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郡王籌備多年,若是讓他將籌備都交出來給大皇子應急的話,他不見得同意。
不同意的話,他若謀反,那麼大皇子在京中扣押着晉王,晉王總歸是湘郡王的親生父親,湘郡王若是念着父子之情的話,不會置晉王於不顧。
這些年,湘郡王背後籌謀,多虧了晉王在京中暗中相助。
大皇子命劉焱前往東境,就是提醒湘郡王,別忘了京中的晉王。
大皇子和湘郡王,彼此都有不可見人的秘密,大皇子其實是北周的二皇子,而湘郡王,其實是晉王親子。這樣兩人若是鬧翻,不到魚死網破的地步,都不會將這兩樁秘密公之於衆。否則對他們二人來說,都不利。
蘇風暖看着葉裳,對他問,“你是擔心劉焱?”
葉裳道,“我只怕他成爲大皇子和湘郡王博弈的犧牲品。”
蘇風暖道,“就看湘郡王念不念親情了。”
葉裳摺好信函,對她問,“我自小對於湘郡王沒什麼記憶,他有很多年未曾進京了,你覺得湘郡王是個會念親情的人嗎?”
蘇風暖想了想,道,“說不好。”
葉裳道,“皇室、宗室裡所有兄弟都算上,唯他與我自小親近。”
蘇風暖看着他,“派人路上截住他?攔下來?”
葉裳揉揉眉心,“讓我想想,還不急。”
蘇風暖點點頭。
葉裳提筆給許雲初寫了一封回信,然後躺回牀上,伸手攬蘇風暖在懷,溫聲說,“睡吧。”
蘇風暖靠在葉裳的懷裡,一時間沒了睏意,對他說,“這天下大亂,以我們之力,能保一個算一個吧。劉焱雖然是晉王孫子,但到底是無辜的,與你自小又有着兄弟情分,他若是出事兒,你必定難受。漣漣一直在東境,晚上我試着寫一封信,讓飛鷹聯絡她,她在東境待了這麼久,對於東境是何情形,應該十分清楚,看看她可否護着劉焱。”
葉裳頷首,“好。”
蘇風暖道,“不過你也無需擔心,他是晉王最疼寵的孫子,大皇子此招,讓他前往東境,晉王在朝中這麼多年根基,不可能不囑咐些什麼。另外,還有文叔叔呢。”
葉裳道,“我竟將文叔叔給忘了,他雖然一直荒唐,姬妾無數,但只劉焱這麼一個兒子。如今這樣的事情一出,他總不會袖手不管。”
蘇風暖頷首,“從那日文叔叔提醒我眉心帶煞,我便覺得文叔叔不像是傳言那般荒唐無用。”
葉裳道,“自然。”
蘇風暖道,“算算時日,鳳來如今該到京城了吧?”
“嗯。”葉裳頷首,“定然是已經到了京城了,否則,大皇子沒有倚仗,不會如此敢動湘郡王。”
蘇風暖道,“狗咬狗。”
葉裳失笑,點她鼻尖,“睡吧,你是有身子的人,切忌思慮過甚。”
蘇風暖點頭,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天氣晴朗,微風和煦,蘇風暖對葉裳問,“你會做風箏嗎?”
葉裳點頭,“會一點兒。”
蘇風暖笑着說,“那我們做風箏,一會兒去半山坡的草地上放風箏吧。”
葉裳沒意見,“好。”
二人於是開始做風箏,做到一半時,葉睿提着幾個錦盒進了院子,千寒守在門口,見他來到,上前見禮,“四公子。”
葉睿微笑着說,“這是我昨日連夜讓人回府中取來的野雪參,先拿過來給世子妃過過目,再送去讓大伯母燉蔘湯。”
千寒點頭,對裡屋看了一眼,說,“四公子稍等,我去稟告我家世子和世子妃。”
葉睿頷首。
千寒來到門口,對葉裳稟告。
葉裳聞言揚了揚眉,道,“將四公子請進來吧。”
千寒立即去了。
葉睿進了畫堂,便看到蘇風暖和葉裳圍在桌前做風箏,他笑着將幾個錦盒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對二人道,“世子和世子妃這是要去放風箏?”
“嗯,如今正是好時節。”蘇風暖笑着看了他一眼,說,“謝謝你的雪參了。”
葉睿搖頭。
葉裳此時也轉頭瞅他,“多謝了。”
葉睿笑着說,“世子不必客氣,你我也算是表兄弟。”
葉裳不置可否。
蘇風暖見他站着,對他擺手,隨意地說,“坐吧,喝茶自己倒。”
葉睿點頭,坐下身。
葉裳和蘇風暖很快就做好了一隻風箏,用的是彩色的綢布,但沒有圖案,蘇風暖擺弄着風箏,覺得十分滿意,對葉裳說,“你來繪一幅畫唄。”
葉裳笑着問,“繪什麼?”..
蘇風暖想了想說,“就楓山的景緻好了。”
葉裳點點頭。
蘇風暖連忙過去磨墨。
片刻後,葉裳提筆,不多時,一氣呵成,在風箏上繪出了一幅楓山景緻圖。
葉裳的畫工幾乎是得天獨具,畫技精湛到楓山的景緻似乎躍出於綢布面,展現在了眼前。
葉睿忍不住讚揚道,“好畫。”
葉裳微笑,轉身將筆遞給葉睿,對他說,“四公子臨暖兒的字帖多年,想必對於她的筆跡爐火純青了。你來題字可好?”
葉睿一怔。
蘇風暖瞅了葉裳一眼,沒說話。
葉睿一怔過後,搖頭,“不敢班門弄斧,讓你們見笑。”
葉裳笑着說,“既然是自家人,自然無人笑話你。”
葉睿依舊搖頭,道,“我怕我筆墨不夠功夫,不到家,毀了一幅好畫。”話落,看向蘇風暖,“還是世子妃提筆吧。”
蘇風暖看着二人,忽然覺得這筆賬葉裳是不清算一下難以過去了,自小就彆扭,如今這性子是怎麼也改不了。她笑着接過葉裳的筆,提筆寫了葉裳的名字。
這幅畫,既然是葉裳所做,那麼,和該最配他的名字。
蘇風暖這兩個字寫完,葉睿見了,眸光有一瞬間變動。
葉裳失笑,對她說,“你學我的字,看來也是下了功夫,若非你在我面前提筆,我還不知這不是我寫的,而是你寫的。”
蘇風暖笑着說,“你以前總說我的字難登大雅之堂,我乾脆就學你的字好了。”
葉裳點她眉心,然後提筆,又在蘇風暖寫的他名字的旁邊,寫了“蘇風暖”的名字。
“蘇風暖”三個字,由他的手寫出來,筆跡張揚恣意,十足十的狷狂灑脫,風流無兩。
蘇風暖失笑,“你覺得我的字不好,還學我的字做什麼?”
葉裳瞥了他一眼,道,“樂意學。”話落,轉頭對葉睿笑着問,“四公子覺得是你的筆跡最像她的筆跡,還是我的筆跡最像?”
葉睿面色如常地笑着說,“自然是世子的最像,我當年只拿了世子妃一張字帖,觀摩有限,所學不精。”
葉裳放下筆,笑着說,“漿糊未乾,下午才能去放風箏,四公子若是閒暇無事兒,你我對弈一局?”
葉睿笑着點頭,“自然無事兒,聽聞世子連皇上都下不過,與世子對弈,榮幸之至。”
葉裳嘴角微勾,笑着說,“皇上在我小時候,總是讓着我,怕我哭鼻子罷了。後來讓久了,便習慣了,不怕輸給我了。”
葉睿笑着說,“世子雖然自幼失孤,但有皇上護着,還是十分有福氣。”
葉裳道,“我有福氣不在皇上護着,而是暖兒自幼立誓要護着我。”
葉睿笑了笑,不再多言。
二人擺好棋盤,坐在窗前,對弈起來。
蘇風暖閒來無事兒,便坐在一旁觀棋,所謂觀棋不語,她做了一個很好的旁觀者。
葉裳的棋風,因人而動,葉睿的棋風,誠如他的人,進退得當,收放自如,棋局下到一半,不分上下。
蘇風暖對於葉裳的棋藝,自然是十分清楚,對於葉睿的棋藝,竟然如此精湛,讓她有些訝然。她細細揣摩他棋路半晌,終於恍然大悟他師承何人。
一局棋下罷,以和局告終。
葉裳瞅着棋盤,微微一笑,對葉睿道,“四公子的棋藝,原來是承襲師祖雲山真人一脈。”
葉睿笑着說,“雲山真人甚喜江南風光,每年都會在江南住上半載,他早已經不收徒,對我沒有拜師之禮,只是有教導之誼。”
蘇風暖笑着說,“能讓雲山老道教導,四公子可見天資過人。他喜好雲遊,平生只丞相和陸文峰兩個弟子,二人皆名揚天下。得他教導,怪不得四公子棋藝如此精湛。”
葉睿笑着道,“得雲山真人教導,是我的福氣。我知道葉世子昔日待在麓山書院一年,師承陸文峰,與你對弈,我已經刻意隱藏了雲山真人的棋風,沒想到還是被看出來了。”話落,又笑道,“雖是和棋,但我還是棋輸一着。世子的棋風千變萬化,因人而制,我至今雖與你下完一局,但仍舊沒摸清你的門路,着實令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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