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豪酒店——
宋七月幾乎是沒有遲疑的，立刻趕到了這裡。 前幾日歐佬的事情一出後，私底下有些消息自然是會知道的。比如說。她一直都知道莫徵衍住在這家酒店裡。但是她卻還未曾來過，不是不想來見他，只是不知道見了他之後又要說什麼。怎樣的面對，纔是最好的相見，她不曾清楚。
前臺處的服務小姐卻是告知，“很抱歉，莫先生不在酒店……”
不在酒店。
於是她走到一旁的咖啡休息區，宋七月坐了下來等候。她沒有拿手機出來給他打電話，也沒有發信息。只是在這裡靜靜等候。
傍晚來臨，她已然坐了一個下午。
就在沉靜的等候裡，她一直瞧着酒店門口的方向，終於看見了那入口處，一行人默默走入的畫面。
那是他的下屬，身後兩側是齊簡和何桑桑。
而他爲首慢慢而行，大廳的燈光通透，打在他的身上，是這樣的顯赫。
一行人往前方電梯而去，卻是突然迎面走來一道身影。
齊簡定睛，何桑桑不禁凝眸。
那竟是宋七月！
他們不知道宋七月是何時過來的。但是可以確定，她是來這裡等人，只是到底等了多久，卻也是不知道。
莫徵衍的目光漠然的。望着前方，原本一直都是冷漠的。卻許是因爲前方有人而來站定了下來，讓他的視線有了一絲焦距。
宋七月停下來，在他的面前，朝齊簡何桑桑笑笑。
莫徵衍並不說話，反而是後邊的人識趣，該走的走，該散的就散。
周遭的人都離去了。大廳裡唯有他們，還站在原地。
卻是有服務生追了過來，“小姐，你的咖啡還沒有買單呢！”
宋七月回過神來，急忙道歉，一邊掏出錢包來給錢，剛纔一下看見了他，就太過匆忙的起身跑來，結果就給忘了，這種烏?的事情真是讓人有些發窘，她輕聲說，“我來找你，前臺說你不在，就在咖啡吧等了一會兒。”
“有什麼事，你就直接說。”他終於開口，卻是冷冷的。
要說的話有許多，一時間卻又無從說起，大廳里人來人往，宋七月又道，“都快六點了，你還沒吃飯吧？不如一起吃飯，邊吃邊聊？”
莫徵衍俊彥漠漠，沒有應允，更是拒絕，“我很忙，有事你就快說。”
“再忙也要吃飯的吧？”宋七月反問，“一起吃飯好嗎？”
莫徵衍不說話了，這次沒有再拒絕。
“徵衍。”宋七月又喊了一聲，見他紋絲不動，她不自覺的伸出手來，輕輕拉住他。
莫徵衍沒有揮開她，宋七月拉過了他，便往裡邊去了。
吩咐了經理，直接選了個包廂入內而坐。兩人也坐了下來，宋七月拿過菜單，扭頭問道，“你要吃什麼？”
莫徵衍卻是徑自抽菸，一言不發。
“那我點了？”宋七月也不詢問他了，她瞧着菜單自己做了決定。
倒也是沒有點上一桌，兩個人吃飯，三菜一湯已經足夠了。菜點過了，包廂裡靜悄悄的，人又退了出去。又是一陣寂靜，卻是無人開口，宋七月終於道，“今天天氣挺冷的，外邊又下雪了。”
這一聽就知道是找話題想要開頭，只是可惜，並不管用，他不爲所動。
“讓我不要抽菸，自己現在抽的這麼兇了，馬上要吃飯了，把煙掐了吧。”宋七月說着，就要動手去捻滅他的煙。
但是莫徵衍的手挪了個位，並不讓她去掐煙，宋七月僵在半空裡，對上他一雙冷凝的眼眸，“有事就說事，你不用來這套。”
宋七月只覺得這樣的開頭真是糟糕，從前的她在飯局上一向遊刃有餘，現在反倒是進退兩難，真是忍不住要奚落自己，卻又莫可奈何，“徵衍，我今天過來，是想和你好好聊聊的。”
“那就直接說出你來這裡的目的，想讓我放手？”他吞吐出煙霧，直視着她。
他口中她的目的，不過是指歐佬那裡的項目關卡，宋七月的手收回了，“我今天過來，不是和你談商場的事情。”
“那是要來和我談什麼。”莫徵衍笑了，眼眸一緊。
“我就是想來和你聊聊，什麼都可以。”宋七月的聲音愈發輕了，卻是平靜的。
莫徵衍默了下，他又是道，“好，不過我的時間不多，你最好抓緊。”
“今天下午的時候，我遇到晨曦了，沒有想到她也來冰城出差。我們喝了杯咖啡，我才知道原來是之前的醫療項目反響很不錯。後來，還遇見了邵飛，原來他跟着晨曦也來了這裡，他們一起來出差辦事……”宋七月緩緩開口，訴說着下午遇到的事情，就像是夫妻之間的閒聊一樣。
“喝咖啡的時候，邵飛談起了我的事情，他在晨曦身邊工作，大概也聽到了情況，所以都知道。”
“邵飛說我和你這次一定鬧僵了，他說我和周蘇赫被困在雪山裡，三天兩夜，這件事情是說不清楚了。換了別人，很難不去想我們兩個沒有怎麼樣。因爲我和他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也因爲我們曾經走的很近。”
宋七月輕聲說着，莫徵衍一邊抽着煙一邊聆聽。
期間，服務生送進來一道菜餚，又退了出去。
宋七月復又開口，“我問飛兒，難道他也不相信我嗎。他卻對我說，現在已經不是信不信的問題了。”
“我才突然明白，是我想的太簡單了。當你在方關要我跟你走，當你提起當年的事情，說我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的時候，我真的很生氣。我一直認定覺得，是你不相信我。”
“但是我忘記了，人不是理智的機器，可以去分析一切，然後做出決定。”
“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對別人提起過當年的事情，你是第一個。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當時就會對你說，也許是我悶了太久，也許是因爲你正好出現了，我不清楚，可是我想如果是你，那說出來也沒有什麼。”
“以前我每次想起那件事情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很卑鄙，怎麼能這樣，大概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我雖然不是第一名，雖然不是最好的，但是我有驕傲，所以我不說，恨不得當作從來也沒有發生過。”
“可是我不怕告訴你。”
此刻，包廂裡安然靜怡，莫徵衍吐出白色的煙霧，像是一場夢境，回到那一晚的雨夜，那雨水淅瀝而下，但也是這樣的安靜，好似那聲音都能傳到心裡邊去。
“不管你當時聽到了之後是要嘲笑我還是奚落我，我也不怕，一點也不。”宋七月眸光也有些散開，飄到那一晚去。
“可是你沒有，你都沒有。”她的胸口忽然有一絲悸動，每每想起，還能感受到那溫熱。
“你對我說，誰都有青春瘋狂年少無知的時候，宋七月，恭喜自己吧，你終於長大了。當我聽到你說這兩句話的時候，我驚住了。”
那時候，宋七月不管不顧的訴說着過往，她想過千百種可能，當她告訴他之後他的反應，可是他卻是說了這樣的話語，完全始料不及。那就像是陰雨天裡的，一縷陽光，照耀下來的時候，讓人會發顫。
所以，她的聲音都一絲不自主的輕顫，“我很高興，我真的，很高興。”
“我相信，在那個時候，我相信自己，就像你說的，我長大了，所以不害怕了，我不會覺得那件事情有多麼難以開口，其實不就是這樣，誰都有這麼一段時候，遇到一個人不是嗎，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麼。”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還活在那一段過去裡，如果不是你，我面對周蘇赫和宋向晚的時候不會這麼自在，如果不是你，我不會發現自己已經長大，如果不是你，也許我這一輩子，都會一直都忘不掉。”
“但是因爲是你，我突然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沒有從前，我怎麼會遇見你呢。”
“你或許不相信，可我說的都是真的。”呆剛斤劃。
“這些都是真的。”
“我知道現在，無論怎麼說，你也許也不能當作一切沒有發生過，可是雪山的那個晚上，我和他確實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宋七月凝望着他，她看着他的眼睛，也像是要看盡他的心裡去，“真的沒有。”
這一剎那，莫徵衍沉默着，他一言不發，但是他指尖的煙，卻忘記了動。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忘了要去抽。只任憑那煙霧嫋嫋，燃出了一截長長的菸灰。
“或許你在想，爲什麼我還要繼續留下來，我已經做了我該做的，事情就算沒有成功，也不關我的事了，至少我已經盡力了，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我真的希望，這一次能成功。就算是沒有成，也讓我看到最後。”
“你之前問過我，他出了事情，遇到了困難，我就無條件來幫他了，到底是爲了一個承諾，還是放不了這段情。”
她的聲音傳來，莫徵衍的手指微微一動，那菸灰啪嗒一下，一截落下。
宋七月望着他緩緩道，“你想不想聽聽我小時候的事情。”
她詢問了一聲，莫徵衍捻滅了那菸蒂。
復又見他點燃了一支，默默抽着，沒有起身離去。
宋七月又是輕輕開了口，“四年前我離開海城，他進周氏，正式任職海外開發部……”
時光一下子被拉回，倒退到洪流裡，渲染開另一幅畫面。
“那一年，我二十二歲，周蘇赫二十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