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崢則笑道:“上來吧!你們還跟我客氣什麼?”他看了我肚子一眼,心情似乎很不錯,一直笑不攏嘴:“你看看你老婆肚子都多大了,人都困得趴在你肩膀上睡着了,你就捨得讓你老婆跟着你在這麼冷的天氣裡面等車?我這不是順路送你們回去嗎?”
沈方說:“人多,車子擠不下。”
徐崢則說:“誰說的,再加你們兩個人,我這車子也能擠得下……”最後一個字咬住了尾音,他看了看我,笑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怕你老婆的肚子被擠壞吧?沒事!到前面來坐,坐前座就不會被擠了。”說完就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走下來,把前座的位置讓給我。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滿面紅光,看我的眼神有種愛屋及烏的感覺——他女兒剛生完孩子,他也忍不住對懷着孩子的女人和顏悅色起來。
我們推讓不過,而我又實在睏乏得很,就跟着他們上車了。
上車之後,開車的徐陵問:“你們都是住在同一個地方對吧?還是以前那小區,是不是?”
沈方說:“不是,我們住外面,比雪姨先下車。我們住紅星路口的賓館,你到路口就把我們放下來就可以了。”
“你們怎麼住賓館了?好好的家不住?”
“想玩一些夫妻情趣,讓你們見笑了。”沈方笑眯眯地解釋。我忍俊不禁,去賓館開房說成是夫妻情趣,可是又有哪一個丈夫會帶着大肚子的老婆去賓館開房玩情趣?不過這畢竟是夫妻之間的情趣的,外人也不好問些什麼,徐陵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了。
我一直擡頭看着後鏡,在後鏡裡面,坐在後位的人的臉色一覽無遺。
在徐陵問這話的時候,雪姨臉色是有些尷尬的,可是在聽完沈方的話之後,臉色也就鬆下來了。不管怎麼說,我們已經給足了她面子,而且,是不停地給。
而那女人——在後鏡裡,我再次對上了她奇怪的眼神,她迅速地挪開了眼神,扭過看向車外,佯裝是在看風景。
這個時候我想起了一句話,說的是:你不在看我,又怎麼知道我在看你呢?
她,一直都在看我。
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我。
也許,在那奇怪的眼神背後,她仍然在思量着,要怎麼不露痕跡地,再撞我一次吧!
我畢竟是太困了,坐在高級車裡面,車子開得太平穩,我沒一會兒,就困得睡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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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賓館裡了。
事情就此暫時地太平了。
徐晴生下了一個健康的男孩,而自己也躺在病牀上直咧嘴,疼得下不來。聽沈方說,其實剖腹產比順產恢復得慢,順產的話,體質好的人一兩天就能動了,一般三天左右就可以下牀來走路了;而剖腹產的話,則要辛苦一些,因爲身體上多了一道口子,還多了幾根線,動一動,傷口就磨一磨,疼得產婦動彈不了,只能在牀上等恢復,一個星期左右才能下牀來。
聽他這麼一說,我立馬打消了剖腹產的念頭。以前怕痛,不是沒動過要做剖腹產把孩子掏出來的念頭,可是聽他這麼一說之後,感覺剖腹產更痛一些,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沒過多久,我收到了法院的傳單。島華斤血。
是刑事起訴,起訴人,徐晴;訴訟內容:故意傷人罪。
內容羅列得一清二楚,無非就是說我故意打傷她老公,以致於她老公現在變成了植物人,一直躺在醫院裡。
如果馮嶺當初真的被我打死了,那麼起訴的名稱就要是故意殺人罪了,那可比故意傷人罪更厲害。
徐晴起訴的時間是在馮嶺確定醒不過來,變成植物人之後,生孩子之前。我看到這個時間,比起擔心自己,更覺得徐晴這個人可笑得很——自己的老公在受傷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過去查看情況,而是躲得遠遠的,在確定她老公變成植物人之後反而要開始鬧事了。這樣讓人感覺徐晴就像宮鬥裡面的女人,心計深沉得可怕,故意要害死一個人,並無情地利用這件事來擊垮對手一樣。
接到傳單之後,沈方立馬去尋找律師了。而這一次請的律師,說起來非常有緣,正是第一次幫我打官司的閨蜜男友屠涵亮,這個時候他們已經確定關係了,在我面前眉目傳情地讓我差點吐出來,但這兩人仍然不知羞恥地在我面前秀恩愛,真是一刻不秀恩愛就會死的節奏!
屠涵亮已經不做檢察官了,早就轉行做律師了。他說在上一次幫我打過官司之後,他發現自己不適合做檢察官,所以就改行做律師了。
這一次,他依舊爲我提供了專業的法律知識,但是,這次不免費,而是打八折,分明就是瞧準了我們現在有錢任性得起來。
時隔幾個月之後再次遇見屠涵亮,聽他說話,我就發現他這個人變得陰險狡詐許多了。他說這是跟當初那個陰險律師學的,那律師刷新了他的邏輯下限,所以他也發誓要挑戰自己的下限,法庭上將證據,但,更多的是講究口舌。他將不再侷限於證據證人上發揮,而是發揚自己的口舌,爲飽受冤屈的人討回公道。
他替我分析:
這件案子,法官十有八九會看在我大着肚子的份上對我投以同情心,因此在判案的時候,會比較偏向於我們這一方的,這是優勢一。
他將會在我是一個準備臨盆的孕婦的基礎上借題發揮,將“故意傷人”的概念轉換爲“應激傷人”,只要將我打人的概念轉爲受刺激打人,那麼賠償將會減輕許多——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爲他來來去去問了我很多遍當初的事情經過,已經發現,我打馮嶺的時候是完全沒有理由,是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任何刺激的。他再厲害的嘴,也做不到無中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