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雨越澆越大,草坡上亂成了一團。
天燼的女子多嬌柔,不似大元女人潑辣。不少人被擠倒撞翻,你踩到了我的裙子,她掛掉了我的釵,還有人從草坡上摔下去。哭喊的,呼救的,罵人的,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什麼淑女,什麼端莊,什麼高貴,什麼斯文,統統不見了。
冷衫帶着侍衛們護着青鳶往前走,她扭頭看了一眼,感嘆道:“一場雨而已,就能讓衆生現出原形,可見平常大家都戴着面具過日子。”
“大家都這樣。”冷衫攙了她一把,眉頭微皺,小聲說:“娘娘可別管閒事,趕緊上馬車。”
青鳶啞然,她有那麼愛管閒事嗎憂?
“雪櫻呢?”她在空地站穩,擔憂地在人羣裡找許雪櫻的身影。
“她有丫頭們跟着,應該沒事。”冷衫跳了幾下,伸長脖子往前面看圊。
“派兩個人去找找,她性子犟,又愛面子,只怕被人踩腫了腳也不肯出聲。但這場面太亂了,別讓人傷到她。”青鳶正吩咐人,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誰愛面子……”許雪櫻柳眉倒豎,忿忿不平地問
。
“我。”青鳶誇張地咧嘴。
許雪櫻咬脣擰眉,拿着帕子往她臉上擦,動作溫柔和善,“你看你,嘴角還沾着糕點沫兒。你是王后,怎麼一點都不注意儀容。”
青鳶突然很感動,她這一生極渴望的閨蜜,沒想到是許雪櫻!
人生在世,有愛人一名,知已二三,真是完美。
轟隆隆地幾聲雷響,閃電慘白地竄過暗色天際,大雨瓢潑一般傾倒而下,把草坡上的人澆了個透溼。
“快走,快走。”兩個人攜手往草坡下跑。
馬車門已經打開,婢女蹲在地上,扶着小板凳,服侍二人上去。
“慢着。”青鳶突然收回了腳。
“又要管閒事了!”許雪櫻死拽着她的手,往馬車上推。
“你看那邊。”青鳶扭頭指十步開外的地方。
有母女四個正摔成一團,稍大的女兒揹着一隻竹筐,兩個小女兒哇哇大哭。大雨滂沱中,人們都抱頭亂竄。擁擠的人根本沒管這母女四個,有好幾個直接從母親背上踩了過去。
母親死死地護住兩個孩子,放聲大叫,“你們小心,別踩到我的丫丫,別踩到我的妞妞。”
“快去扶過來。”青鳶催促冷衫過去。
“哎呀,王后又管閒事……”冷衫不情願地說。
“她們都是王的子民,怎麼可能不管?若不管百姓,打江山幹什麼?去享福就好了。”青鳶臉色一沉,厲聲訓斥。
冷衫看她的肚子,小聲辯解,“王后有身孕……”
“但我有你們,她有嗎?”青鳶扒開他,大步走向人羣。
許雪櫻瞪了一眼冷衫,也跑了過去
。
“走開。”侍衛們飛奔上前,把人羣趕開。
那婦人緊緊地縮在地上,她已經被踩傷了,臉頰上有一個清晰的泥腳印。但兩個孩子卻毫髮無傷,大女兒也摔在路邊,竹筐裡的東西都掉了出來,有半個饅頭,半個燒餅。看上去都是是撿到別人不要的食物。
婦人很沮喪,趴在地上,飛快地把饅頭撿回筐裡。三個女兒也懂事地幫着撿。有幾個被人踩到了,都碎了,髒得不像樣,那小姑娘還是小心翼翼地捧了回來。
“算了,都髒了,不要了。”許雪櫻看不下去,彎下腰,奪過了饅頭就往遠處丟。
“喂,你這個壞女人。”小姑娘一下就氣哭了,用力推了許雪櫻一下,跑過去把饅頭撿了回來。
許雪櫻的小姐脾氣馬上就衝上來了,不客氣地說:“你這小孩兒怎麼不講道理,這饅頭髒成這樣怎麼吃?我給你丟掉,是爲你好。”
“小姐莫怪。”婦人見狀,趕緊磕頭,連聲賠禮道歉,“娃娃不懂事。”
“我說你這位大嫂,你怎麼讓孩子吃這麼髒的東西,我知道了,是餵豬的吧?”許雪櫻見她態度不錯,語氣也緩和了。
婦人的臉頓時漲得豬肝一般紅,吭哧着說不出話。
青鳶撫額,這大小姐哪知人間冷暖艱難啊!看這女人拖着三個孩子,就知道生活很苦。這麼好的饅頭,怎麼會捨得餵豬?
“大嫂,起來吧。”青鳶拉開了許雪櫻,扶着面紅耳赤的婦人起來。
婦人一手掩臉,一手把孩子們攬到面前,小聲道謝:“謝謝夫人。”
“我讓人送你們回去,我看你受傷了,先找大夫看看。”青鳶讓侍衛把馬車牽過來,讓婦人帶孩子們坐上去。
“不要不要……”婦人一見這馬車,頭搖得像拔浪鼓,“這哪敢勞動夫人,我們身上很髒,都是泥水……”
“馬車再幹淨也是給人坐的,快別說了,別把孩子們淋病了
。”青鳶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催促婦人上馬車。
冷衫見青鳶堅定,索性不勸了,一手抱着
tang一個孩子往馬車上面丟。
許雪櫻瞅了瞅竹筐,拽下了錢袋子,丟進了馬車,“拿着吧,給你女兒們買點東西吃,那竹筐裡的真的不能吃。”
婦人的眼淚嘩地就涌出來了,她不知所措地盯着錢袋,含糊地說着別人都聽不清的話。
“是這樣,我這裡的差事還沒辦完,雨停之後,我想請幾個人幫我打掃乾淨這裡,這些銀子就是工錢。”青鳶笑道。
婦人猶豫了一下,扯開錢袋子,眼睛頓時瞪大,又開始搖頭,“太多了,太多了。”
“不多,活很重。請別人,別人還不願意幹呢。”青鳶鎮定自若地說。
婦人往外面張望,被雨澆溼的草坡確實很髒,還掉了許多帕子,鞋子,扇子,各種踩碎的果殼……
“我一個人?”婦人猶豫了一下,看向幾個孩子。
“你幹不過來嗎?”青鳶問。
“可以的,娘,我們可以的,我幫您。”那大女兒抱住婦人的胳膊,興奮地直點頭。
“好,雨一停我就來。”婦人這才點頭,努力擠出了一抹笑意。
馬車走了,青鳶用力抹臉上的雨水,大步往城中走。
“看吧看吧,若王后淋病了……”冷衫開始抱怨。
“看吧看吧,百姓們還生活很苦。”青鳶接過他的話說。
冷衫怔住。
“一所孤兒所,怎夠用啊。看這大嫂,一雙手要養四張嘴,想想都艱難。”青鳶輕嘆。
“天下處境艱難的人這麼多,你一個人能顧得過來嗎?”許雪櫻不以爲然地說
。
“盡我全力,問心無愧。”青鳶笑笑。
許雪櫻轉頭看她,認真地說:“多管閒事。”
“是好人有好報,你方纔給了她銀子,也給自己積了福德,會有福報的。”青鳶挽住她的手臂,快活地說:“快走吧,別磨蹭了,我要凍僵了。”
“怎麼沒坐馬車,快上來。”焱灼的馬車到了幾人身邊,招呼二人上去。
“哈,福報來了。”青鳶笑眯眯地往馬車上跳。
推開馬車門,衛長風也在裡面。衛長風是騎馬來的,焱灼腿不方便,所以坐馬車。
“怎麼淋成這樣?”衛長風拿出帕子,給青鳶擦頭髮,小聲責備,“這麼大的人,應當懂得照顧自己。”
“我掙福報去了。”青鳶笑眯眯地說。
“王后掙了什麼福報?”焱灼樂呵呵地看着她。
青鳶豎起一根手指貼到脣邊,脆聲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別信她,她多管閒事。”許雪櫻擰着裙角上的水,小聲嘲諷。
“就近找個地方,先把衣裳換下來。”衛長風眉頭緊鎖,給趕車的侍衛下命令。
“前面就是我們的地方,不如去那裡吧。”朗溪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我還沒去過呢。”青鳶小聲說。
“那一定要去一趟了。”焱灼脣角噙笑,眸中光芒閃動。
“哦,有什麼好玩的?”青鳶頓時來了興致。
焱灼搖頭不語,一副神秘的模樣。
衛長風猶豫了一下,讓侍衛把馬車趕向幻塵宮在泗水城中新置的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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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鳶和許雪櫻都以爲此處豪華,但一進來後才發現,她們二人還從來沒見過這麼亂的地方呢
!房中、院中四處堆着箱子,木材,兵器,櫃子……剷掉的樹木花草還沒運出去,雨水一澆,滿地的黃泥。
青鳶倒無所謂,許雪櫻一路上已經唸叨了一百九十九條意見,看上去一刻也不想多呆。進門沒多久,執意讓馬車送她回去了。青鳶細思,許雪櫻哪會真的這麼刁鑽,或者只是不想和衛長風接觸太多罷了。
衛長風反正性子好,只要不傷到他的青鳶,他能當自己的耳朵沒長在腦袋上。許雪櫻愛念叨就念叨吧,來去自便。
讓青鳶沒想到的是,焱殤在這裡!
見一行人,他也是一楞。
“怎麼弄成這樣?”他上下打量青鳶,臉色一沉。
“下雨了。”青鳶小手指天,俏皮地吐舌頭。
“趕緊洗。”焱殤拖住她的小手,大步往房間裡拖。
青鳶扭頭看衛長風,心裡直納悶,他們兩個什麼時候關係變好了,焱殤大白天就蹲在這裡幹什麼?
彷彿看出她的疑惑,焱殤關上了門,低聲說:“碼頭也要裝機關,所以我來看看。”
原來這碼頭不僅用來做生意,也要給朝廷用啊。
青鳶嘖嘖了幾聲,小聲說:“你這吸|血鬼,人家出錢出力,你還要白用人家的東西。”
“什麼人家。”焱殤鐵青着臉色,用力剝|她的溼衣裳。
“不是人家,還和你一家人,你可從
來都叫別人……長風門主……”青鳶學着他的調調,故意拖長了尾音。
焱殤啞然失笑,曲指彈她的嘴,小聲說:“膽大包天的小妖物,成天和我貧嘴。”
“你不是喜歡嗎?”青鳶笑着笑着,突然就害羞了
。
衣裳剝|下後的身子,覆着一層水光,玉白的肌膚嬌|嫩得讓人想咬一口。懷|孕讓她豐|滿了不少,胸脯鼓囊囊,俏挺挺。她羞澀地抱着雙臂,不肯讓他幫她褪裙子。
“自己|脫。”他乾咳一聲,轉過身。若換成以前,他非要抱着好好親一番纔好。但此時他可不敢輕舉妄動。他的誅情還在,誅的就是他的如火熱情。
青鳶悉悉索索地褪乾淨了,鑽去了被窩裡,擡眸一看,頓時羞惱交加。她剛只顧着和他鬥嘴,沒發現那牆上掛着一面銅鏡,她的一舉一動全在銅鏡裡呢。
“壞|蛋。”她藏進被子裡,羞憤地大叫。
焱殤笑着過來,捏着她的小臉說:“我還看不得了?我想看就看。”
“我又沒看你的,你不能看我的。”青鳶含糊不清地說。
焱殤挺了挺胸膛,小聲說:“夫人來看。”
“呸……”青鳶的小手從被窩裡鑽出來,往他的腿上拍了一巴掌。
“主子,熱水。”冷衫帶着人擡着浴桶到了。
這裡都是男子,所以大家要梳洗時,就在後面的井臺處搖幾桶水上來,從頭淋到腳,再互相擦擦背,完事。如今兩個嬌俏俏的大美人來了,可不能這樣幹。廚房裡趕緊燒了幾大鍋熱水,又擡了兩個還沒用過的大浴桶過來,以供二人梳洗。
青鳶把焱殤趕了出去,泡在浴桶裡,環顧四周。
這屋子應當是衛長風的,也虧得焱殤臉皮厚,就像用自己的屋子一樣,把她往這裡面拖。
房間很簡單,書架,書桌,牀榻。他就喜歡簡單、一目瞭然的事物。
隔壁房間傳來了低低的爭吵聲,好像是焱殤和衛長風。
她怔了一下,輕輕地從浴桶裡出來,披着袍子跑到了牆邊,聽那邊的動靜。
“誅情只有這解法,你自己看着辦吧
。”這是焱殤的聲音。
怎麼解?青鳶突然明白,焱殤來這裡可不單單爲了碼頭的事,那事也用不着他親自前來。她見他每天紅光滿面,倒把誅情這事給忘了。
“反正,我自己會解決,你勿需多管。”這是衛長風的聲音,語氣挺生硬的。
“那你自便。”焱殤的語氣也惡劣了。
青鳶咬脣,把耳朵緊貼在牆上,想聽得更清楚一點。但牆那邊的聲音已經消失了,靜靜的,彷彿沒人。
正疑惑不解時,門突然被推開,焱殤低頭進來了。見她正貼着牆站着,立刻反手關上了門。
“誅情怎麼解啊?要和女子……那啥嗎?”青鳶索性開門見山地問他。
“不是。”焱殤臉色古怪地搖頭。
“那是啥?”青鳶忐忑不安地問。
“沒事,泠澗會想出辦法。”焱殤拉她過來,用帕子給她擦頭髮,手指一勾,把搭在一邊的乾淨肚dou拿了過來。
青鳶的小腹已隆起不少,幾道細細的妊|娠紋趴在雪|白的肚皮上。他的手掌覆上面,輕撫了半天,長長地舒氣。
“不然……你不告訴我,我也就不難受了。”青鳶愁眉苦臉地看着他,輕聲說。
“那也得我願意才行,你以爲我真的什麼女人都願意碰?”他看着她這委屈樣子,忍俊不禁,手指勾勾她紅紅的小鼻頭,小聲說:“放心,和這種事沒關係。”
“誅情就是那種藥,怎麼會沒關係。”青鳶嘟嘴,明顯不信。
“哎,長風他知道了泠澗配的那種暫時起效的解藥的配方,就不肯喝了,我來勸勸他。”焱殤低聲說。
“當真?雖然噁心,但比發作強得多啊,我去勸他。”青鳶頓時挺直腰桿,大聲說。
“好。”焱殤點頭,把衣裳遞給她,催着她穿好
。
青鳶看他一臉淡定,也想不出什麼事是衛長風不肯接受的,索性去找衛長風。
出來一瞧,衛長風正站在長廊上看雨,神情陰晴不定。
“四哥。”青鳶走過去,往他肩上拍了拍。
衛長風居然震了一下。
青鳶訝然問:“是我啊,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沒事。”他牽強地笑笑,往後退了兩步,低聲說:“想了些往事而已。”
“焱殤說你不肯喝解藥,那東西雖然噁心,但你忍忍也就能喝了。”青鳶小心觀察他的臉色,想從中看出端倪。
衛長風神色古怪起來,和焱殤的反應一樣!
青鳶把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半信半疑地問:“你是不是發作得厲害啊?要不要……那什麼樓裡的姑娘,其實也好……不然,說門親事……”
“變媒婆了吧。”衛長風乾咳幾聲,擡步就走。
這乾咳的次數都和焱殤一樣,果然是親兄弟!青鳶揉揉鼻子,跟在他身後說:“那你還是把解藥喝掉吧……”
“門主,有您的舊友來了。”朗溪一臉疑惑地進來,雙手託上了一封信。
衛長風接過信,看了看上面的字,頓時神色一凜,匆匆拆開了信。
“花泠萱來了。”
“花皇后?”青鳶愕然地問:“她上回拜託我拖住她的兩位兄長,但焱殤的人去找時,兩位兄長都已奉詔回京。她一個人是怎麼逃出來的?”
“一個人?”衛長風往院門處看。
朗溪搖頭,大聲說:“她帶了兩個侍衛,兩個婢女。”
“請她進來
。”衛長風點點頭,轉身往會客廳走。
焱殤站在屋裡,向青鳶呶了呶嘴,示意她跟過去。
這廝讓她辦事的時候,怎麼不嫌她干涉朝政了?青鳶衝他做了個鬼臉,快步跟上了衛長風。
沒一會兒,朗溪帶着花泠萱匆匆進來。
見到青鳶在這裡,花泠萱頓時滿臉喜色。
“原來王后在此,真是太好了。”她福身就拜,行了個大禮。
“不必多禮。”青鳶趕緊扶住她。
花泠萱託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笑道:“許久未見,王后還是如此美豔。”
“皇后憔悴了。”青鳶認真地說。
花泠萱的神色一黯,小聲說:“國事家事,事事皆憂,哪會不憔悴。”
“快坐。”青鳶扶她坐下,關切地問:“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花泠萱尷尬地笑笑,輕聲說:“我不是逃出來的。”
“啊,那……”青鳶不解地問:“那是怎麼回事?”
花泠萱又站了起來,給青鳶和衛長風福身行禮,接着,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皇后,大皇子,今日泠萱有事相求。”
“先起來說話。”衛長風眉頭輕鎖,心中已明白了幾分。
“是想搭救你的親人嗎?你先起來。”青鳶拉起她,有些憤怒地說:“君博奕怎能那樣對你呢?聽說他把你軟禁了起來。”
花泠萱的臉漸漸漲紅,看着青鳶的肚子說:“王后有幾個月了?”
“五個月了。”青鳶撫了撫肚子,小聲說。
“我三個月。”花泠萱低頭看着小腹,輕聲說:“我爲了孩子,爲了天燼,向皇上請纓爲使者,來向大元皇帝談和
。”
“什麼?談和?”青鳶站了起來,激動地說:“如此大事,他怎麼讓你一個女子前來。何況你還懷着身|孕。他明知有危險,居然還讓你獨自奔波。”
“他病了,是我自己作主來的。”花泠萱苦笑,輕聲說:“我一路上裝成普通民婦,日夜兼程,想早日促成此事。我知道天燼和大元積怨太深,想讓大元人放下仇恨,不太可能。但百姓無罪,這樣打下去,兩國百姓都不好過。若我直接去找大元王,他不一定見我,見我也不一定會願意談這事。所以我才自作主張,先來見大皇子。上天助我,沒想到能遇上王后。”
“我們也幫不了你,談和之事,非同小可。他居然讓你一人前來,未免太不真誠。”青鳶有些憤慨地說。
“上輩結怨,我輩償還。我們願意歸還以前佔去的城池,再割上十城當成賠罪。黃金白銀,雙手奉上,還望就此休戰,還百姓太平。”花泠萱從懷裡拿出書信,放到桌上,輕聲說:“這是皇上在病中寫下的求和書,條件還請你們儘管提。”
“若王要他的腦袋呢?天燼國也未免太窩囊了,是男人都死了嗎,居然讓女子前來。”冷衫在一邊譏笑。
“冷衫,休得無禮。”青鳶呵斥了一聲。
冷衫嘴角抽抽,走到了一邊。
“我雖是女子,但也是天燼皇后,除了皇上,我的話份量最重,所以我來,也表示我們天燼求和的誠意。”花泠萱尷尬地笑笑,看着青鳶說。
“你先安頓下來吧,我會向王稟明此事。”青鳶已知她的來意,再說下去也沒意義。何況她一路奔波而來,臉色極爲難看,想必一路上都沒能吃好睡好。
“好,我去城中找客棧住下。”花泠萱起身,又要行禮。
“就住在這裡吧。”衛長風緩緩開口。
“這……”花泠萱有些猶豫,“會不會太打擾。”
“你住在外面也不安全。”衛長風平靜地看着她。
花泠萱微嘆,輕聲說:“那就麻煩了
。不過,我確實不是探子,請大皇子放心。”
她既已挑明,衛長風也不辯解,讓朗溪帶她下去安頓下來。
青鳶拿起寫給衛長風的信看了兩遍,小聲說:“你說,君博奕是真心求和嗎?”
“待晚上暗探傳回消息。”焱殤從門外大步進來。
“這是給你的信。”青鳶把另一封信遞給焱殤。
焱殤撕開信封,抖出了信紙,用帕子
捏住信紙一角,鋪在桌上看。
“你怕他在信上抹毒啊。”青鳶小聲問。
“君博奕那人,表面溫和,實則心思狡詐。我與他打交道這麼多年,太瞭解他了。”焱殤看完信,把信推到衛長風的面前。
“割城求和,甘爲附屬國,自貶爲平民。你覺得可信嗎?”青鳶又問。
“他若真願意,就不會派花皇后來了,直接拿着玉璽金印,令天羽林軍棄劍丟甲即可。”焱殤平靜地說。
“那他要花皇后來幹什麼?”青鳶百思不得其解。
焱殤搖了搖頭,沉聲說:“靜觀其變吧,反正不出九日,就能拿下潼城。只要這城一拿下,十日之內,直逼京師。君博奕也逃不掉。”
原來打得這麼順,這時候來求和,會不會太晚了些?
“是不是花皇后自作主張?”青鳶同情地看向窗外,小聲說道:“記得第一回見到花皇后時,覺得這女子很端莊溫和,這麼久未見,花皇后就像老了十歲。”
“王上,門主,冷嘯救出來了。還帶回了一個大好消息。”朗溪又進來了,這一回是滿臉喜色。
“哦?太好了,人在何處?”焱殤大喜過望。
“他們明早即到,老八先回來報信了。”朗溪笑着說
。
“你們兩個……暗通款曲……”青鳶指指衛長風,又指焱殤,原來焱殤是請幻塵宮的人去救冷嘯了。就說呢,冷家兄弟一個未動,到底派誰去的。
“這是什麼形容。”焱殤拍拍她的小腦袋,轉頭看向門外。
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正垂手站在門口,滿臉自信地說:“主子,屬下等不辱使命,未折損一人,救回了冷嘯將軍。”
“太好了。”
“另有一事。”老八又說:“朱雪樽確實在雲羅國,屬下順手把這個順回來了。”
“哈,拿來看看。”青鳶樂了,聽說這是個好寶貝啊。
老八從背上解下包袱,恭敬地捧上了一隻鐵匣子。焱殤看向衛長風,這是他的人弄回來的東西,理當屬於他。
衛長風把匣子放到桌上,緩緩打開。一隻黑不溜丟的鐵樽出現在幾人眼前。
“你怎麼知道這是朱雪樽?”青鳶有些失望,這東西醜得離譜,會是傳說中的聖物?
“上面刻着字,我還用水試過,水倒進去,能噴到屋頂那麼高。”老八指着鐵樽說。
“這麼神奇?”冷衫豎起杯子,舉起茶壺就倒。
衆人來不及阻止,只見鐵樽裡猛地衝上一股水流,黑得如墨,噴了冷衫一頭一臉……只剩下一對白眼珠在轉動。
“這是什麼鬼東西?”冷衫氣急敗壞地用袖子往臉上抹。
“喂……”老八又沒能阻止。
那些黑黑的水碰到衣袖,衣袖整隻融化了,燙得他一陣陣地哀號,手臂上瞬間就起了大片的水泡。
“不是這樣用的。”老八忍着笑。
“怎麼用的?”青鳶緊張地追問。
“這杯子好像只能裝清水,有任何一點雜質,都會像剛剛一樣
。”老八撓撓腦袋,小聲說。
“那到底有什麼用嘛……對了,浮燈,浮燈知道!”青鳶一拍手,催着人去請浮燈。
“喳喳呼呼幹什麼。”焱殤喝止住正往外跑的侍衛,把朱雪樽舉到燭下看,“雙雪樽是一對,朱雪樽和赤雪樽,佛經中形容極美,沒有任何文字顯示是黑乎乎的東西。記住,不要再亂碰這東西。”
“屬下先告退。”冷衫捧着手臂,慘兮兮地說。
“去吧。”焱殤點頭。
“也不知道洗不洗得掉,反正丁子洗了這麼多天還沒洗掉,這些天就沒敢取下蒙面巾和斗笠。黑得跟一塊炭似的。”老八同情地說。
冷衫猛地扭頭,轉動着白眼珠說:“什麼,這東西洗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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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大不了你以後就辦晚上的差事,方便。”焱殤忍不住笑。
冷衫的黑臉扭曲着,飛一般地竄了出去。
“今日收穫真大,花皇后來了,冷大哥回來了。還得到了這個寶貝。”青鳶拍拍手,興奮地說。
“應該沒毒,不然他們也不會安然無恙地回來。佛家聖物,不會謀人性命。這東西應該有它的奧妙之處纔對。”衛長風俯下身來,饒有興致地轉動着朱雪樽。
“不然,把你的頭髮染染吧!”青鳶陡然興奮,指着他的頭髮說。
衛長風嘴角抽抽,淡淡地說:“天色已晚,你們可以回去了。”
這是想獨佔朱雪樽?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皆是心有不甘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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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羅皇城外。
織女山綿延起伏,環抱皇城。最高的山峰腳下,有一個小村落。正是日出時分,公雞打鳴的聲音此
起彼伏
。
在靠近村尾的一棟小屋裡,傳出了令人疑惑的動靜。
幾名紫衣男子垂手立於院中,緊張地看着屋子。
高陵熠正在屋中的小榻上痛苦地趴着,毒藥難解是次要的,情藥兇猛纔是最難熬的。他高大的身子蜷縮成一團,如焦灼的猛獸,喉中發出一陣陣地咆哮聲。
“主子喝藥。”穆飛飛端着藥匆匆進來,一手扶住他的手臂,一手把藥碗送到他的嘴邊。
“滾出去。”高陵熠怒吼着,一掌打翻了藥碗。
穆飛飛看着他赤|紅的眼睛,急得直哭,“主子必須喝藥啊,起碼要保持體力。”
“去宮裡的人回來沒有?”高陵熠咬牙切齒地問。
“還沒有。”穆飛飛搖頭。
“廢物,居然用這麼長的時間。”
高陵熠又俯下去,用額頭在堅|硬的竹枕上用力地碰。每碰一下,竹枕上的竹片就斷掉一塊。
“主子,您流血了。”穆飛飛伸手攔在他的額下,急聲說:“還是喝藥吧。”
“喝藥有什麼用?”高陵熠面孔猙獰地看着她,血紅的眼睛讓他看上去真像惡魔。
“您不喝,那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你希望我死,我告訴你,我絕不會死。”高陵熠大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拽了過來。
穆飛飛視線一低,看到他大敞的長袍下的身子,頓時面紅耳赤。
“你還會害羞?”高陵熠把她推下去,殘忍地說:“出去,讓他們去村子裡找兩個乾淨的來。”
“我哪裡不乾淨了?”穆飛飛急哭了,匆匆辯解:“我還是……還是完璧。”
“出去
。”高陵熠又轟她出去,“本王從來不與屬下有任何關係,本王要的是你們的忠誠和性命,你們在本王眼中,就是兵器利刃。”
“可是……”穆飛飛掩脣,哆嗦着走了出去。
高陵熠又倒了下去,迷迷糊糊中,彷彿看到了他那日強|吻青鳶臉頰的一幕……如果是她……如果是她……
他忍不住把手伸到了腰下,低喘了幾聲,轉頭看向門外。
門又開了。
一抹窈窕的身影漸漸走近。陽光從她背後撲過來,有些刺目,讓他看不清她的眉眼。
她也不出聲,拉開衣帶,讓裙子跌落,然後坐到了榻上。
高陵熠已經無法忍耐,把她往身下一摁,殘酷地扳起她的腰,開始了進攻。、
穆飛飛疼得直落淚,卻咬着脣一言不發。在她的生命裡,高陵熠大過一切。她把自己卑微到了泥土裡,只想得到他的高看一眼……但他到了這時候,居然還看不上她。穆飛飛覺得,不如去死了。在死前,救他一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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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微博上突然有個姑娘給我發私信,給我看她買的我的小青漁的書,說喜歡我的文,瞬間讓我滿血復活。所以我決定恢復以前在新浪時寫文的傳統,定期舉行動活動答謝親愛的讀者,明天將出詳細細則。
上次微博曬書贈禮的事,因爲出版社的責編換人,所以中間溝通有了點問題。過年前兩天那破快遞還把贈書給弄丟了,那姑娘現在還沒收到書,我前後折騰地找快遞,簡直悲苦啊。另,還沒有曬出實體書的,現在還來得及。贈品有粉水晶手串和漂亮的杯子,絕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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