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噠噠”,山頭那邊突然響起了槍聲。
薇薇安吃了一驚:“有槍聲?我們快去!”
她想向前跑,被林軒一把拽住:“停下,隱蔽!”
以兩人的戰鬥力,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盲目奔跑,只會成爲敵人的獵物。
林軒拖着薇薇安向側面翻滾,躲進一道被北風吹成的雪槽裡。
他迅速架槍,瞄向山頭右側。
離開之前,山頭那邊共有八名軍人,共配備了八支長槍、八支衝鋒槍、八支短槍。林軒相信,以庫託等人的實戰水平,就算是遭遇強敵突襲,也能硬撐十分鐘以上。
射擊聲持續了兩分鐘,林軒仔細分辨,大約有四支衝鋒槍射擊過,其間還有兩支短槍交替發射過十二顆子彈,每支射擊了六次。
之後,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北風捲雪的颼颼聲。
敵人和自己人都未曾出現在狙擊鏡中,那面擋風的山崖也完全遮擋了林軒和薇薇安的視線,令他們一無所見。
“怎麼了?都結束了嗎?”薇薇安膽怯地問。
林軒臉上的肌肉全都緊繃起來,按住薇薇安的肩頭:“你躲在這裡,一動都不要動。我去看看,如果沒問題,就發信號給你,你再過去。”
薇薇安點頭:“嗯,好。”
林軒捧起雪塊蓋在薇薇安身上,讓她只露出半邊臉在外面。
這個黑人女孩毫無戰鬥力,遇到突發狀況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林軒拎着長槍向右側貓腰行走,繞了個弧圈,抵達山包的正西方。
他停下腳步觀察了幾分鐘,確定營地裡一無動靜,然後才慢慢地向前靠近,同時雙手舉槍,右手食指緊緊地勾在扳機上,保持着隨時開槍的姿勢。
走入營地,他看到的是滿地屍體,無論軍人還是科研人員,全都被瘋狂屠戮,無一倖免。
所有人的死狀都與威廉一樣,被從上到下筆直剖開,成爲對稱的兩半。
林軒走上山頭,庫託和*也倒下了,只不過庫託比較幸運,僅僅是胸膛到腹部被劃開,頭臉完好無損。
“庫託,撐住!”林軒俯身,先從庫託揹包裡取出急救包,抽出嗎啡針,迅速給庫託注射進去。
嗎啡針能解除重傷下的傷口劇痛,使其暫時放鬆下來,延長生命。
庫託的牙齒本來緊咬着,此刻突然鬆口,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兩腮上虯結的咀嚼肌也舒緩開來。
“發生了什麼?是侏儒乾的嗎?”林軒問。
“它們在找東西,我猜那東西……那東西就藏在人的身體裡,所以它們才採取這種極端的殺戮方式,把人剖開來找。我不行了……槍在人在,槍斷人亡……它衝過來劈殺我,我把槍舉起來,橫在天靈蓋上,這個下意識的動作……救了我……”庫託喃喃地說。
果然,庫託身邊扔着一支被砍成兩半的狙擊步槍。
“有幾個?”林軒急問。
“誘餌,誘餌……我終於知道誘餌是什麼意思了?我們在這裡,本身就是起到了誘餌的作用。我們是誘餌……爲海豹突擊隊賣命十二年,最後的最後,我竟然淪爲誘餌……我不想這樣,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做誘餌,不想做誘餌……我痛啊——”庫託的傷口太深,嗎啡針在不到五分鐘裡已經失效,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它們有幾個?誘餌是什麼意思?”林軒俯下身,在庫託耳邊大吼。
“誘餌,誘餌……誘餌……”庫託看着林軒,臉上掛着神經質的笑容,只是重複着這個詞。
林軒之前也意識到,要想捕殺侏儒,必須要使用誘餌。但是,他不明白庫託所說的“誘餌”是什麼意思。
“庫託,你撐住,我能救你!”林軒再次吼叫。
急救包中也有消炎藥品和縫合工具,並且林軒懂得簡單的縫合包紮技術,應該能暫時保住庫託的命。
他把急救包裡的東西全都倒在地上,然後把空包墊在庫託脖子下面。
“不要緊張,我先清理創口,然後縫合。”他低聲告訴庫託。
猛地,庫託眼睛瞪大,死死地盯住林軒的臉。
“怎麼了?”林軒發現了庫託的異樣。
“兩個……兩個……兩個——”庫託悽慘地狂吼了一聲,猛地擡起雙手,在林軒肩頭重重地一推。
林軒猝不及防,被推得向後仰倒,只能一個後空翻然後落地站定。
“庫託,是我!”林軒驚詫地大叫。
“兩個人……怪物,走開,走開,兩個人……”庫託歇斯底里地大叫。當他積聚全身的力氣發聲時,胸腹部也感受到壓力,傷口突然掙大,內部臟器混合着鮮血滾涌出來。
剎那間,庫託的臉變爲灰白色,渾身抽搐,氣絕身亡。
林軒手舉着着紗布和消毒藥水愣住,因爲他意識到,庫託與之前*看到了同樣的東西,而這種“東西”就是他身上的另一個“影子”。
“我只是我,不可能是另外的什麼東西。”他大力拍打着雙肩和後背,發出空洞的啪啪聲。
他確信,如果自己身上藏着什麼,一定會第一時間發現。
“也許庫託和*只是高原反應引起的幻視?”最終,他只能用這樣的話暫時安慰自己。
當務之急,他必須趕緊招呼薇薇安過來,一起去找田夢。
薇薇安靠近,看到滿地血跡未乾的屍體,手捂住嘴,發出陣陣乾嘔聲。
“這些人都是我的同伴,他們都是很好的人,智慧淵博,積極上進,其中幾個很可能在未來衝擊諾貝爾獎……他們不該死在這裡,而是應該站在諾獎的領獎臺上,成爲聚光燈下的焦點人物。可是,他們一個個都死了,只剩我在這裡,爲什麼……爲什麼?誰爲此負責?誰將爲此負責?”薇薇安情緒失控,抓着林軒胸口的衣服大聲責問。
其實,只要是戰爭,都會有人無端喪命,誰死誰不死,都是沒道理可講的。
無論大學問家還是販夫走卒,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林軒緊緊地摟住薇薇安,不開口,只是默默地拍打着她的後背。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田將軍從未說過,這一次的任務會如此兇險……這些人死了,我回去怎麼向同事們交待?他們的女朋友和家人向我要人,我該怎麼說?怎麼說?”薇薇安低聲嗚咽着,久久無法平靜。
縱觀一戰、二戰歷史,一旦有女人被捲入戰爭,情況就會變得相當複雜。女人是感性動物,不可能像男人那樣冷血無情,永遠都是帶着感情去看待所有事。
她不明白,一旦加入軍方組織,就已經成爲了軍隊的一部分,而軍隊這一特殊羣體本來就是爲“犧牲、殉國、捐軀、赴難”而存在的。身在其中,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偏安於一隅。
“好了,人死不能復生,我們還有工作要做。”林軒說。
“接下來該怎麼辦?”薇薇安在林軒懷中擡頭。
“去找田將軍,大家匯合,再研究對策。”林軒冷靜地說。
薇薇安點頭,然後在林軒衣服上擦乾眼淚。
“薇薇安,你有沒有聽說過某個跟‘誘餌’有關的行動計劃?”林軒試探着問。
庫託臨死,對“誘餌”一詞重複了無數次,已經引起了林軒的警覺。
薇薇安茫然搖頭:“我不知道,從沒聽說過。”
林軒凝視薇薇安的眼睛,壓低了聲音,柔聲問:“你再好好想想,田將軍或者是其他的51地區長官有沒有提到過?你們到這裡來,最主要的目的是什麼?是爲了捕殺侏儒還是另有別的圖謀?據我所知,51地區一直對‘地球軸心’念念不忘,併爲此在珠峰南坡、尼泊爾北部安插了大量線人,不放過任何與此有關的消息。你再想想,每一次作戰會議上,是不是有人提出過,放出誘餌去吸引敵人?”
在組織已知的情報數據中,多國政府首腦將“地球軸心”看作是第三次世界大戰中最重要的殺手鐗,千方百計要找到它、掌控它。
一戰、二戰的歷史表明,文明、財富、美女、藝術是無法幫助國家取得戰爭勝利的,只有武力、武器纔是關鍵。
以二戰爲例,德軍的坦克橫掃歐洲之時,多少文明大國、藝術之邦成了蓋世太保掌中玩物?多少文物古董成了納粹元首私人博物館裡的展品?只要開戰,坦克、戰艦、軍隊就會瞬時躍升爲焦點,讓整個地球在炮火與殺戮中不斷顫慄。
正是因爲有了一戰、二戰的經驗,所以五角大樓方面從來不敢放鬆對於“地球軸心”的追逐。就算不能攫取,至少也要阻撓其它勢力,令大家全都無法成功。
在林軒的注視下,薇薇安的臉頰變得如同醉酒般酡紅。
“是,我們的任務的確跟‘地球軸心’有關,而一切的關鍵都在你身上。田將軍不止一次向上級彙報,信誓旦旦地保證,只要找到你,就能攫取‘地球軸心’的秘密。”薇薇安說。
“找到我,再做什麼?”林軒問。
薇薇安搖頭:“田將軍直接對51地區最高長官負責,她辦公室裡的所有文檔都被標示爲特級絕密,外人不得擅自翻閱,否則就會被軍法從事。”
“難道我也是誘餌嗎?”林軒敏銳地覺察到了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