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小妖物,看誰整誰 270
“柔姐姐來了,快坐,娟娟快倒茶。”佳煙不好意思地抹着眼睛,雙腳放出榻外,招呼婢女們過來服侍二人。
“這是什麼?”小十好奇地看着冷柔的大肚子,小手指輕輕地戳到冷柔的肚子上。
“這是小弟弟。”冷柔溫柔地笑着,上下打量小十播。
“小弟弟?”小十很奇怪,兩隻小手都摸了上去,不解地看着放在佳煙身邊的小嬰兒。爲什麼摸不到呢?
“在裡面。”冷柔拉着她的小手,放到小寶寶正踢腿的地方。她肚子一鼓一鼓,惹得小十嚇得大叫,一頭栽進了青鳶的懷裡。
“別怕,是小弟弟和你打招呼。”青鳶笑着把她抱起來。
小十在她的懷裡躲了會兒,又對佳煙的兒子感興趣了,趴下去摸他的小臉,小嘴巴。
冷柔咂咂出聲,感嘆道:“王后看上去瘦弱無力,想不到能一人把她帶得這麼好。”
“是啊,我一個人在海灘上把她生下來的,臍帶也是自己割斷的……”青鳶撫着小十的腦袋,感概地說:“現在想想也害怕……跫”
“比我強多了,我都不會生,將軍說讓我多練習幾次就好了。”佳煙沮喪地說。
青鳶和冷柔一口茶噴出了老遠,哭笑不得地看着佳煙。南月到底是怎麼哄這小女人的?這種事還能多練習?
“若不是浮燈主持……”佳煙神情更加難過,拉着青鳶的手說:“那天晚上若不是浮燈主持趕來了,孩子也就沒了。我暈過去之前,看到了孩子,他好小好小,我好怕再也見不着他。”
“別難過了,現在不是挺好嗎。”青鳶微笑着說。
“但是浮燈主持一直沒回來呢。”佳煙搖了搖她的手,圓眼睛裡淚珠滾動,“他替我擋了兩刀,我還沒感謝他。”
“他一向慈悲爲懷,連小貓小狗也會盡力救治,何況是你?他會知道你的心意。”青鳶小聲說。
“說來也怪,他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一點消息也沒有。”冷柔插話道。
“你們派人找過了?”
“找了,各大寺廟都去人傳旨了,他哪裡也沒去過。”
青鳶若有所思地點頭,“現在想想,他並非不會武功,可能還不給南月他們差。是不是因爲他覺得自己開了殺戒,所以去哪裡清修去了?若一個人真想躲起來,誰也找不到。”
“哎呀,你們圍着一個和尚也能掉眼淚。”冷柔揮了揮手,左右環顧,好奇地問:“長公子呢?”
“有些發熱,嬤嬤帶着他。”佳煙苦着小臉說:“一個都操心不完,現在又有一個……”
“你放心,你還有下一個,下下一個,所以你一定是大元第一胖夫人。”冷柔爽朗地笑道。
佳煙捧着小胖臉,也跟着笑,“我喜歡,將軍也喜歡,我們會有好多好多兒子。”
“南月將軍真能耐啊。”青鳶意味深長地點頭,瞅着她笑。
佳煙臉一紅,往她胳膊上擰了一把,小聲說:“焱氏皇族人丁單薄,你還不加油,小心太后又讓他納妃迎妾。”
“來,往裡面裝。”青鳶拍着肚皮,笑呵呵地說。
“不過,雪櫻怎麼辦哪?”佳煙神色一凝,小聲說:“長舌婦們都在說她的閒話呢。”
“這些婦人最討厭,焱昆那位年輕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還有許家的那一羣,湊在一起,能把天上的麻雀都氣死。”冷柔冷冷地哼了一聲。
青鳶微微擰眉,小聲說:“雪櫻今天還沒起來呢,我去找她,她也不理我。”
“她也不容易,等王等了那麼多年,現在把心思放在大皇子身上,也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情……”佳煙同情地說。
冷柔沉默了會兒,伸手戳她的眉心,“想不到你關在這屋子裡,外面什麼事都知道。”
“嘿嘿,娟娟她們最會打聽這些了,我也愛聽。”佳煙指站在一邊的幾個婢女,笑道:“不然我被關在這裡,不得悶死。”
“聊完了嗎?”焱殤在外面輕輕敲門。
婢女趕緊過去打開門,給他福身行禮。
“怎麼了?”青鳶笑吟吟地迎過去。
“他們想出城去行宮後的山上打獵,你要不要去?”焱殤彎下腰,向小十伸開雙臂,“小十,過來。”
“這是要丟下我和佳煙了?我也要去。”冷柔頓時沮喪極了。
“除非你想當着大家的面生孩子。”冷陽走過來沒好氣地說:“就在這裡好好待着吧,你再亂跑,看我怎麼收拾你。”
“唷,翎王好威風,只怕也只敢當着我們的面,故意抻抻面子吧?”冷青他們站在幾步開外,指着冷陽大笑。
“你們真討厭,祝你們討不到媳婦兒。”冷柔臉一紅,小聲啐了一口,關上了門。
“走了。”焱殤把小十舉起來,放到肩頭。
小十很喜歡坐在他的肩膀上,可以看得很遠,很高。一坐上去,就興奮得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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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燼國的行宮,可不是一般的氣派。青鳶還記得那年初到天燼時,君鴻鎮讓她去行宮伴駕。長長的白玉大道兩側,燈籠如星辰般高懸。
龐大的帝
國,說倒就倒,真讓人唏噓。
馬車穿行在行宮長長的通道上,燈籠早已蒙塵,不復當日光彩。明晃晃的陽光落在腳下,影子如同精靈在跳躍。遠處磅礴的宮殿連綿起伏,一直延伸到視線盡頭。不時有飛鳥落下,環繞青鳶飛舞。
“記得嗎,我們還被君鴻鎮在下面關過一段日子。”青鳶偎在焱殤的身邊,看着往前跑去的小十微笑。
“當然,憋得我半死。”焱殤低笑。
青鳶撲哧一聲笑出聲,挽着他的胳膊說:“你也好意思說。”
“真是處好地方,可惜現在荒蕪了。”南月伸了個懶腰,感嘆道。
“是啊,這麼大塊地方,這麼多宮殿,就用來君氏皇族玩樂。不居安思危,必有雕樑大廈今日之傾覆。”冷嘯朗聲說。
“這裡還是撤掉,都想想,改成什麼爲好。”焱殤停下腳步,環顧四周美景,朗聲道。
青鳶踮腳踩在白玉石上,轉了個圈,脆聲笑道:“把這裡辦成國學院吧!國家興盛,當廣開言路,提拔人材,廣用新政,祛除弊端。”
“這麼大的地方全用作國學院,也浪費了。”焱殤長眉微揚,指着前面說:“從那裡起分開,左邊爲國學院,右側爲練武場,文武並重。馬上得的天下,也得在馬上護住天下。”
“這些燈籠也不要摘了,都是上好的琉璃。每年考覈,最優者的名字刻在燈籠上,以示褒獎。”青鳶指頭頂燈籠,爽快地說。
“好啊。”衆人摩拳擦掌,彷彿已看到了人才滿院的盛景。
“這事我來辦?”青鳶歪着頭看着焱殤笑。
焱殤擰她的鼻子,笑道:“好,你想辦就你辦。”
“喲,王后這是要成爲我們大元第一女丞相了?”大家圍攏過來,笑呵呵地說。
“不好嗎?誰不服?”青鳶挽袖子,冷下臉,慢吞吞地說:“誰不服,我哭給他看。”
大家怔一下,又大笑起來。
一隻小雀兒落下來,歪着腦袋看了她一會兒,振翅飛走。
青鳶在興奮中,沒能看到小雀翅上朱漆點的紅點,碧空萬里,鳥去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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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陵熠推開窗子,放小鳥飛進來。
“她在上面?”長指撫過小鳥的翅膀,他慢吞吞地問。
小鳥眨眨烏黑的眼睛。
“怎麼辦,我現在對她沒什麼興致了。”他面無表情地把小鳥丟出去,冷冷地說:“再去盯着,我要聽的不是這種下。”
小鳥只好再度飛走。
高陵熠雙手負在身後,仰頭看着它飛遠了,這才轉頭看向守在身後的幾名侍衛。
“主子,我們爲什麼要到這裡來?”一名侍衛小聲問。
“我想來。”高陵熠冷冰冰地說了句。
侍衛只好閉嘴,互相看了看,屋子裡一陣死寂。
“出去吧,我睡會兒。”高陵熠在窗子邊站了會兒,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侍衛們趕緊退了出去。
高陵熠剛回來的時候,身上還有些柔和的味道,但自青鳶跑了之後,他越發喜怒無常。前一天分明說要過雲羅境去,但轉頭他就往天燼跑來了。帶着衆人一頭扎進了這大山腳下,一住就是兩天。
他們心知肚明,高陵熠這分明是爲了青鳶來的,他們很擔心高陵熠忍不住會現身,要與焱殤爭奪青鳶。若真走到那一步,那這一年多來的堅持,不是白費了嗎?
高陵熠走到桌邊,盯着一隻藍布包裹看了會兒,緩緩扯開,丟開上面的幾件紫衣,下面赫然壓着一身疊得整齊的大紅喜袍。
他撫了撫喜袍上的鴛鴦,臉上的神情複雜莫名。
他可能是真的瘋了吧,居然想和青鳶結成夫妻。論漂亮,他也見過比她漂亮的。那丫頭,到底有什麼好處?居然動搖了他冷硬的心腸!
“主子,我們還是早日回雲羅去吧。”侍衛在外面低聲勸道。
他神色冷了冷,卻沒有像方纔那樣發怒,只是轉頭看向窗外,沉默了片刻,沉聲說:“先拿到朱雪樽,救皇兄要緊。”
“那屬下晚上就去宮裡把朱雪樽偷出來。”侍衛立刻說。
“皇宮守衛森嚴,機關重重,你們進不去,我親自去吧。”高陵熠說話的時候,喉頭忍不住顫了顫。
外面安靜了一會兒,有侍衛大膽說:“主子請以皇上爲重,以雲羅爲重,雲羅強,則主子強啊。顧王后雖好,畢竟是……”
“閉嘴。”高陵熠陡然發怒,大吼一聲。
外面再無人聲。
高陵熠雙手抓着那身喜袍,突然用力撕扯起來,大紅絲緞在他指間碎成一片一片,被他用力拋向窗外。
風捲着紅綢一直飛,勾到了樹枝上,像被牽絆住的紅蝶,無奈地看着遠方撲打翅膀。
“這世上,怎麼會有我得不到的東西,我怎麼會失敗?”末了,他一拳錘在木桌上,桌子轟然碎裂。
外面潭水嘩啦啦地流,懸於潭上的吊腳樓正是青鳶和焱殤當時住過的地方。高陵熠站在小樓的憑欄處,神情漸漸冷硬,盯着跪在樓下的侍衛一字一頓地說:“去吧,把朱雪樽拿回來。”
此時羣鳥突然從林間飛起,衝上天空,林間傳來了小十清脆的笑聲。
“爹爹……”
隔得這麼近,又這麼遠!
他緩緩轉頭看去,恍惚身處海邊,明月下,小十撒開雙腿往他面前撲,青鳶遠遠站着,不肯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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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羅城。
傾華今日一整天都在坐立不安,藥瓶在掌心裡握着,早被熱汗濡溼了。她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高陵熠離雲羅越來越近了,說不定馬上就會出現在眼前,君耀然也不知道攔不攔得住他。
“該死的,怎麼就沒死呢?”她咬牙切齒地說。
“皇后娘娘,太子抱回來了。”小重子抱着太子進來,堆着滿臉的笑。
“太子過來。”傾華把藥瓶塞進懷中,強笑着向太子伸手。
太子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向傾華伸出小胳膊。
他長得很像高陵越,甚至還有些像高陵熠,有着高陵皇族很明顯的眉眼特色,高鼻樑,深眼窩,是個漂亮的孩子。
她摸着太子的小臉,唏噓道:“兒子,娘得給你保住這些啊,若娘不在了,你怎麼辦哪?”
“皇后娘娘有什麼心事?小重子願意與娘娘分擔,爲娘娘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也再所不辭。”小重子湊過來,在她的肩上輕捏慢按。
傾華惆悵地說:“你也幫不了本宮啊。”
“可是和那小冰鋪的主子有關?”小重子試探道。
“閉嘴。”傾華低斥道。
小重子趕緊抿緊脣,哼道:“奴才知罪。”
“那裡的事,誰也不能說,不然你也活不成。”傾華罵道。
小重子連連點頭,看她神色稍霽,又諂媚地笑道:“娘娘不必動怒,娘娘爲國事操勞,面首之事,還是交於小重子去辦,又隱秘,又安全,比去那裡更好。”
傾華擰眉,小重子一直以爲她是在那裡悄悄養了個相好,她也就默認了。
“其實這底下有密室,可以由密室進宮,讓他進來服侍娘娘,然後從這裡出去,神不知鬼不覺,娘娘也能盡享魚
水之歡,不必來去匆匆……”
“夠了!在太子面前胡說什麼呢?掌嘴!”傾華陡然生怒,她如今生命堪憂,每天如履薄冰,哪有心思想這些花前月下的破事。
小重子見她粉面覆霜,嚇得趕緊跪下。
“娘,什麼是面首。”小太子又打了個哈欠,奶聲奶氣地問。
“就是饅頭。”傾華狠狠橫了一眼小重子,怒罵:“你再敢在太子面前胡說八道,本宮拔光你的牙,活扒了你的皮。”
小重子嚇得面無人色,額頭連連在玉磚上磕碰,“奴才該死,奴才該死,請娘娘恕罪。”
“滾出去,在太陽底下跪上三個時辰,不許喝水。”傾華怒斥道。
小重子連滾帶爬地出去了,乖乖地跪在驕陽之下,不一會兒就伸着舌頭直抹汗,跟條哈巴狗似的。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拿起小斗笠給小太子遮上,抱着她往高陵越的寢殿走。他又睡了一天了,也不知道現在醒了沒有。
大殿裡黑牡丹仍然在嬌豔怒放。
她緩緩走近了龍榻,高陵越躺在上面,呼吸輕弱。
再下一回藥,可難他睡的時間就更長,也有可能一直會這樣睡下去了!
她突然有些於心不忍,沒了高陵越,誰還會疼她呢?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天踏進這裡的時候,站在牡丹叢裡,害怕得渾身發抖,不知道等待着她的是什麼。
爽朗溫和的笑聲從屏風後傳出來,緊接着,一身明黃龍袍的高陵越從後面繞了出來,笑吟吟地快步走向她,第一句話就是:“你終於來了。”
她的恐懼和緊張在他的話裡碎了一半,下一刻,他就把她抱進了懷裡,手掌在她的背上輕拍。
“別怕,我是高陵越,雲羅的皇帝,以後我會保護你。”
洛川也說過這樣的話,我會保護你……
她想到洛川,眼淚瘋涌。那個在她的生命裡短暫走
過的男人,第一次給她喜歡的男人已經不在了。難道她還要把高陵越也推開嗎?
她把太子放下,俯到高陵越的胸前,嚶嚶地哭了起來。
爲什麼她沒有一點安全感?爲什麼她一直在辛苦地支撐?爲什麼哪裡都沒有家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睛痛了,聲音也啞了。
小太子坐在一邊,嚇得跟着一起哭,拖着高陵越的衣角大喊父皇。
“朕又睡了好久嗎?傾華你怎麼哭了?太子別哭了。”高陵越醒了,動容地看着哭得唏裡嘩啦的傾華,溫柔地說:“你看看,哭成什麼樣了。”
傾華抱住他,臉埋在他的頸窩裡,哽咽着說:“越哥哥,我害怕。”
“放心,我不是好好的嗎?沒事,別哭。”高陵越抱住她,又向太子伸出手,“太子過來,快哄哄你孃親,不要哭了。”
“娘,不哭了。”小太子趴過來,小巴掌在她的臉上亂抹。
傾華哽咽着點頭,半晌,才小聲說:“越哥哥,我們會好好的吧?”
“當然。”高陵越撫着她的臉,認真地說:“你是我的傾華,不管你做過什麼,我都不會計較。”
傾華楞住,突然發現高陵越的眼中澄澈一片……難道、難道他都明白?
“傻姑娘啊。”高陵越苦笑,把她摁在懷裡,小聲說:“柏王都給我說過了。”
傾華的身子猛地顫抖起來,不敢擡眸看他。
“但你是我的傾華,我孩子的母親,我深愛着你,就算你做錯過千萬件事,我也不想責備你。再者,是熠兒逼迫你在先,你反擊也無可厚非,是我沒能讓你們二人關係融洽。”高陵越緩聲說。
傾華的身子越繃越緊,他說的是當初離間之事,那麼下
藥的事呢?讓他一直深睡,拉攏朝臣,排斥皇族,誅殺忠臣的事呢?他知道之後會怎麼對她?
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是抹不去的!
她緊閉眼睛,把他抱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