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成?我已經答應大哥讓六丫頭陪嫁了。”宋綏臉色有些不好看。
紀芸雖料到宋綏肯定就做好了決定,但聽到他親口承認,還是有些生氣,冷冷地質問道:“這事郡主還沒答應,老爺怎麼就能先答應呢?”
宋綏被質問,也很生氣,“在家從父,她是我女兒,這事原本就不需要問她的意思。你也是婦人之見,由得她任性,這事我決定了,就讓六丫頭和安瑞堂九丫頭當陪嫁媵妾。”
“老爺不要忘了,郡主是你的女兒沒錯,可她也是御封的郡主,位同親王女,親王是超品,郡主就是一品。郡主顧念你是她的父親,不會把你怎麼樣,可是太后娘娘派來的人全在郡主身邊呢。這事,你不遵從郡主的意願,擅自做了決定,到時候定你一個藐視皇家的罪名。別說官職了,只怕老爺該去大獄走一趟了。”紀芸恨宋綏在這事上算計了她,說話半點客氣,語帶嘲諷。
宋綏的臉色白了黑,黑了白,一拍桌子,厲聲道:“你這個可惡的女人,定是你攛掇溪兒,讓她不知所謂,任意妄爲。”
“老爺,郡主的小名還是不叫的好,免得被人聽了去,以爲宋家是沒有規矩的人家。”紀芸不氣不惱地笑道。
宋綏喘着粗氣瞪着她。
紀芸面無懼色的與他對視。
眼神交戰片刻,宋綏落敗,紀芸膝下有兒有女,而且兒女明顯偏向她,孃家父兄又位高權重,鬧騰起來,他討不到好處,起身拂袖離去,數日不曾進正院。
宋綏最在意的就是官職,侄女和陪房侄女能去當媵妾可以幫襯女兒,幫襯兄長,這是好事,不能去,對他也沒有多大的損失,氣了幾天就撂開了,只是他忘記把情況反饋給宋老太爺。
宋老太爺等了幾日,不見宋綏來答覆,他又找不到早出晚歸的宋綏,這天清早,紀芸去松鶴院請安,直接就問了,“老三家的,老三跟你說的事,你與溪兒談妥了沒有?”
“老太爺,郡主說了,她一人遠嫁他鄉就夠了,沒得讓其他姐妹也陪着骨肉分離的道理。”紀芸是兒媳婦,在宋老太爺面前自然不能象在宋綏地樣說,換了另一套說辭。
宋老太爺臉上露欣慰的表情,捋着鬍子道:“溪兒是個心善又重情重意的孩子,有這樣的想法,是她對姐妹們的愛護,只是正因爲她要遠嫁,家裡才讓姐妹們陪着她一起,嫁到那邊也有人說說話,可以緩解緩解思鄉之情。”
紀芸欠了欠身,道:“老太爺說的極是,只是郡主說,女兒家的心思細膩,遠離故土,難免會鬱鬱寡歡,情緒低落,到時候對坐淚流,添了傷感,又何必呢?再者,孃家離得遠,幫襯不到,打算多挑幾房忠心老實的下人帶過去,在外面有得力的人打點,後宅的日子纔好過。”
“女兒家的也不是個個心思細膩,挑性格爽朗的陪着去就可以了。”
“少城主自幼熟讀佛經,是喜靜之人,聽郡主說,少城主不喜歡太鬧騰的人。”
宋老太爺盯着紀芸的目光有幾分銳利,“老三家的,溪兒是你親生的,她自小身子就弱,你疼愛她是當然的,可是疼愛女兒也該有個度,要知道慣子如殺子。妒犯了七出之條,身爲妻子的當賢良大度,你身爲母親應該好好教導她這個道理纔是。”
“老太爺,各國送來的媵妾,必是精挑細選,有過人之處的,郡主是正妻,又是封號,少城主也不是寵妾滅妻的人,那些媵妾再怎樣都越不過她去。可是家裡陪送去的媵妾,與她們的地位是一樣,身份還要差些,要是爭吵起來,郡主是偏幫好呢?還是不偏幫好呢?”紀家人料到宋老太爺難纏,早就商量好了,紀芸此時自然應對如流。
“我就是因爲怕這些媵妾爭寵,纔要讓溪兒帶姐妹過去的,溪兒身子弱,萬一子嗣上艱難,她姐妹生出來的孩子總比那些人生出來的孩子要親近此。”宋老太爺一副爲孫女打算的慈愛模樣。
紀芸聽這話怒火狂升,哪有祖父說這等晦氣話的?強忍着怒火,起身道:“老太爺,兒媳有話就直說了,無禮之處還請老太爺恕罪。”
“有什麼話,你直說無妨。”
“老太爺選的這八人,別的且不說,就容貌而言,已不及郡主,娶妻娶賢,納妾納美,她們容貌尚不如嫡妻美貌,少城主如何看得上?看不上她們,要她們有何用?”紀芸這話說的直白,還有些無禮,暗指鄴疏華貪婪美色,但納妾肯定要往漂亮的挑。
宋老太爺如果非要讓宋箬溪帶媵妾去,那麼這兩個媵妾容貌就比較要超過宋箬溪,只是宋箬溪的容貌是一等一的,要想再從宋族裡找兩個,別說超過她,就是和她一樣美的姑娘也非易事。
沉默片刻,宋老太爺眯着眼,道:“老三家的言辭犀利,有乃父之風,不錯,很不錯。”
紀芸知道這不是表揚,這是嘲諷,低頭不接話。
宋老太爺看着紀芸,眼神複雜,他沒看錯,紀氏是個有能力的人,只可惜跟宋家不是一條心,既然她母女倆執意不肯,他若強逼着,定會生出怨恨來,罷了,這陪嫁媵妾一事只能不提。
雖然事情不成,宋老太爺也放下了,可是被兒媳這樣的駁了面子,心裡不太舒坦,出言敲打紀芸,“你做宋家婦已經二十載,有兒有女,百年後葬的也是宋家的墳頭,要知道掂量輕重。”
“老太爺教誨,兒媳謹記。”紀芸恭順地應道。
“家中庶務,你不必管了,專心爲郡主的婚事做準備。”宋老太爺對紀芸不順從,做出了懲罰。
“兒媳聽從老太爺的吩咐,一會就將賬本送去給二嫂,老太爺若無事,兒媳婦先告退。”紀芸對管不管家根本就不在乎,出門回了竹隱院,把賬本整理好,讓榮蕎送去給歐陽氏。
歐陽氏收到賬本,被嚇了一跳,換了衣服就過來問情況。
紀芸也不瞞她,把事情說了。
歐陽氏聽了直冷笑,“老太爺打得好主意。”
“溪兒身子早就調養好了,每月的小日子也是準的,子嗣方面根本就不用擔心。”紀芸聽不得人說宋箬溪的壞話,尤其這種話於女人來說是大忌諱,對宋老太爺無法原諒。
“溪兒是有福的人,嫁過去必能三年抱兩。”歐陽氏笑道。
紀芸笑了,道:“承你吉言。”
“你到好,把這些麻煩事全丟給我,自己享清福。”歐陽氏嘆道。
“二嫂嫂,你我交好,我就要勸你一句,四弟妹已生出嫡子,這家裡遲早都是四房的,這管家的事,你還是早點脫身的好。”
“我早就不想管家了,等四弟妹出了月子,我就把事給交了,省得天天被老太太找去問話。”
妯娌倆又閒聊了一會,歐陽氏就回去了。
日出日落,幾天過去,到了七月初六,禮部和欽天監挑選出五個宜嫁娶的吉日。閩國的姑娘一般都是選在女子年滿十八歲成親,及笄後就成親也有,宋箬溪和周思儀是情況特殊,她們的夫婿非閩國人士,皇上決定讓她們及笄後就成親。
宋箬溪已及笄,吉日就選在了今年的十月二十八日。周思儀要十一月初四才及笄,吉日就定在明年的三月十六日。
當日期送到宋家時,紀芸急了,本以爲吉日最早也要選明年的某一天,誰知居然定在今年。慶原離登瀛城又遠,宋箬溪八月底就要啓程前往登瀛城,留在家裡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她捨不得,她不放心,握着宋箬溪的手,道:“溪兒啊,登瀛城的情況,你我皆不知,就算你再小心,再規行矩步,有些人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你凡事要小心。娘隔得遠,護不住你,以後就要靠你自個兒去摸索。”
宋箬溪哭笑不得,這已經是她這幾天來第十七次聽到相似的話了,對紀芸的擔憂,她感動,也十分理解,嘴裡說着第十七次同樣的安慰的話,“娘,你別這麼擔心,我會好好的過日子的。”
“娘好擔心,你小小的年紀,怎麼能應付得了?”紀芸撫摸着宋箬溪的髮髻,眼中是一片茫然,她對女兒將會遇見的事兒全然無底。
“娘,你教了我這麼多事,又找了幾房忠心老實的下人跟着我過去,不管是什麼事,我能應付得了的,你就放心吧!”宋箬溪繼續安撫道。
就在紀芸爲宋箬溪婚後生活擔憂的時候,眼前又有一件事發生。
鄴疏華選在七月十五日啓程回登瀛城。
陳陌來慶原也幾個月了,他不會在這裡等到明年帶着周思儀一起回赫國,選在七月十二日回國。等明年開春,閩帝會派人護送周思儀前去赫國與他成親。
閩帝在七月十日爲即將離開慶原的鄴疏華和陳陌舉行送別晚宴,並特別恩准宋箬溪和周思儀參加,讓這兩對要離別的未婚夫妻見上一面。
------題外話------
明天,好色的皇上就要看到美若天仙的小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