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你是她的全部

秦非同給的那個u盤裡,的確是秦時的葬禮從開始到結束的全過程,畫面十分清晰,秦時的臉,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由不得顧行年不相信。

從墓園開往別墅的路上,顧行年一直沒有說話,秦非同也只是專注地開車。

兩個男人深愛着同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卻已經不在了,對他們來說,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傷。

到了別墅,秦非同帶顧行年去了秦時生前的臥室,裡面的一切,已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秦非同站在他身後,聲音啞啞地說:“她走後我再沒來過這裡,因爲我一個人不敢來。”

怕自己看到這些會想起秦時,怕自己會崩潰。

顧行年在房間裡走了一圈,所有的東西都摸了一遍。

他是個愛乾淨愛到可以說有潔癖的人,然而此時卻彷彿又沒有潔癖了,房間裡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珍寶。

“晚上我可以在這裡住下嗎?”他問,嗓音比秦非同的還要黯啞一些。

一來是因爲剛剛在墓園的那一通叫喊,二來則是因爲內心極度的壓抑。

到現在顧行年還是無法相信秦時已經不在了,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尤其是看着這個房間裡的一切,總覺得,下一秒她就會回來,然後驚訝地問:你怎麼在這裡?

可是過了一秒又一秒,那個他期待着的人、期待着的聲音,卻始終沒有來。

忽然想起臨走時和陳遇南坐在一起喝酒,他說的那句:不要像我一樣……

自己當時還慶幸,自己雖然和秦時分開了,但至少不是天人永隔。

可原來……並沒有比他好多少。

太久太久沒有掉淚了,以至於眼淚掉在自己手背上的時候,都愣了下。

秦非同站在他的背後,雖然看不到,可他知道顧行年一定哭了。

能讓一個大男人悄然落淚的事,一定是他內心無法承受的事。

秦時的離開,令他的世界崩塌了一大半。

——

別墅自秦時離開之後就沒人住了,而今晚他們要在這裡住下,所以就必須先打掃衛生。

秦非同本來想叫個家政阿姨過來打掃的,畢竟別墅有點大,自己一個人打掃起來有些累,要在天黑之前打掃完也很困難。

在他心裡,像顧行年這種豪門公子哥,是不可能會打掃衛生的。

就算會,也不願意。

誰知道,他還沒動手,顧行年就挽起袖子先動起手來了。

看他動作麻利地打掃衛生,秦非同一時愣在了那裡。

可他就跟後背長了眼睛似得,沒回頭也知道秦非同在看着自己,說道:“快點打掃吧,一人打掃一半,到時候我不會幫你的。”

此時此刻的感覺,就好似兩人之間已經消除了所有的芥蒂。

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顧氏集團總裁,秦非同也不是那個要和他搶秦時的情敵,兩人就像普通朋友一般,互幫互助。

顧行年說不上來自己怎麼了,他只是不想在秦時住過的地方發脾氣,他總感覺,她在看着自己。

並且,他也不想讓自己停下來,一停下來就滿腦子都是秦時,然後就感覺要被逼瘋了!

兩人約莫打掃了五個小時,總算是把別墅收拾得乾乾淨淨了。

也終於,都累趴下了。

一個坐在樓梯上,靠着樓梯的扶手。

一個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發。

兩人手裡都拿着一塊抹布,幾乎是同一時間擡頭,互相看着對方。

然後,都笑了出來。

秦非同問他:“大少爺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吧?說說看,什麼感覺?”

“你才第一次。”

“這麼說,你不是第一次?”

當然不是。

秦時剛到顧家那會兒,對自己排斥得厲害,自己有一次想要逗逗她,結果把她嚇哭了。

老爺子不知是被煩的還是心情不好,就發她在家裡打掃衛生。

要知道,顧家的別墅可比這一棟要大上一倍啊!

當時顧行年累得都快要哭了,可又不敢停下,後來還是秦時和陳媽偷偷幫着他一起幹活,才完成懲罰的。

呵——

你看啊,又想起她了。

就感覺自己整個人生裡都是她,任何一件事都能跟她扯上關係。

大概以後自己吃飯睡覺,走路逛街,都會想起她吧。

秦非同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想起秦時了,低低地嘆了口氣。

正好外面天色也已經暗下來了,屋裡沒有開燈,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

他說:“你現在的心情我能理解,可其實……你還是幸運的。至少她很愛你,否則她不會因爲孩子沒了而割腕自殺。這幾個月裡,因爲她體內的毒素沒能及時得到治療,她的記憶力已經變得越來越差,時常會不記得自己在哪裡,甚至都會不記得我的名字。”

有一次秦非同外出買飯回來,秦時想喊他幫忙倒杯水,可張嘴的時候忽然記不起來他叫什麼名字了。

她後來跟秦非同說:我記得你是和我一起長大的人,也記得這些天都是你在我身邊照顧我,可我就是想不起來你的名字了,怎麼辦?

她當時看起來害怕極了,秦非同也心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

“孩子如果不拿掉,她的狀況就會越來越糟糕,她知道,總有一天,她會忘記所有的人和事,甚至再也沒辦法睜開眼睛看我們。她想要留下孩子,並不是因爲她不怕死,而是孩子對她來說,是全部。因爲……她的全部,都是你。”

都說愛情裡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同一件事情如果是從對方的嘴裡說出來的,你並不會百分百相信,甚至也不會很感動。

但如果是從別人嘴裡聽說的,你就會深信不疑,並且分外感動。

顧行年現在就是這樣,只不過除了感動之外,更多的是自責和心痛。

秦非同最後說:“她想借着孩子記住你,她可以忘了所有人包括自己,但是她不想忘了你,也不想拿掉你和她的孩子,她愛你,很愛很愛。”

這份愛,在經歷了生死的考驗之後,顯得愈發彌足珍貴。

分量,也更重。

然而,想要珍惜,卻爲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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