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她不是杜展,她是杜展的孿生妹妹杜飛。”秦舒昀站起身,指着後面兩排的一個帶着眼鏡的女孩。
她將書一倒,“騰”的站起身,看着秦舒昀,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她明明和往常一樣,洗臉刷牙,換衣服整理文具,從302宿舍來到教室,大學的日子清閒,她常常可以感受到肩頭的溫暖。
“杜展!”
她停了一下腳步,回頭。
“陸琛?”
“嗯……你最近有看到杜飛嗎?”男孩撓撓頭,雙手放在自己的雙肩包揹帶上。
“沒有,她可能在校外住着的吧,出租屋好久沒打掃了。”她擡頭對陸琛笑笑,又低下頭,往教室走。
杜展可是相當有名氣的年輕女詩人,憑藉《月光》爲大衆所知,裡面一句“我爲地下的孩子,給你我純然污濁歲月,並奉上三世月光”成了她的標誌。
最近創作的這本詩集叫做《求死神原諒》,是帶有黑暗色彩的詩集,給人營造噩夢世界,但杜展還是決定在詩的下方寫上積極向上的句子,就成了噩夢後的絕地逢生地帶。
“你憑什麼說我不是杜展?”
“因爲杜展已經死了。”秦舒昀看向杜飛的眼睛。無論她帶多厚的眼鏡片,都抵擋不住唯有杜飛眼裡纔會有的蒼涼,堅韌,和貞潔,像是天使長的眼神,但說是魔鬼的目光,也說得過去。
“你可算來了。”
天上下起毛毛細雨,落在韓零的頭髮上,掛了一層如霜如霧的水珠。說下的小,一抹臉就如同水洗一樣,下的大,打傘還真叫人說是矯情。這是寒冬逼近的時節了,雨也不比雪好到哪去。橋洞下面,警戒線拉的老長,十幾個跑現場的刑警圍着一攤東西團團轉。
“怎麼樣?”聞若江拉了拉低圍脖,掏出煙點着後看向於傾然。
於傾然站起身,往聞若江身邊走來:“已經證明死者身份了,剛紅起來的女詩人杜展,雖然被體解了,但面部沒有損傷。”
“致死傷在哪?”聞若江走近屍塊。
“應該是被勒死的,脖頸咽喉處處有明顯的凹陷部分,致死,沒有閉上眼睛,然後被分成屍塊,放在這個行李箱裡,綁上石頭沉進了河底。”
韓零補充:“因爲擱淺了,撞了漁船被發現的。”
“那說明拋屍的人力氣很小嘍,只能扔在淺灘,因爲提不動,連從橋上扔下來都不能。”聞若江掐滅菸頭,將菸頭放在衛生紙裡揣進兜中。
“你要是不吸多省事。”於傾然嗔聞若江一眼。
聞若江沒搭理她,看向韓零。
“兇手的是女人?”韓零眯眯眼。
“小孟,帶幾個人去她大學裡走訪走訪,不要引起騷動。”韓零叫孟志賢。
聞若江蹲在行李箱旁,一直盯着上面被砸開的鎖看,聽到這,回頭問韓零:“你不去嗎?”
韓零聽了這,歪歪頭:“是,隊長。”
於傾然笑道:“怎麼樣,我就知道回了國,韓零還是要當他的副隊。”
四周開始傳來嬉笑的聲音,聞若江也咧開嘴,笑着站起身:“行李箱好好留着。”
聞若江站起身,看到手錶纔想起來,壞了。
吳言秋回國之後用自己的積蓄租了一件舞蹈室,工作就是教一幫小孩兒跳舞,芭蕾,民族都ok,培養孩子的特長,注重基本功就好了,按照吳言秋的說法就是這樣。畢竟如今“不能輸在起跑線”這句話太有效,都爲了自己孩子多會點東西不惜任何代價,特長班也就成了最輕鬆,來錢最快的方法了,比招一批成年人來輕鬆的多,這樣一堂課的報酬可以說是,算了,錢這種東西不談爲妙。
現在是北京時間下午兩點,與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馬上下午的課程就要開始了……
“不好意思……”聞若江氣喘吁吁的跑到吳言秋面前,吳言秋呢?臉色當然不好看。
“沒吃午飯嗎?”聞若江扶着牆,試探着問。
吳言秋陰笑一聲:“怎麼會,過了一點我就把飯吃了,這種事情,太稀鬆平常了吧?聞警官。”
聞若江撓撓頭,又說:“那,什麼時候談那……”
“你還好意思說?我下午的課快開始了,想談嗎?”吳言秋擡起頭,佯裝沒事“我沒生氣”的問。
“談,當然談。”聞若江苦笑。
“好啊,和你犯罪嫌疑人談去吧。”吳言秋把聞若江的飯丟給他,頭也不回的進舞蹈室了。聞若江本打算叫,但想想還是算了,看着她進了更衣室,又瞅瞅手裡的便當,無奈的嘆了口氣,離開了。
至於他們要談什麼事,當然是幾天後吳言秋的生日啦。
別問他們兩個怎麼在一起的,很明顯吧?對,就是這樣。
外面的雨一停,天空開始被一層潔白厚重的雲層籠罩着,恐怕不會下雨了,但是陰冷陰冷的冬風,吹的他一哆嗦,把圍巾提高了一些,裹着大衣,把便當揣在懷裡,車門一關,小跑着進了警察局。
“呵!這麼香,隊長,你專門跑到咱支隊裡吃。”那個平頭白淨身穿黑色絨衣的青年放下手裡的檔案夾,伸個頭往聞若江桌子上蹭。
“朱紹,就你沒吃飯吧?”聞若江往後一倚,問。
楊霏青笑笑走過來,湊到朱紹耳朵旁說:“八成又吵架了。”
“我去,吵架都有飯吃。”朱紹更羨慕了。
“楊霏青,你不去鑑定科,來我們隊幹嘛?”
“這是真吵架了。”楊霏青笑着扭頭離開了。
“就你閒吧朱紹?分屍案有線索了?”聞若江皺着眉頭看向朱紹。
朱紹低着頭,嘟嘟囔囔的離開了:“韓隊不還沒回來嗎……”
這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韓零推開門就進來了:“若江,又在辦公室吃飯。”說着走過來就要夾菜吃,被臉色極黑的聞若江拍了下來。
“又吵架?”韓零趴桌子上,擡頭問聞若江。
“說說吧,查着什麼了。”聞若江嘆口氣,說。
韓零笑笑,坐到聞若江對面的椅子上,笑說:“還真稀奇,這杜展有個孿生妹妹叫杜飛,我去,一模一樣啊長得。”他又趴到桌子上,像是講什麼奇聞怪事一樣一臉的驚訝。
“接着說。”聞若江低頭繼續扒飯。
“更有意思的是,她這個妹妹竟然冒充她姐姐。”
“哥你一次說完行不行。”
“……好好好,至於叫哥嗎我比你小呢……據她自己所說就是想要她姐姐的名氣。而且調查了杜展的人際交往情況,她的人際關係是出奇的差,連一個宿舍的都有煩她的,說啥傲慢,看不起人,假清高,道貌岸然啥不好的詞都有了,討厭她的人那麼多,要真是仇殺,就女的都要排查幾十號人。”韓零說着往桌子上一趴,一臉的頹喪樣。
“聞隊,於法醫找你倆。”楊霏青打開門通知。
聞若江點點頭,蓋上便當盒蓋子,站起身,見韓零不爲所動,就拉起他領子往外走。
“傾然,怎麼樣?”聞若江看着屍塊重組的人體。
“嚯……”韓零看見屍體,捂着鼻子退了幾步。
“就韓隊這個承受能力,再混五年,也還是個副隊。”於傾然嗔了韓零一眼,看向聞若江,韓零是有話說不出。
“我仔細解剖了一下,屍體內沒有食物殘渣,應該死亡時間超過八小時,屍僵程度,起碼是前天晚上5點到7點的死亡時間。”
“還有嗎?”聞若江搓搓下巴,看向於傾然。
“胃裡有疑似極其細小的殼類無法消化的異物,還能檢測出顯中性,應該是海鮮類的食物,吃的時候不小心嚥下的。”於傾然坐在揣起手。
“沒了嗎,我覺得可能還有話。”聞若江笑笑。
韓零也迎合:“對啊,剛纔這些,整理整理你叫人拿過去就行了。”
“……死者死前瞳孔放大,血液凝結狀態有異,而且四肢出現了預備痙攣的狀態,就是被勒死的也不會這三者同時出現的,分屍也是人死後做的,根本不會引起屍體太大的反應啊……而且分屍,女人恐怕做不到,估計有幫手。”於傾然皺起眉頭,這話聽的另外兩個人也皺起了眉頭。
“我再想想辦法吧……”於傾然呼口氣,撇撇嘴。
“你是懷疑什麼嗎?”聞若江又問。
“對,死者生前極其可能服用過某種藥物,但無法確定是否有別的可能。”於傾然看了聞若江一眼,又看向屍體。
“……”聞若江沒有說話,瞳孔突然森然起來,託着下巴,盯着地板半響不動。
藥嗎?
“怎麼了?”韓零拍拍聞若江的肩。
“她不是有個妹妹嗎?來她們那個出租屋見我。”聞若江轉身往外走了。
韓零看了於傾然一眼,跟了上去。
於傾然看着杜展的屍體,低了低眸子,沒有說話。
“兇手還不止一個嗎?”
“你說兇手是女人的時候我說什麼了嗎?”
“你個馬後炮……好像還真沒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