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餓過了頭,此刻千尋面對着熱氣騰騰的食物反倒沒了食慾,只是看着紀君陽關切的目光,她又不好說不想吃,將被子裹着盤坐牀邊,只露出一個頭伸出一雙手。
紀君陽看着她像只偷食的小老鼠似的,開始往嘴裡送食物,不禁一笑,看自己這一身在剛纔的打鬧裡也確實狼狽了點,轉身進了浴室。
可是等他洗好出來時,卻發現他的丫頭,已經歪在牀邊上睡着了,蜷縮的身子將被子拱成老高的一團,像個小山包似的,只露出一個黑乎乎的腦袋,頭髮都沒有幹。
寒夜裡等了他一整晚,不累得泛困纔怪。小心翼翼地抽開壓在她身下的被子,輕輕地拉直她的小身子,讓她睡得舒服點。
桌上的食物她都沒怎麼動,看來這丫頭驚嚇之餘胃口不怎麼地好,也罷,先讓她好好睡一覺,只是這溼頭髮,怎麼的也得吹乾了纔好,要不然醒來會頭疼的。
紀君陽找來吹風機,插上電源,嗡嗡的聲音擾醒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你洗好了?”
“嗯,給你吹下頭髮,你繼續睡。”
這女人,一個翻身,便真的睡得酣暢起來,彷彿一夜奔走與等待已經耗盡她所有的精神,這會終於抵達一個溫暖而安全的港彎。
吹乾了她的發,他在她的額上吻了吻,然後將桌上的食物一掃而光。忙了一天一夜,也確實是餓,有點狼吞虎嚥,吃飽了好抱丫頭兒睡覺。抱着她,才睡得踏實。
千尋醒來的時候,已近中午。紀君陽也剛起牀不久,正在穿衣服,一身休閒,將他襯托得玉樹臨風。
她一聲不響地看着他,彷彿做了一個悠長的夢,夢醒後他站在她的身邊,有那麼一種不真實感,所以看得格外認真。
看得久了,紀君陽便感覺到了背後粘灼的目光,轉過身來,笑道,“我還以爲你一時半會不會醒呢,準備把你偷偷搬運到車上去。”
千尋坐起來,“去哪啊?”
“回錦江。”
千尋這纔想起來,自己還要代替老高總參加一個酒會來着,慌忙掀被跳下牀,“幾點了?”
紀君陽看着她忽然驚乍的模樣,不覺好笑,伸手將她扯到懷裡揉了揉她睡得像雞窩一樣的頭髮,“還早呢,不急,趕得上,既然起來了,那就吃點東西再走。”
自然是,她換好衣服,聽話地被他牽着手去餐廳。
紀君陽剛點了一桌子她愛吃的菜,白無邪便如幽靈一樣地竄出來,“哇,點這麼多份量,你們兩個人吃得完嗎,正好我餓了,不介意多加一雙筷子吧。”
這人,倒也沒半點生份之意,大咧咧地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紀君陽沒給他好臉色,“滾,這裡沒你的份。”
白無邪嚷着,“喂,你重色輕友也不用做得這麼明顯吧,也太打擊我這顆幼小的心靈了,嘩啦啦,可是碎了一地。”
千尋剛含着一口湯,成功地噴出來,這麼大個子男人佇在這裡,投下來的身影遮住了大半張桌子,還幼小心靈,虧他說得出口,一邊抽着紙巾抹嘴巴一邊想,紀君陽怎麼有這樣的朋友啊。
白無邪可不管千尋的失態,還有紀君陽黑掉的臉,伸手招服務生又添了副碗筷,旁若無人地大快朵頤。
“你臉皮還真不是一般地厚。”紀君陽恨恨地白了他一眼,好端端的二人餐被打攪,心裡不大舒暢。
“我來認識一下小嫂子,不行嗎?”白無邪朝千尋邪挑了一下桃花眼。
千尋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真的是人如其名地邪氣,那笑容盪漾在他的眼裡就像放着強烈的電光。好在,她只對一人動心。
倒是這聲小嫂子,讓紀君陽的臉色稍有緩和,哼了一聲,想起昨晚她驚魂未定抱着他哭的樣子,話裡的責備的口氣也就不由地重了幾分,“你既然知道昨晚還開那麼無聊的玩笑嚇她。”
白無邪倒覺得沒什麼,反正朋友這麼多年,紀君陽是什麼樣的人,他早就一清二楚,也不是真的要責怪他,只是緊張這女人罷了,英雄果然難過美人關啊,只是昨晚的糗事再提及,臉上無光啊,倒是她的急中生智讓他感覺到好奇,“小嫂子,你到底從哪看出我騙你了?”
千尋臉上沒什麼表情,因爲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這個男人。
按理說吧,他是紀君陽的朋友,她至少應該微微對他笑一下表示禮貌什麼的,可是想起昨晚上這男人壞心眼地捉弄自己,還有從他隻言片語裡抓到的信息,估計是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主,對這種處處留情的男人也就沒什麼好感,甚至,有點鄙視,她討厭濫情的男人。
糾結下來,她就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這個男人了,索性地做到面無表情地回答他,“很簡單,如果有人真想對他不利,並不會因爲我屈從了你就會放過他,反而有可能把我作爲挾持他屈服的籌碼。”
這回輪到紀君陽笑着挑眉,那眼神彷彿在說,看,我家丫頭纔沒你那麼笨。
白無邪又問,“那你爲什麼不跑遠點躲起來?”
“你不也沒抓我回去嗎?所以,打算找不到人的時候,跟蹤你。”千尋此刻已能輕描淡寫地說,只是當時的心境有點病急亂投醫的感覺。
白無邪張了張嘴,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伸出根大拇指,“真勇敢。”
紀君陽卻是聽得一陣後怕,抓住千尋的手,“丫頭,以後可不許做這麼危險的事。”
若昨晚她碰上的是個窮兇極惡的人,那後果他不敢去想象,他再也不能容忍她出半點差池。
白無邪在一旁笑道,“小嫂子你是不知道,你家紀大爺平時拽得二萬五似的,可一見你電話不通,人不在酒店,就跟瘋了似的,只恨車子沒有生出四個飛火輪出來,把我丟在冰冷的大街上淋雨,那車子開得可跟火箭發射似的,估計闖了不少紅燈。”
千尋聽到這裡,已經白了臉色,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擱,吼道“紀君陽,你還說我,你拿自己生命都不當一回事。”
“吃飯也堵不上你的嘴。”紀君陽狠狠瞪了白無邪一眼,然後諂着笑哄她,“我這不是擔心你嗎?一擔心就急了點,放心,以後再也不會了。”
那車速,他心裡有數,絕計不會讓自己出半點差池。生命哪能用來開玩笑呢,丫頭找回來了,女兒也有了,他得好好珍惜這條命,才能彌補五年的缺憾,才能好好地與她們母女倆過日子。
白無邪很想將眼前這副景象拍下來,天塌下來都不怕的紀大總裁,竟然怕一個女人河東獅吼,傳出去,怎麼說也算是新聞一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