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們驚到了,立刻有人前去教室,教室裡邊茹老師還在,孩子們也還在。那還沒有被臨走的孩子們,都等待着父母前來,一邊玩着玩具,一邊說着話,談論的話語也是在於父親和母親到底誰來接他。
“今天媽媽來接我!”一位小朋友喊道。
“我也想我媽媽來接我,可是她今天要上班不能來了,只有爸爸來接我。”女孩子愛哭些,談到母親就紅了眼睛。
“爸爸來接你。也很好。”莫紹譽開口道。
“莫紹譽。你不想媽媽來接你嗎?”小女孩又是問道。
紹譽搭着積木,那三角的頂就要放上去,“不想,爸爸來接我就好了。”
可就在此時,丁老師疾步而來,站在門口道,“茹老師,莫紹譽小朋友的媽媽來了!”
正要放置的積木,一下沒有拿穩,就這樣倒了下來,莫紹譽一雙大眼睛望着教室的門口。
茹老師也是驚訝,“莫紹譽的媽媽?”
據茹老師所知莫紹譽的父親和母親早就分開了,而且他的母親不在港城,所以一直都沒有見過面,現在又是怎麼回事,突然間就回來了?
老師們看向了莫紹譽。孩子天真的臉龐怔在那裡,好像也是詫異着,還有些無措。
“莫紹譽,老師去看一下,你等在這裡。”對於這位突然出現的母親,生爲班導的茹老師不敢輕易放行,只讓那位傳話的老師留下,她則是外邊去瞧個究竟。
“丁老師,你聯繫一下紹譽爸爸。”
丁老師點頭,拿出手機聯繫莫紹譽的父親,“莫先生是嗎。您好,我是丁老師。事情是這樣的,有一位女士來了學校,她說她是紹譽的媽媽,來接孩子,是……”
丁老師掛了線,又瞧向孩子,紹譽正將倒塌的積木再次重新累積起來。
對於媽媽的到來,他是這樣的安靜。
茹老師奔出教室,就往教學樓的大門口直奔,果然,遠遠就看見了那道漂亮的身影,醒目的站在那裡,有別於其他來接孩子的母親,女人白色的長裙,聘婷而站,溫婉靜怡中還帶着一絲淡淡的冷。
只是她的目光,卻是一直都望着前方,正對上了自己,茹老師跑的更快了,終於對上了她,“你好。”
“你好。”她應聲。
“我是莫紹譽小朋友班級的班導老師,我姓茹,我叫姚曉茹,您可以直接喊我茹老師。”茹老師作着自我介紹。
“你好,茹老師,我姓宋。”宋七月回道。
茹老師注視面前的漂亮女人,“不好意思,很冒昧,請您過來這邊一下。”
茹老師將她領到一旁,她問道,“宋女士,您好,莫紹譽的情況,我也有一點了解,只是您突然過來了,有什麼證明能夠證實你是他的媽媽呢?”
“茹老師,我想應該不會有人來冒領。”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依照慣例詢問而已。”
“當然,”她微笑着,又是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很稱職的老師。我想,這或許能夠證明。”
茹老師聽見她這麼說,瞧見她從挎包裡取出了幾張照片來,她接過了來瞧。只見照片的邊緣都已經被磨舊了,應該是經常拿在手裡看的緣故,照片是在一座老宅裡拍的,周遭很是熱鬧,大概是歡樂的慶祝會之類。而照片裡的人,有兩個女人,其中一位不認得,而另外一位,正是面前的宋女士。
她的手裡懷抱着一個嬰兒,那孩子還不過是幾個月大,但是眉眼之間卻還是可以認出,這正是莫紹譽孩提時的模樣。
“我和紹譽,長得不像嗎。”宋七月輕聲問道。
茹老師還在看照片,這裡面雖然沒有莫先生,可那孩子被她擁抱着,儘管莫紹譽的模樣和莫先生如出一轍,但是對比了照片,再和宋女士一對比,才發現孩子輪廓裡的秀麗,原來是遺傳了母親。
“宋女士,我想您是紹譽的媽媽沒有錯,但是我們學校規定,只能由莫先生來認領接走,還有莫先生的母親。”茹老師回道,雙手將照片奉還。
宋七月接過放回挎包,她卻是回道,“我知道,其實我沒有想要帶走他,只是想接他放學,再送他回家。”
“我只是想見見他。”宋七月凝眸說道。
茹老師確認了身份,這下也明白了,想起讓人心疼的紹譽,她心軟道,“宋女士,那這樣吧,紹譽的奶奶還沒有來,不如你進教室裡等一會兒?”
宋七月欣然點了頭。
那教室裡邊,孩子們一個個被陸續接走,唯有零星幾個還在,而莫紹譽還在搭積木,不曾停止過。
“莫紹譽,茹老師帶着你媽媽過來喔。”身旁的老師又是呼喊。
茹老師也是走近,“紹譽,你媽媽來了,快看看媽媽。”
宋七月的出現,不緊讓老師們驚奇,也讓教室裡剩下的孩子們也是驚奇。那些孩子紛紛瞧向跟着老師進來的女人,只見是一個穿白裙子的漂亮阿姨,都看的出奇。
孩子們開始發問了,一個個化身爲好奇寶寶。
“莫紹譽,她是你媽媽嗎?”
“莫紹譽,你媽媽出差回來了呀,她來接你回家嗎?”
“莫紹譽媽媽好漂亮哦,好長好長,裙子好漂亮!”小女孩愛漂亮,朝着宋七月甜甜的喊,“阿姨!”
宋七月的視線一直注視着孩子,兒子坐在教室的地板上,他卻是注視着那積木玩具,一塊一塊搭着。此刻,她也是瞧見了班裡其他的孩子,笑着和他們打招呼,“你們好。”
“阿姨好。”孩子們禮貌的呼喊。
可是任憑這一邊如何的熱情,莫紹譽仍舊搭着積木,他是這麼認真,那積木樓也是越來越高。然而,他沒有理會,也沒有出聲,好似根本就沒有聽到老師的話語。
紹譽的反應讓老師們都驚住了,但是不知道怎麼的,宋七月沒有驚然,卻是有些手足無措。
“紹譽?”茹老師還在喊,她輕聲笑道,“你快看看,媽媽來了。”
莫紹譽依舊徑自搭着積木。
班級裡的孩子,一個個被陸續領走,此時,莫夫人也到來了,因爲路上有些堵車的緣故,今天來遲了一些,卻是被老師告知,“紹譽的媽媽來了,正在教室裡面呢。”
莫夫人一驚,紹譽的媽媽?她轉念一想,難道,難道是她?
莫夫人進了教學樓,她往教室裡去。只剛剛走近,就瞧見了那畫面,是女人穿着白色長裙站在前方,老師們在一旁,零星幾個剩下的孩子裡,紹譽正玩着積木。
“紹譽,你奶奶來了。”茹老師回頭一瞧,她又是呼喊。
宋七月瞧着紹譽的眼眸一凝,莫夫人則是定睛,她望着那道背影,只見她轉過身來了,正是宋七月!
兩人忽然相見,莫夫人沒有預兆,相比而言宋七月卻是鎮定了許多。
“你好,好久不見了。”宋七月問候。
倒是莫夫人說不出話來,一下竟是沒了反應,回過神來幽幽道,“你回來了。”
聽見如此,老師們更加確信了這位宋女士就是紹譽母親的事實。
“我來看看紹譽,接他放學,送他回莫家。”宋七月又道。
莫夫人沉默了下道,“可以。”
“紹譽。”莫夫人又去呼喊孩子,“媽媽來了,來接你,走吧。”休史協號。
以往莫夫人來了,莫紹譽是絕對聽話的,今天卻是出奇,他竟還是不應聲,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唯有那玩具積木。
莫夫人蹙眉,她察覺到了孩子的異樣。
孩子不理不睬,讓宋七月更加無措起來,相比起在小公園的時候,當時她還鼓足了勇氣,現在竟是畏懼起來,因爲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才能讓他接受自己。
她還是邁開了步伐,來到兒子面前,她半蹲下來呼喊,“紹譽,媽媽來了,媽媽來接你回家,好麼?”
她問着,她朝他伸出了手,不再是隔了那小黃帽,她想要碰觸他。孩子柔軟的頭髮,就在指尖觸及,卻是在下一秒,他偏頭一躲,避開了她的手,更是擡起頭來,那眉毛皺着,用一種複雜的眸光注視她。
是陌生,是排斥,是疏遠,還有,還有抗拒!
對上兒子的眸光,宋七月這才一驚!
紹譽望了她片刻後,又是低下頭來了。
“紹譽,我們一起回家了。”莫夫人在喊。
“紹譽,跟奶奶和媽媽回家吧?”茹老師也在喊。
孩子卻是不肯在出聲,脣抿的那麼緊,積木倒塌了,他再疊起。
宋七月僵在那裡,無措到了極點,所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這樣看着他。
“已經聯繫莫先生,他說他會過來。”茹老師輕聲道。
於是大人們就留在教室裡,等着莫徵衍到來,而最後一個孩子,也被丁老師帶離送去給家長,教室內一下子靜了下來。
“紹譽,媽媽陪你一起玩積木吧。”宋七月再次開口,試圖想要親近,她拿起了一塊積木,搭在他已經搭成的塔樓上。
啪----!
那一塊積木竟是被他揮落,他拒絕的徹底明顯,宋七月的心,也好似被狠狠的割了一刀。
“紹譽,不可以這樣。”莫夫人在喊,茹老師也在輕聲勸說,“紹譽,學校裡的玩具要輕輕的放,不然會弄壞的,對嗎?”
孩子一張小臉倔強,死死抿着脣。
就在僵持不下的時候,教室外邊又閃現一道頎長身影,那張俊氣臉龐映入眼簾,是莫徵衍到來。
“快看,是爸爸來了!”茹老師急忙又是呼喊。
卻就在下一秒,莫紹譽猛地擡起頭來,就在衆人錯愕的注視中,一直都不動的他從地板上而起,飛奔着跑向了還站在門口的莫徵衍,那速度快的,連茹老師都來不及去拉住他,莫夫人都是定住。
宋七月半蹲在那裡,她的眼前,是兒子一閃而過的臉龐。她緩緩扭頭,看見他拔腿飛奔向莫徵衍,他衝了過去,小小的孩子一下抱住了他的腿,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大樹,再也不肯放手。
這一幕逆轉的太過迅速,都來不及眨眼就發生了,紹譽的童聲悶悶響起,“爸爸,接我回家。”
宋七月的心忽然一顫,她隨即站了起來。
莫徵衍輕輕拍了拍兒子的後背,他低聲道,“今天奶奶和媽媽都來接你回家,你怎麼還沒有回去?”
“我要爸爸來接我。”紹譽摟着父親不肯鬆手。
“媽媽來接你,不好嗎?”莫徵衍問道。
孩子的頭一直背對着他們,聲音更是輕遠,“我不要!”
這話語刺向了宋七月,她的兒子,離着不遠的距離,聽見他說,“我不要媽媽!”
瞬間更爲僵持,莫徵衍喊了一聲,“紹譽。”
“是她不要我,我也不要她了----!”孩子更爲絕烈的話語喊出,“我不要她接我回家!”
這一下子竟也是沒轍,眼看着僵持不下,莫徵衍只得道,“那讓奶奶接你回家,你們先回去,爸爸馬上就回來。”
莫夫人上前,拉過了莫紹譽,不再提及母親,孩子這才肯牽過莫夫人的手離開。
“紹譽,忘了拿書了!”茹老師瞥見一旁拉下的圖書,她追了上去。
那教室裡登時只剩下了他們,莫徵衍站在門口,宋七月則是站在裡面,她的身旁還留着孩子扔下的積木。原來根本不是對積木喜愛,只是,只是他根本就不想要看見她,因爲他說----
我不要媽媽!
宋七月凝眸,她對上了他,“莫徵衍,是你,是你這麼對孩子說的。”
是她不要我,我也不要她了----
“是你告訴他,我不要他,所以現在,他纔會這麼說。”那刺骨的痛,當孩子說着那話語的時候,宋七月當真是無法反應,心裡的糾結忐忑期許一併被掏空了似的。
兩年來,他們沒有見過面,但是她卻是試想過無數次相見的場景,她的兒子,已經長成什麼模樣,見到她後第一句話又會說什麼,他會如何面對,或許就像是陌生人。可是那第一聲呼喊是“阿姨”,現在他又是這麼說着,他說他不要她,不要她這個媽媽。
“莫徵衍,你在孩子面前說謊,你就是想讓孩子討厭我,你現在做到了。”她的聲音不重,但是卻是凝重萬分。
“你可以詆譭我,當作我從來不存在,但是你怎麼能告訴他,是媽媽不要他,你讓他怎麼想?你讓他怎麼接受?你讓他這麼小,怎麼去面對!”
“莫徵衍,你怎麼能對自己的孩子這麼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