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煙並沒有將顧行年生病的事告訴秦非同,因爲她知道,秦非同一旦知道顧行年生病了,一定會立刻趕回國內。
可秦時自己都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他,自己又何必去說呢?
大家似乎都異常默契,當做這件事不曾發生。
然而對秦時來說,之所以不告訴秦非同這件事,是不想因爲這件事而讓秦非同回國。
她明白秦非同當時和左煙協議離婚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如果他回國了,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有可能都會白費。
“阿年,你說我這麼做對嗎?如果是你,也會跟我做一樣的選擇吧?”
秦時坐在病牀邊上,靜靜地看着牀上的人。
他已經這樣躺着很多天了,無論誰來看他,誰和他說話,他都一點反應也沒有。
秦時有時候很好奇,如今顧行年的世界到底是怎樣的。
他聽得進自己說話嗎?他知道自己每天都在這裡陪着他嗎?
又或者,他已經毫無感知,對外界的一切根本沒有任何感覺。
秦時有些害怕,怕這樣的日子重複下去自己會崩潰,怕兩個孩子沒人照顧,怕這個家會就此散落。
手術是一定要做的,早晚的問題。
溫煦昨天來看他們的時候建議她早點決定做手術的時間,因爲拖在這裡對顧行年的身體沒有任何好處,也會在她的心理上形成一種無形的折磨。
可是真的要馬上動手術嗎?成功和失敗的機率都是一般一般,自己真的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
秦非同最後得知顧行年生病的消息是從溫煦那裡知道的,還是意外得知。
他從艾米那裡得知左煙回國了,就想了解一下左煙在國內的狀況。
誰知,給秦時打電話沒人接,於是就打給了溫煦。
當時溫煦和宋聽雨剛從醫院看完顧行年出來,溫煦接電話的時候宋聽雨沒注意,自顧自說着話,然後就被秦非同聽到了。
他當即在電話那邊追問:“什麼意思?誰生病了?和秦時有什麼關係?”
溫煦早就猜到秦時沒把顧行年生病的事告訴他,要不然,以秦非同對他倆的感情,怎麼可能不趕回來。
再者,秦非同還是醫生呢!
於是,只能把事情都告訴他。
秦非同聽了之後驚呆了,吶吶地問:“那左煙回國也是因爲這件事麼?”
“不是。”溫煦暗暗在心裡鄙視了一下他的智商,然後說:“左煙回國時因爲她媽媽也生病了,不過她媽媽的病不嚴重,只是需要住院比較麻煩,所以她媽媽才把她叫了回來。”
“爲什麼秦時沒告訴我顧行年生病了?”
“你覺得呢?”
你出國是想要逃離左煙,而現在左煙在國內,秦時要是把你叫回來,她心裡怎麼過意的去?
秦非同稍稍想了下就明白過來了,咬牙罵道:“我看她眼裡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哥哥!她難道不知道我是醫生嗎?”
就算自己不能給顧行年親手做手術,但至少自己認識圈內的很多名醫,總歸幫得上一點忙的。
溫煦笑笑,“你回來可別說是從我這裡知道消息的啊,要不然秦時非得罵死我不可。”
“知道了知道了。”
那邊的人狀似不耐煩地掛了電話,但是溫煦知道,其實是他心裡着急了。
果然啊,這貨隔天就火速趕回來了。
秦時看到他出現在醫院,立馬就問:“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我不是讓他們都不要告訴你嗎?”
“嗯,你是老大,所有人都該聽你的。”秦非同瞥了她一眼,心疼又氣憤,“你壓根就不記得我是你哥了吧?”
秦時自知理虧,咬着脣沒說話。
隨後,秦非同去主治醫生那裡問了些關於顧行年的情況,回來之後就說:“儘快手術吧,時間和人員上都我來安排。”
秦時一愣,眼睛倏地睜大,裡頭飛快地閃過一絲驚慌的光。
她果然還是害怕,害怕那一刻的到來。
秦非同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十分認真地說道:“這裡的醫生說手術成功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但是你相信我,我找來的人可以將手術的成功機率提高到百分之七十。”
“可是還有百分之三十啊。”
並不是百分百保證手術成功啊,並不是百分百保證我不會失去這個人啊。
這些天秦時一直都裝的很堅強的樣子,沒有流過一滴淚,甚至不曾紅過眼眶。
此時此刻,卻倏然紅了眼眶,鼻頭也發酸,馬上就要哭出來。
縱然當年秦非同對她有過非分之想,可在她心裡,秦非同一直都是哥哥,從小護着她寵着她的哥哥。
也是,這個世上她唯一的親人。
所以,在親人面前,她的脆弱沒辦法控制了。
秦時一邊流淚一邊哽咽道:“你要保證手術一定會成功,我不能失去他,孩子們也不能沒有爸爸,所以一定要成功。”
哪裡能保證一定成功啊,醫學上的事情從來沒有絕對。
可秦非同這一次卻很堅定地說:“好,我保證。”
至少,給她吃顆定心丸先。
……
做手術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來,後天下午。
秦時不斷地催眠自己:手術一定會成功!手術一定會成功!
儘管如此,卻還是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好幾次走路都撞到了椅子。
因爲左煙的媽媽也住在這家醫院,並且和顧行年是上下樓,左煙有空就會上來看看,順帶找秦時聊聊天。
她不知道秦非同回國了,她沒去刻意關注,別人也沒告訴她。
所以,在顧行年的病房看到秦非同的那一秒,左煙還以爲自己是太想念導致出現幻覺了。
她眨了眨眼睛,對秦時說:“我沒覺得很累啊,怎麼都花眼了。”
說完,她笑。
病房裡的氣氛瞬間凝固,秦時都能感覺到秦非同那股一觸即發的怒氣。
她連忙說:“非同回來了。”
左煙臉上的笑容幹在了那裡,她整個人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一動不動。
秦非同也不動不說話,就那麼看着她。
秦時無奈地在心裡嘆了口氣,她忽然很想和顧行年一樣昏迷不醒,那樣就不用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