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我從來都有不用親自動手的高等特權。行李箱什麼的,身後兩個男人幫忙扛上樓,我只負責在前面開路,拿着要是開門即可。
我們一路談笑着走上去,我們商量過了,沈傑暫時不想回家去,自從徐晴進去沈家之後,沈家二老兩天一大吵,一天兩小吵的,我等小輩插不上嘴也插不上手,在旁邊看着勸也勸不得,那還不如早點離家,眼不見心爲淨,也省得看着二老吵架鬧心。現在已經是初七了,沈傑年假比較長,到初十纔去上班,這日子離現在也近,沈傑可以先在我們小窩裡住上幾天再回去上班。
我們一路走到家門口,門外竟然窩着兩個人影。
我視力不太好,看不清楚,沈傑先看到了,就“咦”了一聲,沈傑問:“哥、嫂子,你們家是擺地攤的嗎?怎麼有兩個小乞丐在你們門口睡覺呀?”
我揉了揉眼睛,也忍不住覺得奇怪。我們這裡也好歹是小區,小區裡好歹也有保安看守着,這裡住房走廊好歹也有攝像頭,小區的保安難道也都回家過年去了?他們難道沒有在監控攝像頭面前看到我們家門口的動靜?他們怎麼會讓兩個小孩到我們家門口睡覺呢?
我問沈方:“沈方,是不是你私生子找上門啦?”
沈方好笑地斜了我一眼,說道:“別逗,是你弟和一個不認識的小女孩呢。等會兒你過去看看,是不是都是認識的人?”
我嚇了一跳,他戴着眼睛,看得比我清楚多了。我趕緊加快腳步,走到那兩小孩的身邊,彎身看了看,還真的是我弟弟曾興茂!
看到他,我頭皮都麻了。
沈傑走到我身邊,看了看這兩孩子,問我:“這真的是你弟弟?”
我哭笑不得:“嗯。”
沈傑問:“那這個女的呢?”
“不認識啊!”我都好幾年不怎麼回家了,家那邊的老鄉長什麼樣,也幾乎都忘記了。現在曾興茂抱着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小女孩躺在我們門口睡覺,我橫看豎看,都想不起來自己以前有沒有見過這個小女孩。
但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曾興茂和這小女孩穿的都是同一個學校的校服。
不太妙。
我頭皮都麻了,也不敢叫醒這兩小孩。
沈方走到我身邊,看了看這兩小孩,看他臉上無奈的笑容,我就知道,他和我一樣,心裡面都有了底——一個不祥預兆的底。
“叫醒他們吧,兩個小孩躺在地上睡覺,着涼了就不好了。”沈方說。
“嗯。”我無奈地苦笑,想蹲下來叫醒他們,但是肚子太大了,頂着胸,彎都彎不下腰。最後還是沈傑毫不客氣地一腳踢醒了:“喂!好狗不擋道,懶蟲起牀,懶蟲起牀!第八套廣播體操,現在開始~~~!”
“噗……”兩小娃兒還醒,我就先被笑噴了。這哪兒跟哪兒呢?第一句話罵人的,第二句話是鬧鐘,第三句話就是學校廣播體操了?但不管怎麼說,沈傑的最後一句話最有效,兩個穿校服的小孩應激性地起牀了。陣向長亡。
“姐……”曾興茂睜開眼,看到了我,就迷迷糊糊地喊了一聲。我心裡那個感動呀,這都多少年了,曾興茂不喊我“姐姐”也有好多年了,他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喜歡跟在我屁股後面轉,直到上了學,懂了事,被爸媽比較得多了,就變得越來越不可愛了,
有他喊我這麼一次“姐”,我就決定了,不管他這次有什麼困難,我都盡力幫他。
“起來,起來,躺地上睡着不冷嗎?”我沒好氣地向他伸出手,把他扶起來。他看起來好像在地上睡太久了,我摸到他的手,他的手竟然比我還要冰上兩三分。
我扶着他和那女孩子站起來,沈方也開了門。門一打開,沈傑就立馬立地奔了進去,一奔進去就大聲嚷嚷:“哥,你們家暖氣在哪兒?快快快,快給我開了!”
沈方說:“自己找,我都離家那麼多天了,哪裡還記得遙控器在哪兒?”
“切,你真是個靠不住的男人!”沈傑無奈地嚷着,就不管我們,自己找遙控器去了。他不停地嘟囔道:“唉喲,這屋子冷死了,哥,這麼冷的屋子你們怎麼住得下呀?”
我和沈方相視一眼,無奈地聳了聳肩。
我與沈方的小窩,在沈傑看來,是個人走樓空許久沒開暖氣的地方。但是在我們的心裡面,就算沒有像沈宅那樣多的名牌暖氣罩着,但是卻比沈宅暖多了。
我扶着曾興茂和小女孩到沙發上坐下,兩個人穿得都很單薄,一坐下就抖個不停。我留意了一下,兩個小孩臉色都不太好,有點死灰色的蒼白,雙眼佈滿血絲,看着似乎這幾天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
我進屋裡面,拿了自己和沈方的大衣出來,給兩個小孩穿,在暖氣沒有把屋子暖起來之前,希望衣服能先讓他們暖起來。
我對曾興茂帶來的女孩子非常感到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她像一個受驚的小兔子,不時地擡起眼來打量四周,偶爾視線與我交接的時候,她便很快就把眼睛移開,彷彿是做了什麼錯事,而不敢面對大人。
總之,不會是什麼好茬。
我問曾興茂:“小茂,你開學了嗎?是從學校裡面出來的?”
曾興茂乖小孩地說:“嗯,明天開學,但是我不想去上學了。”
“爲什麼?”我儘量避開敏感的話題,用溫柔的聲音同他說話,這時候,沈方也燒好開水了,端過來給他們倒了兩杯熱水,讓他們趕緊喝下去暖暖身子。
對於我的問題,曾興茂不太敢回答,神色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個頭緒來。倒是那個女孩子,不停地用一種可憐的眼神閃閃地看看我們,又看看曾興茂,那眼神真是可憐極了,讓人都不忍心再多加責怪他們。
我和沈方對視一眼,都在各自的眼神中看到無奈與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