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當然,楚凌雲也知道這區區劇毒根本要不了楚凌霄的命,他的目的不過是暫時阻止楚凌霄繼續發動攻擊,好爭取逃走的時間而已,哪怕是片刻的功夫,也足以讓他們逃出生天。

事實證明,他們真的做到了,不過付出的代價是楚凌雲的右肩被楚凌霄一掌打得骨裂,可謂痛徹心肺。但比起賠上一條性命,這點代價已經完全可以忽略。

當時的經過雖然並不複雜,聽來卻頗有驚心動魄之感,畢竟兩人的性命曾經那麼真實地懸於一線。冷笑一聲,端木琉璃淡淡地說道:“此刻二皇兄想必快要氣瘋了,上次他中了你們的計,已經因爲身中劇毒而暫時放過了你們,想不到這一次又犯了同樣的錯誤。”

楚凌雲笑笑:“我們已經用劇毒對付過他一次,他肯定會認爲我不會再用同樣的招數,這才一時有些大意,下一次肯定就會長些記性了。”

端木琉璃抿了抿脣,接着笑了笑:“我覺得這不是重點,重點恐怕是二皇兄太高估了日月神功的威力,以爲練成此功之後便真的天下無敵,可以將任何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聽聞此言,其餘幾人居然均有些醍醐灌頂之感。沒錯,楚凌霄之所以屢次想要孤身一人除掉楚凌雲等人,仗的無非就是日月神功,但事實偏偏是他屢次受挫,那令人聞風喪膽的神功甚至根本沒有多少施展的機會!

讚許地看着端木琉璃,楚凌雲微微一笑:“不可否認,二皇兄如今的功力的確深不可測,倘若正面交鋒,我們所有人加起來恐怕都不是他的對手。”

“關鍵就在這裡。”端木琉璃笑得意味深長,“只有正面交鋒,二皇兄纔會佔盡優勢,但我們偏偏要避其鋒芒,側面進攻,暗中下手,他豈不就無計可施了?”

幾人沉默片刻,均紛紛點頭:沒錯,照這麼看起來,楚凌霄的確太高估了日月神功的威力。若是擺擂臺爭奪武林盟主,楚凌霄自然是無可爭議的第一高手,但若牽扯到皇位之爭,靠的可就是頭腦跟謀略了。

彼此對視一眼,段修羅突然笑得十分開心:“聽了王妃這幾句話,我突然覺得楚凌霄沒什麼可怕的了。”

“怎麼原來你很怕楚凌霄嗎?”水冰玉涼涼地接上一句,“我還以爲地獄門主目空一切,從來不覺得這世上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呢!”

段修羅晃晃腦袋,假裝沒有聽到這句話,接着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說來說去,怎麼你們都不好奇我打開棺蓋之後究竟看到了什麼嗎?”

對了,這纔是重點。可是楚凌雲偏偏哼了一聲:“我敢打賭,當時墓室中濃煙滾滾,你什麼都看不到。”

“好吧好吧!”段修羅無奈地點頭,“那你們猜我摸到了什麼?”

不大忍心他一個人演獨角戲,端木琉璃好心地配合了一句:“我猜你什麼都沒有摸到,棺槨裡是空的,對不對?”

段修羅挑了挑眉:“不用這麼聰明吧?這還有什麼懸念?沒錯,棺材裡面是空的,根本什麼都沒有!”

這個消息雖然早在預料之中,但聽到他的親口證實,幾人仍然忍不住啊的一聲輕呼,楚凌雲和端木琉璃更是忍不住彼此對視一眼,這才真正鬆了口氣。

“很好,也就是說父皇還在人世。”摸摸仍在隱隱作痛的肩膀,楚凌雲首先開口,“換句話說,二皇兄仍然沒有拿到傳國玉璽,纔不得不留着父皇一命。我就說,明知那是最後一條生路,父皇絕不會輕易張嘴的。”

段修羅卻有些擔心:“既然如今真相已經被我們查到,楚凌霄會不會惱羞成怒,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真的把皇上害死?”

楚凌雲沉吟着搖了搖頭:“這種可能性不大。二皇兄散佈父皇的死訊只是爲了把我引出來,如今我已現身,再加上傳國玉璽還未到手,一時半刻他不會把父皇怎麼樣的。”

端木琉璃皺了皺眉,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既然傳國玉璽並未到手,羣臣怎會同意二皇兄登基,並且那麼痛快就承認了新皇?”

楚凌雲目光一閃,不自覺地點了點頭:“這倒是個問題,放心,我會派人暗中查一查,看看二皇兄是不是又做了什麼手腳。”

如今已經確定楚天奇還在人世,接下來便是要商定今後的行動計劃了。仔細斟酌片刻,楚凌雲接着說道:“二皇兄已經知道我回到了瀲陽城,接下來他必定會以剿滅叛賊的名義全城搜捕。我們若是繼續頻繁出入雲來客棧,勢必容易露出破綻。段修羅,我已經麻煩你太久,以後的事你就不必再操心了,回地獄門享福去吧!至於水冰玉,如今我若讓藍醉跟你走,他是絕對不會答應的,我也不必浪費口水勸說,所以你可以先回地獄門呆着,等這裡的事塵埃落定,藍醉一定會用八擡大轎娶你回來。”

水冰玉笑了笑:“你勸我走,也是浪費口水。在這生死關頭,我若是會丟下藍醉獨自去享福,當初何必死皮賴臉地硬要跟他在一起?”

藍醉一伸手摟住她的纖纖細腰,柔聲呵斥:“不許胡說,哪裡是你了,分明是我死皮賴臉。”

楚凌雲還想再說什麼,然而當他看到水冰玉那雙閃爍着堅毅光芒的眼睛,便乾脆住了口,因爲他知道,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果然只是浪費口水而已。

看到他的目光接着轉到了自己臉上,段修羅瞬間笑得見牙不見眼:“你可以對着我浪費口水,反正我又不會走。”

楚凌雲撓了撓頭:“何必呢?這是皇室內部的事,你跟着瞎摻和什麼?不嫌鬧心呀?”

“不嫌,我喜歡看熱鬧。”段修羅依然笑得開心,“既然已經決定插手,當然要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幫你這個忙,你就欠我一個人情,這種機會不是經常有的,我不能錯過。”

雖然感激他的一番心意,楚凌雲卻實在不願讓他牽扯到朝廷的紛爭之中,立刻一皺眉頭:“可是……”

“行了,不必說了,我不是幫你,是幫王妃可以了吧?我還欠她一個人情呢!”段修羅擺擺手打斷了他,“總之這個忙我一定會幫到底,不管結果是好是壞,只要有了結果,我立刻離開,這總可以了吧?”

人家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再拒絕就顯得太過矯情,楚凌雲只得點了點頭:“好吧,隨你們,不過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既然已經決定摻和到這件事情當中,那麼……”

不愧是地獄門的門主和副門主,段修羅和水冰玉立刻齊齊接上:“死生無怨!”

楚凌雲笑笑:“明白就好。既如此,我們立刻離開雲來客棧。”

段修羅頓時興致勃勃:“去哪兒?”

楚凌雲略一沉吟:“蘇家。”

去找蘇天寧?也對,他不但是天狼的首領,而且是京城中的百年世家,不到萬不得已,楚凌霄是不會輕易動他的。而且更重要的是,蘇天蔻正在研製解藥,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在她身上了。

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當下衆人簡單收拾了一番,便趁着夜色悄悄趕往蘇家。藍月白還未恢復記憶,當然必須跟着衆人一起離開。

一路趕到蘇家,早已得到消息的蘇天寧正在後門等候。顧不得寒暄,他立刻悄悄帶着幾人進了其中一間閣樓,邊走邊說道:“這座院子是我們蘇家的禁地,沒有我的允許,絕對沒有人敢踏入一步,你們在這裡絕對安全。”

楚凌雲點頭:“一日三餐我們會自己解決,記住不要安排人手招呼我們,以免露出破綻。”

蘇天寧點頭:“放心,我知道。”

這座閣樓高達五層,可供居住的房間不下數十間,將幾人安排在其中綽綽有餘。選定了房間,衆人再次聚齊,楚凌雲已經將探皇陵的結果告訴了蘇天寧。

蘇天寧頓時大喜:“太好了,一切都還來得及!我會告訴天蔻,讓她儘快配出解藥解了皇上的劇毒,就可以還你的清白了!”

楚凌雲點頭:“目前來說,這是最重要的。所以接下來,我會找個機會帶天蔻入宮一趟。”

蘇天寧皺眉:“你知道皇上被楚凌霄藏到哪裡了嗎?”

楚凌雲搖頭:“不知道,不過不是還有五弟嗎?”

蘇天寧恍然,看看天都已經快亮了,他便暫時退了出來,讓衆人好好歇息。橫豎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大可以睡到日上三竿,絕對不會有人打擾。

等衆人都離開,端木琉璃便扶着楚凌雲坐到了牀上:“你還傷着,快睡吧!”

“一起。”楚凌雲握住她的手,委屈地癟癟嘴,“你不陪着我,我痛得更厲害。”

端木琉璃笑笑:“好,我陪你。”

互相依偎着躺在一起,楚凌雲輕嗅着她身上的縷縷幽香,果然漸漸沉入了夢鄉,脣角還帶着一絲溫柔的笑意。

聽到他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端木琉璃微微擡起了頭,卻被那絲微笑感染,忍不住低頭在他脣上輕輕親了親:“晚安,做個好夢。”

睡夢中的楚凌雲似乎感覺到了這個滿是柔情蜜意的吻,搭在她腰間的手本能地緊了緊,似乎只要摟緊懷裡這個女子,他就擁有了整個世界。

雖然入睡的時間比較晚,但第二天一早還要繼續爲藍月白鍼灸,端木琉璃還是早早便睜開了眼睛。看到身旁的楚凌雲還在熟睡,她小心地替他蓋好被子,又在他脣上輕輕親了親,這才穿衣下牀,打開門走了出去。

不過房門剛剛關好,楚凌雲便挑了挑脣,勾出一抹賊兮兮的笑容:“愛妃,你可偷偷親本王兩次咯,不要以爲不用還的,我很快就會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誰讓愛妃的脣那麼軟,那麼香,讓他費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剋制着自己沒有一個狼撲把她壓在牀上,狠狠地那個啥一番呢?既然受了這麼大的折磨,討一些補償不過分吧?

端木琉璃渾然不知自己的小動作已經被人抓了現形,一切收拾妥當,她便來到藍月白的房間。正在整理衣物的藍月白忙起身相迎:“王妃。”

端木琉璃含笑點頭:“覺得怎樣,好些了嗎?”

藍月白皺了皺眉,如實描述:“沒有太特別的感覺,不過這幾天一直沒有再頭痛,多謝王妃。”

端木琉璃搖頭表示不必客氣:“別慌,治病嘛,總是要一點一點地來,欲速則不達。”

說着她取出銀針做好準備,繼續爲藍月白鍼灸。雖然藍月白依然不曾想起太多過往,而且沒有太特別的感覺,但令人高興的是他後腦的淤血已經基本散開,腫塊幾乎摸不到了。也就是說,不定哪一刻他就會恢復記憶。

而這一次,銀針剛一次入穴道,藍月白便突然感到一股奇怪的感覺涌了上來,腦海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生怕驚動端木琉璃,他一個字都不敢說,只是由衷地期盼這種現象預示着他馬上就要恢復記憶了!

可惜,直到鍼灸結束,他期盼的奇蹟仍然沒有出現,只覺腦中昏昏沉沉,只想痛痛快快地睡一覺。看出了這一點,端木琉璃也不曾過多耽擱,叮囑了一句好好休息便收拾東西退了出去。睏倦的感覺越發明顯,藍月白甚至來不及起身相送便很快沉睡了過去。

離開藍月白的房間,端木琉璃正要上樓回房,身後已經傳來一聲招呼:“琉璃。”

停步轉身,她淡然一笑:“天蔻,找我還是找凌雲?”

“找凌雲哥哥。”蘇天蔻笑得依然溫和,彷彿還是當初那個婉約的女子,“想與他商討一下解藥的事,方便嗎?”

端木琉璃笑了笑,讓開了身子:“有什麼不方便的?不過方纔我出來的時候他還在睡,不知這會兒醒了沒有,走吧!”

蘇天蔻點頭,兩人便結伴往樓上走去。可是剛剛走了幾步,她卻突然開口:“琉璃,你恨我嗎?”

端木琉璃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冷意:“不恨。”

這個回答頗有些出乎蘇天蔻的預料,她不由眉頭一皺:“不恨?我和藍月白聯手害你,又以解藥爲要挾逼迫凌雲哥哥,你居然不恨我?”

端木琉璃依然笑得淡然:“站在你的立場,我很理解你的做法,更何況恨與愛一樣,都是要付出感情的,我對自己的感情向來吝於付出,不是絕對值得的人,我連恨都懶得恨。”

這話說的無疑有些狠,蘇天蔻的臉上立刻掠過一抹惱怒的紅暈,接着卻又嘆了口氣:“不錯,這像是你會說出的話,更像是你會做出的事。琉璃,你的性子明明淡漠得很,我真的不明白,除了傾國傾城的容貌,你究竟哪裡值得凌雲哥哥如此死心塌地?我更不明白我究竟哪裡不如你,可以讓凌雲哥哥捨棄跟我近二十年的情分,而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毫不猶豫地認定了你?”

端木琉璃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或許這種事就是沒有原因可尋,沒有道理可講的,認定了就是認定了,不需要理由。”

蘇天蔻沒有再說什麼,跟着端木琉璃上樓進入了房間。楚凌雲正好翻身坐起,看到她也只是點頭爲禮,端木琉璃已經上前問道:“肩膀還痛不痛?”

“還好。”楚凌雲點了點頭,“天蔻,我正要找你,解藥配的怎麼樣了?”

蘇天蔻點了點頭,面上倒是沒有什麼異常:“已經差不多了,大哥說你打算帶我入宮一趟,我也是來問問什麼時候。”

楚凌雲略一沉吟:“事不宜遲,就今晚吧!”

蘇天蔻點頭,卻突然淡淡地笑笑:“凌雲哥哥,你的意思是答應我的條件了嗎?”

楚凌雲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包含的內容雖然有些複雜,最終卻只是若無其事地笑笑:“雖然我不覺得你這樣做有任何意義,但是如果你堅持,我沒意見。”

蘇天蔻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如今你與琉璃雙宿雙棲,只羨鴛鴦不羨仙,當然不會明白我此刻的感受,也就不會明白我這樣做的意義。或者我可以這樣說,當琉璃不在你面前時你對她有多麼思念,那麼當你不在我面前時我對你就有多麼思念。”

楚凌雲一挑脣,勾出一抹傲然的笑意,語氣也陡然變得尖銳:“不要拿我跟你比,你比不了。”

蘇天蔻一愣,終於徹底惱羞成怒:“我比不了?我什麼地方比不了?你是不是以爲普天之下只有你對琉璃的感情是真的,其他人都是虛情假意?”

楚凌雲笑笑:“好,我可以爲琉璃死,你呢?”

蘇天蔻一時惱怒,毫不猶豫地點頭:“我也可以爲你死!”

“你以爲我會相信?”楚凌雲淡淡地看着她,“別說是爲我死,如今我只不過是讓你幫我一個忙,你就諸多刁難,我真看不出你對我的感情究竟能深厚到怎樣的程度!”

蘇天蔻聞言,原本滿是惱怒的目光瞬間變得有些陰沉:“我明白了,說來說去,你就是希望我毫無條件地把解藥給你,是不是?”

楚凌雲笑笑:“那倒不是,我說過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要想得到什麼,必須得先付出些什麼,天經地義,所以你可以向我提條件,無論多麼過分都可以,但不能違揹我唯一的前提。”

蘇天蔻皺了皺眉,突然一聲冷笑:“原來你根本沒打算接受我的條件?既然如此,還說什麼帶我入宮,說什麼配製解藥?”

端木琉璃坐在他的身邊,一看情形不妙不由眉頭一皺,輕輕捏了捏他的手。

楚凌雲回頭,給她一個溫柔的微笑,然後才轉頭看着蘇天蔻:“我想告訴你,我唯一能接受的就是你最後的條件,給你留一個我的孩子。”

蘇天蔻頓時大喜,連連點頭:“好,好!我也說過了,只要你肯給我留一個孩子,我保證立刻帶着他離開,今生今世絕不會再回瀲陽城打擾你們。”

楚凌雲擺擺手:“先別急着保證,我問你,你真的決定了嗎?絕不會後悔?”

蘇天蔻毫不猶豫地搖頭:“我不會後悔!”

“無論會因此造成怎樣的後果,你都願意?”楚凌雲緊盯着她,眼眸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要知道,這件事未必像你想象的那麼容易,如果最後的結果跟你最初的願望背道而馳,你可怨不得任何人。”

可惜,蘇天蔻完全沒有讀懂他眼神中的含義,仍然連連點頭:“我知道,我都知道,所有的後果我都已經想過了,不管怎樣我一人承擔,絕不會連累你們。”

話雖如此,楚凌雲卻沉默了下去,片刻後微微一嘆:“琉璃,你先出去玩會兒,我單獨跟天蔻說幾句話。”

端木琉璃立刻起身:“我去給你做些好吃的。”

等她離開並且關好房門,蘇天蔻才甜甜地一笑:“凌雲哥哥,什麼事那麼秘密,連琉璃都要瞞着?”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做對琉璃就不是一種傷害?”楚凌雲的眼中閃着淡淡的冷意,“之前你與藍月白聯手設計害她,她卻完全沒有打算計較,你不知感恩也就罷了,卻還要來傷害她?”

想不到他居然是爲了說這些,蘇天蔻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漸漸變得咬牙切齒:“她完全沒有打算計較?是嗎?如果不是她從中挑撥,你怎麼會徹底跟我斷絕關係,害我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受苦,再也不能跟你見面?”

楚凌雲的脣角浮現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從中挑撥?你可知道如果不是琉璃爲你求情,今日你遠不會如此舒服?我的手段,你沒聽過還是沒見過?我是怎樣對付那些意圖傷害琉璃的人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當然不可能不知道,蘇天蔻早已本能地哆嗦了一下,繼而越發咬牙:“你怎麼對付他們的我不管,我再問你最後一次,我的條件你到底答不答應?雖然我的身手不如你,但我好歹是玄衣教主,豈能由你三番五次地戲弄?你若再如此,休怪我不念往日之情!”

“不念往日之情,你能怎樣?”楚凌雲冷冷地看着她,“如果我願意,整個玄衣教都將不復存在,何況你這玄衣教主?”

看得出他絕非危言聳聽,蘇天蔻終於微微變了臉色:“凌雲哥哥,你當真要如此絕情?”

楚凌雲冷笑:“我若果真如此絕情,何必要跟你說這些?我留下你,也是想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明知這樣做會傷害到琉璃,會傷害到我,卻仍然想要堅持嗎?”

蘇天蔻緊緊的盯着他,片刻之後終於還是點了點頭:“無論怎樣,我不會改變主意,你若答應我便幫你,否則我只好重回藥神谷,管他這東越國的天下究竟是誰的!”

聽到這個回答,楚凌雲眼中的神色說不出的失望:“確定不再考慮一下?跟你之間這筆交易,我沒有告訴天寧和蘇家的任何一個人……”

“凌雲哥哥,你不用拿大哥和蘇家來壓我,我不怕他們。”蘇天蔻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立刻冷笑一聲打斷了他,“我也知道你跟大哥和蘇家的關係,如果不是有絕對的把握,我根本不會跟你提這樣的條件,更不會跑到蘇家跟你談這筆交易。”

楚凌雲挑了挑眉:“絕對的把握?你確定嗎?”

“我確定。”蘇天蔻滿臉得意地笑着,“你若不信,大不了試一試把這件事告訴大哥,看我會不會改變主意。”

楚凌雲看着她,片刻後點了點頭:“總之無論如何,你是一定要我給你留一個我的孩子不可了?”

蘇天蔻點頭:“沒錯,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要。”

“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楚凌雲緊跟着追問,“不管會不會傷害琉璃,會不會傷害我,甚至不管最終的結果會不會像你想象的那麼美好,這些你都不管?”

蘇天蔻脣角的笑容又有些維持不住,不得不盡力控制着自己:“琉璃琉璃,你心裡除了琉璃還能有別的嗎?還有沒有你的父皇?還有沒有隱衛、天狼,還有沒有蘇家,有沒有東越國?”

楚凌雲笑笑:“有啊,我說過的,我的心要大很大,可以容納整個天下,要小卻也很小,只能容下琉璃一個人。”

“但是不管怎樣,就是沒有我的立足之地,是不是?”蘇天蔻咬牙,目光陰冷。

楚凌雲的笑容很清淡:“換作你是我,會不會把這樣一個人放在心上?”

蘇天蔻愣住,一時無言以對,片刻後有些焦躁地揮了揮手:“既然如此,我就更加不需要跟你客氣。凌雲哥哥,這一次我就算是拼着跟你徹底決裂,也要留下你的一個孩子!反正我就算不這樣做,你也不會喜歡我了,那我不如干脆讓你徹底恨我,或許還能在你的記憶中佔據一席之地。”

楚凌雲看她一眼,嗤然一聲冷笑:“恨你?你知道嗎?琉璃說過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她說恨和愛一樣,都是要付出感情的,不是絕對值得的人,連恨都不需要恨。”

蘇天蔻忍不住倒退兩步,雙眼中瞬間妒火狂燒!

她不知道?她怎麼會不知道?就在剛纔,端木琉璃剛剛親口跟她說過這幾句話!他們夫妻之間怎麼會默契到這樣的程度,居然連說出的話都一模一樣?她蘇天蔻什麼時候混到了如此悽慘的地步,居然讓人家連恨都懶得恨了?

楚凌雲懶得恨她,豈不就是說在他眼中,她這個曾經的青梅竹馬連一個路人都不如?

極端的妒恨之下,蘇天蔻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令人不安的瘋狂,卻拼命剋制着自己連連冷笑:“凌雲哥哥,你若再說出這樣的話,小心我會改變主意。到那時,就不只是讓你給我留一個孩子那麼簡單了!”

楚凌雲撓了撓眉心:“放心,我也已經仁至義盡,不想再多說。回去等着吧,入夜之後我們便進宮一趟,希望你真的能夠配出解藥。”

看他重新閉着眼睛躺到了牀上,蘇天蔻也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是多餘,儘管滿心憤恨不甘,她卻只能轉身而去:凌雲哥哥,我不會改變主意,絕不會!這是我唯一跟你同牀共枕的機會,就算將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甚至死在你的手上,我都不會改變主意!

蘇天蔻離開之後不久,端木琉璃便端着托盤進了房間:“做了你最愛吃的粥,起來吧。”

楚凌雲閉着眼睛不動:“琉璃,我真的盡力了,可我勸不了她。”

端木琉璃的動作一頓,也顯得有些遺憾:“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們了。怎麼,你覺得難受?是不是不忍心這樣對待蘇天蔻?”

“任何意圖傷害你的人,殺無赦。”楚凌雲坐起身,淡淡地笑着,“我是怕你不忍心。”

“我?”端木琉璃笑笑,雖然溫和,卻隱含尖銳,“凌雲,高傲如你,不覺得蘇天蔻的條件對你的傷害更大嗎?對我而言,凡是意圖傷害你的人,同樣殺無赦。在這種事情上,我可以比你更狠。”

蘇天蔻的條件無疑把楚凌雲當做了生育的工具,這種侮辱普通人都未必能夠坦然接受,更何況是高傲不可一世的狼王?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楚凌雲瞬間笑得分外動人:“蘇天蔻永遠都不會知道,爲什麼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毫不猶豫地認定了你。”

想起剛纔蘇天蔻曾經問過這個問題,端木琉璃反倒有些好奇:“爲什麼?”

“因爲你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會首先考慮到我的感受,並儘量顧及我的感受。一個對我如此用心的人,我怎會不動心?”楚凌雲看着她,目光溫柔得彷彿秋水,令人心醉,“琉璃,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在薔薇盛會上見面,我曾與你單獨聊了幾句?”

端木琉璃點頭:“記得,怎麼了?”

楚凌雲笑笑,臉上寫滿回憶:“那個時候我還坐在輪椅上,而你站在我的面前,可是當你發現我必須仰着頭才能與你對視,你便自然地蹲下了身子,好讓我的視線與你平行,甚至略高於你。告訴我,當時你是怎麼想的?”

端木琉璃倒是沒有想到他居然注意到了這個小小的細節,並且直到今日還記得,不由淺淺地一笑:“沒有人喜歡仰視別人的感覺,尤其你還是一貫高傲的狼王。那時你雖然身有殘缺,卻依然有你的驕傲,更值得任何人仰視。”

楚凌雲笑了,笑容越發動人:“看到了嗎?這就是我死心塌地認定了你的原因。即便那時的我一身殘缺,你仍然看得見我的驕傲。可是天蔻,卻只會因爲我殘廢的右腿噁心欲嘔。琉璃,你永遠不會明白當時你那個外人看來微不足道地動作給了我怎樣的感受,而我也是在那一瞬間明白,你,就是我想要的人。”

端木琉璃笑笑:“人與人是不同的,你不能要求每個人都能像我一樣看你。”

“是,我知道。”楚凌雲點頭,“所以對於天蔻的態度,我從來沒有任何怨怪,但我知道,從她眼中流露出厭惡和噁心的一刻起,我跟她之間再無可能。”

端木琉璃依然微笑:“或許蘇天蔻從來不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她不懂你。既如此,何須怨怪?我們只做我們該做的。”

“好!”楚凌雲慢慢點了點頭,立下錚錚誓言,“琉璃,爲了你,我要還東越國一個太平盛世!爲了你不受任何傷害,我可以不擇手段,有任何後果……”

端木琉璃笑得溫柔:“我們一起承擔。”

楚凌雲摟她入懷,呵呵地笑着:“我本來就要這樣說,你搶什麼?除了你,誰還有資格陪我承擔一切?”

端木琉璃忍不住笑出聲:“就這麼說定了!對了,昨晚你那麼一鬧,所有人都會知道你已經歸來,你猜接下來會怎樣?”

楚凌雲頓時滿臉深思:“這個嘛……”

砰砰砰……

房門突然被敲響,跟着是秦錚的聲音傳來:“王爺!”

端木琉璃忙掙脫他的懷抱,整理了一下略有些凌亂的衣衫。楚凌雲不滿地哼一聲:“怕什麼?又不是外人。進來!”

秦錚推門而入,一臉義憤填膺:“王爺,王妃,查到了。”

楚凌雲點頭:“說。”

“原來真的是二皇子的詭計!”秦錚憤憤地說着,“幾個月前,二皇子秘密召集朝中數位重臣,說必須想辦法把你引出來,才能將你剿滅,永絕後患。然後他們悄悄把皇上藏起來,再發出消息說皇上已經被你害得毒發身亡!因爲國不可一日無君,再加上需要有人出來主持大局,好爲皇上報仇,那幾位大臣便故意一致擁戴二皇子登基做了皇帝。他們認爲只要你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回來看個究竟,到時候正好落入他們的圈套!”

楚凌雲多少有些意外,繼而淡淡一笑:“沒錯啊,我聽到消息之後,的確立刻趕回來了,所以他們的計劃成功了。”

“也就是說,二皇兄登基是假的,是他與幾位大臣聯手演了一場戲給你看。”端木琉璃接着開口,“那麼如今你已經現身,他會不會立刻脫去王冠龍袍,告訴世人真相?”

楚凌雲摸着下巴,臉上充滿玩味的笑容:“這可就難說了。說不定他做皇帝做上了癮,捨不得脫了呢?”

“由得他嗎?”端木琉璃皺眉,“沒有傳國玉璽,他根本不算真正的皇帝。”

楚凌雲沉默片刻:“我現在最好奇的,是二皇兄跟父皇之間究竟有什麼約定。”

端木琉璃一怔:“他們?什麼意思?”

楚凌雲嘆了口氣:“二皇兄雖然用劇毒控制了父皇,但傳國玉璽還在父皇手中,二皇兄不會殺他。那麼,還有什麼能讓父皇不得不親口指認一切都是我所爲呢?是二皇兄許給了他什麼好處,還是答應了他什麼條件?”

兩人聞言各自沉吟着,片刻後,端木琉璃突然想起了當日楚天奇中毒昏迷之後醒來時,曾經在紙上寫下的那些話,不由眼睛一亮:“會不會就像父皇所說的那樣,如果他不指認你,二皇兄就會殺死後宮所有的嬪妃、皇子、公主?父皇肯定知道他已練成了日月神功,連你都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二皇兄絕對做得到。”

楚凌雲不由點了點頭:“有可能,也就是說父皇打算犧牲我一個,保住他全家。”

“你不是他全家當中的一員嗎?”端木琉璃不由冷哼一聲,“夫君,你也太慘了吧?所有人之中就屬你功勞最大,到頭來父皇居然首先選擇犧牲你?”

楚凌雲忍不住又嘆了口氣,滿臉慘兮兮:“就是因爲我功勞最大才遭人妒恨,樹大招風不懂嗎?”

端木琉璃當然懂,只好爲自家夫君掬一把同情的……汗:“可是然後呢?如果二皇兄真的可以借這個機會除掉你,接下來他會怎麼做?給父皇解毒,繼續讓父皇做皇上,還是千方百計得到傳國玉璽,乾脆把父皇害死,自己坐擁天下?”

楚凌雲眉頭一皺:“二皇兄會不會乾脆把父皇害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恐怕是不會讓父皇徹底恢復正常的。依我看,他會繼續讓父皇不能言不能動,保持只比死人多口氣的狀態。”

端木琉璃轉念一想,深以爲然:“沒錯,如果父皇恢復正常之後擺脫他的鉗制,把真相說出來或者調轉矛頭對付他,那可就麻煩了。雖然沒人殺不了他,但一個弒君篡位的人怎能得到民心?不得民心,如何得天下?”

也就是說,即便楚天奇能夠保住一命,後半生也只能如此半死不活,挨一天算一天。等到他離開人世之時,就不得不把傳國玉璽交出來了,除非他想讓他的子孫後代每一個即位者都名不正言不順。

而如此一來,即便他還擁有一個皇帝的空名,實權也會全部落到楚凌霄的手中,楚凌霄,纔是真正的無冕之王!一旦他徹底玩完,楚凌霄仍然是衆望所歸的皇帝。

所以,雖然暫時楚凌霄只能享受皇帝的實權而無法得到皇帝的頭銜,但只要他耐心等待,那不過是早晚的事。何況既然已經相當於得到了整個東越國的天下,這龍冠早一天晚一天戴到頭上有什麼區別呢?

咬了咬牙,秦錚不由一聲冷笑:“二皇子還真是把一切都考慮得很周全啊!可是二皇子真的會放過他的嬪妃和子女嗎?萬一他擔心事情敗露而殺人滅口……”

楚凌雲搖頭:“目前暫時不必擔心這一點,畢竟二皇兄的目的還沒有完全達到,更重要的是我還活着,如今他所有的精力恐怕都拿來對付我了,暫時還顧不上理會其他人,否則他不是早把五弟給害死了?所以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配出解藥,只要解了父皇的後顧之憂,真相纔有可能大白於天下。”

提起這一點,端木琉璃不由皺了皺眉,沉吟着說道:“凌雲,我覺得你夜探皇宮倒不如大白天去更有把握,畢竟很少有人能夠想到你居然敢大白天潛入宮中晃悠,更重要的是那個時候二皇兄正在上朝,你更容易接近五弟而不被任何人察覺。”

楚凌雲立刻點頭:“好主意!秦錚,去告訴蘇天蔻,今晚不去了,明日一早再隨我入宮!”

秦錚答應一聲轉身而去,走到門口卻又回頭:“對了王爺,我剛剛接到咱們的人傳來的消息,說安紫晴已經猜到五皇子可能出了事,要死要活地非要回來看看,他們快攔不住了。”

楚凌雲眉頭一皺:“告訴安紫晴,如果她想害死五弟,儘管回來,沒人攔着她。否則就乖乖呆在那裡,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說不定還有跟五弟團聚的那一天!”

秦錚點頭,接着離開了。看着他的背影,端木琉璃倒是有些好奇:“秦錚的本事不小啊,那麼短的時間,怎麼查到那幾位大臣跟二皇兄的陰謀的?”

“我教過他紫瞳誘惑。”楚凌雲笑笑,“雖然他笨得要命,只學到一些皮毛,但用來對付那些大臣綽綽有餘。當然,如果遇到二皇兄,他必死無疑。”

“別那麼刻薄好不好?”端木琉璃瞅他一眼,“秦錚哪裡笨了?明明就聰明得很。而且據我所知,你所謂的皮毛怎麼也得有好幾成的功力吧?”

楚凌雲嘿嘿一笑:“知我者,琉璃也!其實那小子的確不笨,紫瞳誘惑的威力能發揮出一半了。”

端木琉璃嗤笑一聲:“不說這些了,粥都涼了,我再去給你熱熱。”

看着她離開,楚凌雲不由摸了摸肩頭的傷,片刻後挑脣一笑:二皇兄,其實我們的較量纔剛剛開始,對不對?

“臣等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第二日朝堂之上,羣臣跪拜見禮,山呼萬歲。然而奇怪的是,頭都磕到地上了,卻遲遲未能聽到楚凌霄的迴應:這位帝王又是哪裡不爽了,怎麼不恩准咱們平身?

王座上的楚凌霄臉色深沉,目光陰冷,環視一週之後才淡然開口:“衆位大人請起。”

衆人鬆了口氣,謝恩之後各自起身,分立兩旁,耳中已聽他接着說道:“各位大人想必已經得到消息,三弟已經出現,本王也該脫去這王冠龍袍了,從此之後各位大人仍然稱呼本王一聲二皇子便罷。”

此言一出,大多數人自然忍不住大吃一驚,更多的卻是疑惑不解:什麼意思?狼王出現與皇上脫去龍袍有什麼關係?不過因爲太過震驚,反而無人開口說話,只在心底各自揣測。

而當日與楚凌霄密議的數位重臣則不由面面相覷,同樣保持着含義複雜的沉默:狼王再度現身並夜探皇陵之事他們的確已經聽說,可是數月來他們其實都已漸漸習慣了這位新皇的存在,楚天奇的時代對他們而言竟然開始變得遙遠……習慣果然是個很可怕的東西,養成固然不易,改掉卻也很難!

所以很多時候,他們都會出現一種錯覺,就是楚天奇的確已經駕崩,楚凌霄已經是東越國真正的帝王!而之所以出現這種錯覺,除了習慣之外,更重要的是楚凌霄即位數月來治國有方,恩威並施,處事更是公正嚴明,時時事事處處都以百姓的需求爲己任,完全有資格成爲一國之君!

是以沉默許久之後,丞相首先上前兩步躬身開口:“啓稟皇上,臣等認爲不妥。雖然琅王已經出現,但他畢竟還逍遙法外,皇上仍然需要替臣等主持大局。”

“正是。”新任御史大夫跟着開口,言辭懇切,“請皇上恕臣死罪:太上皇雖然尚在人世,但他被狼王所害,一直未能康復。萬一狼王一直不肯交出解藥,令太上皇……到那時皇上難道還要重新登基嗎?若是如此,百姓會作何猜想?”

他居然已經將楚天奇放到了太上皇的位置,足見從裡到外都承認了楚凌霄這個新皇。

楚凌霄的面上卻是波瀾不驚,只是輕輕搖頭:“兩位大人的意思本王明白,但父皇既然尚在人世,自然便是我東越國唯一的帝王,本王怎能如此不孝……”

“皇上此言差矣!”丞相依然不肯改口,“皇上爲了誅滅叛賊而不辭勞苦,甚至不惜承受世人的誤解,甘願受如此大的委屈,正是忠孝兩全、大忠大孝,必定會名垂青史,得後世景仰!”

楚凌雲若是在此,必定會一鞋底飛過去讓他閉嘴。拍馬屁也打打草稿好不好?楚凌霄雖然是假登基,一切待遇卻與帝王一般無二,哪裡被世人誤解,又哪裡受什麼委屈了?真正被誤解受委屈是狼王!

面對兩人大有恭維之嫌的話,楚凌霄的臉上依然沒有多少表情:“本王身爲父皇之子,爲東越國勞苦是應該的,哪有資格名垂青史?而且諸位大人放心,將真相公之於衆之後,本王依然會盡力緝拿三弟等一干叛賊,還東越國以太平盛世!”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眉頭緊皺。沉默片刻,丞相接着說道:“臣等依然認爲不妥,倘若真如御史大人所說,因爲狼王一直不肯交出解藥導致先皇……的確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騷亂,還望皇上三思!”

楚凌霄眉頭一皺,仍然搖頭:“本王還是覺得……”

“皇上!”兵部尚書上前一步,加緊勸說,“丞相大人和御史大人所說的情況不得不防,依臣看來,將真相公之於衆之事不如暫緩,先全力緝拿狼王等人!只要將其拿下,命其交出解藥,先皇自可安然無恙,到那時皇上再恢復二皇子的身份。反之……皇上便仍是皇上,至少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人心惶惶!”

丞相與御史大夫立刻雙雙跪倒:“請皇上三思!”

二人既已下跪,其餘人等自然忙不迭地跟上,一時喊聲震天:“請皇上三思!”

楚凌霄沉默片刻,終於嘆口氣揮了揮手:“既如此,那就等將三弟等人緝拿歸案再說,各位大人請起吧!”

“多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楚凌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這招以退爲進,耍的很成功。

相較於朝堂上的羣情激奮,後宮仍然一片愁雲慘霧。

爲了取得她們的配合,楚凌霄早將整個計劃對幾位后妃和盤托出,免得她們過度傷心。可是對她們而言,楚天奇雖然尚在人世,卻依然半死不活,而且不定哪一刻就會一命嗚呼,這些正值大好年華的后妃豈能不爲自己的未來擔憂?

寧皇后的擔憂自然最爲深重。她剛剛被立爲後,還不曾享受過幾天一國之母的待遇,楚天奇便突然遭此不測,令她這皇后形同虛設。這也就罷了,更讓她絕望的是,楚凌飛緊跟着便遭遇了同樣的不測,這不是想活活要了她的命嗎?

爲了計劃順利進行,楚凌霄已經將楚天奇轉移到了一個秘密的地方,她便乾脆將楚凌飛挪到了自己的寢宮,方便就近照顧。

一大早她便起牀洗漱完畢,又親自替楚凌飛擦了手臉。此時侍女已經將早餐送了過來,她立刻伸手接過:“本宮來吧,你先退在一旁。”

端起粥碗,她舀起一勺輕輕吹了吹,小心地送到了楚凌飛的嘴邊。此時的楚凌飛雖然無法說話,更無法行動,卻能勉強吃些東西,否則光是餓也足以把他餓死了。

看她喂得如此小心謹慎,楚凌飛也吃的十分順利,那侍女不由輕輕皺了皺眉,目光已經看向了一旁的角落。與此同時,寧皇后突然哎呀一聲驚叫,拿着勺子的手突然一抖,剛剛送到楚凌飛嘴邊的粥便全部撒在了他的胸前!

“糟了!”寧皇后忍不住一聲驚呼,立刻扔下粥碗,掏出手絹替他擦拭着,一邊急得大叫,“飛兒,你沒事吧?燙不燙?痛不痛?”

楚凌飛根本說不出話,只能用眼神表達着安慰的意思。其實那粥已經涼的差不多,而且隔着幾層衣服,根本不可能有事。看出這一點,寧皇后才稍稍放心,立刻轉頭吩咐:“來人,拿乾淨衣服來給飛兒換上!”

那侍女立刻答應一聲,取了乾淨衣服過來小心地替楚凌飛換好,這才帶着髒衣服退了下去。這個小小的插曲寧皇后並不曾在意,又端起粥碗接着餵了起來。

那侍女拿着髒衣服一路出了寢宮,並無任何異常。可是走到無人處她便將衣服丟在一旁的涼亭內,轉身快步而去。

向前走了沒多遠,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便迎了過來:“怎麼樣?”

侍女點了點頭:“沒問題,凌雲哥哥,我們回去再說。”

這兩人當然就是易容改扮潛入宮中查看楚凌飛狀況的楚凌雲和蘇天蔻。按照端木琉璃的提議,他們趁着楚凌霄上朝之時前來,果然一切順利。方纔寧皇后之所以失手將粥灑在楚凌飛身上,當然也是楚凌雲的傑作。

一路離開皇宮,兩人迅速回到了蘇家。一邊揭去臉上的人皮面具,楚凌雲迫不及待地開口:“情況如何,跟你預計的一樣嗎?”

蘇天蔻點了點頭,神情間有些得意:“凌雲哥哥,你放心吧,我配製的解藥一定可以解皇上和五皇子的毒!只不過這劇毒厲害無比,還需要一段時間。”

衆人聞言自然欣喜異常,忍不住各自擊了一下手掌。楚凌雲還算冷靜:“一段時間是多久?”

蘇天蔻沉吟片刻:“大約一個月左右吧,這解藥必須得九蒸九曬才能最終完成,急不來的。”

數月的時間都等了,還差這個把月?楚凌雲立刻點頭:“那好,你趕快去配製解藥吧,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蘇天蔻點頭,不過不等她轉身秦錚便突然咂了咂嘴:“蘇小姐,想不到你纔是真正的用毒高手,也太深藏不露了吧?既然如此,當初爲什麼不告訴我們呢?”

蘇天蔻淡淡地笑了笑:“當時我連凌雲哥哥中的寒毒都解不了,還有什麼臉號稱是用毒高手?你們聊着,我先走了。”

等她離開,秦錚卻撇了撇嘴:“哄誰呢?你分明是怕我們發現你也精於用毒而起疑,拆穿你的身份吧?”

楚凌雲看他一眼:“知道還問?不過有句話你說對了,天蔻的確是深藏不露,居然騙過了我們所有人。幸好她能配出解藥,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幾人贊同地點頭,卻突然看到藍醉一頭闖了進來,臉上有着淡淡的興奮:“藍月白醒了,他說他什麼都記起來了!”

什麼?衆人聞言頓時大喜,端木琉璃更是跳起來就跑,眨眼沒了蹤影。楚凌雲吸吸鼻子:用不着這麼心急吧?

隨後來到藍月白的房間,正好聽到他充滿感激的聲音:“王妃,事情的經過這位姑娘已經告訴我了,多謝王妃救命之恩!”

端木琉璃搖頭表示無妨,卻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全都記起來了嗎?你確定?”

藍月白毫不猶豫地點頭:“我很確定……狼王?啊!糟了!其實我到瀲陽城本來就是來找你的,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要交給你,可是……可是被人搶走了,他還把我打成了重傷!”

衆人聞言,眼中頓時掠過一抹了然,果然正是這麼回事!楚凌雲點了點頭:“來,坐下說。”

藍月白勉強剋制着自己的情緒落座,端木琉璃已經接着開口:“到底是什麼東西那麼重要,值得你千里迢迢一直送到瀲陽城來,甚至險些把命都搭上?”

藍月白嘆了口氣,慢慢地吐出三個字:“火鳳丹。”

這三個字聽在耳中,除了端木琉璃之外其餘人登時齊齊一聲驚呼:“什麼?”

端木琉璃皺了皺眉,已經猜出這玩意兒必定極爲重要,否則不至於連楚凌雲都變了臉色,而且還變得那麼厲害,簡直比當初聽說月亮毒發身亡時變得還要劇烈!

短暫的沉默之後,楚凌雲重新開口,只是聲音已經有些發緊:“你確定那是火鳳丹?”

“狼王不要忘了我是做什麼的。”藍月白又嘆了口氣,“我很確定,絕對錯不了。”

楚凌雲脣線一凝,居然不再開口,只是轉頭看着端木琉璃,眼中的神色說不出的複雜。

儘管還不明內情,端木琉璃的心中卻已經因爲他的目光涌上一股淡淡的不安:“凌雲,爲什麼這麼看着我?怎麼了?火鳳丹是什麼東西啊?”

楚凌雲依然沉默,藍月白倒是顯得有些意外:“原來狼王還不曾跟王妃說明內情嗎?那……我還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楚凌雲吐出一口氣:“既然火鳳丹已經出現,就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了。所以你先休息,我先跟琉璃解釋一下。琉璃,你還記不記得當日從順元帝陵中找到的那顆消失在你手心裡的藍色珠子?”

端木琉璃本能地撫着自己的小腹:“當然記得,當時你說讓我不要多問,也不要亂打聽,我可一直聽話着呢!”

楚凌雲笑笑:“那麼我現在可以告訴你,那顆藍色珠子叫水龍丹,和藍月白方纔說的火鳳丹是一對稀世奇珍。順元帝陵中真正的驚喜並不是血寒玉,而是水龍丹。”

端木琉璃這才真正吃了一驚:“什麼,水龍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儘管號稱最討厭講故事,這一次楚凌雲卻並不曾假他人之口,親自解開了這個秘密。

自從真正意義上的人類開始在玄冰大陸上出現,不知經歷了多少風雲變幻。數千年前,玄冰大陸出現了一男一女兩個風塵異人,他們結爲夫妻,共同修煉絕世奇功。據說那奇功威力無比,一旦練成便可顛倒乾坤。只可惜因爲年代太過久遠,那些神功已經無跡可尋,無證可考。

總之神功練成之後,夫妻二人憑藉手中的寶劍披荊斬棘,所向披靡,終於統一了整個玄冰大陸,建立起了第一個龐大的帝國!

從此之後二人一爲帝,一爲後,享盡人間富貴。而且他們繼續修煉神功,服食仙丹,體質漸漸異於常人,居然無病無災地活到了一百五十多歲才雙雙含笑而逝。臨死之前他們留下遺言,要其後人將他們夫妻二人的遺體火化,骨灰混合在一起之後迎風撒出去,好讓他們夫妻永遠與這片土地融爲一體。

他們的後人自然照做,然而大火漸漸熄滅之後,他們卻驚奇地發現兩人的骨灰中居然閃爍着一金一藍兩道光芒,宛如火與水的顏色!

於是他們上前仔細一看才發現,帝王的骨灰中有一顆金黃色的珠子,散發着陽光般耀眼的光芒。而皇后的骨灰中則有一顆冰藍色的珠子,散發着月光般清幽的光芒,兩顆珠子都說不出的璀璨奪目!

於是,後人們便立刻想到這必定是夫妻二人的精魂所化,必須好好保管,並且根據兩顆珠子的特點分別取名爲火鳳丹和水龍丹……

作爲一個來自現代社會的法醫特工,端木琉璃只覺得匪夷所思,不由連連搖頭:“哪有這種事?這也太玄了吧?是不是真的?”

楚凌雲淡淡地笑了笑:“因爲年代太過久遠,而且沒有任何文字記載,究竟是不是這麼回事已經沒有人能夠說清。但不可否認的是,從此之後玄冰大陸上就多了這樣兩件寶貝。”

端木琉璃皺了皺眉:“若真是兩人的精魂所化,頂多就是給後人留個念想而已,算什麼稀世奇珍?莫非這火鳳丹和水龍丹還另有奇妙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