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閣最終選址並沒有在熱鬧繁華的城中地帶。
蘇白桐挑中了城東的一條幽靜的小巷,鋪面不大,一個掌櫃跟兩名夥計便可以應付,可是香鋪的後院卻極爲寬敞。
凌宵天將香鋪左右兩側的院子全都盤了下來,並將其打通,除了留做接待女眷的雅室跟庫房外,還空着好幾間廂房。
蘇白桐特意準備了一間,等海棠到京後便可住在此處。
皇上御賜的匾額,就算是地角偏遠,但開業時仍是熱鬧的不得了,城中不少高門府邸都提前得了信,都好奇這被皇上召見了的蘇府大小姐究竟如何會制香。
焚香閣與其他香鋪不同,對外並不售賣胭脂水粉等物,但是卻可以按照客人提的要求,私下裡定製香料,而且價格不菲。
開始只有幾家夫人抱着好奇的心思試定了一套。
結果其中有一位夫人在一次聚會的宴席上,所用的香料得了長公主的喜歡,過後長公主還特意請了那位夫人去府上做客,只把其他人羨慕的眼睛發紅。
再加上宮裡面有賈公公照應着,後宮的嬪妃們早早的就知道焚香閣的事,她們定製的香料更是價格昂貴。
蘇白桐在索價上也毫不客氣。
她們本就是拿着宮裡的錢沒地方使,每天就是吃穿打扮,爲了能討得皇上的喜歡,就算花再多的錢她們也心甘情願。
所以就算焚香閣鋪面上沒有什麼東西對外出售,可是每日的進項仍非常可觀。
慧香看着每日帳本的進項數額,瞠目結舌,“小……小姐,奴婢沒有看錯吧……”
蘇白桐信手撥弄着算盤,“你有功夫在這發愣,不如學學怎麼算帳。”
慧香苦着臉,“奴婢一看這些東西就頭疼,還是等海棠來了讓她去算吧。”
蘇白桐擡起頭來:“海棠現在到哪裡了?”
慧香道:“之前收到一封她的信,說是陳公子要來京辦差,正好順路捎她過來,信上還說陳夫人給您準備了好多禮物呢,足足裝了一馬車……”
慧香唧唧喳喳的說着,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蘇白
桐只是淡淡的一笑,瞥了眼窗外,“時間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
焚香閣剛開,她每天都要到店裡來盯着,掌櫃跟夥計都是凌宵天替她找來的,雖然她從沒細問,可是她知道這三個人絕對都是凌宵天的人。
賢王因爲風月樓的事之後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就連焚香閣開業他也沒有露面,這着實讓她覺着奇怪。
安慶侯府最近卻是大張旗鼓的張羅起了婚事,到處都宣揚着他們的小侯爺要娶吏部尚書,蘇大人的二女兒蘇汐若。
兩家對外都沒有把話挑明,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其中定有隱情。
不然好端端的閨女,又不聾又不啞,爲何要嫁給一個傻子?
黑子準時帶着馬車來焚香閣接她回去。
蘇白桐上了車,讓慧香把黑子叫進車裡來,一邊將盤裡的蜜餞分給他,一邊隨口問話。
“府裡今天都有什麼動靜?”她不在蘇府時,黑子便處處留意邢氏的動向,就算蘇府的婚事定下來了,她也不能放鬆警惕。
因爲邢氏這種人,被逼急了可是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的。
黑子塞了塊蜜餞在嘴裡,道:“夫人找了繡娘進府來,看樣是要給二小姐做嫁衣裳。”
蘇白桐伸手也捻起一塊蜜餞,慢悠悠道:“安慶侯府那邊有沒有說婚期要定在何時?”
因爲小侯爺是個傻的,所以安慶侯府根本不想按照正常的婚事置辦,他們只想着儘快將人擡進府裡。
黑子搖,“我沒聽說,不過我聽二小姐身邊的丫鬟私下議論,說二小姐整天都在哭,連飯也不肯吃了,說是要絕食什麼的……”
想死還不容易,直接懸樑,或是投了後園的池塘。
蘇汐若這麼做也只是想威脅邢氏罷了。
可是現在嫁與不嫁,已經不是她說的算了。
以前她還可以有蘇明堂這個父親爲她撐腰,可是因爲官員貪墨一案的牽扯,最近幾日,朝中御史大夫們的奏摺就像雪崩似的落在皇帝的龍書案上。
每次上早朝,都有幾位刑部的官員被彈劾,有兩次還當殿被一旁的侍
衛拿下,下了大獄。
各部官員一個個如履薄冰,在宮裡時就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蘇明堂因爲之前得了緋王的提醒,提前夾緊了尾巴,所以就算收到了彈劾的摺子,也只是低着頭,不敢解釋半句。
而其他同僚就沒這麼幸運了,有幾位聽說被言官彈劾後立即去找了宮裡相熟人官員打探,可沒想到第二天那相熟的官員就被他連累,有的受了責罰,有的則也被捲入貪墨一案當中,自顧不暇。
朝中局勢一下子就亂了,人人自危,誰也不敢亂說話,生怕被拖進去。
所以安慶侯府與蘇府的婚事,就算人們覺得蹊蹺,可是卻沒有人敢說嘴,更沒有人敢當面在蘇明堂面前提起。
蘇白桐正跟黑子說着話,馬車突然一晃,驟然停了下來。
“你這老傢伙,長眼睛是喘氣的嗎!”外面響起車伕的謾罵聲。
因爲剛纔的搖晃,矮桌上的蜜餞撒的到處都是。
“怎麼回事?”蘇白桐開口問道。
慧香挑了車簾伸進頭來,“剛纔路上突然過來個瘋老頭,險些撞上……小姐您沒事吧?”
蘇白桐搖頭。
可是馬車卻不繼續走了,外面車伕大聲的呵斥着,一聲高過一聲。
因爲這是蘇府的馬車,連同趕車的也都是蘇府的車伕。
蘇白桐拉開車簾一角,往外看去:只見當街的路面上躺着一個鬚髮花白的老頭,頭上雖然束着發,可是看那樣子已經有十多天沒有重新梳理過了,全都鬆散下來。
車伕正在喝罵,讓他閃開路,可是老頭就是躺在街當中,連眼皮也不擡。
蘇白桐看了一眼那老頭,低聲道:“慧香,讓車伕換路走吧。”
反正她也不急着趕路,既然這人賴在路當中,他們總不能將馬車從對方身上趕過去。
蘇白桐從來也不願強人所難。
車伕聽了她的話,不情不願的回到了車上。
就在蘇白桐準備放下車簾之時,那老頭突然睜開眼睛,看到她的瞬間,眼睛一亮,動作靈敏的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