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子休夫Ⅰ
老夫人看着絲毫沒有悔意的兒子,氣得胸口疼,可是,那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啊,又能怎麼樣呢?只是可憐婉兒了,受了那麼大的委屈!
雖然老夫人對沐婉婷算不上頂喜歡,但是跟方柔比起來還是要好得多。不管怎麼說,她的兒子離開父母獨自出去住,是因爲方柔,這是老夫人心裡永遠的疙瘩。對於方柔,老夫人本來就沒什麼好感,看在孫子的份上,纔對她好點,現在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老夫人對方柔的厭惡可謂又近了一層。
左擎蒼雖然是個大男人,有時候可能會糊塗一點,但是對於母親和方柔的關係,他還是比較關心,比較敏感的。他看的出來,張媽這幾句話一說,好不容易對方柔轉觀的母親更加不喜歡方柔了。想到這裡,他怒火中燒,一直以來他都努力想要父親,母親喜歡方柔,現在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卻因爲沐婉婷而功虧一簣!
老夫人指着左擎蒼罵道:“如果你的兒子有什麼三長兩短,你的心裡過意得去嗎?”
左擎蒼沒想回答,老夫人也沒有要他回答的奢望……
老夫人對張媽說:“帶我去看看婉兒吧!”
老夫人看着眼前的這個小院,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兒子,“你的妻子,堂堂的將軍夫人就住在這種地方?”
老夫人不想發脾氣,她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她越是護着沐婉婷,他就會越討厭沐婉婷,可是看到這樣的小院,她不想發脾氣都不能,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其實,這倒不是因爲她有多喜歡沐婉婷,只是出於一種對於同類的維護。以爲,她本身就是一個不受寵愛的正室夫人,沐婉婷的遭遇讓她有一種同時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雖然說那些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老將軍看盡繁花之後,對她也不錯,可是傷害已經造成了。雖然心裡的那股子怨氣被她深深的壓抑在心底最深處,可是當她看到沐婉婷被薄待的時候,那種憤懣不平就再也壓抑不住了。
張媽忙解釋,“不,不是這樣的,夫人不住在這裡,柔夫人住的那間房間纔是夫人一直住的!夫人說,柔夫人剛剛生產,不宜移動,所以把柔夫人留在,住到了下人房裡!”
“荒唐!這不是亂了規矩了嗎?讓柔兒回自己的房間,這個將軍府裡是一點規矩也沒有了!”
對於母親的怒火,左擎蒼一直都很不高興,強忍着不發脾氣,可是,現在聽了這話,他再也忍不住了,“娘,柔兒的身體不好,怎麼能……”
老夫人咄咄逼人,“怎麼?你這個府裡,我說話不算嗎?”
“可是柔兒剛生了孩子……”
“婉兒也是剛生了孩子!蒼兒,做人不能這樣厚此薄彼!都是你的兒子,你可要一碗水端平了!如果硬要說有什麼不同,也該是婉兒的兒子更加尊貴,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你嫡親的兒子!當然,爲娘也不是硬要你偏向婉兒母子,但是,你要明白,婉兒是你的夫人,不是下人!她怎麼可以住在下人的房間裡呢?”老夫人雖然生氣,但是還是耐下性子教兒子怎麼做人家的丈夫。
左擎蒼雖然心裡不舒服,但是因爲說話的是他最敬愛的母親,所以他也不能反駁什麼,也沒有可反駁的話,“那,就讓沐婉婷去柔美軒住好了!”
“柔美軒?什麼地方?”對於這個將軍府的格局,老夫人還真弄不清楚,因爲她根本沒來過幾次。聽到兒子直呼沐婉婷的名字,她聽着有些刺耳,但是爲了跟兒子起衝突,她假裝沒有聽到。
左擎蒼不看母親,“是柔兒以前住的地方!”
老夫人眉頭緊鎖,“蒼兒啊蒼兒,你這話是怎麼說出口的啊?你叫你的妻子,去住妾室的房間?不可能!我決不允許,天下沒有這個道理!爲娘怎麼看都覺得你這個王府是顛倒的?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妻子是女人,更是這將軍府的女主人,你是她的丈夫,是她的依靠!而妾室只是你的女人,你和你的妻子是她的主子!你……”
“母親,您不要再說了!”左擎蒼最不能聽到的就是這樣的話,讓自己最心愛的人變成了妾,是他這一生最窩囊的事。他一心想要去除這個污點,可是她的母親卻一再的提起……
左擎蒼彎腰恭敬的說:“兒子突然想起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陪母親了,請母親恕罪!”
老夫人知道兒子這是表面上說得恭敬,實際上就是不想聽她這個老太婆嘮叨了,“什麼事那麼重要,重要到讓你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看一眼?”
老夫人的質問並沒有阻止得了兒子離開的腳步,看着兒子假裝沒有聽到她的話,老夫人心裡除了傷心以外,更多的是傷心。那還是她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兒子嗎?爲什麼他一點都不懂母親的心呢?不就是一個女人嗎?那個女人有什麼好,值得他爲了她跟家裡反目,值得他這樣傷母親的心?
老夫人越想越生方柔的氣,越來越覺得方柔的存在礙眼……
老夫人掃視她那唯一嫡孫出生的環境,心酸難耐,見沐婉婷想要起身,忙按住沐婉婷,“不要起來,要好好的休息!”
“是,婆婆!”沐婉婷低下眼眸,溫柔似水。
最讓人心動,憐愛的,莫過於那一低頭,一垂眸的溫柔。老夫人也不例外,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個兒媳婦比方柔要好得多。
沐婉婷轉身將睡在她裡面的孩子抱了出來,“婆婆,這是……”
其實不用沐婉婷多說什麼,老夫人已經把孩子抱在懷裡了,“好可愛的孩子!”
沐婉婷只是低着頭笑,也不多說什麼,老夫人見孩子一直在睡覺,不想弄醒孩子,就把孩子交給張媽抱了。她拉着沐婉婷的手,“婉兒,你沒有話要跟婆婆說嗎?”
沐婉婷先是楞了一下,隨即笑道:“婉兒正想問婆婆呢,孩子爲什麼一直在睡覺呢?”
老夫人也跟着笑了笑,“小孩子都是在這樣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
老夫人見沐婉婷一直沒有跟她說自己所受的委屈,心裡更加心疼她了,“婉兒,你沒有什麼話要跟婆婆說嗎?”
沐婉婷想了好一會兒,突然說:“婆婆,您下令把石榴放了吧,婉兒身邊離不開她!”
老夫人楞了一下,隨即想起是怎麼回事了,“你下令把她放了吧,有婆婆給你撐腰,蒼兒不會找你麻煩的!”
沐婉婷很爲難的皺着眉頭,“我……我……”
“怎麼了?”
沐婉婷低着頭,不看老夫人的眼睛,“沒……沒什麼……”
“老夫人……”張媽知道現在是她該開口的時候了,準確的把握時間。
“奶孃!”沐婉婷假裝阻止。
老夫人一見兩人這樣,就知道有還有什麼內情是她不知道的,“張媽,你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張媽正想開口,沐婉婷又一次阻止,“其實也沒什麼……”
老夫人打斷沐婉婷的話,“婉兒,你閉嘴!張媽你說!”
“小姐,不用瞞着老夫人,你現在這個情況,誰都看得出來你過得不如意!不要再逞強了,笑不出來就不要笑了!”張媽跪下,“老夫人,其實小姐早就去要求侍衛放了石榴了。還是帶着小少爺一起去的,可是那些人還是說,沒有將軍或是柔夫人的命令,他們不能放人?”
“開什麼玩笑?那些下人腦子有毛病嗎?”
沐婉婷開口,“不關他們的事,他們只是盡忠職守而已!”
老夫人覺得有些奇怪,爲什麼她好像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呢,“爲什麼你去他們不放人,方柔去就行?”
“府裡的事,都歸柔夫人管,夫人不管事!”張媽再次回答。
老夫人豁然起身,“荒唐,實在是太荒唐了!哪有妾室管家的道理?婉兒,你就這麼任由他們欺負?蒼兒也太不像話了!”
沐婉婷一滴清淚落下,“不關將軍的事,將軍是長情的好人!是婉兒沒有福氣,成了他和愛人之間的絆腳石!”
“爲了孩子,你也該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至少,這個將軍府,應該是你說了算!不要告訴我,發生了這樣的事,你還不在乎!”
沐婉婷擡起頭,閃閃淚光下的她是那麼的惹人憐愛,“這……怎麼可能?將軍……”
“這個你不用管了,我會爲你處理好的!明兒我就搬到這兒來,等你出了月子,就直接把整個將軍府交給你!”
“謝謝婆婆!婉兒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沐婉婷是最精明的,她知道這個時候,接受老夫人的幫忙是最好的,老夫人是個精明而又雷利風行的人,過分的推辭只會讓她起疑心,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她不像方柔,一個勁兒的裝善良,溫柔,卻忘記了任何人都是有脾氣,有私心的,太過了就假了!要論演戲,方柔還不是她沐婉婷的對手!只有那個傻傻的左擎蒼纔會被她所騙!
垂下的眼眸,成功的掩飾了她眼底的那抹精光,真是一個好的開始,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