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傾然後來有半個月都是拄着拐去警局的,可以說韓零絕對的專車接送,同志們見了,都會打趣他:“好歹韓隊也是個副隊,作風真是令人唏噓啊。”
“什麼時候法醫的司機那麼高級,頭回見上級給下級獻殷勤的。”
韓零每次都是一腳踹飛這樣多嘴的,可每次回頭見到於傾然笑得臉紅撲撲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他也撓撓頭,覺着還挺不好意思的。
“你這人,總算當了回爺們兒。”聞若江翻着案宗,擡起眼看了韓零一眼,又收回眼神。
“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韓零笑着回了他一句。
“聞隊,最近有個環城馬拉松,要不要參加啊?”說話的是朱紹。
“你可以試試啊。”聞若江放下案宗,喝了一口熱茶,說道:“馬上也快該過年了,這幾天清閒的有點不對勁啊。”
“嘭!”隨着槍響,一羣身前掛着數字的熱愛運動的人們衝了出去。
“是一個個卓越的運動健兒,就是在寒冷的冬天,也可以邁出雄姿英發的步伐,展現對生命的熱情!”
陳曦和往年一樣,參加了馬拉松。對於一個每日忙碌在各類保險單,和作爲一個單親媽媽頂着親戚的輿論和同事可憐又嘲笑的眼神,撫養兩個孩子的她,這項運動,是她發泄的最好方法。
可就這時,慢慢放緩步子的她,開始冒着冷汗,捂着肚子和喉嚨,雙眼瞳孔緊縮,突然黯淡,眼前一黑,除了自己亂糟糟的心跳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了,這大概就是死亡來臨時吧?她感到四肢發麻,身體收緊,有人把自己擡上擔架,送上救護車。
“沒心跳了!”
“快做心臟復甦!”
自己的意識還在一點點模糊,耳邊開始嗡鳴,是死亡的預告,還是心電圖機的聲音?大概都是在告訴她,她已經死了。
“陳季,真不知道你這個瞎子是怎麼有臉來學校的。”說話的,是一個扎着馬尾辮,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身後又跟着兩個“小弟”樣子的女生,揣着胳膊,氣勢洶洶的朝一個同樣扎着馬尾,卻扎的很低,拄着盲杖的女生吼。
“我來給陳季辦退學的。”說着,陳季後面走來了一個看起來打扮時髦,年紀不是很大的女人,上前看了一眼那個爲首的女生:“你就是那個陳子暢?”
“怎麼了?”
“留校查看真是輕的。”說完,女人挽着陳季離開了。
到了下午,秦子逯從門外走進來,將文件夾放在聞若江面前,緊張兮兮的說:“聞隊,有個馬拉松比賽上的案子。”
韓零扭過來:“果然,快到過年清淨準沒好事。”
聞若江收回翹在桌子上的腿說:“什麼案子?”
“這個叫陳曦的,跑馬拉松猝死了。”
朱紹笑着回頭問:“跑步猝死送醫院啊。”
秦子逯白了一眼朱紹,道:“送醫院路上就死了,到醫院檢查了一下,是食物中毒,好像是烏頭,這啥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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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若江翻開文件夾,聽秦子逯敘述:“死者名爲陳曦,是一家保險公司的銷售部職員,單親媽媽,有一個十六歲的女兒,和一個六歲的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女兒。”
“去跑步前吃了什麼?”
“喝了烏雞湯,和牛肉乾,沒別的了。”
聞若江搓搓下巴,問:“屍體帶回來沒有?”
“於法醫正在屍檢。”
聞若江站起身子,和韓零,秦子逯一起去找於傾然了。去找於傾然這種事,韓零不可能不參與。
“食物殘渣確實是秦子逯說的那樣,只是烏頭……”於傾然也犯了難:“不會那麼快……而且,症狀裡有一定的心臟病的發病性狀。”於傾然看着屍體,猶猶豫豫的:“她是不是跑多了啊?”
秦子逯點點頭:“確實,她在到了中程時加了十公里。”
“我去,這麼厲害。”韓零咋舌稱讚。
“那這樣的話,烏頭的毒性只是誘發心臟病的引子,死因應當是突發心臟病。”於傾然擡起頭,看向正沉思的聞若江。
“這烏頭用多少會出現不適?”聞若江轉睛看向於傾然。
“一般食用不礙事,可以做藥物使用,只是各家做飯菜譜不盡相同,我不知道烏雞湯放不放烏頭,如果放,她自己應該有把握的。”於傾然歪歪頭。
“那肯定是有人下毒咯。”聞若江點點頭,看向韓零秦子逯二人。
韓零疑惑: “不過爲什麼會誘發心臟病呢?”
於傾然揣起手,解釋:“很多人以爲跑步可以防止心臟病,可馬拉松是個劇烈運動,容易引起各種突然性的疾病。”於傾然拄着柺杖走了幾步,坐在了椅子上,往後一倚:“況且,她女兒有先天性心臟病,她又沒有心臟病病史,說明她死去的丈夫就有心臟病,但如果會遺傳給女兒心臟病的話,這個陳曦極有可能擁有心臟病的隱形基因,烏頭就是把這勾出來了而已。”
“那就見見她那兩個女兒吧。”聞若江擡起頭,邁步往外走,接着掏出了兩根菸,夾在嘴角,護着火苗子,點了煙深深的嘬了一口,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三個星期前。
我叫陳季,我是一個高中生,夢想,平平淡淡的活下去。
陳季在老師讓寫的紙條上寫下了這句話,交給了組長,看着窗外的雪,攏了攏頭髮,又扭過頭,趴下開始寫作業。
“陳季,老師讓調座位呢,你進步大,你肯定先挑,要挑哪裡啊?”同桌扭過頭問陳季。
“哪都好。”陳季看了一眼班裡的座位,笑道:“還是這裡吧。”
同桌笑着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陳季。”
陳季扭過頭,看到陳子暢朝她笑眯眯的走過來:“下次調座位,你坐那邊邊兒上吧。”
“爲什麼?”陳季看了看陳子暢指的那裡,那邊沒有窗戶,最近的在前面一排,後面的窗戶也要隔一排。
“我想坐這啊……”陳子暢大笑着看了看後面的兩個女生。
“那樣的話,你就和徐然坐一塊了……”陳子暢俯身湊近:“你該不會不想和他坐一塊吧?”
陳季看了看那邊正低頭玩手機的徐然,這該怎麼回答,願意是委屈自己,不願意又把同學關係搞僵。
“……我知道了。”陳季低了下頭。
“真乖。”陳子暢拍了拍陳季的頭,站起身離開了。
晚上回到家時,家裡和往常大不相同,比平時整潔的多好多,難爲封漣下一回廚,陳季還以爲今天是什麼紀念日,坐在飯桌旁,遲遲不敢動筷:“媽,你這是怎麼了?”
封漣接下圍裙,也沒看陳季,就笑着給她夾菜:“沒事,就是想着,好久沒叫你吃過好的了。”
陳季笑着把肉放進嘴裡,香甜多汁的菜餚叫她忘卻了學校裡的不愉快,將心收回了家裡:“媽,我叫你去檢查身體去了嗎?”
“去了啊,沒啥大不了的,你看,這不是不咳了嗎?”封漣笑着說。
陳季看了看封漣的氣色,說:“你可別騙我。”
“死妮子我騙你誰給我錢怎麼了。”封漣白了陳季一眼。
陳季嘿嘿笑了兩聲,又繼續開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