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子休夫Ⅰ
“這個……”
關於方柔那件事情,因爲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一時之間讓沐婉婷給拋到腦後忘得一乾二淨了。現在見了兒子,心情好了,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就想起了這件事情,隨口就這麼問了出來,根本沒想那麼多!
在沐婉婷看來,她和茯苓以及石榴之間應該是沒有任何秘密的,她們是比親人還要的親的人,是這個世界上爲數不多的,真心對她好的人。她很珍惜這段感情,所以,面對茯苓和石榴她們的時候,沒有一絲一毫的警惕心,想說什麼就說,根本不過腦子!
現在她也很後悔,一時間還真想不到有什麼好的解釋。
如果不是睿兒一直囑咐她不要泄露他的情況,恐怕,她早就把睿兒的情況告訴茯苓她們了。
“是不是姓左的爲方柔請了御醫,結果御醫發現了什麼?還是說,方柔對那件事情還有自己的記憶!”茯苓已經等不及了,不等沐婉婷解釋,就自己開始各種猜測了!
兩種情況,不管是哪一種,茯苓都覺得有些慌張!就算是前一種,就算方柔沒有任何記憶,左擎蒼也會懷疑到她身上的。因爲,會用那種宮廷秘藥的人不多,左擎蒼一個一個排除,最後也會查到她身上。她本人倒是不怕什麼報復手段,怕是怕會連累沐婉婷,或者說是沒有辦法繼續照顧沐婉婷!
沐婉婷有些猶豫,她不知道自己該說還是不該說,她不想茯苓做無謂的擔心,也不想違背兒子的意思,讓他不開心!陷入兩難境界的她,實在不知道該作何選擇了……
茯苓見沐婉婷不說話,以爲她是默認了,不禁怒火中燒,“當時如果直接殺了她,現在說不定還省事了呢!”
沐婉婷想說什麼,“茯苓……”
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晟睿在裡屋裡娃娃大哭了起來,她知道這是晟睿在提醒她不要說出他的事,只能嘆了一口氣,“我去看看睿兒怎麼了!”
石榴被晟睿的哭聲吵醒,睡眼朦朧的走出來,想要看看是怎麼回事。結果,看到一身黑色夜行衣的茯苓,耳邊傳來孩子的哭聲,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她長大了嘴,想要說什麼,卻不知爲何就是發不出聲音。
茯苓也看到石榴出現,主動開口說:“我把小少爺帶出來了,要不你去看看?”
茯苓的話音還未落,就看到石榴像一陣風似的從她的身邊跑過,直奔臥室!若是平日裡,她一定會笑石榴,風風火火不着邊,可是,現在她完全沒有這個心思!
沐婉婷本來是想要跟晟睿說些什麼,和他好好的商量一下的,沒想到石榴突然闖進來,到了嘴邊的話,只得又咽了回去!
石榴見到孩子,開心得手舞足蹈,可是,想着沐婉婷居然沒有叫醒她,心裡有些不痛快,嘟着個嘴脣,很不開心的嬌嗔道:“小姐,你也不叫我!”
沐婉婷苦笑了一下,“我只是不想打擾你睡覺!”
“睡覺算什麼事啊!”石榴一邊說,一邊火急火燎的衝到晟睿的身邊。
看着晟睿雙眼緊閉,石榴小聲的對沐婉婷說:“小少爺居然又睡着了!這也太快了吧?”
“小孩子,都這樣!”沐婉婷知道晟睿根本沒睡着,他還是跟以前一樣裝睡,可是,又不能說出來,只能用那已經被她用爛的理由來搪塞石榴。
石榴很無奈的挑了挑眉毛,“那算了,我還是不打擾小少爺睡覺了!明天再來看他!我現在去問問茯苓,不知道她是怎麼把小少爺給帶出來的!”
沐婉婷搖頭,“還是不要了,讓茯苓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再說吧!”
石榴癟了癟嘴,打了個哈欠,“好吧!我接着回去睡覺好了,小姐你也早點睡!”
沐婉婷點頭。
“茯苓,你還不休息嗎?”
“我有事要和小姐說!”
沐婉婷聽到兩人的對話,這才知道茯苓一直沒回房間休息,忙走出來,“石榴,你先回去休息好了!我和茯苓還有事要說!”
石榴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兩個人,“幹嘛這個神神秘秘的,不能讓我知道嗎?”
茯苓說話乾淨利落,“不是不能讓你知道,是沒必要!你知道了,只怕今天連覺都睡不好了,何苦呢?該告訴你的,我們自然會告訴你,難不成你還懷疑我們會對你怎麼樣嗎?”
石榴“哼”了一聲,“牙尖嘴利,我不和你說了,有什麼煩心事,你們煩好了,我纔不想管呢!我回去睡覺去!”
沐婉婷微笑搖頭,對於茯苓和石榴之間的這種爭吵,她是見怪不怪了。好在她們也吵不惱,彼此的感情還越吵越好了,更何況,有他們吵吵鬧鬧的也好,至少日子不會那麼無聊了。
石榴走後,茯苓對沐婉婷說:“小姐,我想明天天一亮,我就去早市買個馬車,準備一些乾糧,你們把重要的東西收拾收拾,我們儘快出發,留在這裡,太危險了!至於石榴,我也不知道要不要把這些事情告訴她了,您看着辦吧!”
沐婉婷點頭,她不得不承認,茯苓很會處理這些事情,井井有條的,把一切行程交給她準備,她可無憂,“嗯!我明白了!一切就按照你的意思辦好了!路上,讓你受累了!”
姐姐,謝謝你,謝謝!你知道嗎?如果不是你,我現在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呢?她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謝謝你,謝謝!
沐婉婷很感謝她的姐姐,如果不是她把茯苓留給了她,請茯苓好好照顧她,她現在還不定是個什麼樣子呢!雖然她和茯苓之間有過矛盾,也有過爭吵,可是她卻不得不承認,茯苓帶給她的利遠遠勝於弊!
“小姐千萬不要這麼說,這是茯苓應該做的。何況,如果不是我對方柔用毒,說不定我們根本就不用逃亡!”
“不……不要這麼說,如果沒有你,我又怎麼能從將軍府逃出來呢?你是我的大恩人,應該是我要好好的謝謝你纔對!”沐婉婷說的是真心話,茯苓無條件的對她好,讓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
“只是……”沐婉婷小聲的問,“你究竟對方柔下了什麼毒?”
這個問題,她一直都十分的好奇,她想不出茯苓會對方柔怎樣!茯苓是討厭方柔,討厭到恨不得殺了她,可是,最近也沒聽說方柔怎麼樣啊,也沒見她哪不舒服,生什麼病,所以,她才覺得奇怪!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什麼毒能殺人於無形,在不知不覺中取人性命嗎?
茯苓毫不在意的說:“其實,也沒什麼,她不是愛搶人家的兒子嗎?既然喜歡別人的兒子,那也就是說,她不想自己生,怕痛咯!那我就本着助人爲樂的原則,好好的幫幫她唄,讓她永遠都生不了孩子!”
沐婉婷震驚之餘,渾身直冒冷汗,她沒想到茯苓會做那樣的事情,她這簡直比殺了方柔還要狠毒!她居然能說的這麼雲淡風輕,看來,她還真是沒有把方柔的小命當一回事啊!
茯苓嘆了口氣,“我用的是宮廷秘藥——絕孕散,皇帝爲了不讓宮裡那些身份低微的宮人誕下皇家子嗣,通常都會賜她們那種藥,喝了之後,她們就永遠都不會生孩子了!普通的大夫自然是查不出來的,可是如果左家的人請的是相熟的太醫來看病,那就很可能會被查出來了!”
沐婉婷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的!造孽啊!不過,可能是因爲沐婉婷的本性不是什麼好人吧,她一方面覺得茯苓太過分了,另一方面又覺得很開心,還真是矛盾啊!
茯苓見沐婉婷一直不說話,“小姐,你該不會是同情方柔了吧?”
沐婉婷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其實,方柔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唉!”
茯苓有翻白眼的衝動,她發覺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理解這姐妹倆的性格,你說說,人家都把你欺負成那樣了,你怎麼還能說得出這樣的話呢?還能同情她!實在是太偉大了!
她茯苓可做不到!如果有人得罪了她,對她不好,就算你有再大的理由,再怎麼可憐,她也決不會原諒!報復起來,更加不會心軟,手軟!
沐婉婷話風一轉,“不過,爲什麼我聽到這個消息,心情那麼好呢?看來,我真是天生的一個壞女人啊!”
茯苓先是楞了一下,隨即笑了,不一樣,不一樣,到底不是一個人,她們還是不一樣的!
說實話,她還是比較喜歡沐婉婷這個樣子,她就是這樣女人,受了欺負當然要討回來了,這跟欠債還錢是一個道理的!難道要傻傻的站在哪裡讓人家欺負死嗎?女人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不讓就是死了,也沒有人心疼你!
很明顯,沐婉婷在一定程度上,這點和她很合得來!
兩人相視一笑,沐婉婷笑着說:“咱們還是別聊了,好好休息一下吧!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不要當我們是逃亡,就當我們是坐着馬車遊山玩水好了!不過就是行爲得低調一點嘛!天下那麼大,想要找一個人,跟大海撈針一樣,沒那麼容易找到的!萬一被發現了,你幫忙超度他們也就是了!”
超度?茯苓有些想笑,沐婉婷的心思還真是跟別人的不一樣,她竟然管殺人叫超度……
說這麼多,其實,沐婉婷也只是爲了讓茯苓心裡更好受一些!她比誰都害怕被發現,可是,如果連她都害怕了,那茯苓還不自責死?所以,她不能害怕,她要很樂觀的來面對這件事情,這麼一來身邊的人才有勇氣面對所有的挫折!
沐婉婷來到房內,坐到晟睿身旁,幽幽的開口,“這樣瞞着她們,我覺得心裡很過意不去!”
沐婉婷知道她的睿兒沒有睡着,至於是如何知道的,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本能的就是知道。知道他什麼時候是真的睡着了,什麼時候是假裝的睡着了,這可能就是母子連心的天性吧!
晟睿睜開眼睛,“很有犯罪感是不是?”
沐婉婷眼睛一亮,很精闢的詞,她都沒有想到,“是呀!形容的非常到位!”
“不管怎麼樣,我們暫時還是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可不想自己被當成怪物!”
沐婉婷點頭,是呀,她也不想,正是因爲這樣,她才一直忍着不說的,不過……
沐婉婷想到一個好辦法,“不過,咱們可以做天才啊!”
天才?晟睿皺了一下眉頭,暗怪自己糊塗了,早就該想到這個了,如果是天才一切就可以解釋了!他完全可以三五個月就會說話嘛!他未滿月就會笑,這件事情早就在將軍府裡傳開了,很多人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並沒有因爲這個而把他當成怪物啊!
“有道理!不過,就算是天才也要一步一步來,一點一點的學吧!不可能無師自通,我現在還太小,再過幾個月,慢慢的來,不要着急!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
沐婉婷皺了皺眉頭,隨即想到,他沒有睡着,一定聽到了她和茯苓的談話,可能是擔心安全問題!
“不用擔心!茯苓的武功很好,我們路上小心一點,應該不會出事!”
“沒錯!倒黴被發現的概率是不高,但是,還是要比留在這裡被發現的概率要高出很多!”
沐婉婷眉頭緊鎖,她明白晟睿的意思,只是,她也不知道究竟是留下好,還是逃亡好,拿不定主意!
晟睿接着說:“所謂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險的地方,咱們留在這裡,比傻乎乎的跑要好得多!如果你是左擎蒼,你會用什麼辦法抓茯苓!要知道等他發現我不在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甚至更晚了,奶奶會盡量的拖着,到時候,他一定認定茯苓已經帶着人逃跑,然後就會集中所有的人力物力,到外地查找……”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沐婉婷信服的點頭,有道理……
“我去跟茯苓好好商量一下!”
經過沐婉婷和茯苓的熱烈討論,茯苓決定,不跑了!這個房子,肯定是不能住了,周圍很多鄰居都知道這裡住着三個很漂亮的姑娘,因爲她會武功,所以,纔沒有什麼地痞流氓闖上門!
喬裝改扮之後,租個靠近城門的住處,一家四口入住京城做生意,應該沒什麼好奇怪的!(之所以要找個靠近城門的地方是因爲,就算左擎蒼派人出來盤查,查到那裡,也心灰意冷,放棄得差不多了!)
沒想到到最後關頭,竟然還是沐婉婷提醒了她。茯苓有些懊惱,她差點因爲神經過度緊張把沐婉婷領到不該走的路上了……
老夫人極力隱瞞,所以就算睿兒走了好多天,左易,左擎蒼他們父子也不知道!當然,這裡面,最重要的是有木寒的配合,他沒有泄老夫人的底。而是,離開了這個漩渦,隨他們一家人鬧去!
如果不是左擎蒼想起好幾天沒有看到孩子了,他還不知道孩子已經不在母親那了。
“母親,兒子聽藍姨說……”
老夫人沒等他說完,就很不高興的冷下一張臉,“就這麼闖進來了,你還有沒有一點規矩?”
左擎蒼氣勢不由得就弱了下來,“可是,兒子聽說……”
“聽說什麼?不就是聽說我把睿兒送到世外高人那裡學武了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他以後還會回來的!難不成你以爲我害了睿兒?”
“什麼世外高人?您不是被騙了吧?父親知道這件事情嗎?”
“放肆!我被騙了,我活了幾十年了,能這麼容易被騙嗎?”
“父親知道嗎?”左擎蒼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在他看來,如果父親知道這件事情,那還靠譜一點,如果只是母親一個人的意思,那就不好說了。
“當然知道了!”老夫人回答得理所當然!
藍玫臉色有點難看,“老將軍不知道!”
左擎蒼臉“唰”一下就白了,他好不容易纔找回來的兒子啊,難道就這麼沒了嗎?爲什麼上天要這麼捉弄人呢?
老夫人有些生氣的瞪着藍玫,“胡說!老爺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難道我會自作主張,把自己的孫兒交出去嗎?”
“小姐,老將軍真的不知道!”藍玫很無奈的看着左擎蒼,“最近一直這樣,迷迷糊糊的!”
“藍姨!母親迷糊了,您也迷糊了嗎?您怎麼不勸着呢?母親究竟把睿兒送到哪兒去了?”
藍玫嘆了口氣,“少爺,其實你也不比太擔心!孫少爺不會有事的!他是跟着茯苓走的!”
“茯苓?”
藍玫點了點頭,左擎蒼這纔算是放下心來了,這樣他就算是放心了,至少是熟識的人帶走的!也就沒那麼擔心了,大不了再要回來,“藍姨,您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嗎?”
藍玫將老夫人安排她說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沒錯,這一切都是老夫人事先安排好了的,什麼病糊塗了,都是假裝的!如果她不裝糊塗,還真不好向左易交代,畢竟,這個家應該是他做主的。可是,如果老夫人整個人都病糊塗了,誰還忍心指責她呢?
之所以把一切都告訴左擎蒼,那是因爲她覺得,就算告訴他們也沒用了,這個時候,茯苓早就跑得沒影了!想找一個人談何容易,她倒也不怕他們去找!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串在一起講,左擎蒼想不相信都難!
左擎蒼知道所有的事情,心裡也很亂,兒子不見了,他當然是想要找回來的。可是茯苓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母親的身體不好,方柔又是那樣容不下那個孩子,就算強行把孩子帶回來,他很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給那個孩子幸福!這叫他該怎麼?
想了好久,左擎蒼決定算了,以茯苓對沐婉婷姐妹倆的忠心程度來看,孩子跟着茯苓說不定不跟着他還好些呢!
等方柔好些了,或許,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方柔就不會那麼敵視睿兒了,到那個時候,他再去把睿兒接回來好了!十八歲,開什麼玩笑,十八年,誰等得了?
本來,左擎蒼就是想着把睿兒交給母親撫養一段時間,等方柔能接受睿兒了,不再傷害睿兒,他就把孩子接回去。沒想到,現在換人了,換成茯苓了!這樣也好,某種程度上看,茯苓比母親更加合適撫養睿兒!
老夫人見左擎蒼一直不說話,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所以先發制人,“如果你敢去騷擾睿兒,害得我孫子沒辦法成才,我絕不饒你!”
左擎蒼想了一下,“母親不要生氣,兒子知道您是爲了睿兒好!不去打擾便是!”
老夫人心裡是不想左擎蒼去打擾茯苓的,可是真的親耳聽到他說不會去找,她又覺得很失望!很矛盾的感覺,但是卻那麼的清晰!
原來她心底最深處是希望兒子發瘋一樣的尋找孫兒的,因爲那樣,至少說明,她的兒子就算不是一個好丈夫,那也是一個好父親,沒想到,他竟然像沒事人一樣!好像還……鬆了一口氣!
這是什麼父親?什麼爹啊?
老夫人心裡暗自慶幸,幸好,幸好她把孩子送走了,不然,她死了之後,那孩子還真是可憐了!
老夫人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兒子,左擎蒼跟小時候完全不一樣!那個時候,他多可愛,多聽話,多懂事啊!現在,竟然變成這樣了?
對了!是因爲方柔,都是因爲方柔,都是那個壞女人讓兒子改變了。
老夫人的眼底閃現出一絲殺意,她決定了,自己死之前,一定要把這個方柔帶走!人都死了,也不怕兒子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