯至雲和唐瑭驚訝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