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父子謀
經過那次不歡而散的談話，老夫人對左擎蒼可謂是失望透頂，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但真要她放棄這個兒子，她真的不忍心。所以，她不僅留在將軍府不走，還直接搬到了沐婉婷的院子裡住。她在等，只要兒子向她道歉，答應不再傷害沐婉婷母子，她可以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怎麼說，那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啊！
而左擎蒼被母親大罵一頓之後，整個人也陷入了沉思。雖然母親的話說得很過分，但是也不是沒有道理。他真的是自私，太自私了！一直以來，他都以爲自己是好人，是頂天立地的男人，就算不是君子，也絕對算不上是小人。可是聽了母親那一番話之後，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壞，做了多少小人才做的事。
他走來走去，自言自語，“我真的錯了嗎？我該怎麼辦？我......”
這個時候有人敲門，左擎蒼收回心神......
“查到什麼了嗎？”左擎蒼語氣淡淡的，但是心卻跳得極快，不知道爲什麼，他突然不那麼希望天佑的事跟沐婉婷扯上關係了。明明知道如果這件事情跟沐婉婷扯上關係，就什麼都不用愁了，休妻也是名正言順的事了。可是，爲什麼到了這一刻竟然有些想打退堂鼓了呢？
“據屬下調查，夫人沒有直接，或是派人對天佑少爺的起居飲食動過任何手腳！”
這一刻，左擎蒼還真不知道自己的心裡該喜還是該愁。
“可是......”
“可是什麼？”連左擎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緊張的追問，等到他意識到自己反常的時候，話已經出口了。
“屬下查到，夫人和李大夫是舊相識！而且，就在少爺出事之前，李大夫還去找過夫人.......”這些就是他調查到的結果，剩下的或是追查，或是推斷，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左擎蒼的心裡久久不能平靜，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懷疑沐婉婷，三年多快四年了，他這才知道他的夫人和府上的大夫是舊相識。一種不在掌控的挫敗感讓他的心裡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似的難受，他懷疑沐婉婷借那個大夫的手害了他的兒子，更加懷疑他們之間有什麼。他對那個李大夫還是比較瞭解的，那是一個腳踏實地，不願意惹事的人，否則的話，他也不會把他留在府裡，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居然跟那個他一直都看不透的夫人扯上了關係，這讓他怎麼不懷疑？
再聯想起，當初睿兒生病，沐婉婷抱着孩子直奔李大夫房間的事，他更覺得可疑。記得當初下人稟告說，沐婉婷昏倒的時候是那個姓李的扶住她，還是姓李的把她抱緊了房間，他們兩個......
左擎蒼搖頭，心中竟然有一把火在燒，他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不能再想下去，他強壓着胸口的怒火，告訴自己不要生氣，擺手命下人離開。雙拳緊握，但是胸中的怒火卻有增無減，他一拳打在書桌上，“嘭”得一聲巨響，書桌一下子斷了三條腿，案上的筆墨紙硯撒了一地！
當左擎蒼再次擡起頭時，眼睛裡的怒火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明的光芒。他看都不看那一滴狼藉，轉身離開，反正等他再回來的時候，這裡還會恢復原樣！
“你是說睿兒真的是你的兒子？”左擎蒼的父親左易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兒子。
左擎蒼恭敬的說：“是！”
“你確定沐婉婷沒有做手腳？”
“沒有！兒子一直都在場，她沒有機會！”
左易很生氣的看着兒子，“你怎麼這麼沒出息？爲父不是跟你說了，無論如何不能碰沐家的女人！如果要和她.......也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絕不能讓沐家的女人懷你的孩子，你怎麼.......”
左擎蒼低下頭，沒有多做解釋，事情已經發生了，解釋也沒有改變什麼，所以，他也不願意浪費口舌，“是兒子疏忽了！”
“當然是你疏忽！如果不是你說沐婉婷肚裡的孩子十有八九不是你的，我也不會容她把孩子生下來！你該不會是色迷心竅，故意欺瞞於爲父吧？”左易不由得懷疑起了兒子，沐婉婷確實很美，兒子年少輕狂，血氣方剛的，擦槍走火也不是不可能。
“兒子不敢！兒子當時真的以爲那個孩子不是兒子的，沒想到.......兒子也不明白這是爲什麼，兒子明明是用了藥的，她應該不會懷孕，可是.......”
“哼！”左擎蒼這麼一說，左易更加認定他是受不了誘惑纔跟沐婉婷發生的關係，“藥？如果你的藥沒問題的話，沐婉婷就不會生下孩子了！”
左擎蒼也知道父親理解錯了，他以爲兒子給沐婉婷下藥是怕沐婉婷懷了他的孩子。實際上不是這樣的，左擎蒼當初下藥是害怕沐婉婷耐不住寂寞跟人發生關係，懷了孩子，要他當冤大頭！
“那藥是宮裡的東西，應該不會出問題的！”
“那你說爲什麼沐婉婷還會有孩子呢？”
左擎蒼皺着眉頭，“可能是那個茯苓吧，她是沐家專門訓練來對付宮廷爭鬥的，對毒藥什麼的，有自己的研究.......”
“胡說，據我所知，皇帝也對木碗雲那個藥，如果茯苓那個小丫頭能發現的話，雲貴妃就不會一直無子了！”
左擎蒼驚訝的擡起頭，想說什麼，但是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左易最看不慣兒子這個樣子了，“那樣子是什麼意思，婆婆媽媽的，有什麼想說就說是了！”
“兒子.......只是覺得，沐家的女兒都很可憐，其實，她們是無辜的！”如果是前段時間左擎蒼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可是自從知道睿兒真的是他的兒子，又聽了母親那樣一番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悄悄的改變了似的！
“哼！又不是我們害了她們，是沐匯清那個做人家父親的，都不在乎女兒的死活，我們有什麼好感慨的？”左易一直都很不喜歡兒子婆婆媽媽的性格，但是好在還算是聽話。
“我們.......能不能不跟沐丞相作對，其實沐丞相那個人也沒什麼，就是老頑固了一點！他也只是希望我們天霖國百姓不再受戰亂了而已，僅僅是因爲政見不和.......”左擎蒼沒有再說下去，因爲他看到父親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了。
左易怒火中燒，“如果不打仗，還要我們這些將軍做什麼？整天待在這京城裡，跟那些酸溜溜的文人打交道，說一些沒用的廢話，或是混在女人堆裡，有意思啊？你的雄心壯志呢？看來還真叫姓沐的那老匹夫算對了，溫柔鄉就是英雄冢，你算是讓沐婉婷那個女人給毀了.......”
“兒子沒有......兒子只是......”左擎蒼對自己的父親還是比較瞭解的，父親這一輩子都是在沙場上度過的，隨着天霖王朝的擴大，隨着周邊小國的臣服，他越來越覺得自己是英雄無用武之地。特別是回到京城之後，這種感覺就更加明顯了。他渴望戰場，渴望那種拋頭顱灑熱血的酣暢淋漓......
只是，現在天下太平，他已經沒有機會再重溫那種痛快的感覺了。先帝是守城之君，只要別人不閒冒犯他，他不願意主動出兵，挑起戰端，而以天霖目前的軍事實力而言，根本就沒有什麼人敢輕易的捋其虎鬚，所以父親也就只能是閒置在家！看着那些文縐縐的文人在面前說這說那的，他就恨不得一刀劈了，省得心煩！
而沐婉婷的父親沐匯清就是先帝的忠實擁護者，他也跟先帝不希望再起戰火。但是，他們都看得出來，年少輕狂的太子（即當今陛下）是個好戰份子。先帝爲了防止他百年之後，太子受左易鼓動再起戰端，就把沐匯清兩位嫡親的女兒分別許配給太子和左擎蒼了。
先帝自然有自己的一番如意算盤，將木碗雲許配給太子，沐匯清就是太子的老丈人了，對他的話，太子多少還是會聽一點的。先帝知道太子和沐家姐妹是舊相識，娶了木碗雲之後一定會很寵愛她，木碗雲吹吹枕邊風，比左易說多少話都有用得多。
左易畢竟年紀大了，將來上戰場少不了他的兒子，如果他的兒子不願意打仗，那他一個老人家也就哄不出什麼了。所以，讓沐婉婷嫁給左擎蒼的目的就是要他戀戀溫柔鄉……
先帝爲了自己的江山，爲了百姓，爲了社稷，可謂是嘔心瀝血，費盡了心機，而沐匯清也算是絕頂的忠臣了，眉頭都沒皺一下就把自己的兩個女兒給搭了進去。
沐婉婷也知道先帝的打算，可是她不願意做，她不認爲自己一定要聽皇帝話，她雖然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但是能控制自己的行爲。皇帝毀了她的一生也就罷了，還想要她效忠於他？想都別想！尤其在知道左擎蒼有心愛的人之後，她就更不願意做了，反正已經有人佈下溫柔鄉了。
皇帝這局布得好，左易一個武夫也看不出來，可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看不出來，自然有人把自己的推測告訴左易，提醒左擎蒼小心沐婉婷，更建議左易將計就計，讓先帝以爲他真的中計。
而左擎蒼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他是真的很愛方柔，就想出了一個爲了一個女人而跟家裡鬧翻的計謀。左易不知道兒子的私心，覺得兒子的計謀再好不過了，這麼一來，既可以迷惑敵人，又不必擔心兒子真的被沐婉婷迷惑，或是被沐婉婷發現他是假裝被迷惑......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的兒子沉醉的那個溫柔鄉不是沐婉婷編織的，而是方柔，那個他一直都沒有放在心上的女人。
左擎蒼本來還想跟父親解釋自己不願意打仗的跟沐婉婷沒關係，可是轉念一想，萬一父親懷疑到方柔，傷害到他的柔兒就不好了，於是也就沒有再解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