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笑着打趣,“那是當然了,您現在看女兒吶,是哪都滿意,整個就沒有不好的地方,我說得對吧?”
“哎喲,這話怎麼聽着有點不對味啊,像是摻了一種酸醋味啊。”高翰文樂呵呵地。
“對啊,我就是吃醋了嘛,您是不是得安慰安慰我這顆受傷的小心靈啊。”
千尋半開着玩笑,可是在溫母聽來,卻有着一種女兒對自己親生父親無意識的撒嬌味道,可能她自己也沒察覺,可是溫母卻看得出那種父女天性裡的吸引力。如今想來,她對酒店的盡職盡責,與高翰文成爲忘年之交,也就不是一件奇怪的事了。只是,苦了這孩子。
高翰文笑說,“你可千萬別受傷啊,你要受傷了,你家那個男人還不得扒了我一層皮,我可還想多活幾年,不想那麼快死。”
“哪那麼嚴重啊,怎麼說您也是長輩是不是,扒您的皮,豈不是大不敬,他可不敢。”
“可我覺着,這天底下還真沒有他不敢做的事,只有他不想做的事。”
這不是他誇大其詞,在他大半輩子的人生閱歷裡,紀君陽是他所見過的人當中,最具膽略的人。百年之中,江城洛市怕是難有人超越他,並與之抗衡。
自己男人有多優秀,千尋當然知道,只是電話之中她好像聽見了另一個人的聲音,隱隱地像蘇珊,不知是監聽還是本來就在老爺子的身邊。
“您要再誇,被某人聽到,他尾巴該翹上天了。高叔,要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先掛了啊。”
高翰文也不拖拉,“成,明天我讓蘇珊把企劃案給你看一下,然後你們商量着,看這個項目有沒有可行性,如果可行,該如何操作。”
“好!”掛了電話,千尋玩意地捏着手機在掌中轉動,若有所思地,一上臺就整這麼大動靜,海外投資,她怎麼覺着這其中藏着貓膩呢。
海芋的手在她眼前晃了幾晃,她的怔怔出神落在溫母的眼裡,被看成了內心的掙扎。
“我說女人,該還魂了!”
千尋將海芋的手拍開。
海芋問,“老爺子跟你說什麼了?這麼魂不守魄的。”
千尋將手機擱到手邊的桌子上, “蘇珊今天剛上任,就整了個海外投資的計劃給老爺子,老爺子看了之後,非常滿意,可我覺着啊,這其中不會那麼簡單。”
“海外投資?”海芋皺了皺眉,在口中反覆玩意這幾個字後道,“怎麼聽着像一個轉移天使資產的愰子啊,那個冒牌貨山寨版,這就迫不及待了。”
海芋說的,正是千尋所擔心的,大費周張設這麼一個局,不爲害命,就爲謀財,亦或是陷害,總之,目的不會單純
。
“那個dna的檢驗報告不是出來了嗎?把那個交給老爺子,直接揭穿她不就好了。”海芋是個直性子的人,拐彎抹角的那些宮心計並不適合她。
千尋搖了搖頭,“目前還不能打草驚蛇,蘇珊一個人玩不轉這麼大一個陰謀,必定有同夥。甚至於,蘇珊不過是個馬前卒,她的背後還隱藏着主謀。不管怎麼樣,我們要做的,是找出她的同夥或她背後的主謀,一網打盡,不能留漏網之魚。”
“做生意,難免會得罪一些小人,可是,是誰跟老爺子過不去呢?”
“我要知道,就可以去當神仙了。”
“可憐了老爺子和蓉麗姨,等真相一揭開,空歡喜一場不說,還倍受欺騙,該得有多失望和傷心。”海芋感慨着,不免同情,“我真的有點擔心老爺子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千尋沉默着。
過了小會,海芋又拖着腮,些微地苦惱一般,“你說,這真正的高家之女到底在哪兒呢?”
遠在天邊,可不就近在眼前,半晌沒有說話的溫母,這時候停下手中的活,突然蹦出一句話來,“千尋,想認就認,不必顧忌着我跟你爸,我們並不反對。”
千尋怔了怔,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媽,你說什麼?”
溫母說,“有些事,別瞥在心裡,我知道你是怕我們難過,才一直藏着這個秘密,其實真的沒有必要,我跟你爸都沒有意見,你認了,便是多兩個人來愛你。”
再遲鈍,千尋也聽出了母親話裡的意思,她微微一詫,“媽,你都知道了。”
溫母點了點頭。
可是海芋,卻是聽得一頭霧,又隱隱地像是抓到了點微枝末葉的信息,只是不敢確定,“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呢,我怎麼聽不懂。”
溫母感慨,“你不是問高家女兒在哪嗎?千尋就是啊!”
“什……什麼?”海芋一時半會沒能消化這個消息,她將不大置信的目光投向千尋,“女人,媽所說的,是真還是假啊?今天可不是愚人節。”
既然這件事已不是秘密,如今說開來,千尋反倒覺得輕鬆,不說話,卻是很鄭重地點下了頭。
“天吶!”海芋掩着自己的嘴,卻難以掩飾臉上震驚的神色,“我是不是幻聽了,你怎麼就成了老爺子的親生女兒呢?”
雖然她一直就知道千尋是乾爸乾媽撿來養大的,可是這麼勁暴的消息,這麼巧合的事情,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千尋對她的大呼小叫已經習慣,但還是忍不住損了她一句,“你又沒老,耳朵也沒背。”
海芋頓時醒悟過來,“難怪你人在江城,還沒有見到蘇珊的時候就篤定她另有所圖,你其實很早之前就已經自己的身世了,對不對?”
“算是吧
。”千尋並不否認。
“好你個溫千尋,看我不宰了你。這麼大個事你居然一聲不吭,還有沒有把我當朋友當姐妹啊?”海芋惡狠狠地撲過來,將她摁倒在沙發裡,雙手掐向她的脖子。
千尋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又掙脫不開,只得向母親求救,“媽,救命啊。”
溫母繼續繞毛線成球,笑眯眯地對二女兒說,“海芋,再用力點,媽不心疼。知情不報,刻意隱瞞,是該好好懲罰一下。”
千尋自被卡的喉嚨裡擠出聲音,“您還是我親媽嗎?”
“我本來就不是你親生的媽媽,這是你自小就知道的事。”溫母提醒她一個事實。
“可我從小就把你當親孃啊,媽,你可不能因爲我找到親生父母了就拋棄我不要我了哇!”千尋努力地將頭扭向母親那邊,可憐巴巴地望着她。
一聲親孃,叫得溫母心坎頓時柔軟,嘆息一聲,“哎,好了好了,看在你肚子裡有我外孫的份上,先放開你。”
“看在你肚子裡懷了我乾兒子的份上,我先不跟你計較。”海芋亦順着溫母的話鬆開手來,其實她能有多重的力度,再怎麼玩鬧也得顧忌着肚子裡的娃兒是不。
得到自由的千尋,喘了口氣,然後貼上母親的身體,一隻手臂環上她的肩頭,“我說親孃,這事,怎麼就被你發現了?”
要知道,高家尋女並不是一件公開的事,母親怎麼會知道她是高家尋找的女兒,這是她好奇的地方,難道是……
溫母道,“不久前,君陽拿了幾張照片坐在客廳裡反覆地看,我就湊上去瞅了一眼,看到上頭的玉墜,以爲是你給他拍的,可是一問才知,那照片上那個玉墜,是來自高家的信物,也說這麼地說開,然後就知曉了。”
“那您的意思是,君陽也知道了。”雖然剛纔已經想到了這一層,但是由母親說出來,再加上這陣子自家男人的隻字不提,她還是不免愣了一下。
“可不是?他本來還叮囑我,這事就當不知道,由你自己做決定。可是我覺着吧,你是我跟你爸一手養大的孩子,你的品性我們還能不知道嗎?你又不是那種嫌貧愛富之人,認了他們,你又不會拋棄我們是不是?常聽你們說高老爺子的身體不好,是個罹患癌症的人,想來能活幾個年頭都是個未知數,你不想他的生命留下遺憾,你的生命也烙下缺陷是不是?”
母親一席話,說得千尋十分地感動,她抱住母親的身體,“媽,謝謝你。你跟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我一輩子都感激你們,愛着你們。”
“傻丫頭。”溫母愛憐地撫摸着她的頭髮。
海芋抖擻了一地的雞皮疙瘩,“那我呢?”
千尋轉過身去去蹂/躪着她的臉,“當然是愛你至死方休了
。”
海芋拿開她作亂的手,“呸呸呸,別動不動就死不死的,晦氣。”
千尋皮笑肉不笑地,“什麼叫晦氣啊,這可是我忠貞地誓言,一般人,我還不對她說呢。”
“去你的,滾。”海芋甩了她一白眼。
溫母早已習慣兩個孩子之間這種有點粗魯卻又透着親密關係的對話方式。
“聊什麼呢,這麼熱鬧。”溫父牽着小區裡玩耍累了的安安回來,一進家門就聽到兩個女兒打鬧的聲音。
海芋笑道,“我們在說,安安多了個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誰啊?”小傢伙困惑地。
海芋颳着她的小鼻子,“很快你就知道了。”
“哦!”小傢伙也不追着問,蹬蹬蹬地往洗手間跑,砰地一下關上了門,人有三急。
千尋站起身來,對父親說道,“爸,也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