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漸近,她被當做入宮宮女,只能從偏門入宮,到了宮門口,馬車便停下了,看來軒轅衍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宮門進的十分容易,隨即她被一個沉默的太監送進去,她發現她入宮這麼多年,卻是從沒來過這裡的,該是皇宮的最北面吧,她四處看着,想要看到一點點她熟悉的東西,好讓她能確定,她果然是回來了,可是卻一路都沒有,只是看到那罷官之亂的一些痕跡,心裡回想起來,仍舊是一陣後怕。懶
蘇婉靜靜的跟着那太監,走進了一個院落中,那院落與她想象中很不一樣,不似宮中其他任何一個地方的華貴,卻是一片蕭瑟,讓她不禁聯想到了冷寂的冷宮。
她微微皺了下眉,卻見幾個侍衛守在兩邊,那拱形門上的牌匾上,已經模糊的三個字,浣衣局,讓她心裡一驚,她恍然明白了軒轅衍將她發配到了什麼地方,他果然是沒那麼容易便讓她回來的,她靜靜一握手,咬了下嘴脣,還是無聲的跟着太監走了進去,現在她有選擇的機會嗎?她已經不是蘇婉兒了,她的新名字,叫崔連翹,一個被送進宮來做宮女的啞女而已。
她走進了門去,只見偌大的院落中,掛滿了各色的簾子衣物,讓人一陣眼花繚亂,水聲持續着,捶打的聲音她知道,是洗衣的聲音,她頓時明白她將要面對的,該是怎樣的生活,可是她一絲也沒有後悔,只要能見到他,即使是再苦再累,她也甘願,此刻的她還堅信着,她定能贏得這次豪賭。蟲
再往裡走,便看見了那些浣衣女們,正頭也不擡的敲打着自己的衣物,在水池邊圍成了一圈,每個人面前,都那麼大的一桶衣物,看起來讓人驚訝。
太監低頭對坐在一邊翹着二郎腿,磕着瓜子的姑姑道,“湘雲姑姑,這就是外面新來的洗衣女,你看着給分配活計吧!”
湘雲姑姑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叫什麼啊?”
蘇婉垂下了頭,她想要回答,卻只發出了難聽的呃呃聲,她一時忘了她已經不能說話了。
那太監連忙道,“是個啞巴,這是名冊,你看看吧,叫崔連翹,能聽的到人的,你有什麼叫她便是!”
湘雲姑姑眉頭一皺,“哎呦,真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了,什麼人都送來,哎,現在瘋子傻子啞巴聾子都有了!”說着更厭惡的瞧了蘇婉一眼,“別看了,洗衣去吧!”
而此時,皇宮的另一面,蘇婉正心心念唸的人,卻正對着窗口發呆,手中,拿着一塊雪帕,當他攻進皇宮後,立即拉到了軟禁過塑婉的房中,什麼都沒了,卻只在枕下,發現了這沒來得及帶走的帕子,正是他當初一直帶着身上,卻在落下山崖的瞬間,還給她的那一塊。
這時太監在身後抱,“皇上,李相求見!”
他思緒迴轉,將帕子放了起來,“讓他進來吧!”
一會兒,便見李頡令仍舊是一身官服,表情淡然,走了進來,拜過後,道,“國喪已進尾聲,衆臣都在爲皇上擔憂,不知後位空虛,皇上有何安排?”
他一直以爲皇司潼會立瑞蓮爲後,畢竟現在他最親的人,就是她了,可是他卻將後位空了下來,至今朝中仍爲此議論不已。
皇司潼擡起頭來,眉間一抹憂傷,“你也已經相信,她果然死了?”
李頡令一愣,隨即低下了頭,“不是臣相不相信,已經翻遍了全國,卻還是沒有找到皇后娘娘,告示也貼了,官府也搜了,如今即便娘娘還在,能不能回來也……”
皇司潼卻揮手打斷了他,“你怎麼也與他們一般迂腐了!”
李頡令看着皇司潼又望向了門外,心中嘆息一聲,他剛剛出獄時,得知失去了蘇婉的消息,也是瘋了一般滿世界的找,找到今日,將近一年,卻一點消息都沒有,他能怎麼辦?他也曾想過,她走了,他也要隨她而去,可是她到底是不是還活着,卻還是未知數,他若是就這樣跟去了,她卻根本沒有死,她卻又回來了,那又該如何?原來想要死也是需要考慮很多的。
他沒有解釋,眼睛動了動,“臣會繼續在外尋找的,境內尋不到,就往凡麓,往大理去尋!”
皇司潼並未說話,只是輕輕的擺了擺手,李頡令搖着頭,走了出去。
一直在裡間聽着的瑞蓮,慢慢走了出來,她已經不再是從前的瑞蓮姑姑了,她身穿紫金紗鏤空百蝶衫,下面是一條湘羅羣,頭上帶着幾件簡單的配飾,卻已經是一個一品妃子的打扮,她現在是德妃。
自從他自揚州回來,雖然再外如何馳騁,卻總有一段時間,坐在窗下緬懷,失去消息的蘇婉,甚至不同於死去的穆妃,他總是帶有希望的,只是那希望已經越來越渺小。
瑞蓮明白,皇司潼對蘇婉的愛,是無法取代的,但是她並不在乎,她只是想靜靜的陪在他身邊,儘自己所能幫助他,或者有一天,他回過頭來,能看見她仍舊勤勤懇懇,安安靜靜的陪在他身邊,或許便會給她一個完美的,只屬於她的微笑,其餘的,她不想計較。
她手中拿着今年預選秀女的名單,戰事剛過,選秀女充盈後宮乃是宮中習俗,他不能避免,也沒有拒絕,正因爲這樣,她心裡才更爲他悲傷,他不拒絕,不是因爲他已經忘了蘇婉,而正是因爲,他太想念蘇婉了。
她走過去,輕聲道,“皇上,這是秀女名冊,按理,該要皇上過目的!”
他回過頭來,哦了一聲,“是瑞蓮啊,給朕看做什麼,你自己看着辦吧,若是有不想入宮的便送出去,不要光想看着那些品貌好的,想留下的,便留下,不想的,隨她去吧,將不願留在這裡的硬是關在這裡,與朕又有什麼好處!”他仍舊記得蘇婉入宮時,對他說過,她最想要的,是自由。瑞蓮點了點頭,“瑞蓮聽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