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以及一衆將士戰死沙場,丞相成功了。十三年後,他故技重施,借北周興兵,要殺葉裳,失敗了。從那開始,便展開一連串的陰謀陽謀。
可是葉裳的身邊,有蘇風暖,一直護着。
他沒得手。
蘇風暖慶幸,當年在十里荒蕪,白骨成山的戰場上,她是跟着她父親一起找到他,看到了他的樣子,自此立誓,一輩子對他好,才陪着他,磕磕絆絆,倒如今,長大成人,且嫁給了他。
她問,“葉裳身上的熱毒,是相爺的手筆吧?”
丞相點頭,“沒錯,是我給月貴妃提議的,反正她已經殺了容安王,更不想留着他跟別的女人生的孩子,正中下懷。”
葉裳抿脣,淡淡涼涼地道,“難爲丞相了,這麼多年,一直在步步爲營地陰暗算計,偏偏,還算計得神不知鬼不覺,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誰也想不到是你下的手。我倒想知道,相爺師承雲山真人,那麼,望帝山的謀術,學得如此爐火純青,承自何人?”
丞相道,“斬熠給我留書一封,同時留了一本他的手札。謀天下,謀人心。我的謀術,傳自一本手札而已。”
蘇風暖道,“僅憑一本手札,相爺便將望帝山的至高謀術,謀得如此爐火純青,真是令人佩服。”話落,他看着丞相,“我想問相爺一件事兒。”
丞相道,“今夜,葉世子和世子妃不就是來找老夫解惑來了嗎?但有所問,無可不說。”
蘇風暖問,“我師傅的死,可是相爺下的手?”
丞相看着他,“你說雲凰?”
蘇風暖道,“我只有這一個師傅。”
丞相搖頭,“我沒對他下手。他總歸算是我的兄長,雖然與我不是一母所生,但是他遊戲紅塵多年,不阻我的路,我何必要他的命?”
蘇風暖挑眉,“當真?”
丞相道,“老夫與你們說了這麼多,句句如實,如今這一個問題,我還騙你做什麼?”
蘇風暖看着丞相,言語間不像是作假,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也覺得他沒必要作假了。她眉頭擰緊,“可是我師傅是死於他殺。相爺可知道是誰殺的?”
丞相道,“老夫不知。老夫雖然不會殺他,但是老夫也不會過於去理會他的死。老夫與他有兄弟的關係,但無兄弟的情分。他是死是活,與我干係不大。”
蘇風暖不語。
葉裳道,“相爺今夜如實相告,是抱定了必死決心?還是早已經打算好,將我們二人留下,走不出這相府了?相爺未免對我二人坦白得太痛快了。”
丞相聞言道,“世子妃的武功,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老夫即便使出渾身解數,也留不下你們二人。老夫活了大半輩子,謀算一生,如今,自認爲做盡了所有事兒,也累了,該歇歇了。”
蘇風暖問,“所以,相爺要服毒自殺嗎?”
丞相道,“世子妃醫術無雙,看來是看出來了,不錯,老夫的的確確是服毒了。”
蘇風暖道,“半步死?”
丞相頷首,“不錯,是半步死。”
蘇風暖看着他,“相爺服用了半步死,還能坐着與我們說了這麼久的話,令人佩服。”話落,揚眉,“可是相爺覺得,你做盡了一切事兒,就能如你所願嗎?這天下,只要我們在,便毀不了,你可相信?”
丞相笑道,“天下烽火硝煙,葉世子和世子妃即便能挽救,那麼,這南齊江山,沒有個十幾二十年,也救不過來。本相即便不能拉着你們一起死,不能徹底毀了南齊江山,那麼,能讓你們勞心勞力十幾二十年,也值了。”
葉裳沉下臉,“相爺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我葉裳若是執掌天下,南齊即便到了如此水深火熱的地步,我也能讓它五年之內,還天下一個盛世長安。”
丞相盯着葉裳,眉心的青紫色已經漸漸變成黑色,他笑着說,“五年……本相即便赴了黃泉,也會在地底下看着。”話落,他伸手扣動了桌案上的一個轉扣。
隨着他轉動轉扣,整個地面、房樑,忽然劇烈地晃動起來。
蘇風暖暗叫了一聲不好,當即二話不說,拉了葉裳,瞬間衝出了會客廳。
衝出會客廳後,她的腳還沒沾到地面,外面的地面也忽然劇烈地震動裂開。她足不沾地,拉着葉裳,以最近的距離,最快的速度,飛身衝出了丞相府。
隨着她踏出丞相府的高牆,整個丞相府轟隆隆地塌陷了,聲響震天動地,如天崩地裂。
短短的,不過是一陣風吹過的時間,蘇風暖站在隔壁一座府邸的屋脊上,看着整個丞相府,如地下爬出一隻惡龍一般,張開血盆大口,將這個丞相府府吞噬殆盡。
丞相府任何一寸地方,片刻功夫,片瓦無存。
蘇風暖看着,想着,若非她武功已經到了今非昔比,出神入化的地步,擱在以前,動作但分慢一點兒,今日他和葉裳,定然會跟丞相府一起陪葬了。
這般厲害的機關密道,毀滅了丞相府,也掩蓋了一切。可以肯定,丞相夫人、孫澤玉、孫晴雪等人,定然是從密道離開了。至於密道通向哪裡,他們離開去了哪裡,如今丞相府毀了,目前查無所查了。
丞相早已經謀算好了一切,拉着她和葉裳一起入地獄。
她轉頭看向葉裳,葉裳臉色清寒,如冰一般,她緊緊地握了握他的手,發現他指尖都透着寒意,她清聲開口,“我懷中帶着的聽音鈴,可以讓天下任何人聽聽丞相的故事。他即便是死了,也再無法揹負好名聲。”
葉裳冷笑一聲,“真是到死都算計!我便讓他在地底下看着,我如何還這天下一個盛世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