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妮兒的認知中,周公瑾不會離開金鰲島,聽說金鰲島目前還距離中都甚遠,周公瑾沒理由會在這時出現,此刻一見到頭號大敵,心中震駭,還來不及做什麼反應,就被對方的獨臂一記重拳,打在小腹上,痛徹心肺,整個人給轟得飛了出去。
(他……怎麼會在這時候出現?旭烈兀知道這件事了嗎?)
腦中幾個念頭閃過,只有一件事情讓妮兒感到慶幸,那就是周公瑾的那拳把自己轟飛,拉遠了兩人的距離,有了作戰的空間,否則若是在極近距離下,齋天位力量全力一擊,自己搞不好當場就被打掛了。
“無知的黃毛丫頭,以爲拉遠距離就佔到便宜了嗎?”
冷冷的叱喝,滿天鞭影排山倒海笞擊而來,化作一道一道的銀龍,痛擊在妮兒周身,剎那間渾身骨痛欲折,也不曉得中了敵人多少鞭。
(我真傻,怎麼忘記了,那個傢伙本來就擅長打遠距離戰,斷臂之後更是不讓人近身……啊,所以他才把我打飛出來嗎?)
後悔已經太遲,研究戰術也緩不濟急,妮兒只能奮起全身力量,嘗試在鞭影中找出生路。
以戰鬥的資質來說,妮兒曾經讓絕世白起也爲之驚訝,她並沒有在戰與逃之間猶豫,被敵所趁,而是馬上就清楚地認定,除非自己能殺出一條生路,否則根本無路可逃,所以立刻便將全副精神投入戰鬥中。
香格里拉的連場異遇,讓妮兒武功大進,提升到一個非常高的水平,所有傷勢盡數痊癒之後,現在的這場遭遇戰,讓她把在香格里拉大戰時沒發揮出的武勇,全面施展出來,一拳一腳所激起的勁風,赫然能與重重鞭影相抗衡,慢慢將鞭擊從身邊隔擋開來,減少了創傷。
情形與海稼軒的做法類似,但卻不是憑靠靈巧劍招,而是以純力量做到,猛烈剛拳的威力,已然不下於多爾袞,對敵人造成了相當程度的壓力,妮兒心無旁鶩,注意力只集中在層層鞭影之內的一點──那隻握鞭的手。
剛猛拳風與龍影鞭勁交擊,產生出一朵朵撕裂大氣的漩渦激流,妮兒就在這樣的激流中前進,身形輕盈閃動,越來越逼近鞭影的中心,周遭的險惡攻勢她恍若不見,可是身體卻自然地做出反應,卸開與避去潛在的殺着。
把戰局由不利漸漸扳平,見證着妮兒此刻身技合一的實力,但就在她迫近到公瑾周圍三尺範圍時,公瑾的層層鞭影突然慢了下來。
用“慢”這個字來形容,有點不妥當,因爲公瑾的鞭影氣浪是靠着高速與強大內力推動,才能以一條長鞭造成如此錯綜景象,假若速度慢了下來,層層鞭影氣浪馬上就會崩解,而此刻妮兒眼中的鞭影,仍是如排山倒海般襲來,接應維艱,但她卻覺得敵人的動作瞬間減慢了。
慢的不是鞭子,而是用鞭的人,公瑾在回身發鞭的那一瞬間慢了下來,所有動作突然變得清清楚楚,連本應一閃即逝的身形破綻,都因爲那個慢動作而清晰得可笑,看在妮兒眼底,這樣明顯的破綻,已經超出陷阱的可能範圍,像是敵人主動要把勝利送給自己。
戰鬥本能很自然地把握了這絲機會,妮兒在閃避鞭影的空隙中,以流暢動作轟出一拳,攻向敵人的破綻,但這一拳出手,她腦中突然清醒了些。
以周公瑾的武功,怎會露出這麼明顯的致命破綻?自己所感受到的怪異氣氛是怎麼回事?
況且,如果周公瑾當真擁有齋天位力量,他根本無須施展拿手的鞭子,只要使用萬物元氣鎖,光憑着雙方天心意識的差距,就可以穩穩剋死自己了,哪用得着又是遠又是近的打上半天?
這幾個不合理的問題,化作警訊,讓妮兒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雖然自己已經逼近敵人,又剛剛轟了一拳出去,但此刻腦裡唯一的意識,就是撤走。
(鐵面人妖不是好人,會來到這裡,嘉敏姑娘一定有危險,我不能獨自逃跑,要通知她一聲,免得遭了人妖的毒手!)
這個念頭纔剛剛升起,妮兒耳邊突然出現一個聲音。
“這一拳打得不錯,如果真的對上那個人,說不定已經分出勝負了,不過……這次不行。”
柔柔的低沉女音,聽來很耳熟,卻絕對不是周公瑾的聲音。話聲一起,眼前的周公瑾與漫天鞭影驟然消失,妮兒方自一怔,肩頭已經被人輕輕一拍,順手在頸項要害上拂過,她大驚失色,振臂擊出,對方卻行雲流水般借拳風而退。
極短暫的攻防,對方的動作如風、如水,無比流暢,走的是白鹿洞正宗武學路子,妮兒定睛看去,只見月光下一道瀟灑的青青倩影,翩翩站定,朝自己揮手致禮,卻不是胭凝是誰?
“胭凝小姐!”
“太差勁了,我明明和你約在中都碰面,你怎麼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害我找來找去找不到人。”
自從武煉花果山一別,妮兒一直擔憂胭凝的安危,想到那天在混亂中分別的情景,心中就輾轉難安,儘管奇雷斯認爲胭凝絕對不會有事,妮兒卻仍難以釋懷,現在看到胭凝出現,妮兒又驚又喜,趕忙湊近一看,發現她神色如常,半點受傷的樣子都沒有。
“怎麼了?是不是想學我的敵人那樣,看看我傷得重不重?會不會早點死?”
“胭凝小姐!你受傷了?”
“哈哈哈,很可惜,換作是別的地方,我可能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不過花果山是我的地盤,就算十個陸游一起來,也沒法拿我怎麼樣。”
胭凝向妮兒解釋,自己隱居武煉多年,在花果山周遭區域廣佈結界,配合魔族密窟的佈置,整個花果山就是一個大型法陣,自己在其中藉助自然能量之威,雖然不敢妄言無敵,但只要不離開法陣,幾乎找不到失敗的可能,當真遇到什麼危機,眨眼間就傳送逃跑了。
妮兒也搞不清楚此事是真是假,不過這樣說來確實合理得多,只是想到那天場面的驚險、敵人武功之高,妮兒還是很不放心胭凝的情形。
“可是,你真的沒受傷嗎……”
看出了妮兒眼中的擔憂,胭凝哈哈一笑,故意搖搖擺擺地動作,像個玩具娃娃似的,姿勢美妙地轉了一圈,讓妮兒清楚看見她安好無事的樣子。
這次現身相會,胭凝沒有穿那套幾乎是個人標誌的白袍,而是換上了一身翠綠的連身長裙,典雅大方,頭上彆着鳳紋金簪,雅緻地盤起了一頭長髮,只有幾絡垂揚髮絲,幽幽地在右額前飄蕩;較諸白袍的灑脫英秀,裙裝的女性扮相別有一番動人嫵媚。
“……真……真好看,胭凝小姐這樣看好漂亮啊!”
覺得自己的說法或許很不恰當,妮兒還是忍不住誇獎:“平常的你也很好看,穿白袍的樣子雖然放蕩,但抽菸時候的魅力和男人很像,不過你現在的樣子……很像個美美的女人,我是說,很像那種淑女模樣的大美人。”
妮兒努力的形容,讓胭凝再次笑了起來,道:“總歸起來,你的意思就是,現在的我,看起來不像是亂吻人的女色狼,對不對?”
“女色狼?啊,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妮兒慌忙分辯,但是還沒有機會把話說完,就冷不防地被胭凝欺近面前,一下就給她摟吻住。
“唔!嗚……”
尷尬的掙扎再次上演,曾經名動中都城的接吻魔人,能耐不減當年,當妮兒陶醉得通體若酥,好不容易纔從胭凝的摟抱中掙脫,強吻得逞的另一方毫不掩飾得意地笑了起來。
“過、過分!你果然還是一個女色狼,換了衣服也沒有改變!”
妮兒急忙抹着嘴巴,但胭凝卻揶揄似的望過來,眼光中除了笑意,還有一絲嚴肅味道。
“原來如此,我還奇怪你怎麼會到這裡來,原來我的六師弟打起了這種主意。”
“你怎麼會知道?啊!”
妮兒想了起來,之前聽胭凝敘述往事的時候,就曾說過擁有鬼夷血統的她,具有一項異能,可以透過接吻透視人心與部分記憶,比什麼拷問都要有效。自己剛剛被她一吻,旭烈兀的密約自然就被她透視乾淨了。
“別緊張,我不會阻攔,也不會破壞他,你們的計劃如果能成功,也是一件好事。”
胭凝笑道:“只不過,你最好也點醒一下我那六師弟,他二師兄雖然是個死腦筋,卻絕對不笨,他千萬不要大意輕忽,最後聰明反被聰明誤,那就不好笑了。”
敵對多時,妮兒知道周公瑾實在是個很恐怖的敵人,不敢絲毫大意,聽胭凝這麼警告,忙不迭地點頭稱是,再想到剛纔那莫名其妙的一戰,自然是胭凝以奇門遁甲幻化形象,來測試自己武功。
“胭凝小姐剛剛扮成那個人妖的樣子,真是好像喔!怎麼連鐵面人妖的鞭子你也造得出來呢?”
“我看他練武看了幾百年啦!千里神鞭又是白鹿洞武學,只是道術虛擬幻象,當然比實際練習容易。不過幫你做這樣的練習未必有用,他的萬物元氣鎖我可虛擬不出,如果碰到了,丫頭你就自求多福吧!”
胭凝輕描淡寫地說着,臉上忽然露出興味索然的神情,身形朝後頭急速退去,妮兒吃了一驚,料不到她說走就走,提步去追,卻被胭凝一下子拉開老遠。
“胭凝小姐!你去哪裡?”
“丫頭,我不能一輩子當你褓母啊,難得你終於大了,就幫我六師弟一把吧!我還另外有工作在忙,不能與你們這些丫頭小鬼一直混,你就自己保重吧!我有空會再來中都找你的!”
胭凝的聲音遠遠傳來,自知追之不上的妮兒唯有放棄,看着胭凝的身影迅速消失,心裡對於她的神出鬼沒,有着說不出的感慨。
※※※
與中都相隔遙遙數千裡,金鰲島正漂浮在高空之上,接受明月照耀,由島上的特殊裝置吸納月華,作爲部分的輔助能源。
太陽能與月華光能,並非支持金鰲島的主要能量,但是連場激戰後,金鰲島受創頗深,部分能源供給尚未修復,只得提高其他輔助能源的吸納管道,維持整個系統的正常運作。
具有強大戰鬥力的機甲巨兵蒼巾力士,一直在搜索着那名潛伏島上的游擊戰士,但對方的來無影去無蹤,卻讓這些高科技的機甲巨兵無用武之地,縱使反覆搜索,但連半片影子也抓不到。
“要用這些東西來追我,吃塵吧!起碼也要動到奇門遁甲的五鬼追蹤,這纔有點看頭,但迄今仍沒有使用術法的跡象,就代表公瑾那傢伙還沒有親自動手,要我繼續和他的手下玩……”
白袍飄飄,胭凝站在一座炮臺的最高處,俯視着下方來回搜查的蒼巾力士。太古魔道的生命雷達,可以掃描到一定範圍內任何細微的生命反應,但當胭凝有心隱藏,底下十幾臺蒼巾力士掃描了上百遍,卻對正上方的敵人渾無所覺。
確認自己離開的短短時間裡,島上情勢沒什麼改變,胭凝身形閃動,朝着先前棲身所在而去。不久前還在白鹿洞後山與妮兒說話的她,眨眼間就已經回到金鰲島,不合情理的詭異情形,打破了當前風之大陸的移動知識,但她一點也不在意這個,幽幽身影明滅不定,在金鰲島上飛馳。
沒過一會兒,胭凝就進入金鰲島內的黑暗地帶,那是上次嚴重損傷尚未修復的部分,到處都是破裂的金屬牆與管線,混亂不堪,也沒有照明,昏暗不清。
很快地,胭凝進入了一處被斷垣殘壁所遮蓋的地方,在那裡赫然有人。一個面色蒼白的俊美青年,雙掌交疊,正自盤膝運氣,鎮痛療傷,感應到她的出現後,緩緩收功,睜開眼睛。
“傷勢痊癒的進度怎麼樣?”
“吃不好,睡也不好,又沒有漂亮的護士小姐可以毛手毛腳,痊癒的速度當然不理想。”
在這個時間點上,金鰲島並不會有第二個重傷者,聲音聽來非常虛弱的源五郎,用着很輕佻的語氣,對胭凝說話。
“你險死還生,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像中年色老頭一樣,偷摸女生屁股?”
“用我家老四的形容法,這也是男人的浪漫之一。不管是什麼時候,一個沒有情趣的男人,也就沒有繼續存在的價值。”
源五郎微微笑着,注視眼前的胭凝。那天自己從昏迷狀態中被喚醒,映入眼中的畫面,就是這名女子的嚴肅容顏,最初自己並不曉得她是誰,但一聽她自報姓名,馬上就曉得這是當年白鹿洞的頭號辣手人物,已經消失快十年的前任掌門。
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頭,胭凝便與源五郎短暫合作。
源五郎的傷勢很重,殘缺肉體雖然癒合重組過來,可是衝擊時受到鉅量天地元氣的影響,讓他無法平順地運氣發勁,必須要花相當時間驅除體內異勁,這段時間內不便行動,就由胭凝提供掩護。
胭凝在金鰲島上的游擊戰,不少戰術點子也是由源五郎策劃,之前作戰的時候,他記下了不少金鰲島內的通道與機要地點,與胭凝配合,並且一起商量什麼魔法最適合在這時使用。
源五郎的魔法知識,配合胭凝的東方仙術,所製造出的種種效果,有效地讓金鰲島陷入混亂,獲得了成功。
胭凝並沒有對源五郎做太多解釋,源五郎也沒有問她如何發現自己,又爲何找自己聯手打游擊戰,與其說這是一種默契,倒不如說雙方都心中有數,如果問得太多,合作關係就要破裂。
“你的傷勢估計還有多久才痊癒?”胭凝道:“游擊戰我雖然在行,不過如果公瑾親自出手,我可沒有和他對戰的本事,到時候就需要你這個能打的美男子上陣了。”
“單純的痊癒,能夠動武,快則十天,慢的話還需要半個月。”源五郎道:“可是這些東西並沒有意義,就算我戰力盡復,也不是你師兄的對手,我想你真正要問我的,應該是突破的進度吧?”
就算傷勢痊癒,回覆強天位力量,那也遠不足以與公瑾爲敵,要正面對戰,除非突破現有力量。
從昏迷中醒來,源五郎看見自己修補癒合的軀體,隱有所悟,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經過連場激戰,還有撼動通天炮時所受的能量衝擊,自己的力量已經大幅進步,產生了某種突破,若非如此,這種肉體重組的癒合效果,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本該是可喜的事,但自己似乎還欠缺了某些東西、尚未能使用那些應該有的力量,天心意識也感覺不到明顯變化,用這樣的程度去戰周公瑾,百分百穩死的。
“以目前而言,還需要多一些時日,我需要多一點時間,去尋找看看我缺少了什麼東西……”
“快一點吧,我們可沒有多少時間,你現在不是住在頂級病院的套房,這裡怎麼說都是敵陣啊!”
“這種事情不是想快就快得起來的。況且……有必要這麼着急嗎?我怎麼看也不覺得我們是友方啊?”
微笑着說話,源五郎的問題極其辛辣。那些令公瑾感到困惑的東西,源五郎也同樣質疑着,不解胭凝爲何使用一些殺傷力不大,只是單純具有擾亂作用的策略,雖然她幫忙俺護自己,給了自己很大的幫助,可是言行動作看來實在有問題,好像只是想利用自己,去做些什麼事。
胭凝對源五郎的問題笑而不答,正要說些其他話語來扯開話題時,她與源五郎的表情突然一變,爲着本身的發現而震驚與懊悔。
不該太過大意的。敵人沒有動作,並不是什麼值得欣喜的事,因爲以他的慣常作風,每當他終於現身在敵人眼前,各種雷霆萬鈞的攻擊手段都會同時到來。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
聲音在近處響起,伴着一陣極其舒緩的腳步聲,幾乎不給人壓力地傳到耳邊。
“不請而來的遠客,也算是客人,熱茶大概喝不下去了,你們希望受到什麼招待呢?”
伴隨這句說話,冷冷的金屬面具,在漆黑之中浮現出來……
※※※
“海牙的戰況如何?”
“第二集團軍zhan有地利之便,本身又是精銳隊伍,加上敵軍無意久戰,目前已經在退兵,大概很快就可以解除交戰狀態了。”
“雷因斯的軍隊呢?”
“仍在朝中都城前進,但速度開始減慢下來。可以解釋爲遭遇敵軍的猛烈反擊,拖慢速度,或是補給線拉得太長,因而減慢速度,又或者……稷下方面的一些特殊命令,讓他們減慢了前進速度。”
在不知位於何處的一所破舊木屋內,有幾個男人進行着這樣的討論。以身分尊貴而論,他們都曾是艾爾鐵諾政壇的大人物:前艾爾鐵諾軍團長,後來又出任香格里拉市長的石崇,還有他麾下的幾名部屬。
香格里拉的多方混戰,石崇這邊可以說是損失最少,也付出最少的勢力,儘管如此,他們並沒有什麼收穫,還在撤退時候被通天炮波及,莫名其妙地折損了一名戰力,這點真是無妄之災。
戰爭結束後,他們就暫時沒什麼消息,從自由都市遷出的他們,似乎失去了根據地,所有追隨石崇的手下與部屬,在艾爾鐵諾與武煉的邊境流浪。本來他們應該是不受艾爾鐵諾新政權歡迎的,但因爲艾爾鐵諾如今自顧不暇,所以也沒時間理會流浪於邊境的他們。
不過,那只是石崇的手下而已,他本人在香格里拉戰後,就行蹤不明,連同多爾袞在內,堪稱是主要戰力的高手們,都不曉得到了哪裡去,也沒有進行什麼動作,有意從人們的目光中消失。
如今他們所處的這間木屋,本來是一間小酒店,後來因爲盜匪肆虐,店主人拋下店面逃跑,破落凌亂的木屋裡頭,除了幾張不甚牢靠的缺腳桌椅,就是橫七豎八的倒地酒甕,早已成爲村內頑童們的嬉戲場所。
石崇等人幾天前來到這個村子後,就暫時以這個木屋爲議會場所,這個選擇雖然怪異,但在屋內的人卻都無心管這小事,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石崇,等待着他尷尬的說話。
“……誠如各位所知,陛下剛剛對我嚴厲斥責,爲了日本大戰中我方的失策,痛責於我。我個人並不想推託責任,當初日本一戰,我方的兩大目標,孵化黃金龍、收編西王母族,都獲得成功,兩大聖族盡落我手,這點是完全成功的。”
表面上確實如此,但黃金龍的戰力不如預期,西王母族的典籍雖然取得,可是最重要的不死樹卻失落,這也難怪陛下會雷霆震怒。
本來事情不至於到難以挽回的程度,但多爾袞卻擅自破壞了元氣地窟的控制裝置,敵人那邊又出了一個不知道算天才還是白癡的傢伙,讓整件事情無可轉圜。
“開啓元氣地窟,促成黃金龍重現,這本來就是我們的計劃;多爾袞破壞元氣地窟裝置,讓天地元氣持續釋放,這也符合我們的利益,但雷因斯人把日本列島陸沉,造成的影響,打亂了我們後頭的所有佈局,這是陛下之所以震怒的主因。”
不死樹是西王母族的秘寶,一直到日本戰後,才由歸順的幾名西王母族長老口中得知位置,但爲時已晚,不死樹已經隨着崑崙山一起陸沉深海。沒有了不死樹,魔族的整個計劃受到障礙,最重要的那個戰術只能重頭再來。
“目前陛下還無法正式出關,一切都只能靠我們自己,但爲了能在陛下出關時將功贖罪,我等就要積極建立功績,在他君臨人界之前,掃除人間界的障礙。”
終於說到重點,在座的幾名魔將都屏息以待,想看看這名目前魔族在人間界的最高負責人,究竟有什麼實質策略。
“目前的主要方略,是引發金鰲島與稷下的戰爭。探子回報,雷因斯太研院最近頻頻趕工,看來第二座通天炮即將完工,兩座通天炮彼此互轟的場面,隨時可能上演,只要這個場面上演,加上我們在中都城內的奇兵,我們的大軍將在瞬息間席捲人間界。”
石崇的話,也正是在座所有魔將都知道的事,本來這幾個機密戰術就在執行,現在他們則要更小心地排除障礙,畢竟最近魔族在人間界的活動,只能用恥辱來形容,而大魔神王陛下並不是一個很寬容的君主。這也是他們幾天來商議的東西,只不過今天又多了一個新情報。
“石崇大人,多爾袞老師從武煉傳來的消息,日前破解您的術法、從中作梗的那人,很可能就是前任白鹿洞掌門陶潛,換言之,陶潛未死,現在已經再次復出了。”
“哦……那個女人嗎?”
得知胭凝身分真相的人,世上並不多,但石崇就是其中之一,而他並不是由情報蒐集中得知。
“當年在花果山,她連中我三掌,重傷逃逸而去,想不到竟然未死,這點該說是我失算了?還是那個女人的命實在太硬了呢?”
回想九年前的情形,石崇便覺得扼腕,陶胭凝既然未死,很可能就會妨礙自己的計劃,這點必須要儘早做出處理了。
“好在,目前雷因斯與周公瑾的眼中,就只有彼此,我們既無強力兵器,也沒有百萬雄兵,這裡不過少少幾個人,還引不起他們的注意。”
石崇的語氣中,有着怪異的揶揄,而當他將目光望向窗外,這情形就獲得瞭解答。
窗戶外頭,本來的小村子現在已經籠罩在一片血海之中,無分男女老幼,再也找不到一個完整的村民。
許多黑影在村子裡頭活動,獅、鷲、猿、豹,這些外型既像野獸,也像是人形的生物,不是武煉的獸人,而是實實際際的魔界生物,爲着能夠來到人間而狂喜,撕殺吞噬着甜美的血肉。
幾條龐然大物蜿蜒着身軀,把巨碩軀體盤旋在附近的小山上,額頂上的燈籠樹,吸引過往飛禽,正是妮兒曾在魔界目睹的蟒形生物。
石崇說的沒有錯,剩下在這裡的人,確實是不多!
潛伏多年,魔族正式出現在風之大陸的時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