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再聽進去播音員說什麼,眼睛盯着屏幕上的葉一丁,他的頭髮已經被完全剃掉,穿着囚服面無表情的站在那兒。比起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要消瘦了許多,臉色也蠟黃得沒有一絲光澤,眼神也是空洞的看着前方。
在他的臉上,我再也看不到大學時侯他才氣橫溢的半點影子,在他的眼睛裡,我也再也看不到一點兒希望。旁聽席上傳來一陣哭聲,鏡頭隨即轉了過去,只見他媽已經哭得快要暈倒在地。葉一丁聽到哭聲的時候他眼神裡閃過一道光,但隨即又黯淡下來。
之後不管法官詢問他什麼,他都回答:“是...”
我屏住呼吸盯着屏幕,直到最後法官站起來宣判:“被告葉一丁,犯故意殺人罪,且造成嚴重後果,經一審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如不服本判決,可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
後面法官還在說着什麼,我只覺得全身癱軟腦子裡一片空白,惟獨“判處死刑,立即執行。”這幾個字,不停的重複在思維裡。
葉一丁在被帶離法庭之前,面對攝像機鏡頭的方向,用脣語在說着什麼。我一時恍惚沒看清楚,他就匆忙被帶離。我連忙拉回到那個鏡頭,一連看了好幾遍,才明白了他是在用脣語說:“柯安,堅強的活下去...”
看清楚了他的嘴型,我再也憋不住,丟掉平板趴在桌上傷傷心心的哭了出來。這樣一個鮮活的生命,就在莊嚴的法律面前戛然而止。我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擡起頭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柯安,你個害人精!”
是的,如若不是我那通電話讓葉一丁來送我去醫院,我們即使都在a市生活,彼此也都如這麼幾年一樣毫無交集。他也不會陷入我的怪圈,不會爲了把我解脫出來而做這樣衝動的事情,即使他心存內疚的生活下去,我相信他依舊可以有忘掉我的那天。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拿過電腦打算關掉,調整下情緒泡壺茶等着白禾禾他們回來。上次在金俊中面前大哭之後我也後悔,心裡暗暗的想以後絕不能再在他面前哭。
視頻裡的直播早已經結束,正放着下月a市茶業博覽會的宣傳片,恰好放着曾子諾出現在鏡頭前,向大家宣傳這次博覽會。看到曾子諾我眼前一亮,想起她說過的7月份會來a市和所有人聚一下這事兒,就像是她在電視上伸出了手在召喚我。
加之葉一丁已經宣判,我也有點兒想要去再見他一面,不知道是否能見到,但我還是想爲之去努力下。隨即用網絡電話撥通了曾子諾的號碼,她依舊是那樣溫柔婉轉的音調:“你好哪位?”
“師傅,我是柯安。”
曾子諾聽到是我,語氣裡滿是驚訝:“呀,你電話怎麼打不通呢?”
“我...手機壞掉了。”我撒謊道:“師傅,我看到a市博覽會的宣傳片了,你來a市了嗎?”
“你看到了呀?我前幾天還給你打電話說告訴你這事兒呢。”曾子諾笑笑,道:“我定好20號回來,在a市大家聚聚,你有時間嗎?”
我大概算了下,20號應該是下週二,要是可能的話我向金俊中請個假。因爲我實在無法抗拒曾子諾的邀請,還想趁葉一丁執行前去看看他呢,所以也就先應了下來:“行,我先安排下,要到時候參加不了,我再給您來電話?”
“那我把地址發給你,你能收到短信嗎?”
我現在確實不能用手機,就臨時註冊了個郵箱,隨後麻煩她把地址發到郵箱裡。十分鐘之後看到曾子諾發來的地址,是在a市市郊的楓林雪山腳下。我隨即在地圖上搜索了下這個地方,又查了下關押葉一丁的監獄,正好也離楓林雪山不遠,我更是鬆了口氣。
“柯安,快,把桌子收拾出來。”白禾禾又是那般人未到聲先到,緊接着和金俊中大包小包的拎着東西進了院子。
我連忙把電腦和桌上的茶具收拾出來,順便從客廳裡拿了張桌布鋪上去:“有什麼喜事兒啊今天?”
白禾禾滿臉堆笑的把袋子放到桌上,一邊把東西撿出來一邊說:“有個好消息,有個天大的好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我接過她遞上來的飯盒,打開盒子把它們擺整齊:“那就聽壞消息吧。”
“哈哈...”白禾禾大笑着,指了指金俊中:“那我重新問,一個關於是關於他的,一個是關於我的,你要先聽哪一個?”
我不想再和她貧下去,就隨口說:“就先聽你的吧。”
“咳咳。”白禾禾清了下嗓子,很是正經的說:“聽着哈,今天呢,我白某人,簽了來公司之後的第一單,而且還是個大單。”
金俊中在旁邊附和:“就是,這單也是我公司有史以來最大的單子。”
“哇...”我由衷的爲白禾禾感到高興,不禁也跟着她興奮起來:“禾禾,你真歷害呢?”
“還有還有...”白禾禾手舞足蹈的說:“金先生今天還接了俱樂部ceo的電話,說是週末有個商業聯誼賽呢,而且是個人性質呢!”
我轉頭看了看金俊中,他明顯沒有白禾禾激動,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傻樂着。我想白禾禾或許把賽車場的金俊中當成了仝躍天,她覺得能在這兒延續之前的生活方式,即使沒能和仝躍天在一起,也算是有個寄託吧?
既然是慶功,怎麼能少的了酒?他們從超市買回來的韓國燒酒,晚飯的時侯一再讓我喝點兒,但我實在不會,就只讓倒了一小杯陪着他們倆喝。
白禾禾的酒量不賴,三下兩下就把金俊中喝的滿臉通紅,末了白禾禾還挑釁的說:“金總,就你這點酒量,能來中國開公司還經常出去應酬,我真的佩服你!”
金俊中打着酒嗝,把手隨意的搭在白禾禾身上:“現在不有你了嘛?”
後來白禾禾又鬧着要教我們玩遊戲,我不能喝就只喝一點點,到最後他們都醉了。白禾禾還好,乖乖的就進了臥室去睡覺,而金俊中就直接趴倒在了桌上。我把桌上的殘局收拾乾淨之後,走到金俊中身邊想要去扶他,“金先生,醒醒去牀上睡吧?”
可不管我怎麼喊,他也沒有半點兒反應,我只好坐在一旁守着,等他再多睡一會兒之後扶進去。到凌晨,院子裡開始涼了起來,我才又去叫了他兩聲,這次他還算配合,雖然眼睛一直閉着,但也聽話的跟着我去了臥室。
好不容易把他扶進去,剛準備脫手放他在牀上,他忽然翻個身一把將我摟緊懷裡。脣在我臉上胡亂的尋找着,還像含糊不清的在叫着誰的名字。
我剛纔也喝下去一杯,酒精作用下讓我接觸到他也全身發熱,用力的想要把他推開,但喝了酒的人力很大,我用了幾次力,反倒被他強行拉上了牀。
我想,他也許是在迷糊狀態下把我當成了誰,我的掙脫也是徒勞,索性就拍着他的後背想安慰着他儘快入睡。
可他完全沒了睡意,把我往往懷裡一拉,脣霸道的湊了上來長探直入,容不得我有絲毫反抗的餘地,短短的瞬間,舌完全的佔據了我整個脣齒之間。我頓時心慌意亂,血液衝上大腦呼吸顯得侷促。
金俊中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更加用力的探索着,似乎想要佔據我所有。我完全空白的腦子裡,忽然再次出現張南那張血淋淋的臉,還有下午視頻上葉一丁的脣形。
我猛的一陣抽搐,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用力的往他肩膀上掐着。眼看着指甲侵入肉裡,肩膀上露出一絲絲的紅色。
迷糊之中的金俊中這才感覺到了些許的疼痛,把脣從我的臉上挪開,手也跟着鬆了下來,嘴裡喃喃的唸叨着:“柯安,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迅速的從他牀上起身準備往外跑去,慌亂之中碰倒了牀頭的相框。我撿起來想要放回原位,卻不經意看了一眼相框,上面是金俊中和另外一個長髮女人的合影。他們肩並肩靠在一起,並沒有太過親暱的舉動,就是普通的合影。
在相框的右下角寫着:“*年*月合影於a市。”也就是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