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用天真清澈的雙眼質問着自己,可是那話語卻是驚心,只在瞬間就能擊中心裡最脆弱的地方一般,宋七月竟是無言以對,她說不出話來。可是紹譽那雙眼睛。已然要將她摧毀了一般。
良久,宋七月只能喊了一聲,“紹譽。”
“我不聽你說!我不聽!你騙人!”紹譽抗拒的揮開她的手。制止她的靠近。
那輕輕的一揮舞,蠟筆也墜落在地,小手卻是打的宋七月手背發疼,其實孩子的力量並不大,可卻比任何東西都要沉重。還有許多的話語在心中積壓,然而宋七月任是如何也開不了頭。
莫徵衍也似被震到了,望着一臉倨傲神情的兒子,那男聲更是發沉,“紹譽!”
“這是你應該和媽媽說話的態度嗎?”莫徵衍一聲喝問響起,也震響在宋七月耳畔。
可是孩子卻是當真擰到了極點,他擡起頭來對向了父親,莫徵衍命令道,“快向媽媽道歉!”
“我不道歉!”紹譽堅持着,那張小臉有着異於孩子的倔強。“我沒有說謊,我不道歉!”
“莫紹譽----!”連名帶姓的呼聲一出,已然代表莫徵衍作爲父親的權威壓下。
紹譽雖然是個孩子。可也知道父親什麼時候是對自己生氣了,若是以往孩子早已經收了聲乖乖道歉,可是現在,那簡直是十頭牛都拉不回頭的固執,在對峙上父親的命令後,他並不服從,而是從沙發裡跳下。
宋七月還半蹲在前方,甚至都來不及反應,紹譽已經踏在地上,飛快的往外邊跑了出去。
那手裡一空,是孩子的身影躥了過去,宋七月好似什麼也沒有握住。
“紹譽!”會客室的外邊,茹老師在迴廊裡一直等候着,不敢走開太遠。
茹老師只瞧見紹譽奔了出來,她一把拉住了孩子,不讓他亂跑。驚呼之際,也是焦急勸說,“紹譽,怎麼了?”
可孩子又恢復到方纔的模樣,又一句話也不肯說了。
莫徵衍看向一動不動的宋七月,他眉頭緊鎖住,轉身從會客室裡追了出來,他一到迴廊裡,就看見了茹老師陪着孩子在勸導。
只在怔愣中。宋七月也是起身走了出來,那前方處是紹譽距離她不遠。
可是這個距離,卻讓她覺得從未有過的遙遠。
莫徵衍上前去,然而此刻就算是父親的話語也沒有用了。
因爲孩子完全處於封閉狀態,像是一頭小獅子,倨傲的讓人生氣,可又是如此讓人憐愛。
宋七月看着兒子,上前不能夠,孩子根本就是抗拒她,她退後也不能夠,她又怎麼捨得退。可還能怎麼樣,只看着前方莫徵衍和茹老師還在和紹譽說話,但是孩子抿着脣硬是不出聲。
哪怕是溝通了好半天,孩子也只有一句,“我要回家!”
混亂中,茹老師也是沒了辦法,她只能說,“莫先生,我看還是先送紹譽回家去吧。等回家了,再好好和孩子聊一聊。”
在茹老師這邊看來,孩子至少還不排斥莫徵衍的接近,只見莫徵衍沉膝在側,他的身體微微側向父親,那是一種依靠,也是一種慰藉。
可是他留給宋七月的,卻只有背影了。
宋七月見狀,她喉嚨處一澀,她又是上前去,想要再次碰觸,紹譽往後躲閃,她便也不再去碰,卻還殘留着一絲期望來,“媽媽送你回家好嗎?”
“我不要你送!我討厭你!”紹譽再次道。
孩子冷硬的話語堪比利刃,刺的人千瘡百孔,宋七月失神的看着兒子,莫徵衍又是一聲冷喝,“莫紹譽!”
“我也不要爸爸送!我要奶奶!我要奶奶來接我!”這下子連帶着一併排斥了父親,孩子只肯接受莫夫人了。
僵持不下的局面,卻也是無可奈何,茹老師能聯繫了莫宅,莫夫人得知情況後,立刻就應允來接孩子。
在等待莫夫人前往學校的過程裡,全程是都是茹老師陪同着紹譽。孩子的小書包在懷裡,茹老師面對兩位家長和孩子,倒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三人都沉默着,茹老師也只能積極和孩子說話,但是紹譽不應聲,所以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只有老師一個人的自言自語聲盤旋。
終於,莫夫人還是趕到了。
莫夫人一到,只見會客室裡氣氛怪異僵持,茹老師回頭朝她一笑,禮貌問候。莫夫人也是回敬於她,卻是也沒有再多言。這位雍容華貴的夫人,她氣度不凡,靜靜朝着孩子喊道,“紹譽,和奶奶回家吧。”
不曾再開口說過一句話的孩子起身,那書包背起,步伐卻是緩慢的,悶頭走到了莫夫人身邊。然而他的小手,也沒有去牽住莫夫人,就這樣隨她而出。
後方,莫徵衍和宋七月兩人也是跟隨前行。
茹老師送了一路,送到了教學樓前方,微笑送別,“紹譽,拜拜,明天見。”
孩子別過臉,揹着身,可還是懂禮貌的紹譽點了點頭。
莫夫人朝他們道,“我接紹譽回家了。”她的視線看過莫徵衍,也是看過宋七月。
“紹譽。”宋七月又喊了一聲,孩子沒有迴應。她往前走近,看着孩子的側臉說,“你乖乖和奶奶回家,媽媽晚上給你打電話,好嗎?”
往日裡一定一口一聲“好”迴應的孩子,現在連瞧也不瞧她,這讓宋七月悶住。
“莫紹譽,回答!”莫徵衍沉聲訓斥。
誰知道,紹譽邁開步伐來,徑自往校門外走,這真是讓人頭疼起來。莫夫人急忙跟上了孩子,兩人走出了學校。
教學樓前,茹老師憂心忡忡,卻是也要安慰兩位家長,“我想孩子是受了刺激,大概是剛剛那兩個記者說了些話,才讓孩子嚇着了……”
“記者到底說了什麼?”莫徵衍眉宇凝重。
宋七月亦是瞧向了茹老師。
匆忙接到消息趕來的兩人都來不及細問,此刻提及,茹老師道,“記者問,宋女士你是不是不在孩子身邊很多年了,還問紹譽,媽媽這次回來是不是來帶他走的,如果你們離婚了,他會選擇和誰在一起,是選擇爸爸,還是媽媽……”
這一切的根源道出,真是戳中人的心房,最是無辜的孩子,什麼也不懂得,不諳世事天真無邪。大人們說了什麼,他便信以爲真。跟着好人,就能成好人,跟了壞人,就能成就一個惡棍,這樣的成長過程裡,卻是聽到了這樣不堪的話語。
怪不得,孩子會有這樣激烈的反應,這樣的排斥抗拒!
“那兩個記者太不應該了,對孩子說這樣的話。你們回去以後還要好好和孩子說一說,我想他會明白的……”茹老師也只能這樣安慰,卻連自己都感到擔憂。
兩位家長都沉默了,這麼聽了好半晌,茹老師也不方便久留,在他們的道謝聲中,她折返進了教學樓裡去。
外邊的冷風吹拂而過,這十二月即將到中旬的時刻,真是冷的心中打顫。
宋七月面無表情,莫徵衍望向她,只見她的脣都好似冷的沒有了顏色,開口說道,“孩子還小,說的話不能當真的。這裡風冷,還是……”
可是那話語未曾說完,宋七月茫然的眼眸一下聚光回了過來,“你不用在這裡假好心!”
那半截的話語就硬生生止住,莫徵衍佇立於風中,只見宋七月眼中那恨絕的深意更濃,比起之前來更是要沉上一分,“這些還不都是你想的,你所期望的?”
“你以爲,那兩個記者是我派去的?”莫徵衍的聲音在風中也是一冷。
“是不是你都可以。”宋七月道,“反正目的都是一樣,達到了就行。不過我想,爲了以後在兒子面前樹立一個好父親形象,你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只是你前面所做的一切,真是有夠下血本的,你已經鋪好了所有的路!”
“所以,你認定那些報道是我在背後搗鬼放出去的!”這不是質疑,而是認定,莫徵衍對視於她。
宋七月笑了,“莫徵衍,你現在在這裡還要裝什麼無辜純善,如果不是你,還會是誰!”
“就算不是我,也會是我。就算是別人,也還會是我!”不再多言一句,只是這全部所有都包攬在身上一般,莫徵衍道,“你心裡邊早就這樣認定了!”
宋七月眯起眼眸,只想起前因後果,交織着那痛楚蒙上心頭來,那眸裡的光芒,當真是不容遲疑,更是奪定的女聲,“我這一切,所有的一切,我會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賜!”
“宋七月!”
“你不用再說,我不會在聽你說一句!半句都不會!”
他的手朝她一探,就要抓住她,她敏銳察覺,一下揮開他,更是往側邊退去。兩人一下定在那裡,糾纏的時候,視線幽幽中,餘光卻是注意到了遠處走來的另外一人。
那西服筆挺的男人,焦急而來正是聶勳!
聶勳方纔回到龍源後就聽聞了一切,這邊也是立刻趕過來,一進入學校後就看見他們兩人對立而站,宛如對峙一般。聶勳當下三步並作兩步,大步凌雲走到了宋七月身邊。
聶勳這一出現,只這麼一站,那像是一座大山,紮在了宋七月的一側,那姿勢已然是守護者。
“發生什麼事了。”聶勳問道。
宋七月隻字不提,僅是回道,“沒事,聶勳,我們走吧。”
“宋七月!”莫徵衍卻是再次喊了一聲,然而宋七月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聶勳止步,抗衡之際是男人間的爭鬥,“莫總還有事?”
這座大山是永遠的阻隔,落在他們之間,莫徵衍看了過去,視線遊移回,聶勳說道,“私事的話,很明顯,她沒興趣談。至於公事,有什麼事明天我就和莫總好好談談。”
“聶勳!”宋七月在前方呼喊,聶勳收了聲他瞥過一眼走向了她。
唯有莫徵衍佇立在風中,瞧着那身影走的越來越遠。
……
聶勳是飛車而來的,載了宋七月後就駛離學校,一路上問起紹譽來,宋七月都不願意說話。這情況卻是不容樂觀,眼下她情緒低落,聶勳也不送她回公司,直接送回公寓去。
等到了家中,聶勳吩咐道,“許阿姨,熱一杯牛奶。”
溫熱的牛奶送上,捧在宋七月手裡邊,聶勳又拿來毯子,爲她披上。她已經手腳冰冷,畏懼寒冷的她,冬日裡最是難熬。喝過半杯牛奶,宋七月才安定了下來。
聶勳這才又是問起,“怎麼了,發生了事情,告訴我。”
宋七月茫然然看着一處,沒有焦距,也不知在想什麼。只是那腦海裡滿是紹譽的影子,在冷靜過後,她顫了聲開口,“我的孩子,他說他討厭我,他說他最討厭的人就是我。”
那簡單的經過從宋七月的口中道出,聶勳聽聞後已然瞭解了過程。系叉剛亡。
“哥,紹譽說他討厭我。”宋七月喃喃自語着,光是提起就猶如鑽心。
聶勳輕撫她的肩頭,“不會的,他絕對不會討厭你,孩子說的話,都是童言無忌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那似是安撫自己,也似是催眠,可終究還是讓宋七月紅了眼睛。
聶勳看向她,一顆心扭緊了,宋七月低下頭去,她的側臉這樣的倉惶,忽而又是擡頭,望向了聶勳,她這樣無助的說,“我怎麼也沒有辦法彌補,這三年的時間,我不在他身邊的這三年時間,讓我要怎麼做,我還能怎麼做!”
那質問聲如同鞭撻,句句擊中聶勳的心。
聶勳冷聲道,“是那兩個記者該死!”
……
莫氏大廈處,莫徵衍一歸來,總經辦這裡都察覺到情況不對。莫總動怒不是沒有過,可是這一次卻是史無前例。立刻的,齊簡和何桑桑被喚了進來,連同錢珏在內。
莫徵衍冷凝的男聲幾乎能冰封一切,“查出來,是哪家報社雜誌的記者!”
三人一字站開,整個人都是凝住。
“我要知道,是哪個人這麼大的膽子,動了我莫徵衍的兒子!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我要知道那兩個人是誰!”莫徵衍放了話。
那言談之間,已經有了嗜血的味道,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莫氏這邊一片的低氣壓,而莫宅這裡卻也是同樣低氣壓。莫夫人接回了紹譽後,孩子就一個人回了房間裡,他依舊安靜乖巧。可是誰再和他說話,他也不說話。
哪怕是莫夫人上前和孩子說話,紹譽也只會回上一兩句。
這樣的倔強,讓莫夫人也是束手無策,“真是不知道像了誰!”
“像少爺。”姜姐嘆息,“和少爺小時候一模一樣。”
直到莫徵衍從公司歸來,莫宅裡莫夫人一直在等待,問起紹譽來,只告訴了歸來後的情況,莫徵衍沉眸道,“姜姐,上去帶他下來!”
偏廳裡邊莫夫人坐着,莫徵衍亦是在,姜姐將紹譽帶了下來。
孩子面向兩位大家長,這樣的氣氛裡卻是一直擡頭,沒有被這壓人的氣勢給鎮壓住。
紹譽望向了父親,這麼小小的人兒,竟是這樣的倨傲不遜。
“我現在問你,你知不知道今天自己錯在哪裡?”這一刻,不曾評判對錯,只問詢孩子自己,莫徵衍望向了兒子。
紹譽卻是堅持道,“是她在騙人!”
“你這麼不懂規矩!家裡平時是怎麼教你的?她是你的媽媽,你是怎麼和她說話的?對着她大呼小叫?還說她騙你,她騙了你什麼!”莫徵衍厲聲以對,此刻只是一位嚴厲教育孩子的父親。
莫夫人不忍蹙眉,可她沒有開口打斷亦沒有阻攔。
可是孩子的下一句話,卻讓衆人驚詫,在這偏廳裡迴響,“媽媽說她出差去了!不是出差去了嗎,爲什麼又會來學校?她騙人,是她在騙人!”
頓時啞口無言,莫徵衍無法去解釋,那是因爲報道被媒體揭開後宋七月爲了安撫孩子才說出的藉口,可是現在又要如何去訴說,宋七月突然出現在學校的事實,這一點大人們都沒有想到,可是孩子記的這樣清楚。
“我知道,你們離婚了,所以不住在一起!別人家的爸爸媽媽都住在一起,就我沒有!你們都在騙人!”紹譽站在廳中央,這一刻的懂事聰慧卻是讓人聽聞後感到心酸。
原來孩子什麼都知道,只是他不說他不言,或許他還在懵懂着,可這不代表他沒有感覺。
“紹譽。”莫徵衍喊了一聲。
“我以後自己一個人住!”紹譽說出了口,孩子究竟都感受到了什麼,更讓大人心驚不已。
莫徵衍良久說不上話來,最後還是莫夫人出聲,試圖想要帶走紹譽,可是被莫徵衍喝止,“你這麼不懂事,現在罰你去站牆角!”
孩子犯錯的時候,總還會有一些舉措來懲罰,罰站牆角便是其中一種。此刻,孩子扭頭一走,就往那牆角走去一站。怎麼也不肯轉過頭來,也不肯多說一句。
“莫總。”齊簡走到偏廳門口呼喊。
“母親,請您看着,認錯就可以不罰站!”莫徵衍撂下這句話,他起身離開。
莫夫人看向莫徵衍,這樣一個倔的父親,又這樣一個倔的兒子,這又要怎麼辦?
偏廳裡邊紹譽一直在罰站,莫徵衍直接往書房裡去,齊簡跟隨着一入,何桑桑已經在了,兩人雙雙將情況道出,“莫總,已經查到了。”
莫徵衍一坐下來,眸光利到不行。
齊簡道,“那兩個記者,是一家雜誌社的記者,那家雜誌社叫娛週刊。”
“這兩個人現在在哪裡!”莫徵衍質問。
“還沒有查到他們的蹤跡。”何桑桑回道,所有的調查結果表明,這兩人和親友家人都斷絕了聯繫,大概是知道自己闖了禍所以不敢露面。
那煙在莫徵衍手中抽起,兩人一瞧,本想要勸解,可是都知道莫總現在心情已經差到不敢讓人出聲的地步來。
當下,莫徵衍道,“去告訴這家雜誌社的社長,讓他們自己出現,等我找到的時候,我就不能保證了!”
“是----!”
這一晚上,紹譽就這麼站着。罰站對於一個這麼小的孩子而言,半個小時已經最多了,可今天卻是站了一個小時,還沒有終止的意思。
趙管家來彙報,“少爺,小少爺還在罰站,夫人問可不可以停止了,這樣罰下去,孩子受不住。”
“只要他開口認錯,就可以不罰!”莫徵衍是狠了心。
但是狠下心來的人,又豈止莫徵衍一個,孩子頑固的讓莫宅的人都爲之震驚。原來這個懂事的小少爺,也會有這樣的一面。到了最後,實在是睏倦到不行,莫夫人前來找上莫徵衍,“要罰可以,明天再罰!”
莫徵衍這才下了樓,父子一對上,一個大人一個小傢伙,兩雙大眼睛看着。
莫徵衍道,“你不認錯,明天接着罰,什麼時候認了錯,什麼時候就不用罰!”
紹譽不說話,孩子卻是走不動了。
趙管家立刻上前扶住,抱起了孩子往樓上去。
等到洗澡過後,孩子許是累了,也許是受了這樣大的刺激後疲乏,所以一下睡了過去。
莫夫人道,“徵衍,他只是個孩子。”
“是孩子,就能無禮頂撞了?他是我的兒子,就要懂這個規矩!”莫徵衍堅決回道。
待夜深人靜,孩子睡的深了,卻是有人進了來。那是莫徵衍來到牀畔,熟睡中的孩子,紀念日有些不安寧。那隻小熊玩偶,從前都是抱着睡覺的,現在卻是沒有抱住。
莫徵衍將小熊拿起,輕輕放入了被子裡。孩子貼住了那小熊,好似得到了溫暖,小手不自覺的擁住了。
這一幕,卻是被來察看的姜姐瞧見了。
她又是輕輕折返回莫夫人的房間裡,莫夫人聽到後,輕聲嘆息,“他這個人,心裡是怎麼想的,做出來的永遠都是不一樣。”
……
次日一早,莫氏上午十點,一行人聚齊後就要開會。但是博納遲到了,雙方一聯繫,博納秘書回執只說是李總因爲臨時有事而到不了,所以請莫總先開會,後續情況博納會直接和莫氏秘書處再聯繫。
會議室裡,聶勳對上莫徵衍,“莫總,可以開始了?”
莫徵衍一擡手,立刻的有人起身開始今日的會晤。
總結性報告說了半個多小時,中英文混雜,喋喋不休。可是兩位當家人卻是一言不發,等到報告結束,那主管倒是尷尬了,只能呼喊兩位,“莫總?聶總?”
“聶總怎麼看,有什麼問題儘管提出來。”莫徵衍這纔不急不緩道。
聶勳道,“問題是有一些,只是都不是怎麼重要的,我想也不需要那麼多人在,這邊單獨和莫總提一提就可以了。”
其實這話說的太過玄妙,問題不重要,可還要單獨談,明顯是爲了私聊。立刻的,人都散了去,會議室的門被關上。
莫徵衍道,“聶總,現在但說無妨。”
聶勳笑了笑,“莫總,這個項目本來就是由莫氏統籌,其實我沒有任何意見。”
“那麼聶總到底是想提什麼問題。”莫徵衍坐在對面望着他。
聶勳眼眸一凝,“是想問一問莫總,一個人三番幾次拿別人的私事和人品作文章,這樣的行爲道德不道德?”
“談到道德這兩個字,這個問題好像有點深奧了。”莫徵衍倒是很從容。
“今天這裡只有我和你,坐在這張會議桌上,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有些事情,別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你更是明明白白。”聶勳言語不善,“現在你的計謀得逞了,一定是高興滿意了。”
莫徵衍笑道,“我有什麼計謀,我什麼也沒做過。”
“明明什麼都知道,你最會假裝不知道。從前是她,現在又是一樣。”聶勳這話語裡卻是談到了早已經離開港城是非之地的程青寧來,莫徵衍沉靜以對。
聶勳又是道,“競標會向主席會放出那些內幕消息的人不是你,這次媒體記者報道幕後放料的不是你,次次針對人品來挑事也不是你,想要把她踢出局,好讓兒子的撫養權徹底在自己手上的人更不是你!”
聶勳幾句話說的一鼓作氣,絲毫不停頓,“這所有一切,你都可以說不是你,反正老天也沒有長眼,更不會有現世報!”
“那麼我是不是也可以質疑,現在這一切是你搞出來的?”莫徵衍眉宇一凜。
“我?”聶勳笑的更是諷刺,“你這不是信口雌黃,把白的說成是黑的?”
“哪裡來的白?”莫徵衍盯着他,“你在我面前自稱她是你的未婚妻,你是多想和她在一起,可你明知道她已經有孩子。這個孩子,身上流淌着莫氏的血,你聶勳怎麼能接受?”
“這個機會,可是大好的機會!”莫徵衍對峙着他。
聶勳屏氣,只因那怒氣翻滾,“莫徵衍,我和莫家的仇,和你的仇,與這個孩子沒有關係!我可不是你,做的出這些卑鄙的事情來!好歹紹譽還喊我一聲舅舅!”
聶勳想起了昨日的一切,也得知了前因後果。紹譽被記者追堵,孩子一是受驚嚇,二也是被旁人一說就信以爲真,於是對宋七月產生了排斥逆反心理。可是若說罪魁禍首,卻都是因爲一個人,那就是面前的幕後推手!
“很好,你還記得,那麼也請你記住,你只是他的舅舅,而我是他的父親!”莫徵衍立刻挑明那立場來,這剎那當真是讓聶勳無法反駁。
“所以,你現在想要告訴我,你的兒子,你想怎麼樣對待都行?”被積壓的憤怒更是灼灼,聶勳凝眸道,“在這件事情上,從你一開始去做那一步起,你就會料到有今天的下場!”
媒體從來都不是善茬,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從而能引起頭條關注,他們就是要以此博得關注。而他的目的,卻是後者,聶勳道,“現在你不費吹灰之力,就成功讓孩子討厭了自己的母親,你這一招真是漂亮!”
“莫徵衍,有些事情別人不知道真相,但是你做的那些事情,你以爲能瞞得住,孩子就不會聽到?”聶勳又是問道。
莫徵衍揚起脣角來,“那就去告訴他,我等着,倒是要看看會不會有這麼一天!”
“你大可以一手遮天在現在,但是孩子不會永遠是孩子,總有一天會明白是非曲直。他總會有一天知道,自己的父親在當年究竟對自己的母親做了什麼,也會明白自己的母親遭受了怎樣的對待,她又付出了多少!”聶勳一番話都是切齒着,“他終會知道,他真正厭惡的人,不是他的母親,而是他的父親!”
那彷彿是一幅未知的畫面,在眼前描繪出來的時候,那畫面在莫徵衍的腦海裡模糊,他不敢去想象。
“等到了那一天,莫徵衍,我看你是要怎麼面對他!你又要怎麼去回答你的兒子!”聶勳一句話而下,冷而狠覺,如同毒誓。
莫徵衍那脣角微揚的弧度,卻是散漫的,幽幽間又重新聚攏了光芒來,竟是逼得人無法直視,“他就算厭惡我,恨透了我,也是我莫徵衍的兒子!”
當下,再一次被那父子關係逼得沒有半句話,聶勳通篇的話語,這方纔句句如刀刃的斥責,卻都好似做了無用功。因爲那是無法更改的事實,莫徵衍就是莫紹譽的父親,這一輩子都是!
“好,那我就等着,你的良心過不過得去!”
離開會議室,走出莫氏大廈的路上,聶勳一直沉着俊彥。直到坐進了車裡,車子駛離,那座大廈遠去,聶勳還陷入於方纔之中,他朝前方喝問,“柳秘書,那兩個記者找到了沒有!”
“聶總,還在找。”
……
送走了龍源一行,莫徵衍還坐在會議室裡,錢珏整理着文件資料,他沉聲朝何桑桑道,“桑桑,聯繫港城所有娛樂大衆媒體董事,我要請他們聚一聚。”
“是,莫總,我現在就去辦。”何桑桑自然是明白用意,她正要去辦,卻是齊簡敲門而入。
齊簡道,“莫總,就在剛剛,鳳凰週刊的董事來電,他慰問您,表示港城不會有任何關於小少爺的消息上報!”
鳳凰週刊,那是港城最大的媒體,在娛刊新聞界的領軍地位。
而如此一來,那就表明港城算是封殺了記者關於談及紹譽的一切。
可是莫徵衍這邊纔剛要行動,快一步的人又是誰?
這邊一查探下來,那幕後之人卻是浮出水面來,莫徵衍聽聞後,念出了那人的名字,“----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