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風暖在蘇夫人處大睡了一覺,直睡到夕陽西下,才醒來。
她睜開眼睛,見蘇夫人在一旁繡花,唔噥地說,“娘,給我倒杯水。”
蘇夫人回頭瞅了她一眼,見她剛睡醒的樣子懶得跟貓兒一樣,她放下手中的繡品,站起身走到桌前,給她倒了一杯水轉回來遞給她,嗔笑,“你個懶丫頭,連娘也指使。”
蘇風暖坐起身子,接過水杯,一仰脖,一口氣都喝了,將空杯子遞給蘇夫人,覺得通體舒暢,伸了個攔腰,“這屋子裡只您嘛,下次您睡覺,可以指使我。”
蘇夫人將空杯子放回去,笑着走回來坐下,“我可不跟你這個臭丫頭似的,大白天的,一睡就大半日。”
蘇風暖又躺回軟炕上,嘟囔,“進宮是個忒累人的活。”
蘇夫人聽她提起,笑起來,“你也慣會胡鬧,竟然鬧去了御書房,還當着國丈的面折斷了蝴蝶的翅膀摔死了它,還要拿去給太后。這下啊,無論是太后,還是國丈府,都不會再有心思了。”
“沒心思最好。”蘇風暖道。
“讓太后和國丈打消將你賜婚給小國舅的心思是好,不過這樣一來,太后和國丈估計會不再顧忌,不遺餘力地阻攔皇上將你賜婚給小裳的事兒了。”蘇夫人道,“國丈府不娶你,也定然不會讓容安王府娶你,小裳想要娶你,興許更難了。”
蘇風暖哼哼了一聲,沒說話。
蘇夫人看着她沒反駁這話,不由得笑開了,伸手點她額頭,“你這個小壞蛋,看來是想通了自己跟小裳的事兒了。這樣最好,也免得我總是有些不放心。只要你們心往一塊兒使勁,就沒個解不了的難題。”
蘇風暖無奈地坐起身,不滿地說,“娘,我剛睡醒,就聽您叨叨。”話落,下了炕。
蘇夫人瞪眼,“娘還不是爲了你好,你個沒良心的臭丫頭。”
蘇風暖走到鏡子前,隨意地攏了攏頭髮,扯了扯因睡覺翻滾壓的褶皺的衣服,問,“我三哥呢?”
“他前腳將你揹回來,與我說了一會兒話,後腳你外公便派人來喊他,他去王府了。”蘇夫人說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兒,道,“小裳半個時辰前派人送來了一封信,說是給你的。”
“他派人給我送信?在哪裡?”蘇風暖回頭問。
蘇夫人指了指不遠處的桌案,“在那兒。”
蘇風暖走到桌案前,伸手拿起桌案上折着的信箋,沒有署名,隨意地折着,也沒有用蠟封,似乎也不怕人看,她伸手打開了信箋。
只見裡面很簡短的寫着一行字:傍晚,一品香茶樓。
她想窗外看了眼天色,已經傍晚了。
蘇夫人笑着問,“小裳說了什麼?是不是約你出去?”
蘇風暖回頭看着蘇夫人,見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她無語半晌,問,“娘,我是您的女兒吧?他竟然通過你明目張膽的給我傳信,這不是私相授受嗎?有您這麼着急賣女兒的娘嗎?”
蘇夫人瞪了她一眼,“這門婚事兒,我是親口許了他的,自此後,你們也算是有婚約了。通過我給你傳信,不算私相授受。”
蘇風暖無言,將手中的信箋碾碎成灰,扔進了就近的花盆裡,頓時花盆裡覆蓋了一層灰。
蘇夫人看到了,頓時大叫,“臭丫頭,我好好的花,你給我往裡面扔紙灰都不漂亮了。”
蘇風暖拍拍手,擡步向外走去,丟回一句話,“我給它上點兒肥料。”說完,出了房門。
蘇夫人笑罵。
蘇風暖出了正院,回了自己的院子,梳洗了一番,將身上的騎裝換下,換了一件輕便素淨的裙子,出了後門,前往一品香茶樓。
天色晴好,即便一件到了傍晚,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流依舊絡繹不絕。
蘇風暖溜溜達達沿街走了一段路後,身後傳來馬車聲,她往一旁避了避,那馬車與她側身而過時,卻停在了她身邊,她敏銳地轉身,剛想着不會這麼巧又碰到許雲初吧?便看到了車牌標着是相府的馬車,暗暗鬆了一口氣。
車簾從裡面掀起,露出孫澤玉溫雅的面容,笑着對蘇風暖問,“蘇小姐怎麼隻身一人在街上走?”
蘇風暖對孫澤玉還是有幾分好感的,相府公子的教養自然是極好的,不白擔了出身清流相府的門楣,除了他的品行,他的家世也不讓人排斥。她笑着如實回道,“有人與我相約去品茶,我正要前往茶樓。”
孫澤玉微笑點頭,“路途可遠?我捎帶你一程?”
蘇風暖搖頭,伸手一指前方的一品香茶樓,“不遠,就在前面,幾步路就到了。”
孫澤玉向一品香茶樓看了一眼,含笑,“既然如此,是不必捎帶了,父親、孃親、妹妹都十分喜歡蘇小姐的性情,覺得昨日未曾招待好你,改日蘇小姐再去府裡做客吧。”
蘇風暖眨了一下眼睛,笑着道,“孫公子太客氣了,明明是我叨擾了一整日,怎麼到你嘴裡成了沒招待好我了?我與孫姐姐是十分投緣,改日我請她去我府裡做客。”頓了頓,她笑着俏皮地道,“至於相府,我可不敢再輕易去做客了,昨日去叨擾了一日,今兒太后就將我叫進宮去盤問了,我最怕進宮了。”
孫澤玉聞言失笑,對她道,“今日宮裡發生的事兒,我也略有所聞,孫小姐聰慧,應不是怕這些的人才是。”
這話可是有弦外之音的,她今日進宮,可是大獲全勝,得了皇上賜的一把寶劍,又得了一個月的御廚。
蘇風暖也失笑,誠實地說,“不怕倒是不怕,但麻煩總歸是麻煩嘛,我從宮裡回來,睡了大半日才緩過勁兒來。”
孫澤玉微笑點頭,“有道理,麻煩最好是能避則避。”話落,笑道,“既然蘇小姐與人有約,我就不耽擱你了。”
蘇風暖笑着點頭,對孫澤玉拱手告別。
孫澤玉放下了簾幕,馬車向前駛去。
蘇風暖繼續走向一品香茶樓,沒幾步便到了,進了樓門,掌櫃的親自迎了出來,對她悄聲說,“二樓的茗香閣,世子等着您了。”
蘇風暖點頭,上了二樓。
來到茗香閣,房門虛掩着,蘇風暖伸手輕輕一推,房門便開了,她一眼便見到葉裳歪在靠窗的軟榻,手裡端了一杯茶,姿勢實在是散漫悠閒得惹人嫉妒。
葉裳聽到動靜,偏頭來看她,開口第一句話便說,“從蘇府走到這茶樓,才幾步路?你竟然也能遇到一株桃花,真是本事不小。”
蘇風暖隨手關上門,瞪了他一眼,“少亂說,遇到個男人就是桃花的話,我今兒在街上走來這一路遇到的多了。人來人往,數不過來。”
葉裳輕輕地哼了一聲,端着茶樓晃了一下,還是在意地問,“孫澤玉的馬車停了那麼半晌,都與你說了什麼?”
蘇風暖無語了一小會兒,“遇到了打個招呼,幾句閒話而已。”
葉裳又輕輕地哼了一聲,“你對他說話是笑着的,以後最好改改對人說話便笑的毛病,免得你沒意,別人卻會錯了意。把你的欣賞收起來,欣賞一個男人不是什麼好事兒。”
蘇風暖忍住想掐死他的衝動,瞪了他一眼,“微笑是與人說話的禮貌。欣賞是他確實有值得人欣賞的地方。我坦坦蕩蕩,人家也是君子,不會沒有分寸,會錯什麼意?”
葉裳忽地坐起身,將水杯放在桌子上,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猛地一用力,將她拽到在了自己身上,磨牙地說,“你什麼時候知曉禮數禮貌了?孫澤玉有哪裡值得你欣賞的地方?你給我說說。”
蘇風暖遂不及防被他拽倒,趴在了他的身上,要起身,他卻死死地扣住不讓她動,她沒好氣地說,“教養好,家世好,品行好。這三個好還不夠讓人欣賞嗎?”
葉裳冷下臉,“孫澤玉是相府公子,自詡潔身自好,長久以來,受相爺和夫人教導,不沾染雜事,多少媒婆踏平了相府的門檻,他的婚事兒一直未定。而他本人也未曾聽聞與任何女子接觸過。如今他竟然當街停下馬車與你說話,如此特別,你敢說他對你沒那麼幾分意思?”
蘇風暖頭疼,不滿地說,“你想的也太多了,說句話打個招呼而已,基於禮貌。”
葉裳冷哼一聲,沉聲說,“他是實打實在京中生活受相府禮數教養的公子,不知曉什麼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那些東西,他對別的女子時,可不是如此基於禮貌主動上前打招呼。你切莫與他以後走的太近,免得害了他,他這類名門公子,一旦動了心,不會傷人,但會傷己。一旦你不能回報,傷了他,也就導致相府與蘇府關係自此交惡,若是到了那個地步,有你後悔的。聽到了沒有?”
蘇風暖翻白眼,覺得葉裳說的太過嚴重了,但也覺得他的話不是無的放矢,畢竟早先禮尚往來的事兒被他言中了。她因爲如此一件小事,就被他教訓了一番,實在是無妄之災,心裡雖不服氣,但也只能泄氣聽了訓,無力地趴在他身上點頭,無奈地說,“好好好,知道了葉婆婆,我以後也避着他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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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媽:明天見~
葉裳: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