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苑的女主子只有宋箬溪一個,沒有那些煩心的人和事,日子過得風平浪靜……中苑卻恰恰相反,三位側夫人各自爲政,爭權奪利,其他侍妾不甘沉寂,齊齊上場,熱鬧的很,不是這個說缺了胭脂香粉,就是那個說少了首飾俸銀,好在她們再怎樣鬧騰,也不敢去澹寧居打擾昭平縣主,更不敢剋扣昭平縣主的用度。
人偶的事,在追查了數日有了結果,做人偶的是陳夫人身邊的一個侍女,這個侍女的表妹是在麗夫人院子裡做針線活的,拿了幾塊布料給她,這其中就有夾纈紫蟬紗。
麗夫人出事後,她院子裡的人被昭平縣主清理一空,這位表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出了花延院沒幾天就死在了辛者司,侍女把仇算在了宋箬溪的頭上。至於宋箬溪的生辰八字,那是她在和鄴孝安苟合時,他告訴她的,只因她的生日恰好與宋箬溪是同月同日。
雖然事情與陳夫人無關,但鄴繁仍舊以她治下不嚴爲由,責令她閉門反省。
鄴孝安在苑中與母婢苟合,令鄴繁震怒,不但收回了他掌管的豹子營,庭杖軍棍三十下,還讓免除他入城議事之權。
這天清晨,烏雲密佈,陰沉沉的,眼看大雨將至,可是等到黃昏,醞釀了一天的雨伴隨着一聲春雷,噼裡啪啦地落下來,鋪天蓋地,水幕連成一片。
宋箬溪推開窗子,看着雨水沿着屋檐落下,地上的水越來越多,匯成了一條條小溪,低窪處積滿了水。雨勢太大,鄴疏華雖打了傘,穿着蓑衣和木屐,可身上的衣服還是被打溼了。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宋箬溪關上窗,起身相迎。
“今天沒什麼事,我就回來了。”鄴疏華一臉愧疚的看着她,眼中滿是歉意,“我已經有好多天都沒有陪你吃飯了。”
宋箬溪笑,上前解開他的腰帶,道:“你是在忙正事,又不是去陪別的女人吃飯,我能體諒的,不會生氣。”
等鄴疏華換上乾淨的新常服,就把飯傳了進來。
吃完飯,外面的雨還沒停,聽到雨打芭蕉葉嘩嘩作響,宋箬溪蹙眉道:“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才停?”
“春得一犁雨,秋收萬擔糧。”鄴疏華笑道。
宋箬溪撇嘴,“春雨貴似油,多了使人愁。”
鄴疏華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一會你就聽不到雨聲了。”
“少哄人了,你就是再有本事,也不能呼風喚雨。”
鄴疏華笑而不語。
等到睡覺到時候,宋箬溪知道他的法子是什麼了。他修長的手在她身上不停的遊走,觸摸着她身上最敏感的地方,從前胸到腰肢,從大腿到玉足。他的吻纏綿熱情,少了往日的三分溫柔,多了三分霸道,弄得她氣息不穩,白嫩的肌膚在他的撫摸下變成了粉紅色,身心皆隨他沉溺在這美妙的律動裡,那些嘈雜的雨聲摒除在外,聲聲不曾入耳。
宋箬溪一語成讖,這春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七八天,氣溫忽高忽低,乍暖還寒時,最難將息,四苑之中有不少人感染了風寒,東苑中三個浣婦和兩個粗使婢女病倒,爲免過了病氣給其他人,歐陽氏稟明宋箬溪,讓她們回家養病,從牙人館另挑了五個人進苑來暫用。
生病的人中還身處離巷的小賓夫人,沒有鄴繁和昭平縣主的旨意,良醫不敢擅自去離巷爲她診脈開方。鄴孝良無法坐視不管,可是若爲了這點“小事”去找鄴繁,定會被訓斥,昭平縣主已禁足暫不管事,那三個側夫人,他不屑去找,能找的人也就只有鄴疏華了。
“大哥,賓庶母感染風寒病倒了,孝良懇請華哥同意,讓良醫進離巷給她看病。”鄴孝良沒有說討好恭維的話,直接提出請求。
“小順子你陪五公子去良醫局。”鄴疏華沒有絲毫遲疑,爽快地答應他的請求。
鄴孝良滿臉感激地拱手道:“多謝大哥。”
鄴疏華笑笑,繼續朝前走。
“大哥。”鄴孝良走了幾步,忽又喊道。
鄴疏華停步回頭,“還有事?”
“賓庶母的身體不好,屹島靠近南邊,氣候比較溫暖,我成親後,想帶賓庶母去屹島建公府長住,到時候還請大哥幫我在父親面前說幾句好話。”鄴孝良誠懇地道。
鄴疏華看着鄴孝良,眸中閃過一抹異色。
鄴孝良沒有迴避鄴疏華探究的目光,擡起頭坦然與他對視。
片刻,鄴疏華揚脣一笑,道:“五弟不必如此。”
“孝良寧爲宇宙閒吟客,怕作乾坤竊祿人,懇請大哥成全。”鄴孝良單膝下跪,雙手扶膝,頭抵在手背,以一種臣服的姿態再次向鄴疏華表明態度。
鄴疏華注視他良久,伸手扶起他,道:“因爾所請,如爾所願。”
“謝大哥成全。”鄴孝良再次道謝。
兄弟分道揚鑣,走了一段路後,子文道:“少城主,屬下覺得五公子的話不足爲信。”
經歷這麼多事,不用子文提醒,鄴疏華也不會輕易相信鄴孝良,淡然一笑,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鄴疏華去文瀾閣陪鄴繁用過午飯,與他對弈一局,纔回漱玉院。進屋沒看到宋箬溪,在房間裡尋了一圈,沒找着人,問道:“青荷,少夫人去哪裡了?”
青荷笑道:“少夫人帶婷姑娘去紅雨院看桃花去了。”
鄴疏華不好過去打擾她們姑嫂雅興,就拿了本書坐在椅子上翻看,纔看了幾頁,就聽到屋外傳來宋箬溪和鄴淑婷說話的聲音,把書放在一旁,笑着迎了出去。
“你回來了。”宋箬溪笑道。
“婷兒給大哥請安,大哥萬福。”鄴淑婷屈膝行禮道。
鄴疏華雙手虛扶,笑道:“婷妹妹不必多禮,請起。”
晚飯是一桌用桃花當配料的菜餚,色香味俱全,用的正是宋箬溪和鄴淑婷從紅雨院採摘來的新鮮桃花。
鄴淑婷用過晚飯,陪着兄嫂閒聊了一會,才告辭離去,入了夜,風吹在身上,帶着幾分涼意,不由加快了步伐,冷不防前面的拐角處衝出一個人來,把她嚇了一跳,急忙停下腳步。
打燈籠的侍女擡了擡燈籠,“是誰這麼冒失,亂跑亂闖的,沒長眼睛啊?”
那人並不言語,轉身撥腿就跑。
鄴淑婷見狀,厲聲喝道:“站住!你給我站住!”
那人聽到喊聲,不但沒有站住,反而跑得更快。
“快,去把她給我攔下來。”
鄴淑婷一聲令下,她身後兩個會武功的侍女就追趕了過去。
東苑的暗衛聽到聲音也趕了過來,和侍女一起將那人給擒拿住。
“你是什麼人?這麼晚了,要做什麼去了?我叫你站住,爲何還要跑!”鄴淑婷走急了,有些氣喘,連聲問道。
“奴婢是打掃上的人,奴婢的孃親病了,白天向歐陽嬤嬤告假回去探視,這會子回來晚了,怕被管事的責罵,纔會匆忙趕路,聽到姑娘問,一時心裡慌張,才跑的。”那婦人被侍女按在地上。
“你分明是在胡說。來人,把她押到漱玉院去,交給少夫人處置。”鄴淑婷不相信她的說辭。
“姑娘,奴婢沒有胡說。”那婦人掙扎了幾下,沒有掙脫開,被侍女扭送去了漱玉院。
鄴淑婷去而復返,鄴疏華和宋箬溪就知道有事發生,趕緊穿上外衣,走了出來,院子被幾盞大燈籠照的宛如白晝,廊下跪着一個穿粗布衣服的婦人。
“婷妹妹,出什麼事了?”宋箬溪問道。
鄴淑婷把剛纔的事說了一遍。
那婦人跪在地上,還是先前的那番說辭。
“你說你白天向歐陽嬤嬤告假回家探視你生病的娘?”宋箬溪沉聲問道。
“是的,少夫人。”
宋箬溪冷笑,拆穿她的謊話,“奶孃的兒媳胎動,奶孃出城回家了,你是怎麼向她告假?”
“奴婢是昨天向嬤嬤告的假。”那婦人改口道。
“你好大的膽子,還在這裡說謊。”宋箬溪見她還不肯說實話,冷哼一聲,“來人,卸了她的胳膊。”
鄴淑婷一怔,忙道:“嫂嫂,可以用藤條抽她。”
宋箬溪看到一旁有兩個粗壯的婆子手裡拿着藤條,道:“抽她十藤條,讓她想清楚再來回話。”
兩邊執刑的婆子應聲上來,拉着那婦人到門外,狠狠地抽了十藤條,抽得她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又重新把她拖回來。
宋箬溪看了眼鄴疏華,見他目光看向夜空,知道他心有不忍,回眸對那婦人道:“你說了實話,就可以少受點皮肉之苦。”
“奴婢說……實話,奴婢沒有向歐陽嬤嬤告……假,就偷跑回家,怕被攆出去,奴婢……知道錯了,才說謊的,求少夫人饒了……奴婢這條……狗命。”那婦人頭抵在地上,眼中滿是懊惱,不該如此心急的。
宋箬溪見婦人受過刑後,還如此堅持,道:“去把打掃的管事傳來。”
很快管事就過來了,給三人請了安,低眉斂目站在一旁。
“這個婦人你可認識?”宋箬溪問道。
侍從抓住那婦人的頭髮,向後一扯,露出她的臉來,讓管事辨認。
管事走過去,仔細看了看,道:“回少城主的話,她是任二家的翠花。今天這一天奴婢都沒瞧見她,也不知道她躲到哪裡偷懶去了。”
“奴婢沒有偷懶,奴婢是打掃完院子,才走的。”那婦人辯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