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病危嗎？”
封歌推開病房的門，白色的醫院病房，淡淡的消毒水氣味，她跟她父親感情不好，不需要假裝維繫，所以她鮮少與他聯繫，這次過來醫院看他，也只是……
“沒什麼事的話，我走了。”她美眸朝病牀上那精神抖擻的中年男人瞥了一眼，轉身就直接走了出去。
“封歌，等一下，”牀上的男人開口語氣有些尷尬，低聲補充一句，“我只是想見見你……”
一句話讓封歌腳步頓住在病房門口，不是因爲封卓越，而是曾經的回憶。
……是我騙你過來的！
當時慕思玥大言不慚地承認，“封歌，我只是想見見你而已，別走好不好？”
那年她們12歲，慕思玥有些微胖雙手死抱着她左臂，不讓她離開，慕思玥是很會撒嬌賣萌的人，個性跟她截然相反，她卻總是端着一臉冷傲千金架勢。
“封歌，生日快樂。”她笑眯眯地捧出一個生日蛋糕。
那一刻，心情很矛盾掙扎，因爲去年母親自殺，她親眼撞見浴缸被血染，還有她父親跟另一個女人滾牀單，她無法快樂，她恨封卓越，恨家這個詞。
“慕思玥，你欠揍呀！我說了我不過生日，我有事要忙，放開，我走了！”故意冷着聲音吼她，還很用力朝她推了一把。
她自幼練習柔道空手道，慕思玥那軟綿綿的生物根本不是她對手，慕思玥摔跌在地上，轉身背對着她，耷拉腦袋像是很委屈很無辜的模樣。
不知道是不是慕思玥那時模樣太可憐了，害她良心不安，尷尬地反問，“喂，你怎麼樣，我只是很輕推了你一下而已。”
“都紅腫了！”慕思玥那小眼神不滿地控訴。
“只是磕傷一點而已……你真沒用！”
她總是這樣口不對心，封家獨女自小被捧着，習慣傲嬌，明明想直接道歉，偏偏說不出口，所以小時候那些女生都不喜歡跟自己玩，慕思玥除外。
“我不管！都是你害的！”慕思玥從來都不會因爲她傷人的話而自尊受挫，反而變本加厲耍無賴，“封歌，你必須要對我負責！”
“什麼？”那時候她還小，見慕思玥苦大仇深的模樣，一時無措，“那你想怎麼樣……”氣鼓着臉吼她。
“把這個蛋糕吃掉，我好不容易攢了零花錢買的，你知不知道我一個月都沒吃早餐了。”慕思玥一邊抱怨，一邊將那小蛋糕推到她面前。
看着這品牌的蛋糕，她有些發呆，她知道這家店蛋糕很貴，而慕家的人對慕思玥向來很吝嗇，她是真的餓肚子攢錢給她買蛋糕。
“封歌，你在想什麼，”慕思玥見她在發呆，不解推了推她手肘，有些緊張地湊近她追問，“你不是最喜歡這家店的蛋糕嗎？怎麼會這樣，我明明記得……”
慕思玥的眼瞳是琥珀色的澄澈清亮，很純靜簡單，被她直直地盯着，竟然不好意思拒絕。
“慕思玥，你很煩呀，我又沒有特別喜歡哪家店的蛋糕，你不用惦記我的事情……這麼大蛋糕我一個人吃不下去……”她依舊是兇巴巴地，千金小姐姿態教訓。慕思玥從來都是左耳進右耳出，揚起頭，一本正經告訴她，“那當然了，我定這個蛋糕是雙人份的，難道你真的不打算分一點給我嗎！”
她看着她純良表情，一時表情困窘。
“慕思玥！你大腿那紅腫是你自己掐出來的！”待她們啃完生日蛋糕，她才發現異樣，憤怒瞪着她。
慕思玥絕對不會跟她硬碰硬吵架，深知她身手彪悍，笑得討好，很狗腿子主動給她捶肩膀按摩，軟下聲音，“封歌，我知道你最心軟了，最好人了……”
想起小時候相處，封歌不自覺地淺笑，慕思玥自小就是個小狐狸，特別狡詐。
或許是因爲這樣，所以就連齊睿他也……
“封歌。”突然病牀那邊的封卓越朝她喚了一聲。
封歌漸漸回神，表情有些複雜地轉身看向自己父親，“你讓我過來到底有什麼事？”她的聲音雖冷，不過較之前要平靜一些。
封卓越看着眼前長得亭亭玉立的女兒，眸底閃過意味不明，“封歌，我知道，我們兩父女間有很多誤會，但我畢竟是你的父親……”
封歌耐着性子聽他打溫情牌，“你老婆，我小媽呢，怎麼不見她伺候你。”
封卓越擠出勉強的笑，“翡翠她在家裡給我準備午餐，一會兒她就送餐過來，難得你過來了，我們一家人一塊用餐……”
“我跟她不是一家人，江翡翠恩將仇報，害我媽自殺，我不會承認她，也沒興趣跟她一塊用餐。”
封歌冷漠地聲音說着，她從不隱藏自己恨意，也從不假裝。江翡翠那愛慕虛榮的女人，當年母親好心助養她上大學，這女人卻爬上我爸的牀，她痛恨這個女人。
封卓越聽到這裡，表情微微一沉，每次談到封歌自殺的母親，他們總會鬧僵，而他的這個女兒執拗的個性讓他氣極。
“既然你不想看見翡翠，那我讓她今天都別過來。”封卓越一反常態，用溫和聲音對她說話，封歌秀眉緊皺迷惑。
“你只是感冒而已，居然住院了，這主意也是江翡翠出的嗎？怎麼，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說重點吧。”
封歌聲音倏地冷沉下去，她現在情願面對那失憶顧容西讓她抓狂，也不想對着這虛假的親情算計。
“我是你爸，你就這樣態度跟我說話！”封卓越像是裝不下去，黑着臉教訓她。
“可能是遺傳的。”封歌淡淡地反駁。
封卓越看着她，臉色不太好看，封歌目光與他對視着，“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其實我也不想看見你，所以，你有什麼事最好快點說。”
封歌開始後悔自己心軟過來看他，她還以爲封卓越真的重病癱了，她發誓下次絕對不會再上當。
封卓越微微側過頭，像是有些猶豫，最後才慢吞吞地開口，“最近封氏遇到一些問題，其中一個大項目跟A市DM&G集團合作，對方突然加碼害我現在進退兩難，我想……”
“DM&G集團，”封歌冷笑一聲，一臉無奈攤攤手，“不好意思，這個我就幫不上忙了，齊睿入獄後，DM&G集團重新分配勢力，我沒能耐……”
“你當然可以，無論齊睿是不是齊家長孫，齊沈兩家的關係依舊深遠……”
“你說什麼！”封歌聽到沈家，臉色頓時僵了一下，咬牙補充一句，“我說過了，我跟沈家沒有任何關係，你別指望我去求沈家的人！”
封卓越見她一臉倔強，立即也火大了，扯着嗓門怒罵，“你是我女兒，現在封家遇到困難，你居然不幫忙，我生養你有什麼用！”
“我跟沈曜天結婚那次，你不是利用我換了不少好處嗎？怎麼，還想要再賣一次！”
“現在沈曜天還對你有一點感情，你還值錢，那麼就……”
封歌突然平靜了下來，沉着聲音反問，可那語氣卻極力地隱忍着，“我已經跟沈曜天離婚了，你還有什麼高招？”
封卓越見她平靜下來，聲音也緩和了一下，“沈曜天之前找過我，他說願意幫助封家跟DM&G集團再次談判……”
說着，他的話頓了頓，“男人無非就是得不到的時候，就想要，你多主動點，陪陪他……”那話說得意有所指。
封歌雙手緊攥成拳，緊咬着牙關，忍無可忍，“你要我陪他！當小三兒，還是當情人！”
“封歌，你媽死得早，她沒教育你，作爲女人不能太倔強這隻會招男人厭惡！”封卓越陰沉着臉朝她教訓。
封歌沒有迴應他，只是砰然地甩上病房門，大步走了出去。
太倔強的女人只會招男人厭惡，是的，她早就知道這個道理，女人就應該像慕思玥那樣，偶爾會撒嬌賣萌，明明是軟綿綿個性，偏偏連齊睿這樣的人也拿她沒辦法。
“可惜，我學不會，也沒興趣改變！”封歌下了停車場，狠地一拳頭砸在自己車子上，心口氣悶。
“你的手怎麼樣……”突然一把溫潤的聲音在醫院地下停車場裡響起，帶着些關心。
封歌卻在聽到這把聲音時，臉色更加難看，僵硬脖子轉頭看向左側快步走來男人，咬牙冷笑道，“沈家大少爺，真巧呀！”
沈曜天看着她一臉敵意，雙眸微垂，依舊是那溫潤的聲音，“你的手淤青了，到上面去讓醫生看看……”
“別說這些假惺惺的話，你找過我父親，你跟他說了什麼？”
封歌對他關心不屑一顧，而且更加厭惡，曾經，曾經她愚蠢地因爲他一句話而高興一整天，那只是曾經，過去了！
“剛纔封卓越對你無理要求？”沈曜天有些不明白她此時憤怒。
“裝什麼呢，沈曜天，我們都已經認識七年了，不需要裝模作樣……”封歌咬牙冷斥着，重重地補充一句。
“沈曜天，你那些噁心的手段，真的讓我很吃驚。不過我告訴你，別以爲有權勢就可以讓人低頭折腰，我不會吃你這一套，你喜歡弄垮封氏我也無所謂，我不可能爲了封卓越當三陪女，低賤地求你，你作夢！”
沈曜天溫和的臉色驀地陰沉下去，“你說什麼？”
對視着她一臉排斥憎恨，沈曜天沉着聲音氣惱，“封歌，我只是想多接觸你而已，我沒有你想得這麼不堪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