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孩子,溫母在廚房洗碗的時候,避開大傢伙私底下問千尋,“你們有沒有想過再要一個孩子?”
安安跟了溫姓,他們也結了婚,總歸要有一個孩子姓紀。
千尋埋頭洗着水果,在自己的母親面前,對這個問題也不隱瞞,“討論過,不過,現在意見尚未統一。”
“怎麼說?”
“我想要,他不想要啊。”
這倒讓溫母奇怪了,“爲什麼呀?”
“海芋把我生安安時難產的經歷添油加醋地渲染了一翻,估計把他給嚇倒了,直接地不願意讓我生了。”說到這一點,千尋心裡極是溫暖和感動。
溫母道,“君陽這孩子倒是真心地疼惜你,只是如果你真打算再要個孩子,還是趁着年輕趕緊生一個。趁着媽還能動,可以幫着你照看孩子。再過個幾年,你就成高齡產婦了,那倒是真危險了。”
千尋笑道,“媽,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我才二十六七呢,離高齡還是有蠻大一段距離的。現在醫術那麼發達,不是還有四十好幾的女人也能生下健康的孩子嗎?您就別瞎操心了,我心裡有數。”
“要真到了四十,媽也不敢讓你生了。”開什麼玩笑,四十了還去生孩子。
千尋嘻嘻一笑,在母親身上蹭了一下,“第二個孫子肯定不會讓你等那麼長時間的啦,現在他工作壓力大,等過段時間,我會再跟他商量的。放心吧,他拗不過我的。我先出去咯。”
她端着水果出來招呼大家,艾維和溫父照例在棋盤上廝殺起來,旁邊圍觀者倒是比下棋者還緊張興奮,指點江山的聲音將客廳裡的電視機聲淹沒,完全把觀棋不語的訓語拋之腦後。
紀君陽和周大爲站在陽臺上,天幕之中隱約可以看見幾點星辰。
兩人均趴在護欄之上,周大爲忽然轉過頭來,“我說紀總,你明知道我現在對你不善,你竟然還敢把你家的小寶貝擱我那習武,就不怕我哪天對她不利,或者以她來威脅你?”
紀君陽遠望城市繁華,霓虹閃爍,因爲背對着室內燈光,他的臉廓隱藏在陰影之中,唯有那雙眸子,在暗色中透着深邃的光芒,“你要想這麼做,早就行動了。”
“以前沒做,並不代表以後不會。”周大爲似是提醒他。
紀君陽輕輕一笑,微微偏頭瞥了他一眼,“我相信我妻子信任朋友的眼光,我想你也否認不了對安安的喜歡。”
“可是你別忘了,我們的過節不止一點點。也許哪天我心情一個不好,就會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事來。”
“你不會,也沒有那樣的機會。”紀君陽自信而又篤定地說。
兩個人的聲音都不大,又拉上了客廳與陽臺之間的玻璃門,只夠他們自己聽清楚而已。
千尋端着果盤走過來,“聊什麼呢,要不要吃點這個?”
周大爲捏了兩粒櫻桃往空中一拋,張嘴準確無語地接住。
千尋笑道,“你這是耍雜技嗎?”
周大爲說,“在你家男人面前,只能叫做班門弄斧。不信你可以讓他試試,絕對是百發百中。”
可是紀君陽卻是就着千尋手裡的蘋果咬了一口,千尋嗔了他一句,“你可真夠懶的。”
紀君陽面不改色心不跳,“能夠成功偷懶也是一種福氣。”
“他這是想在我面前秀恩愛而已,我說紀君陽你幼不幼稚啊。”周大爲鄙視地。
紀君陽笑道,“我不介意你下次把你的小女朋友帶過來也秀一下,我絕對不會笑話你們。”
“感情可不是秀出來,我纔沒你那麼幼稚。”周大爲欲與他劃清界線。
再成熟的男人也有孩子氣的時候,難怪有人說,女人在男人面前必須能身兼數職才能勝任。
千尋不覺好笑地,“你們慢慢聊,看誰比誰幼稚,我在旁邊看着,給你們當裁判。”
“你當裁判輸的還不是我,還是免了吧。”周大爲拒絕,末了,又想起什麼,“對了,來這麼久,還沒跟你說聲恭喜出院。”
“謝謝!”
“我說你們倆還真是天生一對,都愛往車禍裡鑽。”
千尋笑道,“沒辦法,人要倒黴,想避也避不掉。”
“還好沒出什麼大事,你那手,可以去我那養生館試試,正好大前天來了位手法不錯的推拿老師傅,也許能讓你好得快一點。”
紀君陽的手很自然的摟在千尋的腰上,“既然有這等好事,自然不能錯過,那就麻煩周先生到時候引薦一下。”
“直接去就行了,回頭我會跟姜師傅說的,只不過,紀君陽,我說你講話能不能少點文縐縐,欺負我這個從小不愛讀書的人呢。”周大爲悶聲悶氣地說。
紀君陽笑道,“你這聲連名帶姓也比左一聲紀總右一句紀少爺好聽多了。”
千尋不知道有些話該不該說,但不該說的,她現在也脫口而出了,“大爲,紀周唐三家上一輩人有什麼具體的恩怨我不太清楚,我也不是要偏袒自己的男人,但我相信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沒有解開。所以,我希望你也能給他一點時間調查清楚,還原事實真相。”
周大爲嗤冷地笑了一聲,“都過了這麼多年,如果要大白天下,也早該白了。前紀總上了西天,我家老爺子也在牢獄之中很快地鬱鬱而終去見了地藏菩薩。紀氏是流了舊血換新血,周萬年這個名字,怕是沒幾個人記得了。如果不是我那天提醒紀總你,怕是你想都想不起來吧。”
“我很抱歉,紀氏發生變故之前,我尚未進入董事局,甚至,不在紀氏任職。那個時候我的興趣點並不在於紀氏,而是賽車和做一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我的父親也並未對我做出過嚴苛的要求,只約定三十歲之前我可以自由發展,三十歲之後在自主興趣的同時必須揹負起對紀氏的責任。那場變故,相當於讓我提前進入了紀氏,但對於那段往事,我現在無法給你一個確切的答案,我不能說是我父親決斷錯誤,還是你父親實屬冤枉,我自己現在也在梳理之中。”紀君陽以相當坦誠的姿態一口氣說了這些。
周大爲落入沉默之中,良久,目光深刻而尖銳地望着他,“我知道你現在跟肖秋棠已經鬧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你贏或不贏,當年的許多事情都會落在他的頭上。但是紀君陽,我需要的不是替罪羊,而是一個真相。我不會像唐偉那樣,因爲千尋,而心有所軟。沒有可以說服我的證據之前,我不會對你讓步。”
紀君陽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有件事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父親當年確實是因爲心肌梗塞而死,但是心肌梗死的誘因可不止一種,有人在他的應急藥裡做了手腳,這個人現在還被關在監獄之中,外號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