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塵收了筆,沒有力氣再寫了。
門被推開,小尋尋走了進來。
如今他已經是少年模樣,還是覺醒的東嶽大帝,一身溫潤氣質站在蘇一塵面前。
一個如朝陽一個如殘陽。
即便蘇一塵看着依舊年輕,卻擋不住生命流逝的頹敗。
“小尋回來了?”蘇一塵立刻站起來。
每次蘇何尋回來,總會帶回姚櫺月的信。
“爸。”蘇何尋將一沓信拿出來。
這輩子的小尋跟粟寶一樣,都是摒棄了上輩子記憶重新爲人。
雖然依舊是東嶽大帝,不過這一輩子他有家人,有父母。
“你媽還好嗎?”蘇一塵一邊看信,一邊問。
蘇何尋坐在一邊,點頭道:“一切都好。”
蘇一塵看着姚櫺月的信,看着看着不自覺露出笑容,連身體的疼痛都減輕了很多。
姚櫺月不太會寫信,想起一句話就會寫一封,認真寫一封信的時候會同時說幾件事,不過依舊是簡單的幾句話。
“小尋,我問你個問題。”蘇一塵收起信,將它們整齊的疊放進書櫃。
蘇何尋道:“你說。”
蘇一塵抿脣,清冷的臉上露出一絲遲疑:“我死後……能去到你媽那個世界嗎?”
人死爲鬼,鬼會到地府、到陰界。
九幽是地獄的最深處,一般鬼是不能踏足的。
蘇何尋笑道:“爸,你擔心什麼?司亦然現在是九幽之主,粟寶是天道主……還有姑丈、我、地府的那幾個閻王。”
“走後門都能讓你走過去。”
蘇何尋說的是真的,雖然要遵守規則,但是這世界上走後門的也多了去。
世界上的一切,從來都不是絕對的。
“只不過去了九幽就沒有投胎的機會了,以後你就是孤魂野鬼。”蘇何尋說道。
蘇一塵搖頭:“這倒沒事。”
蘇何尋想了想,也沒有說什麼。
孤魂野鬼又怎麼樣,那也是關係最強的一個孤魂野鬼。
蘇一塵放心了,只是心底還有一個掛念。
“也不知道粟寶什麼時候回來。”蘇一塵攏了攏身上的外套。
他看着外面,現在唯一牽掛的就是在外面的粟寶了。
天氣越來越涼,樹上的樹葉都快落完了。
深秋總是莫名有些寂寥,蘇一塵費力的從牀上起來,清冷俊逸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他披了一件厚的外套,聽到蘇老夫人在敲門:“阿塵?”
蘇一塵開門出去,說道:“來了。”
蘇老夫人看着他,眼底有些發紅。
“怎麼了?”蘇一塵笑了笑:“又被爸氣到了?”
蘇老夫人道:“纔沒有呢,他敢氣我?”
早在一個月前,全家都知道蘇一塵的身體了。每過一天,就離道別越來越近。
蘇老夫人知道離別總有相見時,可依舊感覺到落寞悲涼。
這是她第三個要離開的孩子……
“大哥!”蘇錦玉飄過來,似乎什麼都不知道一樣,一臉的開心。
她抱住蘇一塵,頑皮道:“你有沒有想我?”
蘇一塵捏了捏她鼻子,說道:“你還記得回家啊?”
蘇錦玉嘀咕:“那也不是這麼說的嘛!之前是忙着修煉……”
她扶着蘇一塵,一邊走一邊得瑟的說道:“我現在已經是閻王境中期了哦!厲害吧!”
蘇一塵點頭:“厲害。”
蘇老夫人問:“你七哥呢?還揹着木頭?”
蘇錦玉點頭:“那可不?跟老母雞孵雞蛋似的。”
魂飛魄散的雲冷溪想要重新凝聚陰體,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說曹操曹操到,蘇雲朝緊接着現身了,身後果然還揹着一截木頭。
“怎麼都回來了?”蘇一塵下樓,看到餐廳裡大家都坐着等他。
蘇何聞、蘇何問、蘇梓晰、涵涵、蘇何尋、蘇何畏……
這一輩現在已經完全成長起來,蘇何聞年過三十,涵涵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四處流浪的蘇贏爾都回來了,正一臉大大咧咧的喊着:“大哥你不行啊,下個樓這麼慢!”
他得意的隔空取物,幫蘇一塵把椅子拉開。
“你們看吧,我現在超級牛逼的,是全家最牛的人!”
涵涵白了他一眼:“五叔你把粟寶放在哪裡?”
蘇贏爾:“哦!除了粟寶之外!”
蘇梓晰看了他一眼。
蘇贏爾立刻又說道:“好吧,除了粟寶和梓晰以外。”
蘇錦玉和蘇雲朝笑嘻嘻的摟着他左肩右臂。
蘇贏爾無語,只好又補充:“除了粟寶、梓晰、妹妹和老七之外,我最厲害!”
蘇何問:“我呢?”
蘇贏爾:“小孩一邊玩去!”
蘇何問:“……”
氣死,他已經踏上新的路,現在開始長個了好不好!
“我一米五了!”蘇何問抗議。
蘇贏爾蔑視:“一米五也是小孩。”
蘇何問不想跟他說話。
蘇一塵看得出大家的熱鬧,是特意迴避他身體狀況的熱鬧。
他也沒有說什麼。
離別的那天還是會傷感,何必把這個傷感提前。
他也沒有什麼後事好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