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把三個貴公子收拾得服服貼貼 222
“我……”青鳶嘴又笨了,乾巴巴地笑了幾聲,向焱殤投去求助的眼神。
焱殤裝成沒看到,慢吞吞地剝花生,一粒一粒地放到她面前的盤子上。
青鳶沒轍了,環顧四周,見大家神色各異,沒有想幫腔的意思,於是長嘆,幽幽地說:“婆婆一生悲苦,晚年只想家人團圓,你們就不能放下面子,試着相處嗎?你們若真的準備一輩子彼此冷漠下去,我也別無他法。只是我想不通,堂堂男兒,能容天下事,怎麼就容不了血緣之親?若真的是我的緣故,我寧可獨走天涯,也不想成爲你們家人不得團圓的罪魁禍首,以後你們後悔了,都來責備我。”
“和你無關……”
衛長風和焱殤幾乎同時出聲,二人互相看了看,神色都有些複雜姣。
“那就是和老天爺有關。”青鳶淺笑,手指蒼天說:“你們自出生起就天涯兩端,如今是老天爺要把你們推到一起來,爲何不順應天意?”
桌上又是一陣靜秈。
此時突有錚地一聲微響,驚動了沉默的幾人。
歌女的琵琶絃斷了,女子驚惶失措地抱着琵琶起身,連聲道歉。另一人匆匆拿出新絲絃,麻利地換到琵琶上。
“給我吧。”
青鳶起身過去,接過女子手中的琵琶,手指輕勾一根弦,毫不猶豫地彈了曲《破陣子》。
焱灼執筷,以酒碗爲樂器,敲擊着,低聲念:“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泠澗朝吹笛的女子伸手,令她把笛子遞來,雙眼微眯,一支青笛吹盡蒼涼悲壯之聲。
焱殤和衛長風雖然還是沉默,但神色都有些鬆動。
浮燈轉動掌中佛珠,緩緩轉頭看向青鳶,澄澈的雙瞳中隱隱蕩起一抹柔意,正看得出神,冷不防青鳶突然停下,舉着琵琶站了起來。
“不好了……”
她神色惶惶,滿眼焦灼,驚得衆人心底都是一緊。
“怎麼了?”焱殤飛快起身,焦急地問。
“我中午在廚房燉了一鍋黃豆豬腳湯,特地叮囑別人不許碰我的湯,現在一定糊了!”青鳶咬牙跺腳,恨恨地說:“我挑了好久才挑到的一鍋花豬腳!”
“又燉給誰的?”焱殤酸溜溜地問。
衛長風的神情立馬一柔。
青鳶咬牙說:“當然是我自己,男人喝這湯幹什麼?準備爲我分憂呢?”
那二人面色都是一黑,各自別開臉去。
泠澗忍不住興奮了,拿着她逗趣,“王后還有七個多月才能生產,怎麼這麼早就開始準備了?你這纔不到三月,這腰就開始長圓了,再多吃點豬腳,你不怕被成了渾
圓一團?”
什麼破形容詞?
青鳶臉都綠了,惡狠狠賞他一記白眼,“我現在是兩個人,還可能是三個,自然需要大補。”
“王后能生,王后能吃。”泠澗輕笑,眉眼盡展。
“泠澗公子,衷心祝願你家夫人以後賞你天天吃素,到時候我也會傳授她能生秘笈。”
青鳶嘴角輕抽,這些人真以爲她跟着焱殤吃着山珍海味了?奔波勞累,難得有幾晚安睡,幾日好吃好喝。尤其是最近一段日子,睡得淺,偏又胃口好,看到豬腳就忍不住雙眼放光……這能怪她嗎?只能怪肚中這個愛吃肉。
她和泠澗打嘴仗,唱曲的兩個姑娘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尷尬地站在一邊看着,又忍不住地被她和泠澗的話逗笑。
耍寶這種事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得得心應手的,但青鳶做得收放自如,她不怕別人笑她耍寶,她只怕呆在冰和風之間,被凍得骨頭僵硬,舍一時之臉面,得長久之樂趣,何樂而不爲?
“灼王,你今兒晚上,到底賭是不賭?”她又突然轉過頭,盯着焱灼問。
“我?”焱灼正聽得有趣,冷不丁被她拎出來當靶子,點頭不是,不點頭也不是,猶豫半天,苦笑道:“捨命陪君子。”
“呵,一隻鷹就要灼王的命了?我看灼王一頓能吃十隻鷹。”青鳶笑道。
“我可沒這麼能吃……”焱灼乾巴巴地笑,俊臉上的肌肉僵得直抖。
他就知道這和事佬的差事不好做,但太后親自請他出馬,他也不好不來。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焱殤的脾氣他很瞭解,不喜歡的人,不喜歡的事,你非摁着他去接受,那不太可能。他也知道,焱殤討厭衛長風,不爲別的,只爲衛長風先幫君博奕,再反君博奕,難免讓人覺得他是牆頭草,爲了女人什麼都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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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定了,這裡只有我們幾人,若消息走漏,就是我們中的一人有問題。”青鳶笑眯眯地又看泠澗。
泠澗面色一寒,不悅地說:“你這樣看我作什麼?”
“哦……泠澗公子生得英俊非凡,所以沒能忍住,多看了一眼,見諒見諒,若你覺得虧了,可以看看我家的相公,他也長得不錯。四哥也行,聽說是大元第一美男子的化
身,你賺大了。”青鳶故意說。
泠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哭笑不得地看向焱殤。
焱殤撫額,小聲說:“好了,夠了,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了,晚上我去還不行嗎?”
青鳶又看衛長風,他面露尷尬,抽搐半晌,無奈地說:“好吧,我就看看這鷹的後面是什麼人。”
“你們煩不煩人哪,害我說得累死了,嘴巴用多了,也會磨損的。”
青鳶瞪了二人一眼,捧着滿碟剝好的花生,去找浮燈聊天。
泠澗眼角輕抽,故意說:“大元王后果然好手段,把大元三個顯貴公子收拾得服服貼貼。”
“又關我什麼事?你趕緊給我閉嘴。”焱灼擰眉,拿花生殼丟他。
“也不關我事。”衛長風也擰眉,他可不是大元的顯貴公子。
焱殤把茶碗往桌上一頓,眉眼舒展,淡淡地說:“都散了吧。”
衛長風突然就惡意地想,憑什麼他能如此平靜?今日不噁心焱殤一回,他晚上只怕無法安心入眠了。
“準時恭侯。”他起身,拂拂袖子沾上的花生紅皮,大步走開。陽光落在他的滿頭銀絲上,光芒輕閃。
焱殤立刻起身,緊跟上去。
“你幹什麼去?”青鳶起身就追。
“回去好好坐着。”焱殤頭也不回,揮了揮,讓她退下。
兄弟二人拐過屏風,消失在門外。
“放心吧,王做事一向有分寸。”焱灼安慰道。
“泠澗,不知道白髮還能轉青否?”青鳶悶頭坐了會兒,湊到泠澗身邊小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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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我一聲好師傅,我就教你。”泠澗抓準機會討青鳶便宜。
青鳶上下打量他,一本正經地說:“泠澗公子,你不知這世上對和尚的另一種稱呼就是師傅嗎,你讓我叫你師傅,莫不是想入寺爲僧去?”
焱灼好笑地說:“泠澗你佔不着便宜,算了吧。”
泠澗咬牙,小聲說:“總有一日,你會求我。”
“希望那天永遠不到來。”青鳶笑眯眯地衝他晃了晃腦袋,又湊到了浮燈面前,小聲問:“浮燈主持,四哥他的白髮能轉黑嗎?”
浮燈搖頭,眼中有愁,低聲說:“恕我直言,他最近一段日子心神耗損過大,尤其是鳳芹之血毒入五臟,就算眼睛能好,滲入體內的毒也會讓他痛苦不堪,也不知……但他爲人傲氣,不肯在焱殤面前露出半點弱態,不讓我告訴你們。”
青鳶腦子裡嗡地炸響,喃喃地問:“你這麼好的醫術,也治不好嗎?總有辦法的是不是?”
“我還在想辦法,給我點時間。”浮燈轉動佛珠,小聲說。
青鳶點頭,傷心地說:“你是活菩薩,一定有辦法幫他的。四哥孤單半輩子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家人,我不想他”
“世間萬事皆有因果,衆生皆有自己的歸宿,你也不必太介懷。”浮燈拇指摁上她的眉心,微微用力推了三下,小聲說。
“怎麼不介懷,他是放心不下我,才……”青鳶抿緊脣,眼神盯住屏風後繞回來的高大身影。
“怎麼眼睛紅了?”焱殤看她一眼,不解地問。
“不是,浮燈,你怎麼總推她眉心?”泠澗好奇地問。
“消除業瘴。”浮燈擡眸,平靜地說。
“我有啥業瘴……”青鳶記得他上回說是賜福,難不成她體內真有個豹子精,所以他這高僧才總是施法鎮着她的豹子精?
浮燈微微一笑,顯得高深莫測,隨後向衆人點點頭,慢步走了。
“和尚當成他這樣,還真是一種境界。”青鳶崇拜地看着那道背影,輕聲說:“浮燈琴棋書畫詩酒茶醫無一不精,足壓你們三千里啊。”
焱灼立刻低頭品茶,泠澗滿臉幸災樂禍,準備看青鳶被訓斥的一幕,但什麼也沒有發生。焱殤平靜地坐下來,一顆一顆地剝花生。
“對不住,泠澗公子,讓你失望了。”青鳶丟了顆花生到嘴裡,往焱殤懷中一偎,樂滋滋地說:“我家相公胸懷一等一地大,所以他才容得下世間人才,更容得下你這妖孽在他面前三番四次地抵毀我。”
“你狠。”泠澗臉都綠了。
“彼此。”青鳶衝又晃腦袋。
焱灼發出一陣暴笑,指着泠澗說:“你道行退了,連東城幾個姑娘都降不住,還想來降王后?我看真能出家當和尚去了。”
焱殤也低笑起來,把一顆花生塞進青鳶嘴裡,笑道:“吃花生,泠澗還得給我辦件大事,你把他氣跑了,我拿你是問。”
“喲,泠澗公子你可千萬走不得,不然東城姑娘們的眼淚能淹沒泗水城。”青鳶嚼着花生,樂不可吱地看着泠澗。
只見風度翩翩的泠澗公子脣角緊抿,直直瞪着青鳶,手掌一用力,一把花生盡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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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靜謐,一地涼光。
府衙後面傳來一陣陣歡笑聲,傾心太后笑得最樂,因爲衛長風又拎着鷹回來了,這讓她一直對焱灼讚不絕口,連誇他懂心意,會辦事。
“明明是我功勞。”青鳶偎在焱殤身邊,小聲嘟囔。
“那你去搶功勞吧。”焱殤輕輕推她,滿眼認真。
青鳶往後縮,神秘兮兮地說:“我發現四哥真是我的救星,在他在這裡,別人就不會注意我了,沒人會嫌我出身不好,不夠溫柔,不懂體貼,也沒人會嫌我一頓喝五碗豬腳湯。”
“誰嫌你了?”焱殤好笑地問。
青鳶緩緩轉頭,老爺子正捧着酒碗和穆飛飛說話,穆飛飛不知道說了什麼,惹得他哈哈大笑,直衝她豎大拇指。
“你們都很喜歡飛飛吧?”青鳶小聲問。
“她也沒什麼不好,上回傷了你的小珍珠,你就記恨到現在?你別忘了,可是小珍珠先惹她的。若有人先惹你,你會善罷甘休?”焱殤低聲問。
“你就護着她吧,有你頭疼的時候。”青鳶冷哼,這男人簡直油鹽不進,真是讓人鬱悶,她非要逮個活的讓他看看。
“王后上回想吃的蓮子糕。”許雪櫻帶着婢女們端了甜點上來,特地給青鳶拿了一碟子清甜可口的蓮子糕,小聲說:“老爺子大壽快到了,王后得提前準備了,待會兒肯定有人要問,你別又一問三不知。”
“謝了。”青鳶衝她拱拳。
“那王后不許反悔,晚上幫我把那舞譜記下來。”許雪櫻抱着托盤走開,瞟了一眼焱殤,臉上飛紅。
“你們什麼時候這麼好了?”焱殤納悶地問。
“不好啊,她聽說我會跳佛燈舞,讓我教她,她想在老爺子大壽上跳,要爭風頭呢。”青鳶咬着糕點,嗡聲嗡氣地說。
“女人,這有什麼風頭好爭。”焱殤悶悶地說。
“她愛爭,我就陪她唄。”青鳶笑着,用手指在桌上寫字,“這叫英雄惜英雄。”
“你們算什麼英雄。”焱殤笑了。
“喲,王,您膽兒真肥……”青鳶白他一眼。
焱殤笑臉僵住,膽兒真肥?是她膽兒真肥吧!居然在他面前如此猖狂。
“哎,兒子餓了。”青鳶照例挺了挺肚子,活生生地把他的氣給打發掉了。
“你有本事懷十的年。”他氣急敗壞地說。
“哪有做爹的這樣詛咒兒子的。”青鳶又瞟他,撫着小肚子說:“嘖嘖,兒子,你爹勇猛,你當學習之。”
焱殤急得牙根都癢了,伸着兩爪卻無從下爪。
正鬧得歡,穆飛飛端着湯過來了,“王,王后,黃豆豬腳湯,白天那鍋糊了,我重燉了一鍋。”“謝了。”青鳶揭開了豬腳湯的罐,用手往鼻中扇這湯的香氣,“好香,飛飛手藝真好。”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的,我就依着我娘教我的法子,反正乾孃以前很愛喝。”穆飛飛抱着托盤站着,好像在等她品嚐。
青鳶舀了勺湯,抿了一口,讚道:“確實鮮美,飛飛好手藝,以後誰娶你都是好福氣。”
“哪兒啊。”穆飛飛一手掩了掩臉,羞澀地福了福身,走到傾心太后身邊坐好。
“飛飛的廚藝一向很好,尤其會藥膳,我讓她多煲一點湯給你們喝,長風養傷,你養
胎,都有好處。”傾心太后笑吟吟地轉頭看向青鳶,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讓她多在衛長風面前推薦穆飛飛。
“母后這是不管兒子了?”焱殤慢吞吞地問。
“你不是不喜歡喝湯嗎?而且阿九也不會讓你喝別的女人煲的湯吧?我看,我和飛飛就不惹你嫌了,免得又說我影響你們小夫妻的恩愛感情。”傾心太后嗔怪道。
“母后……”焱殤神色尷尬,本想開句玩笑,結果被堵得啞口無言。
“嘖,焱殤,你有本事也頂回去啊。”青鳶用手肘撞他。
焱殤不露聲色地把手伸到桌下,往她
“王后,那鷹還是不吃不喝,而且一直在撞籠子,如何是好?”冷衫急匆匆地衝進來,站到青鳶面前,焦急地問。
“鷹就是這樣的。”青鳶揉揉眉心,小聲說:“不過不要緊,只要堅持過今晚,明日就好了。大皇子他有辦法,你只要看管好鷹,不許任何人靠近它就行,到了明晚,一定讓鷹順從。”
傾心太后身子微俯,擔憂地問:“這麼烈性,若它撞死了怎麼辦?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婆婆放心,我和四哥聯手,這鷹犟不了多久。”青鳶篤定地說。
傾心太后眉頭微皺,提醒道:“千萬不可大意,若我們府中真有人與這鷹有關係,此事非同小可。懂鳥之人只有你和長風,你二人若真能解開此謎,對你和長風都好。”
“知道了。”青鳶明白她的意思,衛長風需要立
功、立威,一轉之前的敵
對印象,讓焱許兩家接納他。
“不過你不許再半夜裡滿院子亂竄,被我知道了,必不饒你。”傾心太后又威脅道。
“婆婆讓我好好吃飯好嗎。”青鳶苦着臉看她。
傾心太后這才放過她,轉過頭和一左一右坐於她身邊的穆飛飛、許雪櫻聊天,對這兩個女孩子的喜愛可見一斑。
青鳶冷眼觀察穆飛飛,她神態平靜,不時和許雪櫻笑成一團,好像一點都不關心鷹的事。
碗裡的豬腳湯還冒着熱汽,她抿了口湯,轉頭看衛長風。他獨坐人羣裡,顯得格格不入,並不怎麼說話,焱灼和他坐在鄰桌,偶爾和他說幾句,又很快被其他人給拉走喝酒。
突然,焱殤站了起來,端着酒碗走向了衛長風。
“你要做什麼?”青鳶嚇了一跳,別又是去找茬吧?說好了試着接收彼此,不能出爾反爾。
“敬酒。”焱殤頭也不回,大步走下臺階。
見到他這舉動,衆人都安靜下來,目光被他引到了衛長風身上。
“長風門主精於卜術和幻術,不如讓我們見識一下?”焱殤向他舉碗,語氣還算平和。
衛長風平靜地擡眸,淡淡地說:“都是誤傳,不過是些推算的小把戲,有心人都學得會。”
“你不是曾斷言青臨門門主命中有兩子,聽說上個月他早早被逐出門的小妾果然給他生了一個,你又如何得知的呢?”許雪櫻好奇地問。
衆人都看着衛長風,等着他給答案。
他沉默半晌,淡淡地說:“天機不可泄露。”
一陣失望地呼氣聲此起彼伏。
“命理之事,信則有,不信則無。”焱殤盯着他的眼睛說。
“人命天定,人路自走。”衛長風不急不忙地回。
大廳裡靜了會兒,突然聽到外面傳來鳥兒的尖嘯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