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賢妻”日子就是好過,這幾日劉嶸過得自是瀟灑逍遙,除了在門前湖裡抓些魚,到隔壁菜園子裡偷些菜之外,劉嶸一天到晚便是無所事事。而胡媚兒燒菜的手藝仗着秋風的功勞,那可真是街坊四鄰有口皆碑了。當然,也不能僅僅讓人家聞着飯香在院子附近流着口水轉悠,胡媚兒每做一樣都使喚劉嶸給附近鄰居送點,畢竟這燉魚的青菜還是劉嶸從人家菜園子裡偷的嘛。
於是乎,這私奔小娘子的形象那是直直地往上高攀,人人見着劉嶸都得遠遠地翹一翹大拇指,那臉上表情就好似是寫着,別怕,這小娘子好的緊,算是咱大湖村的人了!他父母要是敢找上門來要人,咱就是合起來搶親也得給你把這美麗賢淑的婆娘給搶回來!
小小茅屋也被收拾得窗明几淨,屋子裡的幾塊破布也被她廢物利用,替劉嶸裁了兩身換洗的衣服。劉嶸新衣在身,又是量身定做的,精神面貌也是煥然一新,再者人本身長得也不賴,這樣一看更顯得挺拔帥氣。就連胡媚兒也不免多看了兩眼,心道:“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這傢伙原本是多麼的猥瑣邋遢?遠遠看着與叫花子無異,現在被我拾掇一翻,倒也有點人樣了。”
可轉念一想,咦?他不是漢朝太子嗎?平時穿着華貴衣服豈不是更顯得英俊?這時,她腦子裡突然閃現兩張圖片,一張是劉嶸穿着太子袍,英姿颯爽,帥氣挺拔,另一張是卻是破衣爛衫,布鞋上露個腳趾,吊兒郎當,神情猥瑣至極。胡媚兒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心中道:“這傢伙扮什麼像什麼,真是狡猾得緊!”
這幾日她一直在觀察劉嶸,這越觀察便越迷糊,吃飯像豬拱槽,洗臉像是灑水毛巾還沒抹一圈就算完事了,不給臉色裹腳布從來不會主動去洗,睡覺時呼嚕打得震天響,時不時還夾着這幾句罵人的夢話。堂堂大漢萬乘之邦怎麼會選出這麼一個皇儲呢?真是有辱國體啊!難道這都是他故意作出的假象?又或者他本身就不是什麼太子殿下呢?可那金牌上的三爪大蟒又分明是皇太子的象徵,不相干的人佩帶,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況且這幾天又不見他佩帶那枚金牌了,莫不是有所察覺?
胡媚兒怎麼也想不透,只得靜觀其變,心想這漢朝的皇帝老兒倒是真沉得住氣,這麼些天了,也不派個人來接應一下。只要他派人過來接頭,胡媚兒便自信憑自己的本事完全可以發現他們的行蹤!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相比較起來,劉嶸便是活得自在多了。整日撩雞鬥狗,調戲良家婦女,偶爾還會思考一下人生,想一想到底該如何在這個世界立足。總不能窩在這個小村子一輩子吧?或許真的該仔細思量思量張老頭所說的出世的事情。想着想着,忽然真的就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本公子再也不能再夜夜抱着稻草睡覺了!得趕緊做個牀榻,再置辦一牀被子纔是正事!
想到這裡,劉嶸猛拍一
下腦門兒,便是朝着村子裡黃木匠家裡走去。
這關中人就是淳樸熱心,一路上看到劉嶸來了,直是王家送壯陽韭菜,李家送生子偏方的,一會說這個補腎,一會說那個管用,感動的劉嶸眼淚啪啪的,其實這麼動情也是因爲心酸,我他媽整晚抱稻草,什麼時候才能用得上啊!
還沒到黃木匠家,倒是被老吳家的吵鬧聲引的停下了腳步。伸頭一瞧,只見得什長老吳木頭人似的蹲在屋檐下,聳耷着個腦袋一言不發。旁邊一箇中年女人麻袋似的臃腫身材,正在那喋喋不休,揚聲大罵。老吳坐的煩了,便站起身來要往外走,那女人就指手畫腳地跟着,老吳走到那裡她的唾沫星子就跟到哪裡。老吳想往門外走,又感覺家醜不可外揚,無奈有隻得坐回去,繼續聳耷着個腦袋,一言不發。
家有悍妻如斯,打碎牙齒也要往肚子裡咽啊!雖說現在女人社會地位低下,但也總有例外的時候,就好比老吳這種,四十好幾的人了,一個媳婦兒還是自己老爹砸鍋賣鐵給取的,大筆一揮給休了?那就做好下輩子打光棍兒的打算吧。況且他快要成人了的牛犢一般的小子也放不過他。
劉嶸看着他可憐,想幫他解圍,便是怯生生地自那低矮的土夯圍牆上探出一個腦袋,道:“老吳?”
老吳如獲大赦,滿臉欣喜,大步流星地就是朝着劉嶸走過來,道:“哦,是劉二啊!我可把你等來了,我交待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這是朝廷的事,可耽誤不得,走!一起落實落實去,搞砸了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他一邊向門外劉嶸走來,一邊不住地對他眨眼。自家悍妻依舊是跟在後面喋喋不休,似乎絲毫沒有打算在外人面前給自家男人面子。
“哦,嬸子啊,這是吳叔託我帶的東西,你先拿着哈,我們還有要事要辦呢,耽擱了可是要罰銀子的!”說完,劉嶸把懷裡剛纔鄉親們給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往她懷裡一塞,然後和老吳兩個腳底抹油,兔子一般地跑了。
“你給我婆娘的是些什麼?”老吳好奇地問。
“沒什麼,都是些吃食。”劉嶸反正也用不到,看着還傷心,索性就一股腦都丟給老吳家了。
“哦,回頭該多少文錢,我再給你。”自己好不容易纔靠着劉嶸解圍擺脫了那個河東雄獅,怎麼還能讓人家倒貼東西呢?
“算了吧,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正在劉嶸謙虛地擺擺雙手時,卻是聽得身後老吳老婆高亢尖銳的咒罵聲從他家的院子裡響起來:“吳八皮,你這個缺德帶冒煙的老王八!我不活了,咿兒噫呀喂……”
盡是一些壯陽的東西倒是罷了,這包保胎藥到底是怎麼回事?屁大點的民團什長也學人家在外面養小?這日子實在是沒法過了。
話說女人鬧脾氣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可只要男人不在又一切安好,誰樂意白白浪費力氣呢?又沒人看到。二人遠遠
地躲到了村頭,劉嶸見平日裡霸氣十足的老吳在老婆身邊的那憋屈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還叫吳八皮?話說自己還不知道他是這個名字呢。
吳八皮狠狠地瞪了劉嶸一眼,直有一股要殺人滅口的衝動。
“哈哈哈哈,不笑了,不笑了,哈哈哈——話說,你,你是怎麼惹到你家婆娘了啊?”劉嶸差點笑到岔氣,趕緊找點話說。
“唉!”吳八皮深深嘆了口氣,道:“還不是因爲訓練團勇的事情。”
“訓練團勇關你老婆屁事?她是副什長?意見不合?”
“屁!”吳八皮瞪了劉嶸一眼,“還不是因爲我挪用了家裡的存錢。”
劉嶸好奇,問:“多少錢?”
吳八皮道:“七兩銀子。”
劉嶸擺出一副驚訝的樣子,道:“七兩銀子?想不到你老吳還挺有錢的!”
“唉!多少年攢下來給小兒討媳婦的銀子。”
“哈哈哈哈,怪不得你婆娘不答應你,這小吳要打光棍兒嘍,可惜了這麼一個壯實的小夥子。”劉嶸一臉欠揍的幸災樂禍表情。
“放屁!我只是拿家裡的錢緩緩,等朝廷裡下撥的專款到了縣裡,我自然會去領來補上。”吳八皮一本正經地說。
劉嶸眼裡同情之色一閃而過,道:“何必這麼認真呢?朝廷的銀子什麼時候下來,你再什麼時候置辦民團的事情不就好了?再說了,你不是真拿你的小小什長當個將軍了吧?何必自欺欺人呢?”
“老夫戎馬一生……”
“屁!”劉嶸毫不客氣地打斷他,道:“看你臉色通紅就知道你說這話心虛的很,你以爲你是在奮鬥嗎?你不過是在掙扎而已!大哥,你不過是在虎賁營裡做了兩年的大頭兵而已,年輕時的夢想早就該放下了。你現在都四十好幾了,咱大漢的男人到了四十好幾,還有幾個年頭可以活啊?好好安度萬年吧。你家小子也不小了,以後用銀子的事情多得多,嬸子脾氣又不好,你說你還瞎折騰個啥?大漢是昌是敗,是你個小小什長可以左右得了的嗎?”劉嶸並不是存心要打擊他,實在是歲月不饒人,老吳雖然看着身板還在,但在這個時代,五十去世的便爲喜喪,他實在是不忍心看着老吳窮盡一生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吳八皮心道,你小子一會兒叫我大哥,一會喊我老婆嬸子的,到底安着什麼心?
“我,我雖然只是一個民團什長,但好歹也算得上是個編制內的人,每年也還是有個將近一兩銀子俸祿的。”劉嶸聽了嗤之以鼻,就一兩的年薪也值得你引以爲豪?剛想再勸他,卻是聽得老吳又道,“再者,這民團什長一職安民保鄉有責,我怎麼敢掉以輕心?”
“得了吧你,就你那十個二流子手下,講吃喝piao賭的話還有兩手,講保境安民?估計響馬來時還會有人給帶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