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裳的箭,即便他做了皇帝,也沒有因他身上的身份,而少半分凌厲張揚。
他拉弓搭箭,不過眨眼之間,手中的弓箭便離弦對準大皇子射去,帶着急速的破空之聲。
許雲初站在葉裳身邊,在他箭羽射出去之後,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這一箭的厲害。大皇子即便有武功,他都覺得他會躲不開。
大皇子沒想到葉裳一句話不說,便對他射出了一箭,這箭羽凌厲霸道,速度驚人,他大驚之下,當即滾落下了馬,衣角被箭羽刺破,人滾落到地上,安然無恙。
許雲初十分意外,覺得葉裳這一箭,若換做是他,他即便躲得再快,左手臂也會受傷,可是大皇子,僅僅刺破了一片衣角,可見他剛剛躲避的武功,是在他之上的。
他轉頭看向葉裳。
葉裳目光青黑,拿着弓箭,二度拉弓搭箭,不容大皇子喘息,又一箭對着他射了出去。
這時,大皇子左右之人反應了過來,有人高喊,“保護大皇子!”
盾牌手齊刷刷地上前,可是還是沒有葉裳的這一箭快,射向了地上的大皇子,大皇子察覺出第二箭,瞬間移形換位,避開了這一箭。
同樣,未傷到他分毫。
若說第一箭是他情急之下巧勁兒避開,那麼第二箭,便不是了。
許雲初驚異道,“他的武功,竟然在我之上。”
葉裳冷笑一聲,“他如今的武功,怕是也在我之上。”
許雲初面色一變,道,“這怎麼可能?”
若說在他之上,他覺得,還有可能,但若是在葉裳之上,他覺得不應該。葉裳學的是蘇風暖所學,多年來,一身功力,壓制強大的熱毒。熱毒有多兇猛,他的功力就隨之而漲。
即便他身上的傷勢還未徹底痊癒,但也好了個十之八九了。這箭羽,帶着他目前十成的功力。
兩箭射出,擱在以往他對大皇子的瞭解,怎麼也能傷了他。
盾牌手雖然慢了一步,但很快還是將大皇子護在了盾牌下。
大皇子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重新地翻身上馬,揮手狠辣地揚聲高喊,“攻城,殺葉裳!”
他一聲令下,十萬兵馬展開了攻城之勢。
這時,楚含也來到了西城,登上了城牆,對葉裳建議道,“用油潑,京城內兵器少,兵馬少,但是油應該多得是。從城牆上往下潑油,再扔下去火把,就會燒死他們。”
葉裳聞言轉頭看向楚含。
楚含當即道,“戰場上,從來就沒有仁慈和手軟,只有勝一個字。無所不用其及,也要勝,敗的代價太大。尤其是如今兵力近十倍懸殊,頂不了多久。”
葉裳不語。
楚含看着他,“這是最有效的辦法。”
許雲初聞言,也覺得楚含這個辦法是最有效的辦法,如今天乾物燥,再烈火烹油的話,那麼,大皇子帶來的這些兵馬,一時半會兒,還真會奈何不得。
他也看向葉裳。
周圍,有陪同而來的人也都覺得楚含提議的對,如今是非常時期,就要用非常之法。尤其是,這十多萬兵馬,即便西城的防守是四城最嚴密的,但也耐不住這樣的攻城。
楚含見葉裳不語,頓時急了,“你還猶豫什麼?做皇帝,如此優柔寡斷,戰場上,如此優柔寡斷,如何能如你所說,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長治久安?”
他的聲音很大,震得周遭衆人的耳膜都嗡嗡地響了響。
葉裳放下弓箭,負手而立,不再看楚含,而是看向城下來勢洶洶攻城的兵馬。
周遭,在攻城的喊殺聲中,忽然很靜。
片刻,葉裳終於開口,聲音平靜,但能傳人城牆上下每個人的耳中,“用油潑,用火燒,是最好最有效的辦法是沒錯。可是,他帶來的這些兵馬,都是我南齊的兵馬,有禁衛軍、有御林軍、有五城兵馬司,甚至,還有幾萬京麓兵馬大營的兵馬。這些人,他們大多數,土生土長在南齊京城這塊土地,家中有父母、親人,用如此狠辣的方法,的確是能解攻城之危,但是,怕是有數以萬戶的家裡失去親人。如此狠辣殘忍之法,朕怎麼忍心,對準自己的士兵施展,讓京城方圓百里哀慟一片,噩耗漫天。”
他話落,楚含失了聲。
許雲初面色動容。
周遭的人,齊齊震動。
的確,大皇子帶着的這些人,都是被他帶走又反攻而來的內城兵馬,雖然如今在攻城,可是他們身上的標籤,還是南齊的兵馬,是南齊京城的兵馬。
烈火烹油的話,那麼,就會死傷不計其數。
一時間,城牆上,伴隨着下面的喊殺聲,似乎更靜了,連風都靜了。
楚含沉默半晌,咬牙開口道,“可是,不用此法,再沒有更好的辦法,兵力十倍懸殊,我們頂不住的。一旦城破,那麼,城內的人,怕是都會遭到他大肆的屠殺。你不忍心傷這些謀亂兵馬,就忍心讓城內的各個府邸被屠嗎?”
葉裳面色青黑,平靜地道,“一個時辰。”
楚含一怔,“什麼一個時辰?”
葉裳看着遠方道,“等暖兒一個時辰,硬頂一個時辰,她會來解京城之危的。”
楚含道,“如今京麓兵馬大營的兵馬都在大皇子的陣營裡,顯然她已經失敗了,沒奪到京麓兵馬大營的兵馬,再拿什麼兵馬來救?”
葉裳道,“沒有一兵一卒,她也會憑地弄出兵馬來解京城之危,我相信她。”話落,看着楚含,對他道,“這樣,若是一個時辰,她不來,西城到了強弩之末時,再用你的辦法。”
楚含聞言只能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