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四章

臭老頭,爛老頭就知道和我爸一個鼻孔出氣,總是這麼想着法子整我。雖然在昨天那麼偶然的情況下再見安寧,我的表現也不算很窘。可是我就算害怕再見到他,再見到現在的他。這下倒好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硬着頭皮上了。臭老頭不就是個主任嘛,說什麼幫他做好準備工作就答應我。切,有這麼不好說話的老人家嗎?

那時候高中考歷史傳答案給他們別老師抓到,班主任找我談話,我都沒有現在這種想逃跑的衝動。復健室的門是開着的,進去吧,這都是沒辦法選擇的事。

我站在門邊,看着背對着我坐在窗下的安寧。心裡一緊,即使是昨天他坐在湖邊或是做作農家小院裡,他一直都是那樣挺直了脊背坐在輪椅上,沒有半點的鬆懈。然而當現在他獨自一人的時候,他纔會這樣放鬆的倚靠在椅背上。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變了。可是具體的些許變化,我直到現在纔想通。他原來從不會在乎家人朋友之外那些旁人的眼光,現在他卻需要在旁人面前刻意的挺直腰板不正是在意嗎?他,是不得不在乎吧!我在心底輕輕一笑,也不自覺的扯動了嘴角。終於知道不願意見到他的原因,我沒有辦法不帶絲毫感情去面對他。

“李叔,你們現在在哪?”他這個時候給李叔打電話做什麼?李叔是他爺爺警衛員的兒子,一直都幫他爺爺開車的。他不會是打算回去吧!

這怎麼能行?我也不管,就走了進去。“那好,我馬上下來......”忙着聽電話,他也沒在意有人進來。

我站在他身後,使了個巧勁接過了他的手機。“喂!李叔你好,我是小薇。安寧一時半會兒不會下來,你恐怕還要再等一兩個小時。”

我也沒管那麼多,只是對方微愣了一下,“是丫頭啊!安寧不是說......”丫頭?他們一直這麼叫我......忙着解釋了一下,李叔也沒再說什麼。是不是男生都很喜歡諾基亞的手機?安寧用的也是,而且還是N73。

剛想再仔細看看這部手機,才發現安寧早就半側着身子看着我。把手機還給他,我便解釋道:“主任同志等下過了,他讓我先過來和你說下。”

安寧也沒有太多的驚訝,說:“對不起,我......我不知道學長生病,否則......”

他那一句“對不起”,讓我聽得感覺很不舒服。沒有必要和我說對不起啊。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去說,也就轉了個身,緊挨着他坐在剛剛宇謙哥坐的那張椅子上。立刻的打斷了他:“不關你的事,是哥他太固執了。”只希望能夠趕快結束這個話題。

就像無形之中達到了某種默契一樣,剛纔的事我們誰都沒有再提。

“小笨、小呆現在怎麼樣?還是那麼挑食嗎?”安寧說的很柔和。

可是我看着他那種閒適的樣子,總覺得怪怪的。總覺得好像是少了些什麼的感覺。提到那兩隻兔兔,我是不由自主的做了個頑皮的表情。“它們兩個當然好了。我覺得我爸媽對它們比對我都要好。挑食?要是它們還像當初一樣挑食我就開心死了。我在它們面前都不敢吃東西,要不然就可憐兮兮的看着我。薯片它們都吃。”很長時間沒有人和我聊過那兩個“小討厭”了。所以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一直在說,這裡面應該還有安寧的功勞,誰讓他一副聽得很認真又很有興趣的樣子。“你猜猜看那兩個臭東西現在有多重,猜猜看!”反正我一向是怎麼舒服怎麼來,腳踩着椅子下面的架子身子微微向前傾。

看着他,想他也猜不出來。如我所料,但他只是搖搖頭。我別開眼,心裡覺得有些掃興,他只是用肢體語言回答我。枉費我剛剛說的那麼開心。卻聽到他的聲音傳到我耳邊,心裡不由的一顫,是他突然開口的原因?或許是吧。但我覺得更多是因爲那聲音本身。“你把它們兩給叔叔阿姨養了?那它們多傷心啊,你拋棄它們!”

我拋棄它們?我知道安寧是在開玩笑。可竟然也那麼的一針見血。當然打死都不能承認了,“我要繼續養它們非把那兩個小貪吃鬼餓死不可。所以就讓我爸媽代管了。要不是我爲它們挑了這麼個好環境,它們能感情融洽又生兒育女的嗎?”說到最後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不要face。

看到安寧那一臉驚訝的表情我就想笑,“它們真的日久生情生小兔子啦?”說到最後,我覺得自己彷彿看到當年那個安寧,一臉壞壞的笑容。恍然明白爲何安寧的淡然讓我覺得不習慣,烙印在我哦心中的他總應該保持一份笑,那笑裡總是二分的壞,三分的真誠,五分的坦然。直到現在我才從他的臉上重新找到,卻又一閃而過。

我帶着幾分的不滿說:“何止啊,我有天抱着小笨玩。小呆還吃醋,衝過來就咬我。手都被它咬破了。氣得我半死。”

剛說完,安寧就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笑的話都說不清楚,“真的?”

沒好氣地擺他一眼,“還煮的呢!”

被他嘲笑心裡卻覺得沒什麼,我只是希望他臉上一直都是這種發自內心燦爛的笑容而已。“我家小呆不是一向很粘你的嗎?你是不是又捏人家尾巴,把它弄生氣啦?哈~”

自己都沒有太在意之前的退縮、迴避早已不見蹤影。只是覺得看到安寧的笑容就很有滿足感。我特意壓低聲音說:“我哪有啊?纔沒那麼無聊呢!”他聽到我說的,擡起眉,憋笑得看着我。我自己也不由得心虛,那,那也不能全怪我啊,誰讓它的小尾巴毛茸茸的像小球一樣還軟軟的。我只是經不住誘惑而已,更何況,那天我真的沒捏小呆的尾巴嘛!“可能是因爲那時候小笨懷兔寶寶了,那臭小呆也不告訴我一下就咬了我唄!我要知道哪敢隨便抱它玩啊?”我一臉無辜的吐了吐舌。

不知道爲什麼再次看到安寧的笑容時整個人變得很輕鬆,還不自覺的想起佳嵐曾告訴我的一段話。好像是這麼說的:真正的幸福不是你得到了什麼,而是有那樣的一個人因爲你的存在而感到幸福。我知道這句話用在我身上並不那麼的貼切,並不一定是感到幸福。現在的我好像正因爲安寧的笑容而感到滿足。

回過神來,只是下意識的擡起頭,卻意外地對上一雙眼。我還沒來得及多想,安寧就說:“那看樣子你現在可以開寵物店了,是吧?”

還,是吧?我不禁翻了個白眼,說:“是要開託兒所了。”

看到安寧因爲我的一句話而驚訝無比的臉,我就忍不住偷笑起來。清了清嗓子說:“住的都是老鄰居,我們家兔兔生小兔寶了大家能不知道嗎?那些小朋友從幼兒園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到我家來看小兔寶。我老媽剛開始和我說我還不信,後來有天回去看到家裡一屋子小豆丁把我嚇了一跳。你說是不是要開託兒所啦?”

安寧一邊笑一邊搖頭,“那怎麼辦纔好?不會現在還天天如此吧?”

唉!不由得嘆了口氣,他還真是傻的可愛。“當然是想辦法了!我就把小兔寶送給那些小鬼了,一人一隻。我還正好留了一隻,他們一個個樂得跟什麼似的,見了我就姐姐長姐姐短的叫,開心死了!”我不由得意的笑起來。

安寧一臉壞笑得打量我,好像在問四五歲的小鬼叫你姐姐就這麼開心?“小兔寶有多大?應該和我把小呆、小笨送給你的時候差不多吧?”

我本來一直笑得很開心,可當安寧的話說出口的一霎那我就怎麼也笑不出來。他看着我也一下斂起了笑容。把小笨和小呆送給我爸媽養真的是因爲自己沒有時間照顧它們嗎?腦子裡真的很亂,而且安寧不僅也斂起笑容連眉頭也一起深鎖着看着我。我剛別開眼,想該怎麼辦的時候救星來了。

一來就指揮我做事,沒辦法誰讓我拜託他的呢!只能聽乾爹的幫他把簾子和支架一起移開。這地方我是不能再待下去了,趕緊閃爲妙。否則非把握壓抑死不可。

拍拍手上的灰,我說:“主任同志沒有別的吩咐我就先下樓去囉!”早就站在門邊準備開溜了,至於安寧?我早就沒勇氣再對上他的眼。

以爲他不會叫住我,哪知道?“你一個小時後上來,我等會兒有事!”......

猜的沒錯宇謙哥正坐在輸液室裡掛水呢!輸液室裡面挺空的,他周圍都沒有什麼人。站在門口,看着他我微愣了一下,我的肩上還負擔着他的喜樂,不是嗎?除了讓自己放輕鬆我也別無他法,昨晚那幕我不想再重新上演一次。

走了過去,哥的臉色還是那麼差白的像張紙,看得我滿心的負疚感。他一直在把玩着他的諾基亞手機,直到我走近他才發現。我就在他身旁的位子上坐了下來,開口問他:“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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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他爲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好像要把我看穿一樣。我不由得一臉無辜的回望着他。

“只是血象偏高,有點炎症。其他沒什麼!”聽他說話依舊溫和,我懸着的那顆心才慢慢放下來。他還淡淡一笑,把手機放進了他銀灰色羽絨服的口袋裡。

我擡頭一看,媽呀,是兩大瓶藥水。真不知道要掛到什麼時候!我耷拉着腦袋做了個挺鬱悶的表情。

宇謙哥悶頭在那偷笑,“不管,你得陪我!”

是啊!得陪着他呀!默認的點點頭。對了,我口袋裡面好像還有一包四根裝的真知棒。果真,這總比干坐着強多了。拆開來拿了兩根,巧了,正好一根檸檬一根可樂味的。把那個可樂味的棒棒糖遞給了宇謙哥。一來我只喜歡水果味的棒棒糖,二來我一直以爲宇謙哥喜歡可樂味的,但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一直一來他都是爲了牽就我。看到宇謙哥把可樂味的棒棒糖放進嘴巴里的時候我在想,還是宇謙哥好。不像安寧那時候總和我搶水果口味的。恍惚間覺得自己很累,也不理會宇謙哥現在在病中,就含着棒棒糖靠在他的肩上,感覺還挺愜意的。

本以爲舒舒服服的靠在這就不會多想,誰知道一坐定下來滿腦子都是安寧問我的那句話。過去的種種一一浮現在我眼前:

那年冬天和他吵的不可開交,好不容易纔和好。和好沒多久他就送了我那對小活寶。我還記得他把它們送給我的場景。那時候好像剛過完年可是南京的天氣還是很冷。我們也剛剛開學,那天和王淵泡了一個下午的圖書館。等到晚上我們纔回宿舍,就看到安寧一個人站在我們公寓樓下。看他那樣子臉都快被風吹歪了,有那麼一點心疼可更多的卻是甜蜜。

王淵也就開了兩句玩笑就上樓去了,按她的說法:晚上做電燈泡實在是太亮眼了。我沒好氣地問安寧:“你就在這乾等,爲什麼不給我打個電話呢?”

他知道我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的,也不太在意我的話只是握着我的手幫我捂暖。“還不是想給你個驚喜!讓你開心犧牲下也就覺得沒什麼了!”我一直以爲自己是個務實的人,不太喜歡甜言蜜語。可是我錯了,真誠的東西一概讓我無法抗拒。

當時的我笑得那樣的發自內心。安寧又說:“你把手輕輕的放進我的口袋,有禮物給你!”禮物?自然就是那兩個小不點。

可是當時我哪裡知道,就很豪爽的把手放進了他那件銀白色羽絨衣的口袋裡。我心裡面想大概就是一般的小飾品什麼的吧,誰知道摸到的卻是一團毛茸茸、暖呼呼、軟和和還會動的小球。把我嚇了一跳,還以爲他是存心整我。“那是什麼呀?”“呼”的一下我就把手抽了回來。

我的反應一下就把他逗樂了,“傻樣,小兔子也怕?”他低下頭,特小心的從口袋裡把小兔兔抱了出來。看到他那小心翼翼的樣子,我覺得特有趣/能有哪個女孩不喜歡這種超可愛的小動物?小兔子只有安寧巴掌那麼大,小小的,看得我有想捏它的衝動。一雙紅紅的小眼睛看上去格外無辜。忍不住把它從安寧手上搶了過來,霸道的把它抱在懷裡

看着我這個樣子,他就又開始拿我打趣。“我早上被我奶奶硬拉着陪她逛夫子廟的花鳥市場。無意中就看到它了,感覺格外親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仔細想來,原來它那笨笨的樣子很像你呢!而且老闆告訴我它正好是雌兔!”

纔不理他呢,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繼續撫摸我手上的小兔兔。可誰知道,他竟然從另外一邊的衣服口袋裡又抱了只小兔子出來,嘴裡還唸唸有詞:“那老闆說他們家的兔兔是按對賣的。我就挑了這隻黑尾巴的雄兔。特別吧?”

切,抓住機會了我能不瞟他嗎?“嗯,還真特別。它的特別之處到不是因爲它的黑尾巴,主要原因呢?和你一樣呆頭呆腦的。乾脆它就叫小呆好了!”

現在明白我的兔兔爲什麼有個那麼個性的名字了吧!那完完全全是我和安寧惡搞得結果。後來呢?經常看到教授在學校裡溜狗。我們倆呢?沒事一人抱一隻兔子,在學校裡溜兔兔。

剛剛安寧問小兔寶是不是和他把小笨、小呆送給我的時候差不多大,就這麼一句話竟然就勾起了一段回憶。而且把它們送給爸媽養也是因爲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看到它們就會不自覺地去想那個不該想念的人。

我能心血來潮的認爲學校的足球場草坪很棒,就把兔兔放在足球場上吃草。到頭來,兩個二五兮兮的人滿操場的抓兔兔......我能因爲安寧在宿舍裡忙着喂小呆而威脅他說,你要敢掛我電話我就把小笨弄死讓你的小呆鬱鬱而終......

仔細想想我已經多少日子沒有那麼鬧騰過?原本我這麼一個能折騰的人,現在過的竟然這麼無波無瀾。這還像我了嗎?我自己都不知道。

隨意的擡起頭,心裡有點詫異,竟對上宇謙哥的眼。我瞪大了眼,看上去一臉蛋白質的模樣,算是在問他:怎麼了。感覺很特別,頭一次覺得宇謙哥的眼眸這麼深不見底,他仍舊像以往一樣牽動着嘴角笑得那麼柔和。千萬別說我變態啊,我突然覺得宇謙哥的笑容看的有些膩味有種撕碎這笑容的衝動。很好奇,好奇在這張麪皮上除了這永久的笑以爲悲傷、失望、發怒究竟是什麼樣的。悲傷?似乎我在某一瞬間見到過,好像還很有震撼效果。那還是算了吧,我這種人經不住嚇。不由的暗自偷笑,宇謙哥肯定不知道我現在腦子裡有這麼多關於他的奇怪想法。真的挺有告訴他的衝動,正好可以看看他的反應。但是還是算了吧,用腳趾頭想我都能猜到他只會很縱容我的一笑了之,沒什麼需要挑戰的。

他把手放到我的頭上,輕輕地弄着我的頭髮。還責備的說:“真不知道你的小腦袋裡整天想些什麼!”可是我聽着卻完全好似寵膩的味道。

輕輕的順了順頭髮,我心想本來就燙了個蓬鬆的髮型再被這麼一弄不真成獅子啦?剛想反擊卻看到正在掛的那瓶藥水,話也就憋在那沒說出口:“我去叫護士,這瓶水馬上要掛完了!”

巧了,被我叫來的正好是輸液室的護士長。看樣子資歷很老,總覺得宇謙哥和她說話的時候帶着尊敬和敬仰的感覺。看的我狂想笑。好像坐在這也沒陪他多久,只是走了個神怎麼這瓶水就掛完了呢?拿出手機一看,都快三點了。我好像答應主任同志三點鐘上樓幫忙的,唉!

“這瓶水掛慢點,不能掛快,快樂手會腫。聽見沒?”護士長在那叮囑。宇謙哥也就笑着點頭答應着。

憑良心講我倒是寧願陪宇謙哥在這坐着,這裡對我來說沒什麼壓力。從責任上,我也應該在這待着,誰讓我昨天做錯事呢!可是,是好奇心嗎?我更想上去看看。

“你苦着張臉站在這糾結什麼呢,不坐下來?”宇謙哥的話才讓我重新回過神來,難怪呢!護士長都走了,就看我奇奇怪怪的一個人站在這。

算了還是上去看看吧,要不然在這坐的也不安心。“我要先上去一下,乾爸讓我一個小時之後上去幫忙。你就在在乖乖掛水。聽護士的別掛太快。我一會兒就下來。”

哥也沒說什麼就笑了笑,我知道他是默許了。可是我沒注意到他的那個笑容澀澀的,只是努力的咧了咧嘴角。

我根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感覺更不會想到自己會見到這樣的場景。我站在復健室的門口,沒有發出任何聲響讓他們注意到我。可是我卻像有什麼堵在喉嚨裡一樣難受,心被拽的緊緊地,沒有辦法實在覺得堵的難受。所以不得不努力的呼出這口氣,卻又不想被別人聽到也只有壓抑着使之看上去仍舊是一樣的平和。

安寧趴在按摩牀上,乾爸幫他揉捏着從腰部到小腿的肌肉。憑着我多年的經驗,現在應該是在做肌肉的放鬆。粗略的這麼一看並沒有什麼,可是......我看不清安寧的表情,他把臉都埋在了臂彎裡。緊閉雙眼緊鎖的眉頭,滿是汗水的臉頰,握着枕頭已經隱約能看見青筋的手卻都被我看在眼裡。這是這麼受罪的一件事嗎?原本就瘦的快要脫型,怎麼能受得住這樣的折騰?

我站在門邊是一步也邁不出去,像是被下了符咒一樣。“丫頭,你在這發什麼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腦袋裡面空空的。乾爸走到我身邊我纔回過神。

我是不懂,爲什麼這樣好像簡單的推拿,會讓安寧痛,是疼痛吧?疼成那樣。“乾爸,怎麼......怎麼看上去會那麼痛?”

“你要是把腳崴了,我還扭動你的腳踝你說會不會痛?你能受得了,就怪了。更何況這比那個還痛。”乾爸沒好氣地和我說。

我也曾把腳崴傷過,我怎能不知道那種感受?“也不知道這兩個孩子是怎麼想的,非要遭這罪。今天要不是丫頭你,我纔不做這種惡事呢!那孩子也真能忍,哼都不哼一聲就這麼受着。”乾爸說着還竟搖了搖頭。

難怪他今天這麼難說話呢,讓我好說歹說說了那麼半天才答應。“兩個孩子?”我還真沒鬧懂他的意思。

“那不,宇謙那小子非要堅持親自讓人受罪,這孩子也那麼堅持受這份罪。我是不懂你們現在這些孩子的想法。就別說宇謙了,你這沒心沒肺的小丫頭騙子看着都苦着張臉,我這上了歲數的人哪能看人遭這罪?”乾爸愛瞟我也不是頭一天的事了,可今天給他這麼誇張的一說,說的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可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只有一臉無奈德看着他。

“我有事先走了,讓他休息個15分鐘再把他叫起來。交給你了!”也只能交給我做了,點了點頭讓他先走。

也許安寧趴在那睡着了,但也只是也許我不能確定。不管怎樣讓他休息會兒再叫他,我走到窗前抱着臂看着外面。

乾爸和我老爸一樣說話愛說一半留一半的性格我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想讓我勸安寧和宇謙哥吧,真的想他說的那樣讓大家都別受這罪了?我倒是希望這樣。可是,天知道能言善辯如我,可真正遇到這種事我也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更何況我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去勸他?不知道,不知道,除了不知道仍舊還是不知道。除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之外,我並沒有什麼好的方法去處理。想到這忽然覺得背後有些寒,淡淡的冷笑着我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冷漠了?

我搖着他的手臂,“安寧......安寧!”感覺又回到當初上大學的時候,我想考雙語導遊證可我那英語實在是......最讓我鬱悶的是他的英文卻狂好。可我非逼着他陪我到金陵翻譯院上課,每次上完課都要像這樣搖醒他。那時的他再累都會陪着我上課,他說寧願在課上趴在桌子上睡,就算睡得渾身酸,也不要讓我一個人......

安寧好像真的是睡着了,睜開眼盯着我看了半天才有焦距。“起來吧,再這麼躺着就要着涼了!”雖然我嘴上這麼說,滿腦子卻是我曾經常對他說的另一句話:起來啦,趕不上校車都是你的事。我覺得自己像是有什麼毛病一樣,恨不得將這句話脫口而出。希望聽他像以前那樣滿口無所謂的告訴我:那就打車唄,沒事的。然後再那樣邊說邊站起來整整被他自己弄皺的衣服。

真的應了半句詩:物是人非事事休。但至於是否是欲語淚先流我就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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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得記憶有,它會老去,一切會被洗去,到最後它消融再時間中,誰也不記得。我們誰也不屬於誰。”這段話是最近再《陌上花開緩緩歸》中讀到得。當時我很認可這段文字,直到現在才知曉記憶得老去回憶得逝去不過是自己得期盼和奢望罷了。

過去的種種被自己塵封在記憶裡,似乎說的還不夠準確。確切的說是那些曾經的笑容被自己禁錮。可是,它好像一把鏟子每次都會挖出那些許的曾經。

陪安寧在大廳裡等李叔來接他,我現在甚至覺得我們的獨處會讓我如坐鍼氈。我沒有辦法忽略掉剛剛扶他起來時他的神情,我的每一個動作似乎都在抹平着他身上的驕傲。如果可以,我寧願站在一旁看着他自己做這些事,即便他做的再艱難也好過讓我面對他那樣嫌惡、受傷的神情。

“你真的長大了。”我滿腦子剛纔發生的事情,看到安寧突然開口我聽的都有些恍惚。

“嗯?”我哼了句。

他突然衝着我笑了笑,就接着說,是錯覺嗎?在他眼裡我找到了淡淡肯定的神色。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即使他原來常常會開玩笑把我說的一無是處,可是也說了那只是玩笑。事實上,他從來不會吝嗇對我的肯定。

“如果是幾年前換成像剛纔那樣甄誠問你要佳嵐的電話,你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他還外加她的現狀。現在呢,你只是告訴甄誠佳嵐辦公室的號碼,所以我說你真的長大了。”

長大了?那時候看完《夏至未至》我問佳嵐:文章的結尾小司長大了,立夏長大了,之昂也長大了,我們何時也能長大?當時我們說,恐怕我們現在正在長大中。那時,我們高中。現在呢?真的長大了嗎?自己也不清楚,可我已經在懷念那段歲月,想念那年的我們!

我笑笑,有那麼點苦笑的成分。“再怎麼樣也該收起自己的孩子氣和那麼點小任性了。我希望佳嵐有個好歸宿,可是所有的決定都應該由她自己做。包括要不要告訴甄誠她的手機號。都應該讓她自己決定,沒有人能夠代替她亦或是爲她做決定。”

安寧接了句:“而且一旦做了決定,任何人就都沒有後悔的資格和權力。”很久之後,我才真正明白他這句話的含義。

他突然話鋒一轉:“你那是一點小任性嗎,那點的小任性能接受的人還真不多。”

切,還好意思說。某人還曾經因爲我這點點小缺點和我大吵過一架呢!典型的不知道包容女孩爲何物的沙文豬唄!沒什麼好臉紅的,我就是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我一直站在門口,直到李叔和安寧消失在我的視野裡,我都沒有轉身。終於正視自己的感覺:對安寧我不曾有怨恨,相反的是感謝,謝他曾給我的溫暖。到現在它的餘溫仍環繞着我。因爲我真切的明白,曾經的那份感情是那樣真實不含任何僞裝。

“安寧謝謝你,曾經那樣寵溺着、包容着如此任性的我。”看着他們背影消失的地方,我似乎在對自己說着這些話。

躺在牀上回想今天一天自己做色事情,細數一下並沒有做什麼。可是整個人缺有焦頭爛額、力不從心的感覺。送走安寧後我站在醫院大廳裡,只是定定的站着。自己就好像一個走失的小孩,完全沒有目標、方向感科研,待到轉過身在人流中看到宇謙哥時,不由的一陣莫名。細看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可我也不敢再直視他,他柔和笑容之下的失落我沒法視而不見……

翻了個身,側躺在牀上。如果白天不打那個電話,我現在也不可能像現在這麼心煩。下午,宇謙哥載我回去,車開到王府大街,他說他要買點東西就下了車。原本安寧的出現,哥的心意就搞得我整個人煩燥不安。這下可好,他一下就讓我坐在車上等了十幾分鍾,還不見他的人影。反正我整個人就有種快要爆的感覺,想都沒想拿出手機就撥宇謙哥的號碼:

“曾經以爲等待能改變什麼,

你總會屬於我,但是最好證明了你只喜歡我,

你說我比較像你的好朋友,

只是不小心擁抱着,

你道歉你難過,於是我給你笑容,

誰在乎我的心還會不會寂寞……”

哥的手機鈴聲不一直都是《宮》的主題曲嗎?幾小時前還是那個音樂,真麼會……難受,除了難受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現在的感受。“誰在乎我的心還會不會寂寞?”我在乎嗎?我只是一直在希望他能夠有人陪伴,就像昨晚期望有人爲他撐傘一樣。至於其他的,我力不從心、無能爲力啊。可是哥的委屈又像一根刺一樣紮在我心裡……

“給,芳婆的酒釀元宵。”哥上了車,把手裡的袋子遞給我。細細的看着我。

原來他還記得我愛吃這個,等了這麼久原來時爲自己等的。笑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臉上肌肉這麼僵硬。所以也只是稍微扯動了下嘴角。

“還在擔心安寧,爲他的事不開心啊?”我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雖然他在努力控制,可我還是看到了絲絲無奈的表情。“還是等會笑的時候再笑吧,要不然我會起雞皮疙瘩的。”

切,想逗我吵架,我偏不。“幫我打開,我要吃。”知道他委屈怎麼可能不讓讓他呢?他要的我給不起,也只能如此。雖然宇謙哥也說對了一半,之前的確因爲安寧的事不開心。可是現在打死也不能承認。

他搞不清楚狀況的盯着我看,完全沒想到我不和他計較。接過盒子,幫我打開封口。

他用右手試了一下沒有撕開,換了左手才搞定。我看了一眼,才發現宇謙哥右手手背是腫的,插針頭的傷口竟有些泛紫。看得我心驚肉跳。

沒有看宇謙哥,我輕輕哼了句小豬的那首歌:“誰在乎我的心還會不會寂寞?”吃了口元宵,我告訴他:

“我在乎。”沒有看他的表情,他也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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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稿子的時候發現漏了這麼一段,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