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年關,除夕是在一月裡迎來的。
比起去年的晚春,今年卻是早了許多。年關裡的江城。那鄉邊的小河河面已經結了冰,凍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村子裡過年是熱鬧的,張燈結綵的,那紅燈籠掛的到處都是。每門每戶家門口,都是辭舊迎新的熱鬧勁頭,望過去門聯紅色的一片。
那村子的巷子裡,一男一女正挨個在派發喜糖喜蛋。
依照當地的風俗民情,也是隨了衆意,所以一旦有孩子出生,村裡的人就整個村子的通知。
用紅色的口袋分裝了,那喜蛋都是裹了紅色色彩的。那袋子裡還有花生和糖。
那一男一女便挨家挨戶都分散過去,他們的身邊倒是圍了一羣孩子,都是來討糖吃的,一口一個“叔叔阿姨”的叫着。整個村子都分發完了,那兩人才往回折返而歸。
來到了那一幢小洋房前,花園裡邊種了花草,冬日裡也是欣欣向榮的。有着綠色的植物。
女人推門而入,男人隨即也是跟上了。
屋子裡有幫傭阿姨和張大嬸兩人都還在,所以人手也是夠了。這幫傭許阿姨膝下沒有子女,老伴也過世了,所以一直都是一個人,這今年過年也就和他們一起了。至於張大嬸。隔壁家的鄰居,女兒出嫁了,家裡就一個老伴兒,閒來無事就來這裡幫忙,也算是有個熱鬧。
“桑桑,齊簡,這喜糖喜蛋都分好了?”張大嬸笑着問道。
何桑桑回道,“都分好了。”
“張大嬸,這是給您和張大爺的。”齊簡說着,則是上前。“還有這是給許阿姨的。”
兩人平日裡都是客氣的人,眼下也不推拒的,雙手接過收好了。
“先生和少夫人都在樓上?”何桑桑又是問道。
“小兩口在樓上呢,小傢伙剛剛吃飽了,抱着睡着了。”許阿姨笑着回道。
又逢一年冬日。外邊寒冷,這屋子裡也是冰冷的,只是一上樓去,進了那間房間,迎面而來是溫暖的空氣。經過張大嬸和李阿姨的再三叮嚀,女人生孩子後一定要坐好月子,所以開了取暖器,放的遠些溫暖房間。儘量避風,也通風透氣。
這月子已經坐了一個月了,眼看着也好了,宋七月也在某人的准許下可以下地了。
寶寶出生一個月了,五官也有些張開,睡着的時候,一雙眼睛閉着,那睫毛卻是可以瞧見了。記得還在醫院裡的時候,護士抱着孩子給洗澡的時候就說這寶寶長得真好,以後睫毛肯定又密又長。
再一瞧他們兩人的相貌,果然基因是強大的。
宋七月那時候看了看孩子,沒有剛出生的時候那麼醜了,真是鬆了口氣。
此刻再看着寶寶,當真是越看越喜歡。她輕輕爲寶寶捏好被角,望向了從外邊進來的男人。
“打完電話了?”宋七月問道。
這兩天接到了港城來自於楚笑信的電話,大概是有事。宋七月倒是沒有多問,只是也可以揣測出一二來。再來,駱箏那裡也有電話聯繫她,那就是更是明確了,原本要三年下放的時間可以解除了,總部那裡讓莫徵衍回去,只是駱箏的意思卻是婉轉的,並不想讓他們歸來。
對於歸去與否,宋七月沒有多大的意見,她只看他了。
只不過莫徵衍卻是沒有定論,又從港城那邊的催促情況來看,他是沒有同意回去。
現在總也是該有個結果,不能一天天耗下去。
莫徵衍拿起一旁的毛毯,他走向了她,將毯子往她身上披去,又是細心的攏了攏,“沒事,都是小事情。”
“那就好。”宋七月微笑。
他將她輕輕擁在懷裡,看着嬰兒牀裡安睡的孩子,“七月,你喜歡江城嗎。”
“有你,有陽陽,還有桑桑齊簡他們,我當然喜歡。”宋七月靠着他的胸膛道,“徵衍,你看陽陽,長得多快啊。剛剛在醫院出生的時候,才這麼點大,不過一生下來沒多久,就睜開眼睛了,護士們都說這個孩子以後一定聰明。”
莫徵衍看着兒子,他安然的睡着,小臉紅撲撲的,十分的可愛。
時光的確會很快。
夜裡邊,外邊也靜悄悄的,那夜空裡偶爾還有煙花在綻放,轟華而且燦爛,那絢爛的煙花霞光打在窗戶上,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光影。隔壁的房間內,何桑桑和齊簡正陪着宋七月在照看孩子,這間書房裡,莫徵衍獨自坐在椅子裡。
他的手中,那手機還握着,他的側臉被那煙花打亮成一閃一閃的鏡頭。
“我有沒有聽錯?”楚笑信在那頭詢問。
莫徵衍道,“當然沒有,我之前已經就跟你說了。”
“已經一年了,之前電子項目不過是小問題,這一年時間的下方已經足夠,你也該回來了……”楚笑信在那頭勸說着,彷彿無法理解他的所思所想,他更是問道,“難道你真的要在那裡繼續留下去,以後都不回來了?”
“笑信,這裡很好,空了過來玩,我做東。”莫徵衍微笑着說。
“徵衍……”楚笑信還想繼續勸說,卻是被他打斷了,“好了,你也不用再忙了,我已經決定了。”
“可你總歸是莫氏的總經理!”
“只是一個頭銜而已,公司現在有副總管理,一切事情他來負責。”他簡單一句,已經將職務撇清。
然而事實上,也正如他所說那般,莫徵衍雖然依舊是對外宣稱的總經理,但是久遠一切已經由莫柏堯接手,副總之位雖是次位,可已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了。
“之前我就說過,以後公司的事情,就不用來告訴我了。”他淡然一笑說道,“就這樣吧。”
一通電話結束,他放下手機,推開書房的門,走向隔壁房間。
那房間裡溫暖如春,只看見女人抱着寶寶,身旁的人則是在逗弄着孩子。
瞧見他進來,女人回眸一笑。
……
年後二月,又是一年新開篇,莫氏集團卻是動盪不安。僅去年一年,在副總莫柏堯的帶領下,取得了幾個不錯的項目。可是也因爲步伐節奏過快,從而導致項目接收的太多,資金疏導不通,造成了現在弊大於利的局面。
現在公司由莫柏堯掌管,更是以他爲首,面對董事會的質疑,會議上莫柏堯將話說的很滿,暫時穩定了軍心。外界看來一片安寧,可是楚笑信知道,事情完全沒有這麼簡單。
在年後的董事會議過後,楚笑信已然覺得不妥當。
那隱動的危機四伏,如果一旦爆發,那麼必然公司會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機,那後果不堪設想。
辦公室裡,駱箏敲門而入,她放下了一批文件。
就在年前,莫柏堯重歸莫氏的第一個項目已經全面脫手,後續還有少許問題處理。而駱箏受楚笑信之邀,又暫時留於公司,等年後再作決定。現今,駱箏雖還隸屬莫柏堯之下,但是已經跟着楚笑信工作。
“楚總,文件加急哦。”駱箏叮嚀道。
“駱箏。”楚笑信一直都坐在大班椅上,他突然開口喊道。
駱箏停步,原本不打算留下來閒聊,也沒有時間,現在倒是坐了下來,“想說什麼?”
“你聯繫過徵衍了嗎。”楚笑信問道。
楚笑信都這麼開口問了,駱箏直接道,“有聯繫過幾次,七月生了寶寶,我去祝賀。”
“那麼,你沒有提起公司的事情?”楚笑信問道。
“我該提什麼呢?”駱箏卻是反問。
“駱箏,別人看不出來,你不會看不出來。”楚笑信忽而幽幽說道。
駱箏微笑的眼眸驟然一凝,楚笑信道,“再這樣下去,莫氏面臨的結局只有一個。”
“——從港城消失!”楚笑信道。
“笑信,沒有你想的這麼可怕,莫氏這麼大的基業,不是說完就能完的。”駱箏道。
“的確是不會完,但是莫氏易主倒是說不準了。”楚笑信沉聲道。
駱箏眉宇一凜,陷入了沉默裡,片刻後道,“這都是以後的事情,沒人能夠估計預料。”
“所以,你是不打算讓他回來了?”楚笑信再次問道。
駱箏淡淡道,“他們過的挺好。”
“況且,徵衍自己也不想回來,你以爲我去說,就能讓他改變主意?”下一秒,她又是微笑以對。
楚笑信不說話了。
又過一個月——
港城三月,莫氏面臨全面的危機,年前還積壓的問題在此時一下全都爆發了,內部亂作一團,情況更是緊急。元老們再次施壓,莫柏堯再次穩定局面,可是情況依舊不曾好轉。幾大項目分崩離析,更是將重心全權都交給了合作方,形勢已經一邊倒去。
如果再這樣下去,不出半年,就會到難以把控的地步。
而元老們也不是肯就這樣置之不理息事寧人的,已然要發動內部核心施壓,企圖要動搖莫氏在久遠集團內部的掌全力。楚笑信從楚父口中聽聞,莫父作爲董事長,也已經在老宅會面了前來施壓的叔伯元老。
結果究竟如何不得而知,但是這期限卻也是半年爲期。
想必元老們也是暗中窺探到了一些蛛絲馬跡,聞到了那平靜背後的洶涌火藥味。眼看着看似太平的莫氏公司,實際上卻是波濤暗涌,越來越不好的預感,愈發深了。
在三月的一次會議中,公司傳聞地產拓展部的楚總在提出意見之時被副總堯總彈劾,而楚總也在會議裡對堯總提出了質疑,導致會議不歡而散。
“聽說你和堯總在會議室裡吵起來了。”駱箏一收到消息,就立刻趕了來。
楚笑信道,“意見分歧,是公司常有的事情。不過這一次,我看堯總是看我不順眼,所以想要把我從這個公司裡踢出去了。”
“沒那麼容易的。”對於楚笑信,駱箏是相信其能力的,再加上楚父又是元老之一,沒有那麼簡單。
“堯總派了你出國?”駱箏又是問道。
聽聞莫柏堯在會議室裡委任指派楚笑信前往國外負責事宜,而這一走大概要半年之久。
楚笑信抽着煙,他卻是眉宇緊皺,對於她的話語,他默認了。一陣持久的沉默,他彷彿是在思考什麼,一支菸都快抽完了,一切都好似要有一個結果,他將煙捻滅道,“我要出門一趟。”
他話裡的意思,駱箏彷彿是猜到了,他是要去哪裡。
駱箏一定睛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持中立態度?”楚笑信問道,在這次對於莫徵衍是否回來的問題上,駱箏一直沒有太過明確的表過態。
駱箏微笑,“我也想親自去看看孩子。”
三月裡邊,楚笑信和駱箏同時請假離開了莫氏。
這一消息便也立刻傳到了莫柏堯這裡。
會所的包間,諾大的包間裡,除了莫斯年身邊有一個美女作陪,莫柏堯卻是潔身自好的讓人感到詭異。不過他一貫都是如此,除非是必要場合,身邊從來不帶女人,倒也是習以爲常了。
莫斯年舉杯,“他們一定是去了江城。”
莫柏堯獨自一人站在那窗臺處,他晃動着酒杯,“要去就去吧,回不回來,都是一樣。”
……
遠離了港城,遠在全國地圖另一端的另一個城市,那一座小城市,卻是陰冷的。比起港城,江城多雨水,冬日裡鮮少會下雪,可若是前夜下了一場雨,隔天又沒有停歇,那真是陰冷的寒風刺骨透來,會讓人寒顫。
只是幸好,他們的運氣尚算不錯,江城前兩天剛剛放了晴,今日週末,日頭還算是不錯。
抵達江城後,便是往那記下的地址方向而去。
車子一路的開,直直往郊外開去,等到回過神來,竟是下了鄉。
這個村子叫圍村,坐落着的村戶多是當地的居民,所以外來的人鮮少。稍稍一打聽問路,就知道這外邊來的人要找的是哪一家。路口的村民知道了,便帶着他們往那小洋房而去。
洋房的前院裡,一男一女正在收拾花圃,一看見外邊由村人帶入的兩人,更是一怔。
女人都來不及打招呼,趕忙往洋房裡奔,一路而上,急匆匆的推了門喊道,“莫總,少夫人……”
“桑桑,怎麼了,又是齊簡惹你了?慢慢說,不要着急。”宋七月笑着調侃。
何桑桑喘着氣,卻是直搖頭,“是楚總,還有駱箏小姐……他們……他們來了……”
聽聞,宋七月也是一怔,莫徵衍還在逗弄孩子,他默默擡眸。♂手^機^用戶登陸 m. 更好的閱讀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