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你怎麼樣了?”
曹丕一進來就暴跳如雷,陸西法作爲他的肱骨之臣,四友之一,無論是地位還是信任程度都是其他人所不能夠比擬的。
尤其是陸西法作爲他手下的第一謀士,又恰逢曹操被華佗診斷出來無藥可醫,一聽到陸西法吐血的消息,他趕緊趕了過來。
下毒?謀殺?
一路上曹丕的心都沉了下去,陸西法可是他的勢力版圖中不可或缺的一塊,要是就這麼憑白死了,他曹丕也要吐一口血。
“我沒事,你們都退下吧,”
深夜的營帳裡,陸西法揮退了左右,他看了一眼曹丕帶來了幾分護衛和醫生,搖了搖頭,“我不需要醫生,我已經沒事了,你們都先出去吧。幾位將軍記住了,十息之後,有任何人膽敢靠近這個營帳,斬立決!”
“這?”
幾位將軍和醫生互相之間看了一眼,而後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曹丕畢竟他們都是曹丕的人,都還是要聽從曹丕的命令的。
“都聽陸先生的話,有任何人鬼鬼祟祟的或者有膽敢靠近營帳的舉動,立斬不饒!”
曹丕眯着眼睛,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陸西法這麼虛弱卻又堅定地和自己說着這樣的話,他揮了揮手,瞪了幾個手下一眼,示意他們按照陸西法說道去做。
“十年了,公子可曾記得微臣第一次來面見陛下的時候,微臣通過了陛下的考驗後,陛下說了什麼?”
陸西法就這麼躺在牀上,說出來的話卻讓曹丕心中一沉,這種場景他聽父親講起過,十勝十敗,鬼才郭嘉!
當年郭嘉就是這麼在臨終前和自己的父親曹操訴說着平定北方的計策,而之後,用了郭嘉的計策,自己的父親曹操果真平定了整個北方。
想到這裡,曹丕的眼中不由得流下了眼淚,他的聲音中都帶上了一絲咽唔,斷斷續續地開口說道,
“自然記得,我說,我五歲學劍,六歲學射,白日習武,夜晚讀書。多年以來,日夜不輟。爲的是什麼?不是一人之得失,一家之天下。我要的是,上承父志,下安萬民,匡扶四海,還天下以太平。而這些事,子建做不到。”
“所以我從那時候起就開始追隨着陛下,我知道相比於旁人,陛下才是值得微臣追隨一生的人!”
陸西法言語中更是是毫不避諱地提到了陛下,這雖然讓曹丕的肩膀有點抖動,但是還是很快平靜了下來,
“而現在,機會已經來了。劉備奪了荊州和益州,孫權虎踞江東,三國鼎立的勢頭已經形成,短時間內恐怕誰也攻不下誰,所以這個時候是勤修內政的絕佳時機。但是,對於魏王來說,內政有一個避不開的點。”
“太子人選!”
陸西法還沒有開口,曹丕就搶先說道,他的虎目之中野心火焰熊熊燃燒,像是要將世界都吞噬掉一樣。
他低沉着嗓音,像是在對陸西法說,也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道,
“從小我就沒有忘記我最初的理想,直到現在,我都一直堅持這先生的教導。先生儘管可以說,目前先生覺得以後會是什麼情況!”
“沒有以後了,陛下,恐怕沒幾天魏王就會來測試你和曹植誰勝誰劣,到時候贏者就是太子,輸者封一個無權無勢的王爺,”
“我應該怎麼做?”
曹丕明明趕來是爲了看望陸西法的傷勢的,但是一聽聞這個,卻毫不猶豫地開口問道,甚至言語中滿是對於自己極有信心的底氣。
“曹魏在曹丕手上只可圖謀,不可奪取,”
陸西法嘆了口氣,細細地給曹丕講解起分析來,“魏王身體並不安康,所以我猜測近期魏王必定有着考驗的動作。所以,陛下要極爲小心,那考驗很可能就出現在陛下進宮去面見魏王的路上。”
“路上?”
曹丕心中一驚,他想到了奪取城池,他想到了民生工程,外部奪取內部修養,他之前都有預想過,卻未曾想到陸西法點出來的居然是自己去進宮路上會有考驗?
就這一條路,從許昌外城自家的府邸到內城的皇宮,這一條路自己閉着眼睛都能夠騎着馬飛奔進去,這還能夠有什麼考驗不成?
“沒錯,當下天下局勢僵持,蜀國、魏國、吳國三國鼎立之下,任何一方都不可能輕易地將其中一方吃下。也就是說,這時候需要一個未來極有決斷能力的君主,而不是一個守成之主!”
陸西法頓了頓,繼續說道,“所以,我預判魏王將會將一件小事無限放大,既考驗太子心性的同時,也要考驗太子的志向!”
“志向?”
曹丕下意識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角,略有點擔憂地說道,“雖然很不甘心,但是論起詩詞一道,我可能還真不如曹植!就是不知道.....”
“不,此志向非彼志向,而是讓漢家皇帝禪讓,自己當皇帝的志向!”
陸西法搖了搖頭,輕言輕語中卻流露出了讓曹丕身體一顫的信息,曹丕略微一想就皺起了眉頭,有點擔憂地說道,
“可是,父王前幾年纔剛剛稱了魏王,如果他想要就這麼直接然漢家的天資禪讓,恐怕這天下的名分大義之上,就會落入下風。”
陸西法讚歎了一聲,曹丕果然有着好的心性,自己如此明顯的表現居然沒有能夠誘惑到他,反而曹丕先擔憂起了後果。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就看自己怎麼利用了!
“不,魏王想要當的恐怕是周文王!”
周文王,自己一生沒有稱帝,但他的兒子卻直接稱帝了,這句話的意思也很明顯了,曹操自己不稱帝,但是卻有着讓自己的兒子稱帝的野心。
“帝王者,又豈能夠被凡間的規則所束縛,那可是天生的真龍,自帶着龍氣出生的,”
陸西法說到這裡,看都不去看曹丕一眼,反而自顧自地說着,倒是曹丕若有所思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那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天賦技能,也是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秘密。
明面上,他能夠將任何攻擊他的人封印起來,不能夠移動和使用招數,但是他沒有和任何人透露過,他還有着其他的技能——行殤!
他能夠從那些強大的謀士和武將屍體上吸收他們生前的精神力和武力,從而提高自己,只是這個屍體必須是要他親手殺死的罷了。
“所以,我猜測要麼在進入內城的時候,要麼是進入皇宮的時候,必定會有人來攔住陛下。而哪些人雖然是奉了魏王的旨意,但是陛下可千萬不能夠停下來,需要直接一劍殺了那些個膽敢阻撓你的守衛士兵!”
陸西法說完之後就直接沉默了下去,幽幽的蠟燭燈火照亮了臉色虛白的陸西法和神色舉棋不定的曹丕。
“殺了守衛的士兵,而且還是奉了父王的旨意的士兵,這件事情不但能夠體現出我的殺伐果斷,但是如此同時會不會讓父王覺得我是一個不孝順的兒子呢?畢竟,連他下旨的士兵都能夠殺,更別說別的事情了,”
曹丕心中一時間舉棋不定,緩緩地盤算着得失,“這樣也許可以?不對,這樣太過於冒失.....”
曹丕感覺自己腦海中不斷推演着自己遇到這種情況下的決定,他感覺自己好像站在了一個漆黑的深淵的邊沿,只要一步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奪嫡之爭,本就是你死我活,一旦失敗了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一時間,營帳內的壓抑感讓他心臟緊縮、四肢僵硬,久違的焦慮和舉棋不定的彷徨又再度浮上心中。
“呼!”
一陣風吹過,蠟燭的燭光搖曳着,照亮了曹丕逐漸堅定下來的目光,他神色中帶着決然,拱了拱手,腰部幾乎要拜到地上,
“老師,我決定了,我就聽你的。一旦成功了,太子中庶子乃至丞相大司馬的位置,我全部留給老師您!”
說完後,曹丕也沒有心思多逗留,轉而直接離開了,而就剩陸西法一個人盯着那忽明忽暗的搖曳燭光,不知道在想什麼。
........
許昌作爲魏國的首都,自然十分熱鬧,即便前方的戰爭再怎麼吃緊,和他們後方大本營的也沒有任何的干係。
從平民到高管,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笑容,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雖是如此,但是生活節奏卻十分緩慢,雖然熱鬧,但是每個人都有着各自的節奏,祥和而美好。
“駕!駕!駕!”
一陣陣急促的揮馬鞭子的聲音,伴隨着啪啪啪的鞭子抽打在空氣中清脆破空聲,讓原本安詳而熱鬧的許昌大街,一下子陷入到了慌亂之中。
他像是一滴滴入到了清水中的紅墨水,讓旁人唯恐自己躲閃的慢了。甚至有不少脾氣暴躁之輩,剛想着開口罵上幾句,卻只見那送信的衛兵一身黑甲,神色急匆匆地趕向外城,自然也不敢再多嘴給自己招惹禍端。
一個個都唯恐自己躲了慢了,要知道被這隻屬於魏王的黑甲衛給踩踏了,死了也是白死!他們可都知道規矩,都不願意做這冤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