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界山、無聲迴音谷。
隨着帝陵的消息走漏出去,原本還算寬敞的峽谷,變得有些顯得擁擠。
無聲迴音谷是兩界山特有的景緻之一,這個看似平凡的峽谷,卻有着極不平凡的特殊性。那就是無論是什麼人,在裡面說話,他的聲音都不會傳揚出去。而是被這個峽谷裡特殊的石壁吸收。而同時石壁也會在不經意間,傳揚出一陣陣的迴音,恍如竊竊私語一般。
有人揣測,這些迴音,便是以往被吸收的聲音,石壁吸收了這些聲音,然後在許久之後猶如蓄滿湖水的水庫一般,將其釋放出來。
所以要想在無聲迴音谷內交流,就只能用精神力相互傳達訊息。
而在無聲迴音谷發現帝陵,也讓不少人揣測,這個峽谷如此神奇,也是因爲有帝陵的緣故。
無聲迴音谷內人很多,但是大多隻是蛻凡、尊者級別,連封號尊者都顯得很少。這看起來很不正常,探尋帝陵,實力未達到封號尊者級別,即便進去了也只是炮灰罷了。
“事情不對!”穆扶天看着眼前來來去去的人羣。他們每一個都相互怒目而視,就像是要爭搶肉骨頭的狗一般,只要一吹哨,便會相互打個頭破血流。
荊褘玦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但是究竟是哪裡不對,他卻想不出來。
思思和喬天恩跟在穆扶天的身後,也都沉默不語,但是臉上的神情,卻分明都是在說明,她們也察覺到了不對。
喬天恩忽然道:“我想,我想到了一些眉目!”
“什麼?”三人齊齊發問。看到穆扶天灼熱的視線,喬天恩臉頰紅了紅。而察覺到喬天恩的羞澀,思思和荊褘玦卻又都看着穆扶天和喬天恩,古怪的笑着。一時之間,緊張的氣氛,被那麼點小曖昧,攪亂的一乾二淨。
不過喬天恩終究不同於一般的小女子,女扮男裝生活了二十幾年,早就擁有了一種尋常女子所沒有的幹練和英氣。捋了捋髮絲便道:“按理說,萬寒門發現了帝陵,應該藏着掖着纔是,怎麼會搞得現在,人盡皆知?”
一語驚醒夢中人!
之前穆扶天和荊褘玦,都是走入了思想上的誤區。覺得既然自己有辦法得知帝陵的消息,那麼旁的人自然也會有辦法。卻忽略了,那些大宗門或許會在萬寒門安插暗探,得到這個訊息,但是那些散修和小宗門弟子們,卻是萬萬不可能得到這個消息的。
再仔細一看,在無聲迴音谷裡的人雖然不少,也有大宗門的門人弟子,卻都不是什麼重要角色。但凡是在大宗門中,有些地位的人,都沒有出現在這裡。
這太不同尋常了!
“莫非帝陵的入口並不在這裡,是萬寒門在故佈疑陣?”荊褘玦道。
穆扶天卻皺着眉擺擺手:“不可能!萬寒門主動將帝陵出世的消息傳揚出去,花了這麼大力氣,絕不僅僅只是爲了故佈疑陣。這其中肯定還有別的什麼陰謀。”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思思很沒主見的問道。
穆扶天看向荊褘玦,無論如何荊褘玦纔是隊伍裡的最強者,尊重強者,聽從最強者的指揮,本就是約定俗成的事情。
荊褘玦卻並不拿大,反而是思忖片刻後,用商量的語氣對衆人道:“不如我們先退開三百里,在三百里外觀望着,若是帝陵開啓,我們也可以第一時間趕上來。若是有什麼不測,也容易應對些!”
衆人皆點點頭,荊褘玦的這個決定,也是唯一的辦法。
退出三百里,站在無聲迴音谷的外圍,看着不斷往峽谷裡蜂擁的人流,穆扶天的眉頭皺起的更加緊了。
帝陵出世的消息,似乎傳播的很快。這已經超過了故意泄露消息的程度。這個訊息,是有人在刻意的傳播。
這麼做的最大嫌疑者,便是萬寒門,只是他們這麼做,究竟有什麼好處。
穆扶天忽然感覺芒刺在背。回頭看去,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怎麼了?”荊褘玦敏銳的問道。
穆扶天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將先前的感覺說出來,畢竟太不靠譜了些。搖了搖頭,便道:“沒什麼!大概是我太緊張了些!”
日落西沉,天空漸漸的暗了下來。一陣陣長風吹過,捲來大片大片的烏雲。今夜無星無月。
漆黑的山脊上伸手不見五指,比山脊更加漆黑的峽谷裡,更是傳來一陣陣的驚呼聲。顯然在黑暗中,有不少人原本壓制的惡念,開始氾濫起來。
這似乎都昭示着一個流血的夜晚。
穆扶天和荊褘玦心裡的不安,越發的強烈。
思思宛如幽靈般在峽谷裡飄飄蕩蕩着,時而突然從一些人的背後冒出來,做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摸樣,將人嚇的一大跳。然後便灑下一大串歡快的笑聲,迅速消失。當然這笑聲,在旁人聽來,也是格外陰森恐怖的。
穆扶天站在山脊上,無奈苦笑。不由的卻又感嘆道:“看來主杆大陸的生活的確是比椏枝大陸來的安逸許多,這些人也都有至少蛻凡中階的修爲,居然會怕‘鬼’。”
荊褘玦卻搖搖頭道:“這你就想錯了,和椏枝大陸不同,椏枝大陸能夠走出椏枝小世界的強者,大多是出自於寒門,因爲經歷了諸多的磨難而堅毅如鐵。而在主杆大陸,真正的強者,反而出自於世家豪門。因爲豪門之內,爭鬥殘酷,肯定超乎你的想象,在這爭鬥中,幾乎每個世家子弟都被磨礪成了人精。更因爲但凡有些歷史的大家族,都知道‘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道理,從來不肯疏忽對家族子弟的磨練。”
荊褘玦這麼一說,穆扶天倒是明白過來。
所謂強弱,都不過是經歷的磨礪多少罷了。在椏枝大陸修煉資源匱乏,所以大家族把持所有的修煉資源,提供給自己的後代,最好的修煉資源,反而教導出一羣草包。貧寒子弟,起於毫末,若能自強不息,百般磨礪,自然成才。而在主杆大陸,修煉資源,多不勝數,一般的平民百姓,若是沒有太高的追求,修煉到個化羽巔峰,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這樣一來,反而失去了動力。倒是世家豪門的子弟,因爲權力、派系、家族恩仇的關係,從小便要吊着膽子做人,時間長了,自然也就磨練出來了。
這樣看來,在這無聲迴音谷裡的,大多數都是平民子弟。
看着被思思嚇壞了的幾個大宗門弟子,想來這幾個大宗門的弟子,也都是出身平常。
發現這一點,令穆扶天心中的不安,變得越發強烈。
“再退後三百里吧!”穆扶天忽然道。
荊褘玦沒有問爲什麼,點了點頭。
喚回思思,在思思不情不願的情況下,四人迅速的又退開了三百多裡,然後站在一個小山頭上看着無聲迴音谷。
忽然荊褘玦的臉色一變,整個人扯破虛空,消失在了原地。
大概過了十幾息之後,空間再次裂開,荊褘玦面色發黑,顯得憤怒異常的抱着一個女人走了出來。
女人渾身大概有幾十處傷口,整個都被鮮血染紅。傷口不斷的往外冒着血,似乎是因爲受傷太重,連自愈都做不到。而從身上滴出來的鮮血,化作一顆顆血珠子,落在地上,砸在山石上,發出‘叮叮’之聲。
穆扶天撿起一顆血珠,頓時一股極強的寒氣,從血珠之中衝出來,激盪的穆扶天渾身的法力一震,整個人都包裹上了一團厚實的火焰,纔將那寒氣驅走。
再看看荊褘玦懷裡的女人,穆扶天隱約認出她來,她便是那個之前,給荊褘玦提供消息的女人。
“茹兒!茹兒!醒醒!”荊褘玦抱着這個女人,不斷的往她的嘴裡塞着靈藥,然後用自己的法力,給她驅散着體內的異種寒氣。
半響荊褘玦懷裡的女人,才艱難的睜開雙眼,視線似乎有些模糊,好半響纔看清楚荊褘玦的面容。
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指,在荊褘玦焦急的面容上點了點,女人的臉上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容,只是這笑容因爲痛苦,卻又變得有些扭曲。
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女人臉上的神情,卻又變得驚惶起來:“走···!快點···走!”
“什麼?”由於女人受傷過重,說話的聲音虛弱而又模糊,說了幾遍,荊褘玦都沒有聽清。
“她似乎讓我們走!”思思身爲靈族,雖然同樣聽不清女人再說什麼,卻能夠從她的靈魂波動中,察覺到她要表達的意思。
荊褘玦臉上的神情一冷,冷聲道:“你是怕他們找上門來吧!放心吧!有我在,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你!而且他們即便是不來,我也會找上門去!敢將你傷害成這樣,萬寒門的人都該死!”
說到這裡,荊褘玦的臉上,滿是殺機。能夠將素來溫文儒雅的荊褘玦氣成這樣,看來這個女人的重傷,真的給了他很大的刺激。
“走···走!”女人卻拼命的微微搖着頭,即便是剛剛癒合的傷口,因爲這微微大幅度的動作而崩裂,她也顧不上,只是一再的提醒荊褘玦,讓他快點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