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什麼別讓他擔心,他還會擔心她?他又爲什麼要擔心她!宋七月混亂的思緒裡,一切都交錯着,她一下抿脣道。“你不用擔心我,我也不需要你擔心!有這麼多時間,你不如去擔心她!”
莫徵衍看着她,他的手撐在她的椅子上,直直看着她,“你和她對我而言不一樣,我更擔心你。”
“有什麼不一樣?”她問道。
“你是我的妻子,她不是。”他說的這樣坦然直接。
這樣的身份,什麼妻子,卻不過就像是一個名義上的,宋七月道,“你忘了說了,她現在還是病人,我是健康的人。放心,我不會給你找麻煩,不會再犯病了。”
宋七月說着。從他手邊拿起杯子來,一杯熱牛奶她一口氣喝了半杯,“味道不錯,不過一下子也喝不完,放着吧,我慢慢喝。”
“現在我還要繼續工作,莫總,你可以給我一點個人空間嗎?”宋七月問道。
莫徵衍卻沒有立刻走,宋七月就這麼和他僵持着,在注視裡。他又是道,“我擔心你,不是怕你給我找麻煩,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陪着你。”
是他突然的話語,又是毫無徵兆的進了心底,然而那顆心,卻因爲有了保護的堡壘。所以才能進行抵擋,只是那鵝毛雖輕。飄落在湖心,不會再沉落,卻還是讓心湖泛起了漣漪來。
他定睛注視着,這才說道,“你繼續忙,中午一起吃飯。”
走出辦公室,莫徵衍經過了秘書室,邵飛在裡面,他推門而入,這讓邵飛擡眸。“莫總,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她最近情緒不大好,有什麼情況立刻向我彙報,這是我的手機號碼。”莫徵衍已經拿起了筆和便條紙,將號碼寫在了那便條紙上。
邵飛瞧了一眼,“我是秘書,可不是私人助理。”
“你要是做不到,那我只能指派別人過來當她的助理。”莫徵衍的態度卻是堅決,他凝眸道,“只是現在,別人過來恐怕不行,只有你了。”
邵飛聽聞,他也是一凜,哪裡會不知道此刻的情形。
就在這幾天,有關於海城的消息,邵飛也聽聞了一些,只因爲“宋七月”這三個字,所以公司裡還流傳了一陣,甚至有人開玩笑和宋經理的名字一樣,不是沒有人狐疑,揣測着也許宋經理就是那報道上的宋家千金,但是一想又不可能。再加上,很是迅速的,上面恐怕是鎮壓過了,所以公司裡嚴謹討論宋氏匯謄。只因爲是合作方,所以不許再議論。
這個理由倒也是合理,這陣旋風才颳了過去,就這麼給滅了。
“邵飛,就當是我欠你一個人情吧。”莫徵衍見他不應,他又是道。
莫家大少欠他一個人情?邵飛道,“莫總這是在拜託我?”
“不錯,就是拜託你。”他應聲。
邵飛的眉宇擰着,忽然釋然展開,“這筆人情債,我就記下了。”
“僅此一次,下不爲例。”邵飛終於接過那便條紙,手指輕點住。
“中午我會陪她一起吃飯,不用訂飯了。”莫徵衍吩咐了一聲。
莫徵衍往頂層而去,當他回到總經辦,齊簡上前一步跟進,“莫總,今天早上,匯謄的宋主管已經抵達港城回了辦事處繼續就職。”
“她一個人回來的?”莫徵衍問道。
“有人送宋主管回來的,是周氏的週三公子。”齊簡彙報着,他低聲道,“在送了宋主管回來後,這位週三少沒有立刻離開。”
聽聞此話,莫徵衍心底好似有了思緒,他走向那落地窗,低頭眺望街景,一切都是那麼渺小,小到辯駁不清那方位,“他在莫氏附近。”
莫氏大廈外不遠處,那轉角一輛車子停在路邊,已經停了很久。
車子裡,江森道,“蘇赫少爺,根據這些日子的調查,打聽到一些消息。”
“博納的總經理李承逸,他的太太程青寧小姐,曾經是莫家大少的初戀情人。後來程小姐一度病倒,開始是由李總照顧,後來莫總接手照顧。七月小姐還從國外請來了kent醫生,爲程小姐治療。博納和莫氏合作成功後,程小姐康復繼續接管博納項目,現在居住在莫公館。”江森一一回道,那查探到的消息大致是如此,而至於詳細情況,卻也是不明。
周蘇赫坐在後車座,他沉靜而無聲。唯有指尖的煙,靜靜燃着,“初戀情人?”
“是。”
“她去請的醫生?”
“是。”
“住在莫家公館?”
“是。”
這三個問題,從周蘇赫的口中念出,但是已經在剎那之中好似瞭解了一些什麼,卻也是愕然。
江森看着周蘇赫的神情,喚了一聲,“蘇赫少爺?”
良久,周蘇赫道,“她竟然會肯。”
在周蘇赫所有的記憶裡,不肯屈服不肯妥協不肯相讓,在絕大多數的時候裡都頑強放縱任性的宋七月,她竟然會肯。
“變了。”周蘇赫幽幽兩個字。
時光太過倉惶,也太過讓人無從適應,可他才明白,人都是會變的。
周蘇赫指尖的煙,被他悄然緊捏。
中午到了用餐的時間,宋七月看完文件,一看時間快十二點了,她吩咐道,“飛兒,訂餐吧,隨便吃什麼。”
“莫總說了,中午會和你一起用餐。”邵飛道,“所以我沒有訂。”
宋七月正是詫異,莫徵衍卻是已經到了,他再次到來,甚至還帶了秘書錢珏,一副要談論公事的模樣,“一起吃飯,順便談談項目的事情,邵秘書,你也一起。”
邵飛應了聲,宋七月沒轍,也是答應了。
實則也沒有走遠,就在附近的餐廳,四人前行,過馬路的時候,看着那車來車往,卻是又想起了君姨來,她有些急了,步伐也邁的大,他的手輕輕扶住了她,拉住她不讓她如此快步,“看車。”
“宋經理,路上車那麼多,小心點。”邵飛提醒,錢珏也是一樣。
宋七月一怔,步伐一停。
而在遠處的轉角,那車裡的人,齊簡喊道,“出來了!”
周蘇赫望過去,他也瞧見了,是他們一行。更是瞧見了,男人扶住了她,她背對着自己,所以看不見表情,但是最後,他的手拉着她,過了馬路。
終於,看見了她的側臉,好似無恙,卻又沒有多少情緒。證明,她並不開心,這讓他一凝。
卻是在同時,有人迎面而來,那是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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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莫總身邊的特助齊簡!”江森喊道。
齊簡越走越近,等到接近的時候,他敲了敲車窗。
車窗徐徐降下一道,齊簡看着車裡的周蘇赫道,“周少,莫總聽說您到了這裡,所以特意讓我過來告訴您,要是有空,請上去坐坐。莫總現在陪夫人去用餐了,一會兒就會回來。”
午後,宋七月約了龍源一行,因爲和龍源達成合作,所以龍源也在此期間於港城設置了辦事處。
這一方,宋七月帶着邵飛以及項目主管前往。而莫徵衍和錢珏,他們則也有事情要做,所以先回莫氏去,在餐廳門口分別,車子已經派了過來,兩人上了車就走。
莫徵衍一行則是往莫氏回走,走近莫氏,發現那輛車已經開近,就停在路口,彷彿是在等待誰。
莫徵衍走近,齊簡過來了,而車子裡江森也是下來,爲周蘇赫開車門。
周蘇赫一下車,兩個男人經過上次雪山一別,終於再次見面。
那一夜寒天雪地,現在卻是炙熱的溫度隱隱而來,莫徵衍以眼神示意,齊簡和錢珏先行而去,他往前方走去。周蘇赫也是走近一些,兩人碰了面。
“周副總,不,現在該改口叫周總了。”莫徵衍微笑道。
“客氣了。”周蘇赫前往柳城創立了公司,現在的他,早不是在周氏信宜的副總。
“怎麼不上去坐坐?”
“還要趕飛機,今天是來不及了。”
“既然是要趕飛機,那還是算準了時間儘快去機場,省的遲到。”
“只是有些話還沒有來得及說。”
“哦?那是什麼話,又要對誰說?”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之間,那氣氛僵持着,在對峙中,互不相讓,一如過往,周蘇赫忽而道,“有些事情不要做的太過分了,是個男人,就不要朝秦暮楚,現在這個世界,三妻四妾的現象是還存在,不過我只是沒想到,莫總也會這麼博愛。”
這番話挑的夠明白,莫徵衍一笑,“博不博愛,全都由周總說了算,不過自己的事情,旁人還是少管了。畢竟現在,對於她而言,周總可是什麼都不是了。”
若是從前,他們還是初戀互相的愛慕者,可是經過這種種以後,當真什麼都不是了。更何況,現在她又被宋家斷了關係。
“她對我而言,的確什麼都不是,我只是看不慣這樣的作風,也真是想笑,她這眼光還真是糟糕,要麼看走眼,要麼就是遇人不淑。”周蘇赫有些自嘲着,卻也是看着他。
“見不見她,我都無所謂,我只是想起,以前做遊戲的時候,讓她選左還是選右,她說她選前,要往前走,現在我等着看,她選的前,是不是正確的。”周蘇赫深沉的眼眸,注視着的時候是凝重的,若說前一秒還輕飄的說着話,但是下一秒卻是認真的眸光,“希望她沒有選錯。”
“她不會選錯,當然會向前。”莫徵衍開口,迎上他回擊,又是幽幽一句,“我也不會讓她回頭。”
前一句話周蘇赫是聽清楚了,後一句話卻是太輕,路邊駛過一輛車鳴了喇叭,直接蓋了過去,依稀好似聽到了一些,卻是不甚明白。
末了,莫徵衍笑道,“既然周總沒時間上去,那就下次吧。今天多謝周總過來,不送了。”
語畢,莫徵衍微笑走向莫氏。
齊簡和錢珏都在大廈大廳裡等候,周蘇赫看着他們消失於大廳裡,他也是一凝,而後上了車去。共央在技。
江森也是上車,“蘇赫少爺,還要等嗎。”
“不用了。”周蘇赫回道,“去機場。”
“可是您不想和七月小姐聊兩句嗎。”江森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他又怎會不知眼下情況裡他的憂慮。
周蘇赫卻道,“本來也沒想着要來找她聊,只是順道路過。”
車子行駛,徐徐前往了機場。
龍源處,宋七月和柳秘書見了面,柳秘書交待了史蒂文先生的原話,而且還指派了一位負責人,美籍華人留守在港城,接管接下來的一切。商談很是順利,在結束後,宋七月又是趕赴康氏。
康氏這裡,康子文正和匯謄一行在開會。
宋七月趕到的時候,前一場結束不久,後邊也是等着她到來繼續商議。
宋七月走進會議室,衆人都端坐着,她看見了康子文,當然也看見了範海洋還有宋向晚。再見宋向晚,宋七月卻是當真不知道要用何種的心情。宋向晚看着她的時候,卻是沒有說什麼。
公事還是要公辦,一切都是照舊,會議期間,談起了博納,程青寧負責的團隊,已經前往美國,和史蒂文公司總部接洽,所以這兩天都不在國內。系統的項目後續跟蹤,進度加快,一切都匯聚着,卻也是沒有任何問題。
只是有一點,卻是不對勁,比起之前來,今日的會議氣氛更是凝重。
也許是因爲這兩人的關係。
會議過後,康子文提議,“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吃飯,我做東。還去之前那家,你們兩姐妹說味道不錯的那家。”
“今天就不去了,康經理,我想回去休息,你們去吧。”範海洋是沒有意見,但是宋向晚拒絕了。
“宋向晚,你不去,那我們這裡,就只剩下你姐姐一個女的。”康子文又是喊道。
宋向晚道,“康經理,實在不行,你就請別人吧,秘書或者助理都行。宋經理,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了。”
“沒事。”宋七月回了句。
眼看着宋向晚不應允,這飯局也是湊不下去,範海洋也是推了,一行人也就這麼散了。
走出會議室,範海洋和宋向晚下樓去,“何必,她畢竟是你姐姐。”
“現在已經不是了。”宋向晚回道。
宋氏登報脫離關係一事,範海洋當然知曉,此時在海城鬧的人盡皆知,只是這關係難道真是這麼僵,範海洋沉眸道,“向晚,君姨會出事,你是不是還覺得是你姐姐他們的責任。”
“警方都說了是意外,我知道不關他們的事情。”這一次宋向晚卻是回答的很平靜。
“那麼君姨爲什麼來港城,原因知道了嗎。”
“不知道。”宋向晚回道,“只是家裡已經斷絕了關係,你讓我現在坐下來和她一起吃飯,我不能保證自己是不是會去質問她,所以還是算了吧。”
電梯叮一聲響開了,宋向晚先行而出。
範海洋眸底有着震驚,這一刻方覺她的背影不再那麼倨傲頑固,他追上了她,“宋主管,那我請你吃飯?”
那會議室裡,宋七月坐在那裡收拾東西,邵飛跟着秘書去了資料室,她開口道,“康子文,下次你就不用再撮合了。”
康子文的意思很是明顯,工作之餘還想拉近關係,他也是這個意思,卻不料會這樣的尷尬,“抱歉,七月。”
“你和宋家,真的要鬧那麼僵嗎。”康子文又是問道。
宋七月勉強一笑,“事實就是這樣了,沒有辦法改變。”
“爲什麼變成這樣。”康子文也是困惑無比,他不知道經過,也不好多去詢問,然而心裡邊一方面擔憂一方面也是想百思不得其解。
“爲什麼變成這樣。”宋七月念着這句話,她的笑容緩緩散開,對着他道,“我也很想知道,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或許有些問題就是沒有答案,或許有些事情就是在不明就裡中演變爲這樣,可是宋七月這一次,真的完全一無所知。
忙碌的一天,回到家裡唯有看見陽陽,她才能暫時忘記所有,忘記了宋家,忘記了君姨。但是一靜下來,特別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腦子裡卻滿是君姨最後的話語。這幾天莫徵衍每天都回來的很早,宋七月想着原因,大概是程青寧現在不在國內。
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有時候只是好端端看着他的臉,君姨的臉就會忽然一下子閃現,連帶着那些話語也會出現。
----七月……我現在問你一件事情……你要回答我……
----宋家……和莫家……你只能選一個……你選哪一個……
是她奄奄一息時的話語,是她質問着她,非要她抉擇,最後的時候,她下了決定:從今天以後……宋家的事情……和她再也沒有任何關係……再也沒有……
每每一看着他,每每一想到君姨的話來,宋七月感覺腦子就像是被針了一樣,疼的不行。
“七月?你怎麼了?”莫徵衍望着她,見她眉頭緊皺,眼睛也眯了起來,他上前詢問。
“莫徵衍!”宋七月喝了一聲。
“七月!”莫徵衍呼喊,絲毫不肯退離,只是將她擁緊,“哪裡不舒服?”
“莫徵衍!你告訴我!”宋七月擡起頭來,她一下攥緊了他的衣服,那樣的痛苦,“你到底有沒有和君姨聯繫?那一天出事,她到底對你說了什麼?你告訴我!”
“我沒有和君姨聯繫,那一天是君姨約了我,但是我們沒有見到面。”莫徵衍回道,“經過就是這樣。”
這是一起意外車禍,警方沒有調查過君姨來港城的原因,只就出事案發現場進行了調查,司機也是認罪,所以已經結案。可是君姨到來的原因,仍舊是一個謎,沒有人知道。
“只是這樣嗎!”宋七月想起出事當天,宋向晚對着她喝問,又想起宋家人連番詢問,又是想起最後瑾之的質問,那都是質疑,全部都是,她的手更是攥緊,“只是這樣嗎!”
莫徵衍低下頭來,他的眸子,沉靜的不起波濤,“這就是真相,就是這樣。”
“怎麼會只是這樣!君姨爲什麼會來!爲什麼!”宋七月質問着,卻索要不到一個結果。
“七月,你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他強行抱住她,將她擁在懷裡一遍一遍說着,“沒事了,都沒事了,都已經過去了,我會陪着你。”
又是睡下去,夜裡邊還是做着同一個夢,夢裡的鐵道那麼綿長,一望過去,好似永遠也望不到盡頭。而那路邊的小黃花,開的那麼茂盛,那麼的燦爛。
她一個人在那條鐵道上,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要走向何處。
如果說先前還沒有回過神來,對於君姨的遺願不願接受,對於宋家的脫離關係感到無措,只能忘情於工作,可是現在,宋七月卻像是被擰上了發條一樣。那真相究竟是什麼,她想要知道,想要明白。她聯繫了負責案件的王警官,詢問王警官索要君姨當時手機的備份通訊記錄。
當要到那記錄後,宋七月一一再是看過,號碼第一通是莫徵衍,之後是和宋家人聯繫的電話,大舅母的,瑾之的,向晚的,卻是在那些號碼裡,還有一個號碼。
這個號碼讓宋七月凝眸,這個號碼,是kent醫生的!
爲什麼君姨的記錄裡會有kent醫生的號碼?而且先後還有兩次!宋七月忽然想起之前宋向晚問自己索要號碼,而她給了,她心中質疑着,找上了kent,“kent醫生,你好,我是宋七月。”
“宋小姐,你好。”
“我想問一件事情,是這樣的,之前我向您提過,我把你的號碼給了我的妹妹宋向晚。現在我是想來問問您,和你聯繫的不是我妹妹,而是我的阿姨,是嗎。”
“是,那位宋女士聯繫過我。”
“那麼,她找你有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嗎?”宋七月握着手機,察覺出了他的遲疑,那恐怕是醫生爲了保護個人隱私,“kent,請你告訴我好嗎,請求你!”
“這樣吧,我們見了面再說。”kent終於道。
港城一處公寓裡,男人掛了電話,剛剛洗完澡,他又將襯衣從衣櫃裡取出。
身後處,女人望着他道,“剛剛從國外回來,又要出去?”
他迅速的穿戴好,“你改天再來。”
“kent!”女人見他要走,她凝眸,“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她!時間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