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尾聲第667章 :睡着的新娘(大結局下)

魚米之鄉的江城,雖然不似港城那般繁華,卻也是富饒之地。

江城的城區裡高樓大廈也是矗立無數,那一幢大樓內的是久遠集團的子公司東昇。

這家公司裡,現在卻是供奉了一位大佛。

那是久遠集團的董事長。莫家大少莫徵衍他已然在江城了。

只是這邊卻是犯難,王經理着急道,“孟主管,你看要怎麼辦?”

孟主管原先是港城總部的經理,更是莫董事長親自提拔的高層職員,後因爲項目失利而被派遣到江城東昇,至今也有些年歲了。

孟主管這邊來了這麼多年,自然是兢兢業業,絲毫不曾怠慢過工作。只是如今一算時間,也是要離去的時候。但是總部這邊卻沒有下派人員來接手,聽聞是因爲總部人手不夠。

孟主管就要離開,王經理卻是不願意放人走,兩人正在拉扯商談之間,孟主管道,“王經理,我這邊也已經來了好多年了。也是該回去了。”

“我知道,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我們這邊人手不夠,你總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王經理已經爲難到欲哭無淚。上級的委派調遣文書已經下達,可是接手的人員卻遲遲沒有音訊,王經理捨不得放人。

於是就在這左右爲難之際,孟主管道,“那我這也不行啊,不如我們去找莫董事長,讓他出個主意。”

“對,找莫董事長去!”王經理也是答應了。

如今這個時刻,不找那尊大佛去,還能找誰去?

他可是久遠集團最說得上話的人了!

立刻的,兩人取車便是下鄉趕往江城的近郊。

那是郊外的村落,城鎮上的村落,那大道連着小道,一眼望過去全都是樹。空氣很是清新。

等到了村子口,車子進不去了。兩人便是尋找着往莫董事長所住的房子走去。

只是村子的路巷子太多,一眨眼就找不着方向了。

拉過一人來問路,王經理道,“你們知不知道有位莫先生,他住在哪裡?”

“他和他太太還有孩子,前些日子才搬過來的。”孟主管更是提醒。

“你們是找莫先生嗎?”村民卻是立刻應聲,欣然詢問,“高個子的,頭髮有些白,生病的那個莫先生?”

“……”兩人都是一怔。

這算是什麼形容詞?簡直讓人汗顏。

只有村民帶路,終於是找到了那一幢小洋房,前方處一片前院,種滿了花卉。爬山虎的藤蔓卻是爬滿了那洋房的牆壁,遠遠一去,一大片的綠色,竟像是桃花源的人間仙境,是這凡塵裡不會存在的地方。

花花草草種了一個前院,那村民帶着來到了院口,王經理和孟主管卻是不敢進去了,只在外邊逗留,村民推開了院門,一邊進去一邊朝他們道,“進來吧,莫先生應該就在裡面吧。”

“我們就在外邊等……”兩人一致道,這樣造次的行爲可不敢有。

那村民狐疑,想着這倒是奇怪了,卻也不在意,自己又往裡面的洋房走近,“莫先生在不在家啊?有兩個人來找他!”

屋子裡面出來的人,卻是一位婦人,還有一個年輕女人。後方兩人一瞧,那正是莫董事長家裡的許阿姨,還有那位特助何桑桑小姐。

村民問道,“許阿姨,還有桑桑姑娘,你們家莫先生在不在?”

“他不在呢,出去了。”許阿姨回道,何桑桑則是瞧向來人,這一下就認出來了,“沒事,我來招待吧,謝了,張大叔。”

“甭客氣,就是正好瞧見了,順道帶人來。”張大叔是個熱心人,招呼了一聲樂呵着就走。

“許阿姨,是公司裡的人。”何桑桑應了一聲,她朝院門口過去,“王經理,孟主管,你們來這裡有事?”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來看看董事長。”兩人如此道,“也來看看董事長夫人。”

何桑桑畢竟跟了莫徵衍這麼多年,也是個會瞧人臉色的,“是有事找董事長?”

“呵呵,何特助您就行行好,方便帶我們去找董事長吧。”兩人不言明,只求特助小姐幫忙。

何桑桑轉身,“跟我來吧。”

村子裡很是寧靜,一路往北面走,那裡有一片樹林,樹林的深處,有一條小河,河水清澈,但是初冬的日子裡卻是看着有些冷徹。那河邊卻是有人在釣魚,一柄釣竿,從橋上垂下來,兩道身影並肩在那裡。

午後的陽光卻是很好,所以並不冷,這個時候正是一天裡最爲溫暖的時候。

只走近了一些,那兩人便瞧的更清楚了。

男人側臉英俊非凡,他兩鬢花白,但是神情很是從容,只看着那遠處的風景,也不說話。

只是他旁邊那一位卻是讓人瞧的吃驚,分明是睡着了。這冬日裡邊,裹了厚厚的毯子,在太陽下睡的那樣香沉。再是一瞧,更讓人愕然,這橋畔邊上,竟然搬了一張太師椅過來,佔了一片地。

而那河的對岸,還有一個人,卻是另外一位特助齊簡。

這冬日裡邊釣魚,倒也是合理,河邊睡覺也不是不可,只是一張太師椅也實在是太過壯觀。

更何況,河畔兩岸在釣,這畫面很詭異。

“你們在這裡等一下。”何桑桑輕聲一句,兩人停步,她徑自上前去。

何桑桑走向那他們,剛一走近,卻是沒有開口出聲,只是比着手勢,指向了王經理和孟主管,大概是在告知有人來了。

男人不曾回頭,不知應了什麼。

何桑桑折返回來,“今天不湊巧,我們太太睡了,要是有事,明天再來吧。”

好不容易來一趟再來可不好,而且他們也沒這個膽,於是兩人表明態度,“不着急,我們可以等。”

那是董事長夫人,聞名莫氏的一位女子,他們更是知道,所以只靜候。何桑桑搬來了板凳給他們,兩人感謝,於是就這麼坐着等。午後太溫暖,這裡太過安靜,讓人昏昏欲睡。

正當他們想要睡着的時候,卻是有人醒了過來。

睡醒的人兒,像是一隻慵懶的小貓兒,她還蜷縮在那毯子裡,頭也沒動過,眼睛卻是慢慢悠悠睜開,望向那片河。

太陽有些刺目了,開始往西移,恰好照在她的眼睛裡,一下睜不開眼眸,讓她半眯起。

一把傘撐起,在她的頭頂處,女人絲毫沒有知覺,她只是盯着那河面,還在喊着,“魚,魚……”

“還在釣呢。”男人回道,女人卻是還在喊,“魚……”

自從前幾日來過這裡看見了魚以後,太太就吵着鬧着要來這裡看魚。其實看魚倒是不難,可是要在這河裡釣魚就有些難了。雖說河水清澈,可魚卻是不多,也幾乎沒有。

但是太太不信,她跟那河裡的魚槓上了,不釣不成功。

於是先生就瞧着午後天氣不錯,帶着太太出來,河岸邊擺開了陣仗,又讓齊簡到對岸去,只想着分開兩岸,釣起來也能快一些。

最關鍵的是,太太對着齊簡的時候說了句,“你的臉遠點好看,遠點,再遠點……”

於是步步後退,於是齊簡就退到了河岸另一邊去。

可是齊簡也沒有想明白,自己的臉雖然不是如何英俊,可也不至於不能近看吧?

當然,這些都是前話了。

當下太太一醒來,王經理和孟主管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立刻起身。只是坐的腳也麻了,一起身倒是好,兩人雙雙倒地,“哎呦”一聲,響起在這片河畔。

“沒事吧!”何桑桑就要去扶。

兩個男人狼狽不堪,那喊聲卻是惹來了太太的回眸。

宋七月正是瞧着他們,一雙呆滯的眼睛,卻因爲突然看見了他們摔的如此滑稽,一下笑了起來,更是幸災樂禍的指着他們道,“摔倒了,摔了!”

被董事長夫人當面笑話,兩人更是沒臉了,登時漲的通紅。

誰知,她竟是起身走了過來。

宋七月突然而起,讓所有人都驚訝,撐傘的董事長也是怔在那裡,他也是來不及反應,剛還躺在太師椅上的女人已經離開了。

面前突然蹲下一道身影,正是宋七月望着他們,好奇問道,“你們爲什麼會摔倒?”

“因爲……”兩人道,“因爲我們的腿麻了。”

“腿爲什麼會麻?”

“因爲……因爲坐的太久了。”

“那你們爲什麼要坐在這裡?”

“因爲……”兩人被問住了,他們不是來找董事長的嗎?紛紛便是望向了前方走來的莫徵衍,只差求救了。

莫徵衍的手裡,一件外套拿着,他也不說話,只將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不穿。”宋七月立刻拒絕,發出了抗議,“熱。”

剛剛睡醒,又是暖陽照着,自然是會有些熱,但是這卻也是不行的,等到冷風一吹,出了汗感冒就不好了,莫徵衍又往她身上披,“穿吧,穿一會兒。”

“不穿。”討頁何劃。

“穿上一會兒就能釣到魚了。”

“……不穿。”這次是有些遲疑的回答。

“釣了魚,明天還來釣。”

“不,我不……”更遲疑了。

“不穿,今天明天后天都不吃魚了。”

終於,像是落敗了一樣,她那張本是堅持的臉龐變得十分沮喪,“我穿。”

這穿衣服的爭辯賽,讓人看的瞠目結舌,早知道董事長夫人神智不清,但是卻沒有真的瞧見,這下一看,真是如此,還沒有好。

何桑桑扶起了宋七月,接過莫徵衍手裡的毛衣外套,給宋七月穿上,那鈕釦還在扣起,宋七月眼角的餘光瞥向兩人,王經理和孟主管都是愕然,“這是什麼?”

她的視線,落在他們腳邊的東西上。

王經理道,“是來送給您吃的。”

“就是一些魚乾,還有火腿,還有燕窩什麼的。”孟主管也是回答。

“好吃嗎?”一聽到有吃的,宋七月一雙眼睛發光。

“那當然好吃了,這魚乾和火腿都是千挑萬選的,還有燕窩,是進口的,國外買來的……”兩人開始極力的誇讚,只希望讓她歡喜。

誰知宋七月卻是問了句,“有棒棒糖嗎?”

棒棒糖?這,這……

“有!”孟主管接了話,幸虧準備了給小少爺的糖果,“您看,這裡有糖,不過不是棒棒糖……”

立刻的,穿好了衣服的宋七月又蹲到那堆食物旁去了,“好吃嗎?”

前來拜會的兩人也是立刻蹲下,“好吃,當然好吃。”

“這個好吃,還是這個好吃?還是這個?”翻找出糖果來,宋七月拿了幾顆來問。

他們這些個男人哪裡知道這些,“都好吃……”

“那我吃一吃吧?可以給我吃嗎?”宋七月滿是期待的問道。

本來就是要送給他們的,兩人自然是答應。宋七月便開始吃糖果,只是她吃糖,卻是很奇怪,一顆糖撕開了糖紙,她咬了一半,嚐了味道,很是仔細認真的嘗糖果,“這個不好吃。”

一顆又包回去,她又拿出一顆來,繼續咬一半,“這個也不好吃。”

於是,再一顆,“不好吃。”

又來上一顆,“不好吃。”

兩人都一頭霧水了,只看見她吃了一顆又一顆,卻沒把糖果吃完,好不容易纔聽到她說,“這個好吃。”

她將糖果整顆吃下,又是在盒子裡翻找,找到了一模一樣的糖紙包裹的糖果,像是確認了,她很小心翼翼的握在手裡,“這個好吃,我要這個。”

兩人都是愣了,“這些都是給您的,您隨便選。”

“就要這個。”她很堅決。

“好,就要這個,那這個送您了。”兩人順着她。

只捧着那顆糖果,高興的像是得到了什麼似的,彷彿是得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寶物,她雙手捧着,一下揚起脣角,朝兩人笑開了顏。

這一笑,卻是讓人徹底怔住,陽光耀眼,灑在她的臉上,她明媚的笑容有着這樣的純真爛漫,好似所有的煩惱憂愁都和她沒有關係,純粹的洗淨了所有的痛苦忘卻了所有紛爭。

“你們真是好人啊。”宋七月笑着說。

他們兩人還未來得反應,可是一旁的董事長卻是沉了臉,有些不是滋味,一下擋在了宋七月的面前,也擋住了他們的視線,不讓他們再瞧。

“他快要放學了,昨天說好要來找你玩,你不去嗎?”莫徵衍問道。

宋七月一下想了起來,她捧着糖果就起身,卻是一句話也沒有,一溜煙就跑了。

“太太!跑慢點,小心鞋掉了!”何桑桑呼喊。

莫徵衍蹙眉,因爲那鞋子快要掉了,他邁開步伐追上去,經過身邊那兩人道,“你們回去吧。”

宋七月的身影飛快不見了,莫徵衍也是追着跑了。

王經理和孟主管面面相覷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哭喪了個臉哀嘆,“何特助,難道我們是白來了嗎?”

齊簡收拾了釣具走近,何桑桑道,“你們要來求董事長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先回去吧,明天他會給你們答覆。”

“那答覆到底是什麼?”兩人追問。

何桑桑回了個笑,“你們好運氣,今天太太很高興。”

兩人一聽,雖然不明白,卻也都是眉開眼笑,看來是解決了!

村子有一北一南兩個村口,這前來拜訪的兩人從南口離開,而那村子北口,卻是有一個人,癡癡的站在那裡。

那個女人,搬來村子有些日子了。

她神智不清楚,是個瘋了的女人,村子裡的人都知道。

她是舉家搬遷而來的,有她的先生,還有她的孩子和親朋。只不過聽說,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先生,甚至是自己的孩子和所有人。

她的先生姓莫,每天都陪伴她身邊。

可其實聽說,這家人家以前也住過這村裡,早先也是因爲搬遷而來的,後來因爲家中有事才又回去了。不知怎的,經歷瞭如何的鉅變,再回來的時候,這家的太太就瘋了,真是讓人嘆息。

只不過,女人雖然瘋了,長得卻是很好看,一張臉龐素淨的肌膚,笑起來的最是美。

每天傍晚的時候,女人就會在村子北邊的道口上,等一個人歸來。

等待着那個連她自己都忘記的孩子,她的兒子。

那孩子叫紹譽,是個長得俊俏的孩子,村子裡的女孩子們都說他長得好,男孩子們也都愛和他玩耍。

這孩子現在還在上幼兒園,每天放學那家的許阿姨就會去接孩子。

“又在等紹譽啊。”經過的村民瞧見了她,朝她打招呼。

女人笑着,她記不得孩子的名字,卻是喃喃說着,“他說今天和我一起玩呢。”

村民笑笑而過,後方處瞧見了這家的先生,莫先生站在不遠處,像是一株大樹守護着。

過了沒多久,那孩子便回來了。

粉雕玉琢的孩子奔跑過來,來到了女人面前,“是在等我回來和你一起玩嗎?”

宋七月點頭,紹譽牽過她的手,“那我們快回去吧!”

宋七月卻是又不肯走了,紹譽狐疑擡眸,“怎麼了?”

卻見她從口袋裡掏着什麼東西,而後手一掏出,握着拳頭放到他面前來。紹譽伸出手,去瞧那裡面握了什麼,打開了掌心後,裡面卻是一顆糖果。

“好吃。”宋七月笑道。

紹譽一看,是牛奶味的糖果,他高興的拿過,撕了那糖紙來吃,“好吃!”

兩人牽過手,這才往回去的路而行。

經過路邊,兩人不斷的說笑,一旁的莫先生孤單單而站,注視着他們。走遠了幾步,孩子回頭朝他招手,示意他趕緊跟上。

莫先生這才邁開步伐,和許阿姨一起並肩前行。

待孩子歸來,紹譽就陪着宋七月玩耍,等到了天黑,再吃過晚飯,宋七月道,“你快回家吧,不然你媽媽要找你了呢!”

“恩,我現在就回家去了。”紹譽應道。

“那你明天還來嗎?”

“那你想我來嗎?”

“我想你來你就會來嗎?”

“會來喔。”

“那明天你來,我還在那裡等你。”宋七月和孩子約定好,於是在院子門口送別。送別過,何桑桑帶她進屋去,宋七月說道,“我要睡覺了,明天和他約好了。”

這邊宋七月進了屋去,孩子卻是聰明的繞過了屋子,往後院走。

那後院門口,男人早就已經在等候了。

紹譽奔跑過來,還喘着氣,“爸爸,我今天表現的怎麼樣?”

男人微笑,舉起了掌心來,孩子跳起和他擊掌。

至於東昇公司那裡,孟主管最後順利的回了港城,因爲那裡還有他的妻子和孩子,還有他的父母。只是那空缺的位置,卻是少了人,王經理問道,“董事長,您看誰來接管?”

總部不肯派人,也是沒轍,王經理等着下文,董事長卻是開口道,“我。”

王經理驚到不行,現在還真是將這尊大佛請進了小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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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一個董事長,在一家子公司做主管,不會太大材小用了?”港城久遠大廈總經辦,莫斯年不禁問道。

那對面的桌案後,莫柏堯擡眸道,“他只是接管了主管的工作,就他的身份,可能是主管?”

王經理這下子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得安寧了。

“你故意的吧。”莫斯年又道。

莫柏堯淡淡一笑,“總不能讓他太閒了,忙些纔好。”畢竟,他可是被他暗中擺了一道,才坐在這把椅子上不得退下。

“我看你是想趁機到時候把這把交椅還回去吧。”莫斯年挑眉,“我勸你還是不要想了,太難。”

“不急。”莫柏堯道,“人總會老的,孩子總會長大的。”

聽到此話,莫斯年這才瞭然,他這二哥在打什麼主意,當下爲紹譽嘆息:孩子,你還是慢點長大比較好。

如今的久遠集團,當家人總經理乃是莫柏堯,而莫家大少已榮升爲董事長。聽聞他長期不在港城,已經是閒雲野鶴一般,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大概是去國外了,像是他們這樣的人,國外靜休是最好的去處。

可卻有人說,哪裡是去了國外,不就在國內。

國內哪裡?聽說是在江城。

只是這到底是真,還是假,卻是不得而知。

蘇楠和駱箏已有多時不曾見過他們,只是聯繫卻是沒有斷,聽說宋七月還是老樣子,旁人不主動和她聊,她絕對不記得他們,但旁人要是找她聊了,刺激了她也會瘋癲。

只是聽說,她和紹譽倒是相處的很好,每天都等着和他一起玩耍。

很快的,冬日到了,這年的除夕,衆人沒有去打擾他們,深怕驚到了他們,所以就像是說好了似的,沒有前往。

蘇楠道,“駱箏姐,不然我們等春天的時候去吧。”

“夏天也可以啊,那裡地方好,夏天還可以防暑呢。”駱箏也是謀劃着。

卻是沒有來得及等她們謀劃清楚,卻是一封邀請函發送到了他們手裡。蘇楠收到了,駱箏收到了,唐家兄弟幾人都收到了。海城的宋家人也有收到,康子文亦是。即便是遠在柳城的周蘇赫,他也接到了這封邀請函。

那邀請函上,卻是寫的清清楚楚----請來出席婚禮,屆時恭候大駕。

再是一看那日期,真是瘋了,足足提前了好幾個月!

那是一場從來沒有過的婚禮,是他和她之前不曾有過的。如今他發來邀請函,邀請他們前去出席。

“蘇赫少爺,您會去嗎?”江森問道。

周蘇赫握着那請柬,良久應道,“去。”

年少時候的一場夢,逐夢的人如今有了歸宿,他怎能不到場,親眼目睹。

……

冬日剛過,春日纔剛到來,江城的村子裡,那一幢小洋房外熱鬧紛呈。孩子們在玩耍,和那家的太太在跳繩。跳了一會兒繩,女人只說是瞧見了小泥鰍,要去抓起。

結果抓在手上後,卻是嚇壞了孩子們,因爲那手裡的不是小泥鰍,而是一條小蛇!

“啊----有蛇啊!”孩子們叫了起來,女人一臉的茫然,來不及呼喊,孩子們都跑完了。

“爲什麼他們要跑呢,不喜歡小泥鰍嗎?”女人問着面前的孩子。

紹譽很是無奈,他將蛇一把抓過,丟到了院子一邊去,“那不是泥鰍,是蛇哎,幸好沒有毒。”

“喔。”

“以後不許碰那個噢。”紹譽叮嚀起來。

宋七月問道,“爲什麼?”

“我又不是許仙,抓了蛇你也變不成白娘子。”孩子冷不防說。

這幾日宋七月迷上了看那古老的電視劇,白娘子和許仙的故事可歌可泣,她甚至是愛上了那戲袍,一身白裙子穿了又穿,睡覺了也是在身上。

宋七月煩惱起來,“爲什麼呢?”

“爸爸,她剛剛抓了蛇,還嚇跑了好多小朋友。”紹譽瞧見莫徵衍出來,立刻打了小報告。

莫徵衍瞧向兩人,朝紹譽道,“你拿些糖果去和他們道歉。”

“好。”孩子識趣,立刻拿了糖果奔了出去。

宋七月還在一旁悶頭想着,彷彿是在想,爲何自己不能變成白娘子,莫徵衍則是拉過她道,“我們去洗手吧。”

“後來雷峰塔倒了嗎?”宋七月問。

“倒了。”

“那西湖的水呢?”

“幹了。”

“那她和許仙在一起了嗎?”

“在了。”

“法海是不是暗戀白娘子啊?”

“……”

“難道他暗戀許仙啊?”

“……”

洗乾淨了手,宋七月坐在了電視機前,她又要開始看。莫徵衍在一旁,替她將毯子蓋蓋好,只怕她會着涼。前些日子感冒了,怎麼也好不了,這纔剛剛康復。

何桑桑還在籌備着,籌備着將來的那一場婚禮,卻是忽然問道,“先生,要寄給他嗎?”

那邀請函上,分明是寫着那兩個字:聶勳。

然而如今的聶勳,卻是早已經被禁止入境,這一生都不能。

莫徵衍道,“寄給他。”

縱然是不會到來,也不可能到來,卻還是要告訴他一聲。

這是最後一封邀請函,交待了他們去辦,齊簡和何桑桑退了出去。莫徵衍來到宋七月身邊,那電視里正在放許仙在哀求,請法海放白素貞出來,可是法海並不肯,上演的劇情正是激動。

一通廣告上來了,宋七月惱了,“爲什麼沒有了?”

莫徵衍這纔來到她面前,“廣告過了就有,看了一會兒眼睛就要休息。”他又是喊,喊她的名字,“七月。”

“你還記得嗎,你以前說,可以許給我一個願望。”莫徵衍望着她幽幽開口。

宋七月望着他,愣愣的睜着眼睛。

莫徵衍道,“那次去找你,你還在忙,我就在大樓裡邊等你。你說可以賠償我,可以許我一個願望。”

“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想好,現在我想好了。”那時候她爲了還情於周蘇赫,前往那寒冷的北方,他最終跟了過去尋她。

她應允了他說:這個願望是我能辦到的,而且不能亂七八糟的!

“這個願望,你一定能辦到。”莫徵衍低聲說着,忽然停了聲,在那注目裡,他這樣認真的眸光,對着她說,“讓我給你一個婚禮。”

“七月,讓我給你一個婚禮,你會答應,是麼?”她不曾回答,莫徵衍又是問道。

宋七月茫然的眸子依舊,卻是突然,她出了聲,像是回答他了一般,可那回答卻是,“你擋住我的電視機了。”

莫徵衍一愣,他笑了笑讓開了,“是,給你看電視。”

……

那是七月的一天,剛剛好是七月七日,今日有人辦喜事。實然,這個數字在一至九之間,並不吉利。村裡人都講風水,更有些迷信,四和七是斷斷不會取的。可是那家莫先生,卻是偏偏定了這一天來作爲婚娶之日。

莫先生找上了村長,希望村裡能幫忙一起熱鬧,村長和村民自然是答應的。村人質樸,也是愛熱鬧,只是村長也有詫異的地方,“你們這連孩子都有了,怎麼還要辦婚事?”

莫先生道,“以前結婚的時候,被耽擱了,一直沒有辦過什麼像樣的婚禮,今天就想補上。”

“原來是這樣。”村長明白了,“你這麼有心,也就當是個心願了,我們一定配合。”

村民們都是很熱心,一早就開始佈置村子,爲了迎接這一場久違的婚事。只是有人更是困惑了,那家的太太不是瘋了嗎,她能好好辦婚禮嗎?

這倒是沒有人知道了。

這一天七月七日,天氣卻是大好,燦爛的晴空萬里無雲。這一大早的,天還沒有亮騰,村裡人已經起了,要準備喜事,村裡做媒的媒婆來問莫家的先生,“你家的新娘子打扮好了嗎?”

“還沒有。”莫先生回答。

“怎麼還沒有?”媒婆愕然,莫先生迴應,“她還在睡。”

這真是讓人哭笑不得,結婚辦喜事,新娘還在睡。

可是家裡人卻沒有人敢去喊醒今日的準新娘,睡的不好了,她一準會鬧脾氣。然而時間就要到了,不準備起來也不行。這個時候,齊簡和何桑桑,甚至是許阿姨,就連紹譽也不肯再去喊。

唯有莫先生自己親自上陣,去喊她起牀。

這起牀的過程,絕對是驚心動魄,曲折到離譜,有人能抱着被子怎麼也不肯起來。最後還是經過了一番苦鬥,纔將太太從被窩裡抓了出來。但是已經被惹惱了的人兒,一張嘴就咬了先生一口。

好狠的一口,但是被咬的人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卻是拿過一個包子來,“要吃嗎?”

於是只見發狠的人丟了那人的手臂,轉而拿了包子來吃。

化妝師都已經到了,爲了給新娘化妝,也是費了許多神,這是史上最不聽話的新娘,一會兒口紅吃了,一會兒腮紅被抹掉了。又是折騰了半晌,這才上好了妝。

“婚紗呢?婚紗還沒換上呢!”一旁的化妝師喊了起來,只因爲方纔新娘不肯配合,所以換衣服也是難,這下好不容易聽話了些,這才趕緊喊人來換上禮服。

那紅豔璀璨的禮服被端了上來,由何桑桑捧着,房子裡的人一瞧,都是被驚豔了。

“這是什麼?我不穿……”

“不要穿……”

“我要吃包子……”

層出不窮的狀況連番襲來,弄的人仰馬翻,最後還是準新郎跑進來,一把抱住了她,那手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敲,像是將她敲定住了,“讓你還鬧。”

被這麼敲了一下,宋七月怔怔看着他,卻又是惱了,這下可好,一爪子下去,抓了莫先生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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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指甲很是鋒利,已經好久不曾見過,最近她迷戀上了白髮魔女。聽聞白髮魔女裡的練霓裳,一頭白髮,還有一手的魔爪。於是又鍛鍊了那爪子,留的很長。

當下,莫先生破了相,衆人亂作一團,倒是宋七月累了,一早被拉起,又折騰了半天,好不容易穿好了禮服,這才搞定了。

等到媒婆算着時間,急忙忙喊着,“吉時到了,吉時到了!”

就在這洋房的外邊,此刻卻是聚集了一羣人,男男女女聚集在此,人羣裡很是熱鬧。有那麼一行人,格外的亮眼,男人長得俊,女人則是漂亮,和這村裡的人格格不入,一問才知原來是這家先生和太太的家裡親朋,是來參加他們的婚禮。

他們都已經到了,等着新郎和新娘出現。

紹譽今日打扮的像個太子爺,他穿了一身的古代太子服,活脫脫就是古代穿越過來的皇子。

姍姍笑了,“紹譽,你這穿的是什麼?演戲一樣呢!”

“不知道啊,是桑桑阿姨給我穿的。”紹譽並不知情,反正是一件衣服。

衆人都圍着紹譽在笑在鬧,孩子看見他們都是很高興,因爲已經有許久不曾見過。

卻就在和姍姍姐姐說話的過程裡,孩子扭頭一瞧,卻見有人來了,那是好久不曾相見,所以才這樣的欣喜,“笑信叔叔!”

聽到這呼喊,衆人望過去,卻見緩緩而來的人,正是離開港城後一直沒有現身過的楚笑信。

“笑信叔叔,你看,他們都說我穿的像是穿越來的,像嗎?”紹譽奔到笑信面前去。

楚笑信瞧向他,“可不就是像穿越來的。”

紹譽樂了,他扭頭一瞧,卻見楚笑信的身後,有一道小小的身影躲着,不肯露面。

“躲在背後算什麼英雄!”紹譽喊道。

好不容易,那道小身影才探出頭來,卻是一張白淨的小臉。她的頭髮到肩頭,烏黑的頭髮,很是怕生的樣子,正怯怯的看着面前突然闖出來的男孩兒。

紹譽一瞧是個女孩兒,卻是呆呆的出神。

“笑信,她是?”駱箏上前問道。

楚笑信道,“我的女兒,笑煙,楚笑煙。”

衆人震驚,楚笑信竟然有一個女兒,而且還那麼大了?駱箏卻是有些明白過來,只聽到這個名字,就會將一個人串聯起來,那是他和楚煙的?

“她媽媽來不了,所以就我帶着她來了。”楚笑信又是朝衆人道。

相對於衆人的驚訝,紹譽卻是更對那個女孩兒感到好奇。一向對於女孩子不怎麼主動親近的太子爺,此刻卻是走了過去,“我叫莫紹譽。”

笑煙不回答,只是看着他。

“你叫什麼名字?”

笑煙還是不回答。

“你爸爸是我叔叔,你要叫我哥哥。”

笑煙眨着眼睛,怯怯的更往父親身後躲。

“叫哥哥啊!”紹譽開始追着笑煙喊了起來,誰讓這孩子上邊只有一個姐姐,現在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妹妹,可不是樂歡了。

然而悲哀的是,笑煙小朋友自始至終都沒有出過聲,最後都快要被紹譽嚇哭了,心疼女兒的楚笑信立刻抱起,孩子趴在他肩頭,乾脆不去看紹譽了。

“她爲什麼不喊我哥哥!”紹譽還在鬱悶的問。

此時卻是鑼鼓喧天,因爲吉時已經到了,何桑桑出來尋找紹譽,因爲他是小花童。

衆人都是在等待着,迎接這場婚禮的到來,看着這一日的歡喜場面。整個村子都貼滿了喜字,那花朵更是家家戶戶都種滿了,卻是薔薇,十足十的薔薇,到處都可以瞧見灼眼的薔薇。

就在這吉時開始時,村子口一輛加長版房車停在那裡,卻是路口兩端都有。因爲進不來了,只能停在那裡。但是更讓人驚奇的是,竟然有馬車踏了進來。那白色的馬兒,象牙白的馬車,讓人錯亂起來,這到底是一場怎樣的婚禮。

只在媒婆的呼喊下,屋子的門被推開了,卻見新郎而出,那一身中式結婚的喜服,襯着他的面容,今日卻是泛着一絲紅光,不再蒼白。

在兩人的攙扶下,那新娘出現了。現在的村裡辦婚事,也是開始時興婚紗,但是今日的新娘卻是一身的耀天紅色。那是鳳冠霞帔,鑲嵌着寶石的鳳冠,如朝霞雲錦一般的霞帔,新娘帶着紅蓋頭,由媒婆揹着,紹譽陪伴着,就這麼背出了那屋子,走向衆人,也走向新郎。

新郎等在那一頭,待到門口的時候,媒婆不曾放下新娘,衆人更不曾瞧見新娘的真容,只瞧見她露出的手,那肌膚細膩,應該是雀躍歡喜的等待着。

新郎卻是單膝下跪,在新娘的面前,他取出戒指道,“嫁給我吧。”

這又讓在場的賓客們愕然,這婚事不是應該求過婚了纔對,怎麼又來了這麼一出。可衆人也都不管了,總之幸福就好。

“嫁給我吧。”他這麼說着,衆人都在等待,等待新娘的回答。

可是等了很久,新娘卻不出聲,遲遲不曾回答。等的賓客們都開始張望,更開始好奇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卻是孩子跳了出來,紹譽走過去,他探頭去瞧,回頭喊道,“爸爸,媽媽睡着了!”

衆人驚愕,成婚當天,新娘子竟然睡着了!

這婚還怎麼辦下去?

……

那一日的村子,卻是熱鬧了一整天,這一天的房車讓人歎爲觀止,聽說那一天成婚的那一家,新娘鳳冠霞帔,新郎將新娘抱上了馬車。

有人問起,“可不是聽說新娘睡着了嗎?”

新娘睡着了,可這還是辦成了。

這睡着的新娘,一度在附近村子裡引以爲佳話,只嘆息當時沒有前來觀禮。不過事後,倒是有許多鄰村的人來瞧個究竟。那瘋了的新娘,每天還是老樣子,貪吃愛睡,爬樹捉魚,樣樣都齊活。

那家的先生,兩鬢白髮的男人,日日陪在他的太太身邊。

“那他不工作的嗎?”又有人問。

當然工作了,怎麼可能不工作。

聽說,莫先生是在城裡上班的。可有一日那家的太太病了,莫先生沒有去,這一停工就停了半個月有餘。公司裡的人找上門來,那上門的人還聽說是公司的總經理,卻是到了門口還是不敢進去。依稀之間聽見,他喊了那家先生一聲董事長。

這一年村裡建起了魚塘,更建起了小公園,家家戶戶都種上了薔薇。那薔薇花開的甚是漂亮,只是花枝有刺,孩子若是在玩耍採摘,一定要叮囑小心花刺。這年魚塘的生意太好,鄰村的村長和主任也想讓村裡發家致富便前來討教。

這村的村長便領着他們去,鄰村的主任問,“在哪兒呢?”

“瞧,不就在那裡?”村長笑着,指着那河畔處。

那太師椅一把,樹林裡看着這樣怪異,卻又好似本該如此。女人躺在椅子裡,她又在睡覺。

男人撐傘,手裡一把釣竿。那釣竿已經浮出水面,卻沒有人理會。

主任身旁的村支書,倒是個年輕小夥子,飽讀了幾年書,瞧見這場景,忽而念出一句話來。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不過如此。

結局致謝問答卷

之前寫結局前致敬的公告,好像還是沒有多久前的日子,忽而一下,原來真的走到結局了。回頭一看,其實路途遙遠,可也似乎並沒有那麼遙遠,一年時間,只是我和你人生中的一段過程。

我知道,在看到這個結局後,勢必會有人認同,也有人不認同。

本來昨天晚上就想發公告上來,但是太困了,因爲寫大結局這幾天我一直沒睡好,可能是因爲完結的原因,終於告一段落,心裡邊有些空空的,所以輾轉難眠,總是睡不好。寫到大結局上這個章節的時候,凌晨四點鐘還醒着,其實告訴自己要睡覺了,這樣真的不好,可就是睡不着。昨天終於更完了大結局下的章節,人還是空空的,但是身體扛不住了,眼睛開始打架,身體贏了精神告訴自己要睡,於是公告也沒整理好思緒,只上了q羣和羣裡還在的妞兒通知了一聲想法,就匆匆下了睡覺去了。

今天一早醒來,想了又想,想要以怎樣的方式和大家說說話,又想到大家一定又很多的疑問,可我又無法一一去回答,在這裡以自己的方式想到了一個可能能夠解決的辦法。

於是,開始了問答模式。

有些自言自語的模式,大家可以看看,或者一笑而過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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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提問:本文就這樣結局了嗎,還有番外嗎?

回答:是的,本文結局了,因爲大結局已經放上來。至於番外,是肯定有的。只是今天不會更新了,今天週四一直到週日都不會更新,下週一的時候我會開始更新番外。至於爲什麼沒有馬上更新,結局前整個人都是緊繃的,一鼓作氣的,但是結局後整個人像是釋放了一般,但是還沒有緩過神來,再提筆要寫番外,需要整合一些思緒,理清楚一些人物的全程脈絡,也讓自己得以喘息。也因爲一年了,我沒有好好休息過,沒有好好陪伴過父母家人,沒有出去真正放下書放空一切玩耍過,和所有作者一樣,沒有周末沒有節假日沒有過年。所以,也是累了,想要休息幾天。

【2】提問:番外會有多少,會寫到關於誰?

回答:番外並沒有很多,一路追隨過來的大家也很清楚,全文兩百多萬字,包涵了每一個角色的成長過程,也包涵了所有人的愛恨情仇。爲什麼正文那麼長,因爲配角影響促進了主角的進展,如果單篇番外再開寫上長串,太多串聯重疊內容,也有些累贅了。

但是番外還是會補充部分配角的單篇內容,一些歷程和心路,包括各自的愛恨。

至於莫和七月的番外,當然是有的,有一些小甜的番外。只是章節內容不是很多,若是很長的章節,例如萬字更新的,大概只有一到二章節,如果是短篇幅的,那可能會有三到四章節。

至於紹譽的單獨篇章番外,恩,這個也是有的,沒有錯,是和那位不愛說話的笑煙小朋友。

【3】提問:文中還有一些沒有明白的內容,會在番外裡寫到嗎?

回答:會寫到的,在開文之前大綱早已經形成,每一次的伏筆和上下必須要點明的內容我自己都有做筆記,所以切莫擔心,你們所想到的,我都會在番外裡以個人篇章番外的形式帶到提及。只是如果有遺漏的,那請諒解。

不曾提及的內容包括:楚煙的生死之謎,包括七月的雪盲症,瑞士銀行有關於柳絮的身影以及那筆五億英鎊,工作室那座雕像以及聶勳最終的判決問題等等一系列,還有些來不及一一提到,但是心裡都有記錄。

【4】提問:文章最後七月瘋了,是真的瘋了,還是假的瘋了?

回答:這個問題,我想是很多看書的朋友都想要知道的答案,我想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答案,無法去動搖。我覺得只看個人心中的想法,覺得她醒了她就醒了,幸福快樂的生活着。如果覺得她沒有醒來,那麼就讓她永遠孩子氣的活着吧,其實這也不錯。

只是如果你如果非要問我一個最終答案,那我想我的回答是,她是真的神志不清,沒有假裝,只是我想在漫長的歲月裡,終有一天她會醒來。

【5】提問:看到新書《蔓蔓婚路》已經開文了,會接着寫嗎?

回答:本書的番外結束後,我就要開始休息了。以寫書的速度來看,其實我不算是一個高產的人。每一本寫完後,我都需要調整狀態,有更好的構思纔可以繼續創作。記得《秦非得已》結束的時候,我休息了大概三個月多,那個時候連番外都是自己在電腦裡獨自寫完,寫完之後三個月後才慢慢開始繼續更新,直到結束的。

《天嫁之合》的時候更是一路波折不斷,最後的番外也是人物的總結,斷斷續續的寫。在天嫁完結的時候,我曾向編輯提出要休息的請求,當時編輯加上讀者們的強烈要求,也是因爲腦子裡有了完整構思,於是我沒有停歇,大概只休息了幾天就開始寫《分手妻約》了。

但是總結上兩本書,一算時間,也有兩年多沒有停下來過了。

所以,這一次本書的番外結束後,我就要開始大休息了,有一段日子不能和大家碰面。這件事情也已經向編輯告知過,我想我是真的需要定時去看醫生,也需要調整一下自己每天凌晨兩點睡覺的壞習慣,或許下次你見到的時候,我已經結婚生子。

【6】提問:大家跟了這麼久的文,最後結局莫離開了港城,七月瘋了,這樣真的好嗎?

回答:其實在結局之前,我真的是想了千百種可能,想結局到底是要怎麼樣。我試想過無數種,逐一對比和比較,哪一種是最合理和最符合常態的,現在將幾種可能有的結局,和大家分享一下。

1:七月沒有瘋,她沒有忘記任何人,或許她留在港城,也或許她沒有留下來,帶着紹譽離開了。那麼紹譽,是跟了七月一直在她身邊,還是兩面住,畢竟他還有莫這個父親。

那麼勢必到時候,部分妞兒們會討論:女主真絕情,對孩子一點負責,時過境遷了,爲了孩子爲什麼要離開。

又或者會討論:這是一個什麼狗血的結局,女主走了,和男主分開了,兩個人沒在一起,你寫這本書還有什麼意義,你寫這本書就是爲了一個悲傷的結局嗎?

2:七月沒有瘋,她沒有忘記任何人,她選擇原諒,並且重新接納了莫,和兒子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了。

那麼勢必部分妞兒反駁:所以造成的傷害都不算數的嗎,就這樣忘記了嗎,女主這麼矯情受虐狂嗎,還要回到男主身邊去,作者你是不是有病?

3:七月沒有瘋,她沒有忘記任何人,她不甘心決定報仇到底。

那麼勢必部分妞兒反駁:冤冤相報何時了,她要把莫,把聶勳,把程青寧甚至是所有人給整到何種地步纔算是個頭?這樣的女主,偏執報復到最後,是會讓人愛的嗎?究竟,是看書的人想要得到一個痛快,還是女主要得到一個痛快呢?

4:如果沒有瘋,如果還記得,在現實裡的七月真的還能和莫在一起嗎?

我想如果撇開是小說不談,我問過自己很多次,大概是不能了吧。雖然愛,可是傷害就是傷害,就像是書裡一直說的那句話,錯了就是錯了。可我們也要承認,雖然是錯,方式錯了,可也不能抹殺他們沒有過真心去愛。

所以,被現實無奈着的我們,都渴求希望一個美好,希望一個近似於通話一樣的故事。可故事,也要符合邏輯符合人物的個性思想,我們不能只站在自己旁觀者的角度去思考,如果能夠站在主角和配角的思想上看待,是否能有別樣的看法和理解,也能夠更包容。

以上四種結局,當然還可能有其他,融合在一起,基本上大概是大家心中所能想到的幾種了,我現在將它們一一列出來,大家看一看哪個好,那不如就想象一下,想象出你心目中的結局了,讓大家都各自安好。

其實如何又能做到不負如來不負卿,這恐怕也是作者一直在考慮的。

而我,所能想到的,唯有這一結局,美好,卻也不失現實。

【7】提問:追了幾本書,除了第一本書不算虐之外,後面兩本都這麼虐,符合邏輯嗎?

回答:其實邏輯這個東西,按照道理來說也是一種很自我的東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邏輯。我想你不認同,也是有邏輯可尋的,或許是的,換個角度想,或許是可以這樣的,或許莫和七月多點溝通,事情不會演變成這樣。

但是又換個角度來想,誰說這所有的邏輯裡沒有這樣一層可能,而造就了這樣一個結果呢。

再說的透一些,這始終是小說,其實現實生活裡不可能有這樣的磨難和經歷,畢竟他們只是書中的人。如果說一切都要符合所有人的邏輯,那麼書也沒有了開始,沒有了過程,更沒有了結果。

【8】提問:作者爲什麼這麼不聽讀者意見,不懂得尊重嗎?

回答:其實有時候不是不聽取,是一旦聽取,不知道要如何繼續和結束,一個文都是有脈絡的,有大綱進程的,我沒有理清楚大綱之前,不敢輕易開始,因爲一旦錯,全文就錯了,因爲文章就像是一個圓圈,我拿筆提了開頭,就要把它兜轉回來成爲一個圈。一旦聽取,我下邊懵了,也就不知道如何了。

正是因爲尊重,所以我想要呈現腦子裡原本就設定好的一切。

其實,尊重也是互相的,我可以理解體諒你因爲文不滿意而來宣泄釋放甚至是吐槽,但是尊重也是互相包容,語言的傷害雖然不涉及身體,但是卻涉及精神和情感。之前留言板還在開的時候,我偶爾回覆別人留言,都會想,我這麼回答你,你是否會不高興,是否會難過?我多麼怕你看了會情緒不好,因爲我有感同身受,每天看到無數的留言,我已經選擇忍耐和默默接受,你們追文已經辛苦,我不想將我的怒氣轉移到個人的身上。

但是雖然我很想努力這麼不做到傷害任何人,但是傷害有時候還是會流出,就像是空氣。

我希望能做到互相尊重,如果不能夠,那我也不會在忍耐沉默。

【9】提問:那這本結束後如果再開始寫,新書《蔓蔓婚路》什麼開始更新?

回答:說句實話,現在沒有完整大綱,只有雛形,沒有尉容和林蔓生的完整個人背景以及設定,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一個影子,彷彿他們該是這樣,可真要讓我寫,空白一片,寫不出來,需要時間去好好構思所有一切。

只是希望,下本書不那麼多的折磨了,沒有報復世仇的恩怨了,卻又在想到時候看了下本書的人,會不會說:爲什麼這本書這麼簡單,一點都不像是作者的風格,是不是換人寫了?

一聲嘆息,突然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讓人真的滿意。於是一想,只能做最好的自己。

【10】提問:新書還會有前三本書的人物來打醬油嗎?

回答:因爲之前開始寫分手的時候,我曾經提及,或許上本書的人物會來打醬油,所以就被一直追着問爲什麼這本書裡沒出現,比如唐二和顧敏。但是我想事情人物安排都要符合邏輯,不能爲了出現而出現,所以爲了避免不必要的希望和期待,我想我不能再保證任何人物會出現。

其實一個作者,每一本書都是不同的,人物也是不同的,哪怕文風相似,可是不可能一模一樣,總有讓你最喜歡的,也有讓你不喜歡的。沒有關係,這本不喜歡,下本也許喜歡。

又或者看了這本後你告訴我:我再也不會來看你的書了。

或許說番話是意氣用事或者是真心這麼想,只覺得這是自我的選擇,其實一切都是要聽從自己的內心。

沒有關係,我們總是要分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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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十個問題提出並回答完了,或許還有好多問題是大家想要知道,但是我沒有列舉出來的,但是已經寫不完了,只能簡單說一說。

昨天上q羣的時候,羣裡有位妞兒問我:維,如果下一本我們不追你的文,你會傷心嗎?

我告訴她:不會。

是的,我不會傷心,只是會有些惆悵吧。

其實寫了幾本,我想自己也早已經看淡,人生來來去去,又有多少人能一直留在自己身邊,永遠陪着對方的呢。其實在人生的過程裡,每個階段都有這個階段想要做的事情,也包括看書,也會有情緒,最近很想看,最近一點也不想看。伴隨着人的成長,目標和希望都在改變,書不是全部,只是一個生活的調劑品。

其實我們這一段,就當作是車站,我開車,你上站,不管中途你要上站,還是到了站你要下站,其實相視笑笑,你來過,我瞧見,我們都安好,這已經是最美的事情。

我們終究有一天也會老去,你終究有一天不會想要看書,我終究有一天也不會寫書,到了那個時候,或許某個瞬間想起來。

喔,我以前看過一本書,書裡面的男主和女主是這樣的……

或者到了那一天,真有諸如此類的談笑,我想我們更加能看淡。

應了那句話,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不過如此。

莫斯年之那年未曾見過的花

(一)

“媽媽,爲什麼別人的爸爸過年都會一直陪着他,但是我的爸爸沒有?”五歲的莫斯年,終於問了母親這樣一個問題。

但是隻問了這一聲後,母親卻只是將他擁抱入懷。“對不起,斯年,因爲爸爸他太忙了,他是太忙了。”

在莫斯年的童年時光裡,父親莫盛權從來沒有在除夕之夜留下來過。父親當然也會出現,是在平時的時候,出現在公寓裡,母親那時候就會很高興,她將自己打扮的漂亮,會塗上枚紅色的口紅,精心的塗抹,反覆的擦拭。

五歲的莫斯年當時還不懂。只是每次看見母親這樣高興的穿衣打扮,瞧見母親開心的笑容,都會讓他格外的開心。

“斯年,媽媽這樣穿好看嗎?”母親會不停的問。

莫斯年點頭,“恩。好看。”

他的媽媽,是這個世界最美的媽媽。

但是在漫長的時光裡,莫斯年終究還是知道,其實父親在過年時一次也不曾出現過的原因。那不是太忙,那只是因爲這裡並不是屬於他的家。

至少,不是那個唯一的家。

再長大一些,莫斯年更是從大人們的談話間,聽聞到父親其實原來有很多個去處。

他和母親這裡,不過是其中一處。

或許,是他最不在意的一處。

大抵是因爲孤單,那等待的時光太過寂寞,所以母親終於忍受不了寂寞,她帶着他出發,出發去港城。

港城的那座老宅,車子一路沿着山路而行,蜿蜒直上。像是進入了神秘的森林深處。那是一座格外金碧輝煌的老宅。莫斯年從沒有見過這樣壯觀的一座宅子。

母親的視線一直注視着那一座老宅,可莫斯年卻在瞧,瞧那宅子的大門,上面好似有神奇的圖紋。

終於,莫斯年看見了,看見那扇門被打開,裡面是一輛車駛了出來。

半山的坡道,那輛車而出,他和母親所坐的車子停在一旁。

母親一瞧不是父親的車,於是便沒了興趣,她開始在側撥打父親的號碼。

莫斯年卻是看向那輛從身旁駛過的車,車裡邊是一個女孩兒,她黑色的頭髮披肩,穿戴的整整??,那繡着花的襯衣上打着領結。

女孩兒也看見了他,用一雙好奇注目的眼眸。就這麼隔着車窗玻璃而過。

那是莫斯年和她第一次初遇。

他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女孩兒叫什麼名字,也不曾好奇。

就像是學校裡那麼多的孩子,不是每一個都非要去記住。其實那只是匆匆而過的回眸一眼,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交集。

只是莫斯年還是記住了,是她的手上,還捧着一束白色花朵。離的太遠,沒有看清楚,也沒有瞧的真切。

那不知道是什麼花,莫斯年不知道,他對植物都沒有過多的研究。

但是在回去後,莫斯年卻特意去問了老師,想要打聽到,但是老師問他花的樣子,他卻回答不上來,“花是什麼樣子的都不知道,又怎麼能知道是什麼花呢?下次看清楚了,再來問我吧。”

上課時候,莫斯年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漂浮的白雲,卻有些像是那朵花。

怎麼還會有下次?

再也沒有了。

(二)

一個人一旦有了念想,就會有了勇氣和動力,但是若是這念想太過劇烈,就會是一種罪孽。

彼時年少的莫斯年還不曾能夠真正體會,但是當他看見母親變得情緒暴躁,當他看見母親幾欲發瘋的樣子,當母親和父親開始爭吵,當他聽到母親的嘶喊聲,他被驚嚇到了。

“盛權。”母親在喊,那是父親的名字。

“盛權,我真的很愛你!”

“盛權,爲什麼你就不能只看着我一個人?”

“盛權,你不要走,你不要離開我和斯年!”

“盛權,盛權……”

那一聲聲呼喊,串聯了莫斯年的所有童年時光,像是惡夢一樣揮之不去。

可是他的父親,被母親心心念唸的男人,他卻只是說,“你該知道,從一開始就沒有可能,我不可能只留在你身邊。”

不可能留在母親身邊,那爲什麼還要出現,爲什麼還要到來,爲什麼還要和母親生下他?

那一日偷偷爬過陽臺,莫斯年來到臥室外偷聽,他聽見了父親和母親的談話。

他們的模樣,是怎樣的交談他不知道,只是可以聽見凌亂的聲音,大概是東西被砸碎了。

莫斯年悄悄起身,他起來去瞧,卻是看見母親這樣痛苦的樣子,她緊緊抓着父親的胳膊,可父親只是輕輕拉下了她的手,他用那樣溫柔低沉的聲音說,“不要這樣。”

“是傅韶昀!是她!如果不是她,你早就娶了我,如果不是她,我們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母親的失控大哭,隔了一個陽臺,莫斯年聽的清清楚楚。

更聽見父親依舊溫柔的男聲,卻是讓母親的哭泣更加崩潰,“這一切和她沒有關係。”

那是莫斯年第一次聽到傅韶昀的名字,後來他才知道,她原來纔是父親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莫家的夫人,是住在那座老宅的當家主母。

這之後母親因爲和莫夫人的紛爭,衍發了一系列的矛盾,那一段日子,莫斯年獨自一個人在家中,空落落的公寓,一個人也沒有。直到母親再度回來,卻是性情大變,已然無法再照顧自己更無法照顧他。

父親讓人收拾了東西,並且告訴他,“斯年,爸爸帶你去另外一個地方玩吧,等過些時候纔回來。”

莫斯年沒有迴應,就這樣被帶着離開了母親。

莫斯年又來到了港城,他終於進入那座老宅。那是他第一次進莫家老宅,也是他第一次見到莫夫人,更是他第一次見到那兩個人。

父親介紹道,“斯年,這是你的大哥莫徵衍。還有她,她是你大哥的表姐,也是你的姐姐。”

“是你的堂姐。”莫夫人輕聲開口提醒。

那是他的大哥,是父親和另一個女人所生下的孩子,卻是這樣的陌生。

更陌生的,還有那個女孩兒,卻是當下才發現,竟然就那一天偶爾瞧見過的女孩兒。

正是車裡的那一個。

莫斯年這才知道,她的名字究竟是什麼。

“我叫駱箏,駱冰王的駱,古箏的箏。”她笑着說,“可是我不會彈古箏。”

(三)

莫斯年就這麼從屬於自己的城市孤身來到了港城,認識了他那位陌生的大哥,還有那位陌生的堂姐。

他念小學,莫徵衍念中學,駱箏也是念中學。

小學和中學在一起,所以他們也可以說是校友。

莫斯年發現,莫徵衍是個沉默卻會微笑的少年,更是發現莫徵衍和駱箏的關係這樣好。他們幾乎形影不離,偶爾瞧見,那書房裡兩人甚至就睡在一起,毯子蓋着,這樣的親暱無邊。

諸如此類的畫面瞧見的多了,莫斯年雖然沒有異樣感覺,但是身邊的同學卻是質疑。

只因爲莫徵衍和駱箏時長會來他的學校瞧他,成雙入對的到來,同學們看見的多了,就起了疑問。

“莫斯年,你哥哥和那個女孩子他們是不是一對啊?”女生詢問起來。

莫斯年回了那女生一句,“不是!”

不,他纔不是他的哥哥,他只是他的父親和另一個女人生下的兒子。

可是他們,難道真的是一對?

從來不曾探究過男女關係的莫斯年,在此時初初有些懵懂的,好似明白了一些狀況,可是卻又感到這樣的怪異,甚至是反感厭惡。

不是姐弟嗎?

那一日莫斯年尷尬站在書房門口,駱箏恰好醒過來,他剛要出聲,駱箏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比劃着他們一起出去。

等到了書房外邊,莫斯年回神終於開口詢問,“你們是不是一對?”

卻是沒有看到震驚,也沒有看見愕然,比他年長几歲的少女,卻是一下笑了,像是聽過千百回這樣的詢問,所以纔會這樣的鎮定,絲毫沒有感受到突兀。在笑聲裡,莫斯年微惱,駱箏道,“你這麼小的年紀,就在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莫斯年更是惱了,只覺得臉上一陣潮熱,“你們是姐弟,要是一對,真讓人噁心。”

“我和你大哥雖然是姐弟,可我們不是親姐弟。”駱箏忽然很嚴肅的說。

莫斯年卻顧不得這些了,“反正你們是姐弟,真噁心。”

就在嚴肅沉默的氣氛裡,卻見她將手一下伸出,竟是往他的腦袋上一戳,“哪有這麼多的噁心,成天噁心來噁心去的。”

“莫斯年,你是不是很不喜歡你大哥?”她又是問。

這是他們第一次談及莫徵衍,有關於是否喜歡的問題,莫斯年直接轉身,“關你什麼事。”

她卻是追了上來,“其實徵衍人很好,你看他都有和我一起去學校看你,週末了還來陪你一起玩。”

“那是你們自己要來。”莫斯年回道,“我沒讓你們非要來。”

“你可別說這種話來氣你大哥。”駱箏卻是叮嚀,“你大哥身體不好,所以你看他一直都有吃藥。”

“他是哪裡不好?”莫斯年問道,“難道還會短命不成?”

駱箏一臉的認真,“也許會吧。”

莫斯年也是一愣,駱箏說,“以前有個算命師給他算過,說他是個短命鬼呢。”

“胡扯!”莫斯年冷哼了一聲,根本不當一回事。

“莫斯年,你也來說說啊,爲什麼這麼不喜歡你大哥啊,莫斯年……”駱箏又是追上,不厭其煩的在他背後說。

終是被她追的煩了,莫斯年猛的停步,兩人已經到了後花園,莫斯年回頭看着她,“我喜歡誰是我的自由,我討厭誰也是我的自由。”

“還有你,駱箏,我也討厭你!”莫斯年定睛說,“你最好別接近我!少來惹我!”

陽光刺目,他們站在那裡,沉默之中莫斯年轉身再次離開,她沒有再追上來。

(四)

莫斯年以爲,這樣就能再也不和他們牽扯。可是誰知道,隔天中午的時候,駱箏卻是來喊他,“斯年,一起吃飯吧?”

果不其然,除了她之外還有莫徵衍。

原本只覺得是個麻煩,但是這又是怎麼回事,簡直就是甩不掉,莫斯年討厭旁人的注目,討厭他們詢問他和他們之間的關係,更討厭莫徵衍直接的回答,那一句——我是他大哥。

哪裡來的大哥,他們根本什麼都不是。

終於學校裡流言四起,同學看向他的眼神都變了,傳聞他是私生子,傳聞他一個人住,傳聞他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一切的一切讓莫斯年不堪負荷,直到聽到同學在問莫徵衍,“你和莫斯年是一個爸爸媽媽嗎?”

這一刻,莫徵衍抿着脣來不及作答,駱箏笑着道,“嗨,同學,你現在是在做調查嗎?是不是想知道爲什麼基因那麼好?”

衆人歡笑起來,莫斯年卻是已經忍受到極點,在學校無人的操場一角,他朝莫徵衍喊,“以後你再也不要來我的學校!我沒有哥哥,從來都沒有!”

“是你的媽媽搶走了我的爸爸,才讓我媽媽病了!你們都不是好人!我纔不要見到你!你們都給我滾開!我不需要你們!”近乎是不理智的,莫斯年吶喊了出來。

在瘋狂的吼聲裡,直至靜止莫徵衍道,“對不起。”

他爲什麼道歉,莫斯年不知道,可這一刻卻是怔住了,甚至還以爲他們會爭執不休,甚至是直接大打出手,可他卻只有道歉,“對不起,以後我不來了,讓駱箏來吧。”

自那以後,莫徵衍果然再也沒有來過他的學校,唯有駱箏,卻還時長會出現。

莫斯年卻是覺得很壓抑,那種感覺就像是胸口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於是對駱箏,他也沒有過好臉色。可駱箏卻像是個戰士,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那放學的校門口,那偶然的午休時候,又或者是早晨的剎那裡,總能看見她遠處揮手一笑。

等到一日,他又是冷然走過她,駱箏向他的同學告別,又追了上來,“莫斯年,爲什麼不等我啊?把我當隱形人了?”

“你不喜歡徵衍,我知道原因了,可是你爲什麼也不理我?”駱箏一下擋在他的面前,“你總要說個原因吧,我又哪裡惹你了?”

“你是他的表姐,他的媽媽是你的阿姨是嗎?”莫斯年問道。

“是啊,沒錯。”

“那麼就對了,我媽媽討厭的人,我全部都討厭!”莫斯年凝眸道,“駱箏,你不用費心思來對我好,我不會喜歡你,絕對不會!”

她卻並不氣惱,更是一本正經的說,“你不喜歡我,那換我來喜歡你好了!”

怎麼就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簡直是神一樣的結論,這讓莫斯年匪夷所思。

可她卻是這樣的堅持,堅持着出現在他面前,堅持着微笑,堅持着那份不知道爲了什麼的堅持。

每天每天,都在他的身後,那樣的喊他:斯年,斯年,莫斯年。

卻是掐指一算,她應該是那年裡呼喊他的名字,最多的一個人了。

(五)

臨近莫斯年小學升入中學的時候,母親的病也轉好康復,此時父親來告訴他,他要回家去了。

這是讓莫斯年高興的事情,駱箏卻是並不開心,“這樣一來,你就要走了,莫斯年,你的家住在哪裡?”

莫斯年報出一座城市,駱箏並沒有聽說過,“你告訴我,你家的地址好不好?或者你的學校,我給你寫信?”

“不需要。”莫斯年冷淡的拒絕。

他纔不需要寫信,更不需要和他們再有聯繫,原本他們就是毫不相干。

他一路往前走,她揹着書包就走在他身邊,喃喃近乎是自言自語,“其實我也要回家去了,我的家住在南城呢。”

“你知道南城嗎?那裡有好多的香樟樹,城裡邊到處都是呢……”她輕快的女聲傳來,莫斯年沉默走着路。

“我也要會南城去念書了,對了,徵衍也會回去,因爲傅姨打算回去住段日子,也因爲徵衍的身體最近不大好,想要回南城去治病……”駱箏自顧自說着,“希望他回去了那裡以後,就能好起來吧。”

“莫斯年,我寫信給你吧,你告訴我你的地址吧……”她還在一路的念。

但是最後,莫斯年也終究沒有告訴她那地址。

離開那一天,父親前來接他,行李早已經收拾好送回母親那裡,他也要離開。斤女華巴。

車子就要出發,莫徵衍和駱箏一起到來,他們來相送。

“好了,我們走了。”父親說着,莫斯年不說話。

莫徵衍道,“一路平安。”

“拜拜,斯年,一路順風,拜拜。”駱箏揮着手告別,她也沒有再問起地址的事情。

直到回到母親所在的城市,莫斯年重新和母親住在一起,卻發現幾年的分別那關係早已不似從前,而母親最多的就是哭泣和將自己關在房間裡。這樣壓抑的生活,讓他變的沉默。

這一年,莫斯年小學畢業上了中學。

從父親那裡聽聞,莫徵衍和駱箏回了南城,他們去了南城一中,在那裡上學。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了。

中學的第一天,新生介紹自己的講臺上,莫斯年站在那裡,他開口道,“大家好,我叫莫斯年,希望今後一起學習,謝謝。”

說完這一句簡單的介紹,莫斯年已經下了講臺,措手不及,並且讓老師都錯愕了,同學們也是詫異的望着他,他視若無睹。

窗外白雲這樣的清閒,莫斯年扭頭瞧着。放學後的校門口,人羣來來往往,卻沒有了那駐足等候的身影。以後,應該再也沒有人會來等他,會來追着他自言自語的說話了。

果然,再也沒有過。

“莫斯年,有你的信哎!是從南城寄過來的?”開學過一個月,班裡的生活委員取來了信件遞給他。

莫斯年感到奇怪,是誰會給他寫信。

但是那信件上的字跡,卻是這樣的清秀,赫然寫着收件人莫斯年。

而那寄件方:駱箏。

莫斯年愕然到沒了聲音,甚至忘了回話,直到同學在問,“莫斯年,這是你的信嗎?”

“是我的。”半晌纔回答了,莫斯年低頭看着信件,卻是沒有立刻打開。

鈴聲作響,已經上課了,莫斯年輕輕將信件拆了信封邊緣。

那是純白的信紙,上面簡短寫了一些話,好似隔了兩個城市,卻像是她就在面前在說——

斯年,收到我的信是不是很吃驚?

你的地址,是我問莫叔要的,想了想,還是寄信到你的學校吧,寄去你家的話大概不大好。其實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不過還是寫了一封。

新學校都還好嗎,新的老師和同學都好嗎,阿姨她好嗎。

你一切都好嗎。

莫斯年,收到我的信給我回信吧,地址就是信封上的那個。

對了,給你送了一瓣葉子,放在信封裡了。

……

一封信讀罷,莫斯年好奇於她所寫,她有給他送葉子?他立刻拿出信封來瞧,反轉往掌心一傾倒,才發現信封裡果然有一朵白色的葉子。

但是這麼一瞧,卻像是花朵一樣。

莫斯年拿近了一看,在上課時間偷偷在瞧,書本上放着的花葉,原來不是真的花,那只是白色的娟紙折成的花葉,卻是折的這樣精緻。

這個剎那,莫斯年想起了那初遇。

是初遇的時候,莫斯年看見過那車裡的女孩兒,手裡捧着的白色花朵。那個時候一直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花,卻原來是娟紙的紙花。

原來,當時駱箏捧在手裡的花,就是這個。

莫斯年怔愣着,他再去瞧那信紙。

信上最後一行所寫:這是三葉四葉草,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我不告訴你,你自己去查查書吧。

莫斯年看着那花葉發愣,他想自己纔不會去查證,這實在是太過傻。 本書醉快更新百度搜索☆妙+比+閣

可是中午的時候,還是拿着借書證,來到了圖書館,他想要去查找有關的圖書,卻發現學校裡找不到。他又跑去書店,連跑了三家,終於才知道了有關於三葉四葉草的傳說。

傳說中四葉草是夏娃從天國伊甸園帶到大地上的花草,它的花語是幸福。

學名苜蓿草,一般只有三片小葉子。

可是在十萬株苜蓿草中,卻也可能只會發現一株是四葉草,那機率大約是十萬分之一。

此刻,莫斯年站在書店裡,他從衛衣的口袋裡掏出那瓣花葉來。

耳畔模糊了音樂,模糊了笑臉,他靜靜一數,卻正是四瓣的葉子。

是十萬分之一的人,纔會得到的幸福。

番外 莫柏堯之從此愛的人都像你

“柏堯少爺,老爺他想要見您,請您回國。(s. )”

這一年的四月,莫柏堯遠在德國柏林,卻聽到了這一則消息。當他接到趙管家的電話時。一下有些沒有回神。那頭卻還是趙管家的聲音,這樣的反覆呼喊,“柏堯少爺,老爺請您回國……”

莫柏堯只是回了四個字,“請替我轉告他,我現在在國外辦事,短期不會回來。”

他想要見他?

所以,他就一定要趕回去見他?

在那年少所有時光裡,又有多少時間,他是陪伴在母親和他的身邊?

莫柏堯一笑置之。

又過十餘天,莫柏堯依舊還在柏林逗留,趙管家的電話再次到來,這一次卻是告知,“柏堯少爺,老爺病了,還請您回國一趟。”

“我知道了。”莫柏堯回了聲。他沒有準確應允又是掛斷。

他知道他病了。

雖然不曾相見,可是他病了這件事情,還是有跡可循,可以聽聞到一些情況。

只是因爲他病了。他就要一定去見他?

這讓莫柏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她的母親在臨終前,還在等着他,等着她心裡的那個人。那是過完年的春日,他的那位父親,還在莫家老宅,那另一個女人的身邊,沒有辦法到來。

那個春日,是莫柏堯最爲痛苦的時光,是他最爲不願意去回首的一幕。

春日的陽光雖好,灑在母親的臉頰,因爲病痛折磨而枯敗老去的容顏,變的這樣蒼老憔悴。在莫柏堯的所有記憶裡邊,母親總是蒼白的。因爲她常年服藥,她的身體常年不好。聽聞是自小就帶下的病根,所以治不好,於是醫生更是常年出入。

只在這個剎那,陽光如此刺目,莫柏堯好似記起母親的呼喊,她那樣的微笑,會讓他猶如鑽心的痛。

母親在喊他的名字:柏堯。

她那樣吃力的說:媽媽很好……媽媽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

莫柏堯點頭:恩。

他已經說不出話來,更不能去訴說。

只是當病情日漸嚴重,她卻又壓制住不讓任何人去明說的時候,莫柏堯終於怒喊:爲什麼他不來?他不知道你病了嗎!

母親拉住他的手,她還在勸他,告訴他她其實沒有事,更甚至讓他不要去責怪。責怪他的父親。

可是這是爲什麼?

他應該陪伴她身邊,在她生病的時候,在她最需要的時候!

莫柏堯憤怒到了極點,瞧着母親病弱的身體,他的心都在顫抖:媽,等你病好了,等我長大了,我帶你走吧!我帶你離開這裡,我們兩個人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我會努力工作,我會給你最好的生活,我能給的,最好的生活!

母親眼眶很紅,她笑着卻是說:媽媽知道,媽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是柏堯,他始終都是你的爸爸,你是他的兒子,你姓莫,是沒有辦法改變的。柏堯,媽媽不想走,也走不了……

那無法去理解的眷戀和堅持,一切都像是扭曲了,一切都像是佈滿荊棘的刺,鞭打向他的身體。早已憤怒的他,一瞬失去了理智,莫柏堯朝母親喊:你爲什麼不走?爲什麼不離開?你說他是我的爸爸,他真的是嗎?他有娶你嗎?每一年開家長會,他有出席過嗎?每次填寫個人簡歷,家長那一欄裡,父親永遠都是空缺,這樣也是我的爸爸嗎!

憤怒的極點,莫柏堯發誓一般道:我沒有這樣的爸爸!你不跟我走,那你也不是我的媽媽!

不過才十二歲的莫柏堯,朝着母親大喊,那是唯一一次和母親大吵了一架,他奪門而出。

那一個春日,莫柏堯都沒有和母親和好過。

也是在那一個春日,母親突然過世,當他放學回到家的時候,母親就已經去了。母親躺在那裡,那張牀上,她好像只是睡着了,根本就沒有死亡。他的父親卻出現在牀畔,站在那牀前,一道沉默的身影。

莫柏堯只聽見家裡的醫生在說:莫先生,很抱歉,小姐已經去世了,沒能讓她等到您和少爺回來,再見上一面……

所以,他沒有來得及見到母親,所以他的父親就算是來了,可也沒有讓母親等到。

莫柏堯像是崩潰了,那是第一次他朝着父親大喊:你走啊,我和媽不需要你!你回莫宅去,那裡纔是你的家!

那也是莫柏堯第一次看見,他的父親莫盛權,用這樣愧疚落寞的眼眸看着他,他對他說:是我來晚了。

他不曾來晚,從每一刻從他有記憶起的每時每刻,他的心就從來不在這裡,從來不在母親的身上。其實,他只是根本就不曾到來過。

也是在那個春日裡,莫柏堯出席了母親的葬禮,雖然父親有陪同,但是莫柏堯覺得那葬禮格外的寂靜。那個時候起,莫柏堯才發現,其實春天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美好,那只有痛苦,只剩下痛苦。

母親過世後,莫柏堯被接回港城,後來入學升學甚至是出國唸書。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在那一日的葬禮上,他對着父親說:我死也不會原諒你!

直至今天,莫柏堯依舊沒有忘記當年的誓言,回想起來歷歷在目。

所以,憑什麼他要去探望已經病重的他,當年的他又何曾想過他的母親?

那是他的報應,是他活該!

所以,當莫斯年來電訴說,當蘇楠、駱箏甚至是莫楌遇都來電訴說,莫柏堯都不爲所動。

眨眼間時間過的飛快,已經是五月了。

五月柏林,天氣尚算晴朗。

這天午後莫柏堯剛剛回到下榻的酒店,卻是瞧見套房裡坐着一個人,他就在等在那裡,他竟然是莫徵衍。

莫徵衍靜坐在那裡,他顯然已經久等多時,今日他出現,莫柏堯凝眸,果然聽見他說,“父親病危。”

莫柏堯心中一凝,如果說連莫徵衍都會到來,那麼可想而知情況已經到了無法預計的地步。他眼眸沉着,冷淡說道,“人都是會死的,只是遲早而已。”

每一個人,都會有一個歸處,或許那一方墳墓,就是永遠的歸去,最終的歸去,只是晚一點早一點而已。那也是母親還在時,對他所說的話語,只是彼時莫柏堯不明白不領會,現在才懂得。

莫徵衍望了他好半晌,靜默中開口道,“二姨一直身體不好,她走的早。”

他突然提起母親,讓莫柏堯定住,莫徵衍又是道,“臨走的時候,你還在上學,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面,你後不後悔?”

莫柏堯的雙腳被釘在地板上一樣,他的聲音響徹頭頂,“你要是不後悔,就別回去。吳醫生說了,父親最多撐不過三天。機票我已經訂好,一個小時以後起飛,隨便你來不來。”

撐不過三天的時光,像是被死神勾去了魂魄,那已如最後的倒數。

後悔過嗎。

莫柏堯曾問過自己千百回,自己到底有沒有後悔過,在母親過世的每一天裡,想起過往來。

那個回答突然瞭然:有過。

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後悔。

如果,如果那一天沒有和母親吵架就好了,如果那時候自己沒有發脾氣就好了,如果可以在母親臨走的時候,帶給她的是歡笑就好了,哪怕她並不是真的高興,哪怕她等的人沒有到來。

莫柏堯無時無刻不在後悔。

柏林的機場裡,那貴賓候機廳,已經是登機時間,陸續就要而行。莫徵衍起身往甬道進入,莫柏堯瞧見了,忽然有人也注意到了他,那是特助齊簡,“莫總,是堯總來了。”

莫柏堯就這樣回了港城,他來到了莫宅,來到這幢他母親從來不曾進入過的莫宅。這樣的氣勢恢宏,卻又是這樣的肅穆寂寥,那彷彿不是一座宅子,而像是一座地牢。

從管家處得知,父親已經是持續的昏迷不醒,他病了,病的不輕,這個年紀的人,總會有些病痛,這病痛卻也彷彿不是一日兩日。只是到了這時候,也終究是要病發。

莫柏堯終於見到了莫盛權。

那臥室裡他靜靜躺着,卻還在微笑着,並不像是他們所說,他已經病危,此刻瞧上去,倒像是真的不錯。

莫柏堯頓時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可醫生說,“恐怕是最後的迴光返照。”

父親和每一個人說話,和每一個人單獨聊過,也在最後喊到了他,“柏堯。”

蘇楠退了出來,“二哥,你去吧,爸爸喊你。”討協宏號。

莫柏堯怔愣中進入,他來到那牀畔,卻是忽然有種僵持的感覺,一下開不了口。

父親躺着,他拍了拍那牀畔示意他坐下,莫柏堯僵硬着不肯坐。他卻還是在微笑,只是不再勉強,唯有那一聲嘆息,綿長的噴薄而出。

莫柏堯不言語,在那昏黃的注目裡,莫盛權緩緩說,“柏堯,你下邊還有這麼多弟妹,你大哥他雖然每個人都要關心,但是難免也會照顧不到。你是二哥,你要多關照。還有,不管你怎麼和你大哥鬥和家裡鬥,你總要記得,這裡就是你的家。”

“還有,你們的六姨和我只是好朋友,那一對雙胞胎孩子,他們不是我的孩子。這件事情我已經對你大哥說了,現在我也告訴你,雖然不是你們的親弟弟,但是你們也要好好照顧他們。”竟像是交待後事一樣,他說出了讓人錯愕的話語。

六姨的雙胞胎弟弟,不是他們的親兄弟?莫柏堯不敢置信,忽然心悸更是惶恐,“所以,我們是不是也不是你的兒子?那還真是太好了!”

“你們幾個,你大哥,你,斯年,楠兒,楌遇,是親兄弟。”莫盛權清楚道明,對上他的眼睛道,“你恨我,我知道,可你是莫家的孩子,是確確實實的事實!”

那不算沉重的男聲卻是斬釘截鐵,不容置疑,讓莫柏堯噤聲。

“你不肯原諒我,我也知道。”他緩緩的說,從未有過的這樣低沉,“你媽媽她去世的事情,是我沒有來得及去看她。只是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你就忘了吧。”

忽然,挑動了心絃,莫柏堯出聲反問,“怎麼忘?”

父親他沉沉看着他良久,在那良久的注視裡,卻是妥協般道,“有些事情忘不了就忘不了吧,只是你媽媽她走的時候,你也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面,你別怪你自己,大概是天註定吧。”

他忽然的提及,讓莫柏堯措手不及。

什麼天註定,真是太過可笑,所以註定他是莫家的孩子,可他名不正言不順,他一輩子都要受人嘲笑奚落譏諷,他沒有辦法見到母親最後一面,都是天註定。上天就是要這樣懲罰他,這樣來讓他感到痛苦嗎?

“如果你非要怪,你就怪我吧。”是他這樣喃喃的說。

莫柏堯瞬間有些無法接受,爲什麼他要突然說這些,爲什麼像是利劍擊中了自己一樣無法動彈。

“但是,你還可以選擇,選擇自己的人生。”只在那微笑裡,他對着他說。

那所有一切都變的渾渾噩噩,他的人生還有什麼,不被認可的私生子,永遠沒有可能獲得承認的身份,莫家的家族,龐大的久遠集團,這一切都讓他這樣的厭惡,他們不會知道,他有多麼憎惡自己,憎惡自己是莫家的人。

可他卻說,他還可以選擇,選擇自己的人生。

呵,他又要如何選擇?

回國第三天,莫柏堯收到了父親緊急電話,連同着莫家幾個兄弟姐妹一起到來。

那果然是迴光返照,在交待完了所有後,父親就陷入了昏迷裡。

一屋子人都聚在那間臥室裡面,黑壓壓的一片人,一下子瞧不清楚誰是誰,只是走的近了,還是看見了,那張大牀上躺着的男人,他閉着眼睛,曾經的意氣風發叱吒風雲都已不在。他那樣的安靜,就像是沒有了知覺。

只是在昏睡中,依稀之間聽見他在喊,“我的照片……把我的照片給我……”

衆人都走的近了去聽,他到底在找什麼照片,這下子卻是翻箱倒櫃,莫夫人更是命令了所有人找照片。父親已經喪失了清醒,最後還是崇叔爲父親找來了那照片,是深藏在牆後的暗格,取下了那一張照片。

衆人都是好奇,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張照片。

莫柏堯也是在瞧。

卻是見到崇叔將那照片放到了父親的手裡,原本神志不清的他,卻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來瞧,去瞧那照片,瞧清了那人是誰,他彷彿是放了心,終於好似不再有所遲疑和遺憾,終於可以離去一般。

他那樣緊緊抱着那照片,就這麼睡着了,再也沒有了痛楚。

吳醫生來做檢查,他沉重的向衆人宣佈,“很抱歉,夫人,各位少爺小姐,老爺已經去了。”

那哭泣聲裡,莫柏堯瞧見了,是父親手裡的照片,臨終還緊緊的捧着,像是最珍貴的寶物,不肯放鬆。

定睛去瞧,那照片裡分明是一個少女,不過是十六、七的年紀,長得眉清目秀,但絕不是如何絕色的容貌。只是她正在笑,笑的那樣燦爛,就像是五月的晴空,一片的明媚。

五月的下旬,父親的葬禮在莫家墓園裡舉行,爲了以防公司動亂,所以舉行的十分低調。那葬禮上,衆人黑衣到來,看着那墓碑上,父親的遺像,莫柏堯的世界卻是這樣的寂靜。

莫夫人問起了那照片裡的少女,崇叔道,“江小姐年少就去世了,走的早,因爲江家在商場上敗了,她的父親一時間沒有想通,就一把火燒了江家。江小姐就這樣走了,少爺當時還在國外唸書,所以他不知道。等少爺回國後,江小姐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少爺很喜歡江小姐,當時接受不了。”

有關於那照片上的神秘少女,從崇叔的口中道出得知,卻是這樣的簡單,不過是一場商場上的失利,不過是年少時所遇見的一個女孩兒。

可偏偏是這麼簡單,就是因爲這麼簡單,不過是因爲戀上了一個人,不過是因爲心裡邊已經有了這樣一個人,所以從此以後,他的心裡邊再也沒有真的走進過誰,他的世界裡永遠好似停在了那個時候。

所以突然也像是有了原因可以尋找,不管是蘇楠的母親,還是斯年的母親,又或者是楌遇的母親,還是他的母親,更甚至是他的大哥莫徵衍,他的母親莫夫人,原來她們都不過是,不過只是影子。

因爲有她的影子,所以他不斷的追逐,哪怕是六姨,她生下了別人的孩子,可他也願意一起照顧,竟然癡狂到了這樣的地步。

如果說莫柏堯在往昔的時光裡,他是那樣的憎恨着莫家憎恨着他的父親,那麼此刻,他的恨突然變得那麼可笑,那麼的輕渺。

媽媽,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其實他早就將愛給了另外一個女孩兒。

爲什麼人可以這樣,爲什麼可以這樣薄情,卻又可以這樣專情。

誰能告訴他,究竟是什麼愛,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

那過往二十幾年的光陰,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變得這麼荒唐,在父親的葬禮上,莫柏堯轉身狂奔離開。

他一路開車,一路的離去,卻沒有方向,沒有前方,也沒有去處。

只是在那茫然然中,他不知道到了哪裡,橫衝直撞中忽然想要去往那一個地方,於是不停的開。等他停下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到了那學校門口,是那所師範大學。

如同鬼使神差,莫柏堯撥了一通電話,他打給了她。

“柏堯?”那頭是她很輕的女聲,這樣悄悄的呼喊,“我在上課呢,找我有事嗎?”

莫柏堯默然不應,只在那沉默裡,那一端是她的呼喊,“柏堯?喂?喂……”

“曉茹。”他喚了一聲她的名字,看着隔了一條馬路對面的學校,那一幢教學樓裡,她正在上課的窗戶。

“恩。”她突然沉靜,很認真的聆聽。

“沒什麼事。”

其實也沒有什麼事。

只是姚曉茹,我突然很想你。

本來莫柏堯是想這麼說的,可他終究還是沒有。

番外 宋七月&楚煙之她比煙花更加寂寞

一月的摩洛哥,夜裡寒冷,但是白天卻是已經開始溫熱,溫差非常之大。

此刻,宋七月來到非洲的西北部。這裡是沿海的阿拉伯國家。這次前來,是爲了做成一筆生意,她翻身躍林來了摩洛哥。

摩洛哥的西部瀕臨大西洋,而它的南部則是緊鄰西撒哈拉。

“這裡是撒哈拉的南部,這個大沙漠,北起非洲北部的阿特拉斯山脈……”嚮導在前方指路,那些話語傳過來。

宋七月坐在車裡看着,這片如此遙遠卻又如此接近的沙漠,心裡邊卻是默唸着。

南至蘇丹草原帶,寬一千三百米到兩千一百米,撒哈拉佔據了世界沙漠總面積的三分之一,也佔據了非洲總面積的三分之一。

它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

“撒哈拉在阿拉伯語裡叫薩赫勒,它的意思是……”嚮導微笑着說。

“沙漠之邊。”不等對方道出,宋七月低聲開了口。

那嚮導一怔,而後笑道,“原來宋小姐也懂阿拉伯語?”

宋七月只是回以微笑。

其實她並不懂阿拉伯語。英文德文還算是有所建樹,可是對於阿拉伯語卻是一竅不通。

她爲什麼會知道,只是因爲曾經那麼湊巧談起過而已。

那漫無邊際的沙漠在眼前,宋七月的耳畔響起當年那場電視劇裡。女主角問的話語:真的是想念一個人,上帝就會落下一粒沙變成了撒哈拉沙漠嗎?

那一年還在五洲就職工作的時候,夜裡邊宋七月和楚煙都忙碌工作完,一起睡在一張牀上,看着那些情情愛愛的肥皂劇,那電視劇裡的女主角,就這樣問過男主角一個問題。

當時的男主角回答了什麼?

她已經都忘記。

只是還清楚記得,當時她和楚煙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是有多嘲笑那出電視劇,簡直荒謬可笑。

想念怎麼會化成撒哈拉,還化成太平洋,實在是有夠肉麻不切實際。

楚煙捧着酒杯道:我跟你說,愛情這種東西,就像是煙花。你把禮花的盒買回來。你小心翼翼的去放,點燃了。轟一下放到天空裡,不過就是五分鐘十分鐘,煙花放完了,什麼也沒有留下。

愛就像是煙花。

這是楚煙對於愛情的理論。

宋七月當時笑着問:哎喲,煙姐,說的這麼情真意切的,難道說你像是煙花一樣愛了誰一場?

楚煙瞥她一眼:姐姐還真沒愛過誰。

過了十七、八歲的年紀,好似也沒有了那年輕時候的嚮往,經歷了職場上形形色色的男人,即便不諳世事也看懂了現狀,都說女人薄情,其實男人才薄情,薄情透了。

楚煙問她:看一場煙花。你知道這其中什麼時候最開心嗎?

宋七月不曾回答,楚煙望着夜空說:是在去買菸花的路上。

那個晚上,楚煙的眼睛裡亮晶晶的,就彷彿是全部的星光落了進去:你拿了錢,好不容易攢齊了的錢,都不捨得花,要去買菸花的禮盒。那一路上,你跑的好快,好像擁有了一大筆財富。

不知怎麼的,當時宋七月心裡突然刺痛了下,恐怕是因爲她的側臉,那眸光讓人會心疼。

楚煙,你是否也曾經陪過誰看過一場煙花。還是,你也曾這樣揣着攢齊了的錢,這樣歡快的奔跑。那場煙花的最後,結局又是如何。

宋七月最終沒有問出口,她只是道:那回頭等我們攢夠了錢,一起去撒哈拉吧。

楚煙詫異回眸:你哪裡來天馬行空的怪想法?

宋七月大笑起來:哈,去看看撒哈拉的沙漠,究竟是不是因爲上帝知道有人在想着誰。然後我們去撒哈拉放煙花吧,到時候我們一起放,反正今天也是不行了,真是太可惜了。

楚煙已然對她無語:無聊。

可儘管說着無聊,她們還是去查了有關於撒哈拉的一切,所以宋七月才知道了這片沙漠,也知道了那阿拉伯語的含義。

楚煙,你瞧,我來到了撒哈拉,這裡的沙漠真的沒有邊界。

可是楚煙,上帝根本就不存在。

我那麼想念你,可是天空沒有落下一粒沙。

……

宋七月沒有再見過楚煙。

自從那一次分別後,她像是徹底的消失了,沒有了音訊。楚煙走的很徹底,也走的決絕,手機號碼都已經變了,沒有留下任何的消息。宋七月知道,她是忘記過去,斷了這一切。所以,甚至連她都沒有想要去記得。

宋七月也沒有尋找她,只是在看着這片沙漠的時候,還是不由得去想念。

想念楚煙。

如果不是因爲太過偶然,那麼宋七月不會得知,楚煙的訊息。

那是在摩洛哥逗留了半個多月,這一天宋七月回到了休息的旅館裡。這裡的旅館都是當地的特色,綢幔落下,遮掩了外邊的陽光。在外邊奔波了大半天,臉上已經沾染了一層粉塵和沙屑,宋七月進了洗浴室洗臉。

洗了把臉,頓時感覺清爽很多,手機在響,那是聶勳來電,這次的合作,他們分開行動,他在南非,而她在北非。期間一直有通過電話聯繫,聶勳的聲音清楚傳來,詢問她今天的狀況,“一切都還好嗎?天快要黑了,外邊天冷,就不要出去了……”

“我知道,你不要像鸚鵡,每天都說同樣的話好嗎?”

“好好好,我不念你了。你那裡進展怎麼樣,對了,這邊要發送文件給你,對方需要值得信任的郵箱,最好是使用了幾年的……”聶勳在叮嚀,宋七月蹙眉,“要使用了幾年的?那我以前的郵箱,倒是可以。”

“那你試試看,還記得密碼能夠登陸嗎?”聶勳詢問着,宋七月回道,“你等一下。”

於是,宋七月便憑着記憶輸入了從前的郵箱,而密碼也嘗試了兩次才順利登陸。郵箱裡有許多的陌生郵件,都是系統郵件,一些推銷一些廣告,“可以用,不過我先清理下。”

聶勳正是等待着,宋七月滑動着鼠標,就要全部刪除。可就在這之中,那目光一下掃過了一封郵件,察覺到了怪異之處。

宋七月又是往下滾動頁面,終於找到了方纔在眼前一閃而過的郵件。

這封郵件,卻是來自於國內,而信箋的開頭也讓宋七月心中一定,她立刻閱覽。

宋小姐,您好。

很冒昧給您發這封郵件,只是因爲您是唯一一位可以聯繫到的人。不知道您是否認識一位叫楚煙的女士,如果她是您的朋友,或是親人,那麼請和我們聯繫,聯繫方式如下。如果您和楚女士只是陌生人,那麼很抱歉,是我們打擾了。

發件人:保育孤兒院。

是她的名字,是楚煙!一下子就佔滿了宋七月的眼底,無法再揮散。在震驚過後,伴隨而來的是困惑是驚心,爲什麼會是孤兒院發來的郵件?

宋七月來不及再和聶勳多聊,“對不起,哥,我想我有點急事要處理,先讓我處理一下,一會兒我再聯繫你。”

她將聶勳的電話掛斷,立刻就照着上面所寫的號碼聯繫到了那家孤兒院。

可是宋七月幾乎是語無倫次的,因爲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狀態,她凌亂的說着,“對不起,您好,是保育孤兒院是嗎?情況是這樣的,我收到了你們院寄給我的郵件,對不起,我收到的有點晚了,剛剛纔收到,在信箋裡面,你們問我是不是認識一位叫楚煙的女士,我認識,我認識她……”

因爲太過激動,所以話也沒有說明白,對方孤兒院的主任接了電話,最後說道,“宋女士,您好,很感謝您和我們院方聯繫,很冒昧想問您,您是楚女士的朋友還是親人?”

“我是……”宋七月本要說朋友,但是她握着手機道,“我們是姐妹。”

“是這樣,您和楚女士是姐妹關係,那是否方便,請您來我們院,這樣也可以詳細談一談,有關於楚女士和她的女兒……”對方還說了什麼,宋七月忽然就聽不清楚了。

只是那一句“楚女士和她的女兒”,就讓宋七月猶如置身於沙漠裡,茫然到沒有方向。

在和孤兒院聯繫上之後,宋七月尚未清楚狀況,她告別了聶勳,卻是隻身踏上回國的路。

“小七,我陪你一起去吧。”聶勳說道。

但是宋七月拒絕了,“不了,聶勳,我自己去,那是我和楚煙之間的事情。”

就這樣,宋七月提起行李出發。

宋七月不是沒有想過回國,終一天她要回去,回去港城。但是她沒有料到,自己原來提前返回,前往的地方不是港城,而是一座距離港城十萬八千里,遙遠的在國家另一個方向的盡頭,那麼遙遠的城市,那麼遙遠的城鎮。

在遼城地界的小鎮上,宋七月終於到來。

她順着記錄下的地址,找到了那所保育孤兒院。一切都是陌生的,這座小鎮安寧,可是陌生。那孤兒院的院子,種植着芳草,有孩子們的歌聲,正是早晨的時光,一切都在晨光裡染上了顏色,宋七月跟隨着接待她的主任,走進了孤兒院。

在院長的辦公室裡,宋七月見到了徐院長。面對徐院長的時候,宋七月還有些侷促。因爲一路的慌忙和不安,讓自己看上去很憔悴慌忙。她試圖平靜,卻不知怎麼回事,發現自己不能夠。

“宋女士,很感謝您能不遠千里過來這裡。”徐院長的笑容分明是溫暖的,但是宋七月的手腳冰涼。

大概是這裡太冷了。

“您和楚女士,是親姐妹?”

宋七月點頭,卻也是搖頭。

“那您是姐姐,還是妹妹?”

“妹妹。”宋七月一開口,她發現自己的聲音發澀,“她是我姐姐,比我大幾個月。雖然我們不是一個姓,但是我們一直都是親姐妹一樣。她有什麼事情,就找我。我有什麼事情,就找她。只是,她走了,我當時沒有來得及攔住她,問問她去哪裡……”

宋七月說的凌亂,發現她這一路上已經積壓了太多的不安,這一刻像是洪流亂竄了一般。儘管院長還在安撫,可她根本停不下來,只在那混亂裡邊,她的視線散亂,卻一下定住,她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哽住了,“徐院長,沒關係,請您坦白告訴我,我姐姐,她……”

“她是不是已經死了。”宋七月很是沉悶的說,卻發現這一刻自己竟然真的可以如此平靜。

徐院長道,“楚女士她沒有死,只是她現在昏睡不醒,已經有很久了。她發生了意外,是車禍。”

宋七月腦海裡嗡一下過去了,她昏迷不醒,她只是昏迷不醒,“所以,她沒有死,沒有死是不是?”

“是,她沒有死,只是昏迷不醒。”徐院長又是說,說起了意外會發生的緣由和經過,“那天半夜裡,孩子突然發燒了,她就抱着孩子去醫院。司機車開的快,但是路上遇到了貨車,轉角的時候沒注意,兩輛車子就撞了。的士司機當場就沒了命,貨車司機也是翻了車。楚女士整個人被壓倒了……”

“那她的孩子?她的女兒?”宋七月還不知道這孩子是誰,長什麼模樣,一顆心懸起。

“她的女兒被楚女士很小心的護在懷裡,很奇蹟的,毫髮無傷,送去醫院的時候都是好好的,在醫院裡治了發燒後就好了。”徐院長如此說道,“只是楚女士,雖然也急救了,但是還是沒有醒過來。醫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醒,也許很快,也許需要很長時間。”

宋七月沒有繼續問下去,更也許是一輩子的時間。這樣的車禍,這樣的恐慌在真的面對了以後,宋七月突然鎮定下來。或許是因爲君姨還在的時候,也有過這樣的場景發生,或許是因爲她還活着,並沒有離開。

“楚女士陷入昏迷後,就一直住在醫院裡,她的醫療保險都是夠的,而且她還有存款,也夠負擔孩子的生活。只是孩子就一個人了,她也沒有親人,就只能住在我們孤兒院。今天是課外活動,老師帶她出去了,下午就會回來。”徐院長又是道。

宋七月點頭,“謝謝您,還請您告訴我,她在哪家醫院,我想去看她。”

從孤兒院出發,宋七月來到了附近的醫院。其實小鎮不大,不用多久都到了。醫院也是陳舊的,卻是很乾淨。到了那病房前,宋七月的步伐停住,旁人在說,“楚女士就在這間病房裡。”

宋七月的呼吸一下沉了,卻又是緩緩而出。她的手終於扣住那把手,將那扇推開了。推開的,不僅僅像是一道門,更像是推開了她和她之間的那幾年。她終於又來到,她的面前,瞧見她安睡的模樣,白皙的肌膚,沒有血色,因爲只靠營養液而存活的楚煙,早已經沒有了從前的光鮮和靚麗。

宋七月的步伐一步步前來,她在她的牀畔看她。兩人相見,卻是這樣的相顧無言。

只是忽然,宋七月輕聲道,“小煙,你太壞,你太不夠意思,自己一個人來了這裡,也不告訴我一聲。如果不是因爲院長給我寄郵件,我怎麼能來見你?”

就在方纔宋七月離開的時候,徐院長對她說:因爲孩子的原因,我們還是想要和她的親人聯繫。楚女士的聯繫人裡,只有保存了你一個人的郵件,所以我們才發了郵件給您,看看能不能聯繫到。

那唯一還保存的郵箱,她還一直存儲在手機裡,是唯一的聯繫人。

她早就沒有了親人,她的母親已經不在,她的弟弟,還有她的父親,他們全都不在。

只有她,只有她了。

宋七月微笑着,本來想好久不見應該是高興,此刻不是不高興,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的眼睛已經紅了,那樣的酸澀,她不禁問她,“爲什麼沒有再聯繫我?爲什麼沒有再找我?爲什麼一封郵件都不給我發?爲什麼一個人走的那麼遠?”

她一直在問,一直在問原因,其實宋七月想要問的還有太多,太多太多的不爲人知,想要知道她離去後的一切,想要知道她的孩子,又是和誰生下的,想要知道她一個人成了單身母親究竟知不知道辛苦。

但是宋七月說不出話來,她只是坐在那椅子裡,靜靜看着楚煙睡着的側臉。

一瞬間想起當年來,想起當年在五洲時的所有,那些點點滴滴,想起一路走過來的歷程,不論蹣跚還是歡樂。又想起當年躺在一張牀上,她們談天說笑,宋七月低下頭來,她將臉貼在楚煙的手邊。

她的淚水,就這樣順着臉頰落下來,沾溼了她的手指。討叨討亡。

宋七月哭的沒有聲音,只在這病房裡,她們卻還彷彿是當年一樣。

一整天都是靜悄悄的,午後的日頭都轉移西下,暮色上染,又是一天即將過去。

有人來敲門,那是徐院長帶着一個孩子到來。

那個女孩兒,不過是兩三歲的樣子,一張白淨的臉龐,烏黑的頭髮,有着兩道漂亮的柳葉眉。這道眉毛,卻是傳承了楚煙的模樣。只是孩子極其怕生,她躲在院長的後方,小手緊緊抓着她的手不肯放開,讓人憐愛心疼。

宋七月起身而站,徐院長道,“她是楚女士的女兒。”

一剎那又是躥過方纔離開孤兒院時徐院長最後說的話語:聽說楚女士本來是懷了一對雙胞胎女兒,但是生產的時候難產,一個女兒出生的時候就沒了氣,只留下了一個。好不容易救活了,但是那孩子不會開口說話。

雙胞胎女兒裡只存活下了一個,一人已經離開,還有一個就在面前,她用了所有的能力和呵護去守護她的女兒。

宋七月微笑着,她想要接近那孩子,想要去擁抱她。但是她上前,孩子就躲到人的身後去,一步也不肯靠近。最終在徐院長的安撫下,這纔來到了宋七月面前。

“你別怕,阿姨不是壞人,阿姨是……”宋七月輕聲說,“阿姨是你媽媽的好朋友,是她的妹妹……”

“你告訴阿姨,你叫什麼名字好嗎?”宋七月握着她的手,明知道孩子不會說話,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去訴說,“可不可以告訴阿姨,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兒望着她,一雙眼睛睜着。

一旁是徐院長,她學着那孩子說,“告訴阿姨,我叫笑煙,楚笑煙。”

笑煙,笑煙,楚笑煙。

突然一下子,彷彿那被埋藏的記憶全都傾倒而出,以不可阻擋的勢態,讓宋七月記起了那一個人來,那一個叫楚笑信的男人。那些過往朦朦朧朧,不曾完全明白,可卻又能夠串聯而起,讓她一瞬間知道他們之間的牽絆。

楚煙,你一個人離開了港城,你背井離鄉。

你懷孕生子,你寧可做單身媽媽,你失去一個女兒,你只救活一個女兒。

你已經一無所有,你只有女兒。在車禍來臨的一瞬間,你護住孩子沒有讓她受到半點傷害,而你現在卻一睡不起。

爲什麼是他?

爲什麼是楚笑信,爲什麼是那個男人,明明說過不值得明明說過不會愛的,爲什麼還要爲他生下女兒,你知不知道,那個人或許早已經忘記你,他身邊依舊紅顏不斷,你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可是爲什麼,你還要給孩子取這樣的名字。

笑煙,你取了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拼湊在一起。

究竟有多愛,你纔會這麼做,纔會到今天這一步。

年少的她們,問起過愛情到底是什麼,原來華麗的只是愛情的模樣,可再不離不棄卻原來抵不過時光的無情。這一刻,她站在這裡,她躺在那裡,面前的女孩兒睜着一雙眼眸。

楚煙,你後悔嗎,你後悔了嗎。

依稀之間,宋七月彷彿看到女孩兒幻化成是楚煙,她站在面前,一步也不動搖。

轟的,她的淚水滂沱而出,宋七月擁抱過孩子,她嚎啕大哭起來,她流淚,她如此的嘶聲裂肺,她哭到幾乎泣不成聲。

這太傻,這實在太傻。

如果可以回到過去,回到那一晚月下暢談,把酒言歡,她不想再等,不想去等撒哈拉,也不想再等到上天將沙漠填滿,那思念實在太多。她只想瘋狂拉過她,拿過她們所有積攢的錢奔跑而起,她們要狂奔着,奔跑着去買,買下所有的禮花。

楚煙,我多麼想,和你看一場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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