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煜輝翻出一小鍋, 往裡倒了兩小杯紅酒，煮開讓部分酒精蒸發掉，將一枚雞蛋攪散注入紅酒裡再煮了一小會。擱了點白糖後倒入玻璃杯中涼了涼。
“先把這個喝了再睡。”他走到牀邊把杯子遞給佟思菲。
佟思菲坐起身瞅瞅那杯東西, 隨即瞪大眼睛定定看着他, “什麼？”她遲疑問。
“別光盯着我看, 長得再帥也經不起你這麼個瞅法。”劉煜輝話語帶着戲謔。
她朝他翻了個白眼, 嗤之以鼻。
“活血化瘀的, 喝了會感覺好些。”他變換了語氣，溫和中夾着真誠的關懷。
佟思菲裹緊披在身上的毯子，半垂着眼瞼, 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你還真是婦女之友。”她磨嘰了一會才接過杯子試探性地小抿一口，感覺味道還不賴, 於是一口氣喝光。
劉煜輝面帶微笑凝視着她, 從她手裡拿過杯子。“好好睡一覺。”他的聲音輕柔動聽, 就像舒伯特搖籃曲。
她默默點點頭乖乖躺下，閉眼前偷偷瞟了他一下。此刻他是如此這般的細心體貼, 嘴角眉梢眼尾都掛着暖融融的微笑，似清晨太陽露出的第一道光。
瞬間恍惚感到和眼前的這個男人會有生命的交集，心裡情不自禁地輕飄飄蕩漾一下。不過頂多過了零點幾秒，她就甩掉了這種恍惚的感覺。
一定是因爲現在感情空白，一定是, 一定是...劉煜輝離開後, 她就這樣喃喃自語企圖進行自我催眠。
快到點了, 佟思菲看了看手錶匆匆奔進剛好到一樓的電梯。大概十五公分的距離, 差點撞進某個懷抱。擡眼一瞧, 劍眉朗目，一個令人舒服的笑容。“早。”險些被撞到的劉煜輝開口。
他這個人原來挺NICE, 近距離接觸竟然可以看到可愛的閃光點。這是她昨晚自我催眠後得出的鑑定。現在看着劉煜輝這個模樣，佟思菲心裡起了些變化，暖了起來。
“昨晚不是叫你睡個好覺嗎？”
冷不丁聽到這樣一句問話，“呃？”她神色微楞。
“作爲一個律師，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精神飽滿。你看你的黑眼圈，小心把你當成國寶漂洋過海送給日本人。”劉煜輝翹起嘴角低聲笑說。
這種戲言要是擱在以前，肯定會讓佟思菲很不爽，反脣相譏是少不了的。但此時竟然是有些緊張，擔心自己在他眼裡是不是真的如此憔悴。她下意識地用手半遮住自己的臉轉過身背對他。
瞧她那緊張的樣兒，劉煜輝頓時收斂起笑容，聲音一下變得很柔軟。“開個玩笑，別當真。”
雖然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佟思菲仍要履行一個律師的職責。她和劉煜輝提前來到一家安靜的西餐廳，他們約好了當事人張易的前女友。
離約定的時間尚早，劉煜輝和她聊了幾句。
“有把握嗎？”他問。
“我盡力吧。她既然肯見面，應該有商量的餘地。如果那天我們在看守所聽到的是實話，說明她對張易還是存在一定感情的，這就好辦了。”
劉煜輝聽着默默點頭。
在佟思菲看來，婚內qiangjian都算是qiangjian，一紙結婚證書也不能掩蓋qiangjian的本質，更何況已經分手的男女朋友。而現在她卻要撇開個人色彩，拿出專業精神爲‘以愛的名義實施的xing暴力’開脫辯護。
“紙杯不是杯嗎？白馬不是馬嗎？”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他提問。
劉煜輝明白她所指，婚內qiangjian不屬於qiangjian，這從邏輯上與白馬非馬極爲相類似。按照她的理解，既然是違背婦女意志採用了暴力脅迫手段，那麼就肯定要按qiangjian罪來判定罪與非罪，不管是在婚內還是在婚外。英美倒是判過不少野蠻暴力的丈夫，但在中國，現實審判中不可能按這個邏輯來定罪。
他盯着她看，緩緩說：“我有一個拿手術刀的朋友對我說過，無論躺在手術檯上的那個人有多令人憎恨，他都只能是需要幫助的病人。其實做律師和做醫生一樣，不帶個人的喜好情感更能讓自己覺得不那麼辛苦。”
她迎視他，抿一下雙脣說：“你放心，我能夠坐在這裡，就不會感情用事。我會盡力幫他爭取在不失去自由的情況下，重新做個遵紀守法好公民的機會。”
之後佟思菲點了杯Latte，獨自坐着靜靜等待。而此時劉煜輝已經移到另外一桌，因爲對方只想和佟思菲一人談。
喝着Latte，眼光不經意飄向不遠處的劉煜輝。兩人的視線交錯，她在瞬間中斷眼神的接觸，瞳仁轉動看向下方，掩飾一下後再視線收回。
視線雖然恢復了，但心思卻像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飛到他身上。
佟思菲記得這些天，他總會在最恰當的時候出現在她周圍。譬如，她雙手忙着整理文件，用脖子費力夾着聽筒接電話，當聽筒不慎滑落時，他及時出現在身邊接住。當她雙手捧着厚厚一沓材料追趕已到樓層的電梯，望着越闔越窄的電梯門卻無暇顧及時，他會瞬時從身後閃現擋住就要合攏的門爲她解了難處。。。
對於所有這些，佟思菲無法判別是因爲他時刻都在關注她，還是隻純粹因爲巧合。不過無論出於何故，她的心不自覺地被牽動了。。。
她等的人準時準點到來。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商談，她們最終達成一致共識。眼前的女人對張易多少還是有些感情在的，不想眼睜睜看着他受牢獄之災至，至於爲什麼分手，有時候真的很難說得清。但至少不是因爲張易用情不專腳踏兩條船，單就這點來看，佟思菲認爲比起自己那個前任人渣，張易還不算太衰。
那件事發生之後，張易曾跪在她面前懺悔，當時她已經表態不再追究放他一馬，但父母知道後堅持要報警。她所說的這些情況，與他們之前從張易口中瞭解到的相一致。。。
等這位年輕女士離開後，劉煜輝回到她這桌，看看時間已過六點，便提議吃了晚餐再走。面對他這一帶私心的建議，佟思菲沒有遲疑欣然接受。
他們點好餐融洽閒聊等上菜。聊了十來分鐘，佟思菲無意間擡眸瞥到一男一女走進餐廳。這個時候餐廳裡的客人較少，空蕩蕩的，進來那兩人要想不引起她的注意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