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各憑本事

進入內室,楚凌躍眼中暗芒閃動,不動聲色地上前問候了木靈芝,這才轉身對着玉琉璃微笑:“表妹可還好?”

“好。”玉琉璃點頭,“多謝表哥。”

恰在此時,下人來報說簡秋月已將嫁衣送到,玉琉璃便起身離開了。楚凌躍眼中又是一閃,立刻抓住這個時機假裝關切地開口:“三皇兄決定下月初八迎娶琉璃過門,舅舅舅媽知道了嗎?”

“嗯。”端木凝安點頭,眸中卻有一絲隱隱的擔憂,“我們想先帶琉璃回淵州,好讓她認祖歸宗,不過此事還未與琅王商議。”

楚凌躍皺起了眉頭,又嘆口氣說道:“三皇兄腿有殘疾,這倒不打緊,可他中的劇毒發作得越來越嚴重,萬一……舅舅,你可曾替琉璃想過?”

二人不由互相對視一眼,沉吟不語。楚凌躍緊跟着開口:“這門親事是父皇指定,原本我也不該多說。但琉璃既然是咱們自己人,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往火坑裡跳吧?”

端木凝安皺了皺眉:“不是說……琅王體內的劇毒已經得到控制,不會致命了嗎?”

“舅舅,您信嗎?”楚凌躍嗤之以鼻,“三皇兄若果真有法子解毒,怎會一直拖到今天?所以您還是爲琉璃早作打算,不能讓她一過門、甚至還沒來得及過門便成了寡婦吧?您千辛萬苦把琉璃找回來,難道就是爲了看她受苦?”

端木凝安再度無語,門外已經傳來玉琉璃與狼燕的交談聲,楚凌躍立刻壓低聲音說道:“我言盡於此,舅舅舅媽好好想想吧!無論如何我是琉璃的表哥,絕不會害她的。”

等衆人都離開,木靈芝腦中還回響着楚凌躍的話,眼中滿是擔憂:“先生,琅王中的毒果真解不了?”

端木凝安遲疑着搖頭:“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不過你放心,我會找機會了解一下。還有,以後不要再叫我先生,與碧槐一樣叫老爺。”

木靈芝略有些赧然:“是,老爺。”

晌午過後,宮裡突然來人,請端木凝安入御書房一敘。施禮起身,端木凝安含笑開口:“不知皇上召見,有何吩咐?”

楚天奇客客氣氣地微笑着:“端木先生,從一開始朕就從來沒有強迫琉璃嫁給雲兒。如今既然知道她原來是朕的侄女兒,自然更不會爲難她。因此請問先生,可曾聽琉璃說過更中意誰嗎?她更願意與揚兒再續前緣,或者願意與躍兒親上加親?又或者有其他意中人?”

端木凝安眸中光芒閃爍,搖頭說道:“回皇上:沒有。琉璃從來不曾提及過,草民也不曾聽她對這門婚事有過怨言。”

“哦。”楚天奇點頭,“或許是她擔心表示反對會給家人招來禍事,才寧願委屈自己。這樣吧,先生回去之後可以側面問問琉璃,朕不會強迫她嫁給不喜歡的人。”

端木凝安點頭:“謝皇上恩典!”

等他離開,楚天奇的眼神重新變得幽深,旁邊已有一個聲音響起:“父皇認爲玉琉璃會作何選擇?”

楚凌霄慢慢自屏風後踱了出來,依然是那副方外之人的裝束,超然寧靜,宛如得道高僧。

楚天奇看他一眼,沉吟着開口:“照常理來講,如今朕既然給她機會選擇,她應該不會願意嫁給一個將死之人。”

楚凌霄淡淡地笑了笑:“但玉琉璃一舉一動都與常人不同,怕就怕她不按常理出牌。”

楚天奇眼中有寒光一閃,卻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若是如此,那也由她,橫豎朕給過她機會了,也算是照顧了這份姑侄情分。”

“父皇說的是。”楚凌霄不在意地說着,“如果最終還是三弟娶了玉琉璃,只能說明天意如此,誰也無可奈何。”

敏銳地覺察到他話中有話,楚天奇心中一動,轉頭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早已低眉斂目,便也不動聲色地跳過了這個話題:“對了,朕聽你母妃說,你打算正式落髮爲僧,可有此事?”

“是。”楚凌霄躬身迴應,“之前兒臣曾向師父提出落髮的要求,可師父卻說兒臣塵緣未了,六根不淨,還必須繼續修行一段時間。待機緣到了,他自會爲我落髮。”

楚天奇眉頭微皺,有些不滿:“霄兒,你畢竟身爲皇子,怎能落髮爲僧?你可曾想過朕和你母妃的感受?”

“兒臣自知不孝。”楚凌霄微微一嘆,神情卻十分堅決,“可兒臣既然與佛有緣,自然更不敢辜負。幸好父皇膝下還有多個子女,他們會好好侍奉父皇。至於母妃,有父皇照顧她,兒臣很放心。”

楚天奇眉頭皺得更深,卻什麼都不曾說,片刻後揮手命他退下。看着空蕩蕩的御書房,他突然淡淡一聲冷笑:天意?朕是天之子,朕的意思就是天意,怎會無可奈何?

既然帝王有吩咐,端木凝安自是不敢怠慢,回到晚照山莊便將玉琉璃叫到了自己面前,開門見山地問道:“琉璃,嫁給琅王是你自己願意,還是形勢所迫?”

玉琉璃微微皺眉:“爲什麼這麼問?”

端木凝安捻鬚:“皇上方纔召我入宮便是爲了此事,說既然都是自家人,你若另有意中人,他會成全。”

玉琉璃瞭然,不由淡然一笑:“做了你的女兒果然不一樣,不過你儘管轉告皇上,嫁給琅王是我自己願意,沒有絲毫勉強。”

端木凝安眼中隱有笑意,卻故意問道:“琉璃,你真的想好了?須知琅王不僅腿有殘疾,而且身中劇毒……”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玉琉璃淡淡地打斷他,“所以我有承擔任何後果的覺悟。”

端木凝安靜了片刻,十分不解:“任何後果?包括隨時可能成爲寡婦?”

玉琉璃點頭:“嗯。”

既如此,還多說什麼?端木凝安看了看木靈芝,表示自己愛莫能助。木靈芝倒是目光閃爍,顯然也在計較着什麼。

夜色降臨。

晚照山莊雖然只有十幾個人,卻熱鬧得很,每到此時便炊煙裊裊,笑語喧譁,陣陣香氣隨風飄散,令人垂涎欲滴。

山莊門外對面的茶館內,兩個衣飾普通的男子起身結賬,一前一後地離開了。店小二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哼哼唧唧:“一來就是一整天,除了喝茶什麼也不要,若是都像你們這樣,咱們這小店早就關門了!”

早已走遠的兩人自是聽不到這些牢騷,一路拐彎穿巷,同時小心地注意着周圍的動靜,確定無人跟蹤之後悄悄進入了琨王府。

這二人正是楚凌揚派出的密探朱家兄弟易容改扮的,進入大廳,二人躬身施禮,哥哥朱正上前說道:“王爺,晚照山莊並無異常,今日琅王也不曾過去。”

楚凌揚目光陰冷:“玉琉璃可曾離開過?”

“沒有。”朱正搖頭,“不過四皇子來過,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才走。晌午之後,宮裡來了人,端木凝安便跟他離開了,想是皇上傳召。”

楚凌揚的手突然一緊,面上卻無異常:“還有呢?”

二人細細回憶一番,齊齊搖頭:“沒有了。”

楚凌揚道一聲辛苦,又吩咐二人下去領賞。咬牙一聲冷笑,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以爲玉琉璃是你的表妹,你便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了嗎?有我在,休想!

誰不知道有了端木世家的支持,便等於半邊屁股坐上了皇位?既如此,兄弟情分也顧不上了,大家只好各憑本事!

不過今日三弟既然不曾上門,至少表示那琉璃球內的驚喜還未曾找到,此事倒是不急。當務之急是儘快把玉琉璃弄到手,以取得端木世家的支持!

可惡啊!當初一個錯誤的決定,居然爲了小小的沈家推掉了一家抵四家的端木世家?這才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

幸好玉琉璃還沒有嫁給三弟,一切都還來得及。沉吟半晌,他突然起身往玉瓔珞的房間而去。

幾日後,玉琉璃正在陪木靈芝說話,突有下人來報,說琨王側妃玉瓔珞請她過府一敘。她不由微微皺眉:都已證明二人並非親姐妹了,還有什麼可敘的?

在狼燕的陪同下趕到琨王府,玉瓔珞正滿地轉圈,看到她立刻眼睛一亮,奔出來迎接:“琉璃!你可來了!快進來!”

入內落座,玉琉璃淡淡地開口:“找我何事?”

玉瓔珞頓了頓,眼圈居然慢慢紅了:“琉璃,我知道咱們並非親姐妹,從前我對你又……可如今除了你,怕是沒人能幫我了!念在你我姐妹一場的情分上,幫幫我好不好?”

玉琉璃神情平靜:“有什麼事儘管說,我盡力幫你就是。對了,琨王呢?”

“他?別提了!若不是因爲他,我根本不會找你!”玉瓔珞登時憤憤不平,“你不知道,今日一早沈心竹突然昏倒,請了大夫來一看才知道她居然懷了身孕!王爺高興得跟什麼似的,立刻帶着她回沈家報喜去了,還說要在沈家住幾天!哼!有什麼了不起?”

玉琉璃瞭然,繼而不解:“這跟我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