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西門紫龍愕然無語,眼中的神色卻變得極爲複雜,混合着羨慕、妒忌等等諸多情緒。無名卻彷彿嫌他還不夠鬧心,接着說道:“還有,方纔她一招使出,屬下隱約看到她的眉心有一抹藍光在閃爍,只是因爲面紗的遮擋,看不真切。”

西門紫龍臉上的愕然被陰狠取代,不由微微咬牙:“玄冰大陸何時出了如此高手?她既然並非西朗國人,豈不就是西朗國的大敵?當然若能爲我所用……”

無名不語,臉上卻寫着四個大字:異想天開。

片刻後,這四個字慢慢化爲一縷深思:的確,玄冰大陸何時出了如此高手?那神物明明已經消失了千百年……

“可惡!一個狼王已足夠本宮焦頭爛額,如今居然又出了這麼一號人物!這些人怎麼不去死?”西門紫龍突然喃喃地咒罵起來,“無名,回宮!”

無名眉頭一皺:“殿下不是要喝幾杯?”

西門紫龍冷笑:“那玩意兒都重新出世了,本宮還喝得下去嗎?回去再說!”

無名只得點頭,護送着他離開酒樓回到了東宮。見他回來,心腹趙臻忙迎了上來:“殿下!您回來的正好,剛剛接到那位大人的密信!”

“哦?本宮正打算寫信給他,”西門紫龍皺眉,“拿過來吧!”

趙臻答應一聲將密信呈上,接着退了下去。打開信封,首先看到的居然是一幅畫像,他不由愣了一下:“畫像?這女人是誰?俏得跟天仙似的……”

說着他抽出信紙展開,讀完之後卻忍不住臉色大變,刷的站了起來:“什麼?居然是這樣?可惡!”

無名上前一步,小心地問道:“殿下,怎麼了?”

西門紫龍咬牙,將信紙遞了過來:“自己看。”

無名接過來低頭看罷,良久無語。鬼麪人在信中說,他剛剛得到消息,端木琉璃根本就沒有死,而是落到了藍月白手中。狼王正帶領楚家軍包圍天上閣總壇,讓藍月白把端木琉璃交出來。但據江流蘇所說,端木琉璃如今就在西朗國境內,畫中人就是她。她性情冷漠,喜穿黑衣,若是見到這樣的女子,務必殺無赦!

沉默之中,無名陡然眼睛一亮,失聲驚呼:“難道方纔的黑衣女子就是琅王妃?”

西門紫龍一愣,緊跟着捶胸頓足:“沒錯!一定是她!她雖然蒙着面,但眼神極冷,又是一身黑衣!這封信若早來片刻就好了!”

無名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早來片刻又如何?憑他們的本事,只怕還拿不下她!

“趙臻!”西門紫龍突然開口,待趙臻推門而入,纔將畫像取來遞過去,“立刻將這幅畫像悄悄拿給影衛,告訴他們若是看到畫中人或是一個一身黑衣、黑紗蒙面的女子,只管下重手殺了,但千萬不要暴露身份!還有,等他們都記住這女子的樣子之後,再把畫像帶回來。”

一身黑衣、黑紗蒙面並不是端木琉璃獨有的裝扮,西門紫龍此舉分明是寧錯殺,不放過,果然夠狠。

“是!”趙臻點頭,收好畫像迅速離開。

西門紫龍沉默片刻,緊跟着吩咐:“無名,立刻給大人回信,告訴他冰藍色光芒之事,讓他早作打算!”

“是,”無名點頭,“不過殿下,如果我們猜測正確,琅王妃果然得到了那神物,影衛只怕不是她的對手,徒然犧牲人手而已。”

西門紫龍略一沉吟,跟着陰沉沉地冷笑一聲:“不是想知道我們的猜測是否正確嗎?就當讓影衛去證實一下好了!”

無名皺眉:爲了證實這一點,付出的代價是不是大了點?

“不是說琅王妃跌落懸崖、屍骨無存了嗎?怎麼會還活着?”西門紫龍喃喃自語,“活着便活着,又爲什麼突然從西朗國冒了出來?”

無名最關心的顯然並非這一點,沉吟着問道:“殿下,琅王妃已給琅王治好了腿,又幫他拿到了血寒玉,既如此,再殺她還有什麼意義?”

西門紫龍冷笑:“意義就在於,亡羊補牢,爲時未晚。端木琉璃可以讓狼王浴火重生,若是繼續留着她,焉知她不會創造出更多奇蹟?”

無名恍然:“是!殿下英明。”

西門紫龍又是一聲冷笑,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如此“好事”,怎能我一人獨吞?少不得要跟“老朋友”分享一下才可以!

西朗國的夜與東越國似乎並沒有太多的不同,對於來自異世界的端木琉璃來說。在街上逛了一會兒,她有些無聊地回到了客棧,盤算着過幾日楚凌雲若還不曾趕到,她便不再在此處逗留。

右手碰到了房門,她卻突然微微一頓,眸中瞬間掠過一抹冷芒!手上用力一把推開房門,但見眼前刀光一閃,兩把鋥亮的大刀已對着她當頭劈下!

前有利刃,她唯有後退才能躲過這偷襲,誰知與此同時,只聽腦後及左右兩側均傳來尖銳的破空聲,來人顯然是想斷了她所有的後路,讓她腹背受敵,好一擊斃命!

如此四面夾擊,本已令人窮於應付,更要命的是與此同時,一張巨大的網突然從頭頂罩了下來,房門前所有的空地幾乎都在它的籠罩範圍之內!

這原本再普通不過的房間居然佈下了天羅地網,只等她回來自投羅網!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端木琉璃目光一寒,眉心已驟然浮現出一朵璀璨的藍色雪花!雙臂一展,她迎着巨網沖天而起,一道冰藍色的光芒自指尖射出,瞬間在網上劈開了一道缺口!

人影一閃,端木琉璃已脫困而出落在屋頂上,居高臨下看着偷襲的衆人,語聲如冰:“你們是什麼人?爲何殺我?”

沒有人說話,一方面是因爲不能說,更重要的是根本說不出!

這張巨網乃是用極堅韌的白金絲製成,水火不懼,刀槍不入,任何寶刀利劍都傷不了它,可是這個女子只是徒手,居然就像切楚凌雲一般將它劈開了?

月光下,這女子雖然一身黑衣,周身卻彷彿縈繞着一層淡淡的藍光,說不出的仙氣逼人,令人剋制不住臣服、膜拜的衝動!

鏜……鏜鏜……“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牆外突然傳來打更的聲音,終於將那些刺客的神智驚醒,彼此對視一眼,所有人沖天而起,瞬間飛上屋頂將端木琉璃圍在中間,早把刀劍遞了上去!

端木琉璃冷笑:“不見棺材不落淚!好,我就成全你們!”

又是一道藍芒閃過,緊跟着是噹啷啷數聲脆響,所有黑衣人目瞪口呆地發現足以開山裂石的寶刀利劍都已斷做兩截,刀尖劍尖飛得到處都是,手中的半截刀劍宛如被人削掉尾巴的公雞,可憐又可笑!

“若再執迷不悟,接下來飛走的就是你們的腦袋。”端木琉璃淡淡地開口,“你們可以選擇走,或者死。”

彼此對視一眼,緊跟着漫天人影飛舞,所有黑衣人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端木琉璃飛身而下,回到房中砰的關好房門,剛把面紗解下便身軀一顫,噗的吐出了一口鮮紅的血!

每次都是如此,只要她一催動內力,必遭反噬,用的內力越多,反噬便越厲害!換句話說,她用多大的力氣打在旁人身上,便會有多大的力氣打在她自己身上!

難道是因爲那內力來自於藍月白,所以不能爲她所用?

若非如此,她必定會抓住那些黑衣人,問問他們究竟受了誰的指使!只可惜她已被反噬的內力震傷,再耽擱下去,死的一定是她!

既如此,還是等與凌雲會合之後,再把內力還給藍月白好了。不是她的東西,她本也不稀罕,不過爲了自保而已。

吐出一口氣,她強忍着胸腹間的劇痛挪到牀上,先運功療傷再說。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當初她曾數次看到藍月白與人交手,怎麼不曾注意到他使用內力時有冰藍色的光芒出現呢?

太子東宮內一片陰森,昏黃的燭火更未能增加絲毫暖意。

刺殺任務失敗,一衆影衛單膝跪地,早已冷汗如瀑,大氣不敢出。擺在他們面前的是那白金絲大網,正中間的破洞彷彿一張巨大的嘴,正在無聲地嘲笑着他們的無能。

“你們還有臉回來?”西門紫龍終於開口,語氣卻冰冷如刀,“任務失敗倒沒什麼,但你們居然不戰而逃,還敢回到本宮面前?本宮親手訓練出來的影衛果然不怕死,啊?”

衆人齊齊地一哆嗦,爲首一人已顫聲開口:“屬下該死!只是無名大人交代過,倘若發現絕對不是那女子的對手,便保存實力,以圖來日!”

“哦?”西門紫龍陰沉着臉,回頭看向無名,“無名,你的膽子好像也越來越大了,居然敢自作主張?”

“屬下不敢。”無名躬身施禮,“只是殿下應該明白,如果那女子果真擁有了那神物,兄弟們便萬萬殺不了她,平白折損殿下的精英而已。她既然是三國共同的心腹大患,憑什麼只讓殿下犧牲人手?”

最後一句話的份量無疑極重,而且戳中了西門紫龍的痛處,令他的神情緩和了幾分。略一沉吟,他揮了揮手:“你們先退下!這次本宮饒你們不死,給你們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

衆人大喜,齊齊叩頭:“是!多謝殿下!”

好不容易死裡逃生,衆人哪裡還敢耽擱,立刻收拾起白金絲網退了下去,臨走還紛紛感激地看了無名一眼。無名淡淡地笑笑,倒是不以爲意。

“你方纔說得對,”西門紫龍陰沉地笑笑,“琅王妃是三國共同的心腹大患,大家自然應該一起來對付她,人多力量大嘛!告訴兄弟們,再碰到她時能殺就殺,殺不了就退,保存實力要緊!”

無名點頭:“是!不過咱們畢竟沒有看到那女子的臉,萬一殺錯了人……”

“錯就錯,就算她不是琅王妃,但也不是西朗國人,不能爲我所用,儘早除掉更好。”西門紫龍不以爲然,片刻後卻又點了點頭,“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咱們不能只將注意力放在她一個人身上,必須讓影衛留意其他的黑衣女子。”

無名答應一聲,突然挑脣一笑:“那女子不是說了嗎?她只是途經西朗國,無論她下一站去往何處,頭痛的就都不是咱們了。”

西門紫龍冷笑:“沒錯!最好她真的是狼王妃,接下來便會回東越國,讓鬼面大人親自對付她!”

商議既定,二人各自休息,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趙臻便依照西門紫龍的吩咐將端木琉璃的畫像送回東宮。走到半路,他突然看到四皇子西門紫照正往這邊而來,忙把畫像揣入懷中,這才緊走幾步上前見禮:“屬下參見四皇子!”

西門紫照乃袁貴妃之子,封燕昭王,生得也是相貌堂堂,英俊不凡。而且比之西門紫龍,他更顯得溫文爾雅,平易近人,一身文人氣質。

點了點頭,他含笑開口:“免禮!什麼寶貝啊,見了本王還得藏入懷中?”

趙臻心中一跳,忙搖了搖頭:“屬下不敢,是……太子殿下的信,屬下正要送到東宮。”

西門紫照又點了點頭:“如此,那你快去吧,別耽誤了太子哥哥的大事。”

趙臻鬆了口氣,施禮之後繼續前行。誰知就在兩人剛剛擦肩而過沒多遠,西門紫照突然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啊!”

“四皇子?”趙臻豁然回頭,才發現他正手捂腹部搖搖欲墜,立刻閃身掠了過來,“您怎樣?沒事吧?”

“本王……舊疾發作了……”西門紫照斷斷續續地說着,額頭已有冷汗冒出,“快扶本王去那邊……坐一坐……”

他擡手指了指旁邊的一座涼亭,同時急促地喘息着。同在宮中,趙臻知道他一向有腹痛的毛病,常常毫無預兆地發作,當下不敢耽擱,立刻扶着他過去坐在了石凳上:“四皇子,屬下立刻去請太醫……”

“不必了!”西門紫照一把抓住了他,擡頭看着他勉強笑笑,“本王這是……舊疾,而且藥石無效,一會兒就好了……”

趙臻點了點頭,可是不知爲何,就在他的視線與西門紫照對上的一瞬間,突然感到腦中一陣輕微的暈眩,意識更是有了剎那間的空白!不等他爲此感到疑惑,那陣暈眩已經消失無蹤,眼前的一切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原來是錯覺?

趙臻甩了甩頭,西門紫照已有些詫異地問道:“怎麼了?不舒服?”

“多謝四皇子,屬下沒事。”趙臻忙搖搖頭,看到他的臉色已經慢慢恢復正常,“四皇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西門紫照展顏一笑,“本王不是說過嗎?這是舊疾,通常持續片刻後就會不藥而癒。你快去吧,本王這就走了。”

趙臻點頭,這才迅速回到了東宮。西門紫照慢慢站起身,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滿臉若無其事:關鍵時刻,這一招還挺好用,如今只怕所有人都認爲他真的有腹痛這個舊疾了吧?對他來說,用內力逼出一些冷汗根本小菜一碟,真正厲害的是攝魂術!

利用攝魂術短暫控制趙臻的心神,他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趙臻懷中掏出那件東西看完之後又放了回去,誰知原來只不過是一幅畫像,這是何意?

“不會是趙臻這小子又爲太子哥哥搜來的美人吧?”西門紫照暗中沉吟,“相貌之美倒是世間罕見,不過瞧她眉宇之間不像是西朗國人,怎麼已經把獵豔的手伸到別國去了嗎?”

一時猜不透其中玄機,他冷笑一聲起身離開了。

西門紫龍此時並不在東宮,而在醉客樓飲酒散心。血寒玉未能拿到,黑衣女子又殺不了,最近真是諸事不順。尤其想到這一切都是端木琉璃造成的,他更是咬牙切齒,一邊喝一邊喃喃地咒罵個不停。

無名站在他身後,假裝沒有聽到地低頭欣賞着大街上的風景。然而片刻之後,他突然臉色一變,失聲驚呼:“狼王?”

“噗……咳咳咳咳咳!”西門紫龍一口酒全因爲這兩個字喝進了氣管裡,不由劇烈地咳嗽起來,“誰?你亂說什麼?”

無名的臉色早已微微發白,壓低聲音說道:“屬下沒有亂說!太子殿下快看!”

西門紫龍緩過一口氣,卻立刻變了臉色,早已一步竄到窗前往樓下一看,那個同樣一身黑衣、周身卻縈繞着淡淡白色霧氣的俊美男子不是楚凌雲是誰?

他簡直完全不擔心有人知道那層白霧的玄機來搶血寒玉,就那麼堂而皇之地在大街上慢慢地走着,那無與倫比的氣質與氣勢引得路人紛紛側目,他卻視而不見,銳氣天成氣自華!

慢慢退回去落座,西門紫龍的臉色更加難看:“他怎麼會在這裡?鬼面大人不是說他正率人包圍天上閣總壇嗎?”

無名皺眉,突然低聲說道:“殿下,他往醉客樓來了!”

西門紫龍心中一緊,立刻將所有的情緒全部隱藏起來,面上早已平靜如常。就在此時,秦錚的聲音已從樓梯口傳來:“王爺,此處還算清靜,您先上去歇一會兒。”

片刻後,眼前一亮,楚凌雲那張俊美無雙的臉已經映入眼簾,顧盼之間,冷氣逼人,貴氣逼人,霸氣逼人!

秦錚隨後而上,目光掃視一圈,立刻定格在西門紫龍的身上,接着在楚凌雲耳邊低語了一句:“王爺,是西門太子。”

楚凌雲轉頭看了一眼,面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毫不猶豫地邁步走了過來:“原來是西門太子,本王有禮了!”

西門紫龍暗中咬了咬牙,立刻驚喜不已地起身還禮:“琅王?哎呀呀!真是貴客啊!想不到西朗國這種窮鄉僻壤,居然也會招來琅王這樣的貴人,來來來,快快請坐!”

可惡啊!你是嫌旁人不知道你已得到了血寒玉嗎?大白天就在街上晃來晃去?鬼面大人,如果你在就好了,你我二人聯手,我就不信奪不過來!

“西門太子客氣了。”楚凌雲倒也不客氣,一撩袍服坐了下來,“本王初到西朗國京城,還請太子多多關照。”

“那是那是!無論如何本宮也要盡一盡地主之誼!”西門紫龍客客氣氣地點頭,“不知琅王此來是公幹呢,還是……”

楚凌雲笑笑:“私事,不過比公幹更重要,本王是來接愛妃回國的。”

西門紫龍故意滿臉不解:“愛妃?琅王的愛妃在西朗國?哎呀!琅王怎麼不早說?也好讓本宮設下酒宴,好好款待款待她!”

秦錚暗中翻個白眼:你若逮得住王妃,的確會好好“款待”她,只不過用什麼款待就很難說了!

楚凌雲倒是笑容可掬:“西門太子有心了。本王的愛妃之所以出現在西朗國,乃是因爲被人陷害,本王正打算把她接回去之後再嚴懲兇手,無論如何都要讓他生不如死!”

西門紫龍一愣,樓梯口已傳來一個淡雅如蓮的女子聲音:“凌雲想讓誰生不如死啊?”

王妃?

秦錚驚喜萬分地回頭,楚凌雲則脣角笑意一凝,端坐不動:“琉璃,是你嗎?”

一聲輕笑,來人溫聲回答:“是不是我,回頭來瞧瞧不就好了?”

楚凌雲豁然起身回頭,身後那亭亭玉立、風姿如仙的女子,可不就是害得他相思入骨的端木琉璃?雖然她的氣質已經與之前大不相同,然而她還是那個已經刻在他心上的女子!

周身泛起一股不可遏制的顫抖,楚凌雲眼中心中已什麼都沒有,只有這個婉約的女子和一抹濃的化不開的溫柔。微微一笑,他顫聲開口:“琉璃,我說過,想盡快摟着你一親芳澤,但是你讓我等得太久了。”

“嗯,我也說過,很期待你的一親芳澤。”端木琉璃同樣微笑,緩緩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明顯消瘦和憔悴的臉一聲嘆息,“對不起!”

下一刻,她已落入一個溫暖寬厚的懷中,楚凌雲緊緊摟着她,散發着涼意的雙脣跟着落下,瞬間俘獲了她脣上的芳香,以慰相思之苦!

端木琉璃一動不動,任他索取,因爲她知道這次的意外的確嚇到他了。不過幸好楚凌雲也知道這是公衆場合,只吻了吻她的脣便強行命令自己擡起頭,微笑如昨:“先討些利息,其他的回去慢慢算。”

端木琉璃笑笑:“嗯。我依然很期待。”

楚凌雲也笑:“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

西門紫龍目光陰沉,卻只能暗中咬牙!

面前的黑衣女子與鬼麪人送來的畫像極爲相似,只不過本尊比畫像更美了數倍!可如今既有狼王在側,誰還動得了她一根指頭?

緊握着端木琉璃的手,楚凌雲轉頭看了他一眼:“我夫妻二人久別重逢,自要敘一敘別來之苦,西門太子請便。”

西門紫龍點頭,勉強笑笑:“琅王請,不送。”

夫妻二人結伴而去,他纔敢咬着牙一拳砸在了桌面上!腿也好了,毒也解了,他們處心積慮策劃那麼久,得到的就是這樣的回報?

爲什麼有的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聲望、地位、權勢、美女等等所有的一切,而有的人窮盡心力卻依然什麼都得不到?

老天,你未免太不公平!

回到端木琉璃暫時棲身的客棧,秦錚自去準備飯菜,夫妻二人則關起門來,坐在牀上四目相對。輕撫着她的臉,楚凌雲眉頭微皺:“琉璃,你似乎變了些。”

“是嗎?”端木琉璃笑笑,“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楚凌雲想了想:“變得更勾魂奪魄了。不過無所謂,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都只能是我的。當日以爲你陷入了流沙坑,你知道我唯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他眼中剎那間迸發出一抹凜冽的殺意,端木琉璃不由哆嗦了一下:“什麼?”

“毀了這天和地,只要能找到你。”楚凌雲淡淡地說着,“幸好,你沒事。”

端木琉璃靜靜地看着他,透過他眼中的疲憊,她可以想象數月來他承受了怎樣的煎熬。嘆口氣,她雙手捧住了他的臉:“你也變了,變瘦了,這樣不好看。從今日起好好吃,好好睡,還我當初那個丰神俊朗的狼王!”

楚凌雲微笑,將她的手重新握在手中:“我爲你消得人憔悴,你居然還敢嫌我不好看?你自作聰明地設計,生死未卜,我夜不安寢,食不知味,怎麼可能不瘦?”

端木琉璃自知理虧,討好地笑笑:“我還不是爲了儘快將血寒玉送給你嗎?啊對了!你體內的毒解得怎麼樣了?還需要很久嗎?”

“差不多了,”楚凌雲瞅着她,眼中漸漸有一層玫瑰色氤氳開來,“不過秦錚說我中毒時間太長,還是再戴一段時間比較保險。”

端木琉璃這才放心:“那就好……你要做什麼?”

話未說完,她已被楚凌雲撲倒壓在身下,不由吃了一驚。楚凌雲笑得令人不安,眼中更是情潮涌動:“我要做什麼,你猜不到嗎?方纔我已說過,一親芳澤只是利息,其他的回來慢慢算。”

端木琉璃的心立刻漏掉了好幾拍,卻本能地想要推拒:“不!我……唔……”

這一次狼王吻得很用力,霸道的一面顯露無疑,甚至不管這樣的力道會不會弄疼了嬌妻,彷彿恨不得將她連皮帶骨吞入腹中,此生此世再也不分離!

憑心而論,端木琉璃並不討厭他的吻……不,應該說她很喜歡楚凌雲脣齒之間那獨有的清新香氣。然而他一向是冷靜自持的,如此不加剋制的掠奪還是第一次,難道他要在這裡……

誰知就在此時,楚凌雲卻突然翻身坐起,氣息微微有些紊亂:“唉!飲鴆止渴。”

端木琉璃皺眉:“什麼?”

楚凌雲看着她,神情間無比認真:“琉璃,我想要你,想得很……難受。你身爲醫者,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端木琉璃明白,男人在*得不到滿足時,那種痛苦的確是很難忍受的。

“但我不想勉強你,所以覺得一親芳澤應該可以緩解。”楚凌雲笑笑,“不過事實證明,飲鴆止渴。越是親近,我越想要你。”

端木琉璃翻身坐起:“我們已是夫妻,其實……”

“但你在本能地拒絕我,不管是身還是心,”楚凌雲依然微笑,並沒有指責之意,“琉璃,我不會放你,但我會等你,我有足夠的耐心。”

端木琉璃心中一暖,主動靠過去親了親他的臉頰:“謝謝。”

楚凌雲脣線一凝,笑得溫和:“我們來說些別的,轉移一下注意力。琉璃,你明明早已功力全失,哪來的內力?”

端木琉璃愣了一下:“你看出來了?”

“是試出來的。”楚凌雲搖頭,“我方纔壓倒你,你推我的時候已經本能地用了內力,若非我功力還不錯,大概就被你傷到了,足見你還不能控制自如,到底怎麼回事?”

端木琉璃沉默片刻,輕聲一嘆:“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便在此時,秦錚敲門而入,送上了幾道精緻的小菜。楚凌雲見狀便拉着她起身:“邊吃邊說。”

三人各自洗手落座,端木琉璃纔將這一路行來的經歷說了出來。之前的長途跋涉三言兩語帶過,直到說到藍月白居然認出了易容後的她,楚凌雲眼中才寒芒一閃:“之前,我是太忽略藍月白了。他對你明明早就心懷不軌,我卻以爲他一身系整個天上閣之安危,應該還不至於與我爲敵,想不到他還是色膽包天。”

“其實他倒並非一味好色,”想到他的執念,端木琉璃不由微嘆,“我慢慢說給你們聽。”

接着便是等風暴過後進入大沙漠,趕到皇陵尋找血寒玉,並因爲血寒玉會令佩戴之人泛起白霧而想了那個流沙坑的計策。說到此處,端木琉璃突然苦笑了一聲:“其實後來我才發覺,當時我那樣做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根本是多此一舉。”

“嗯。”楚凌雲毫不客氣地點頭,“既然皇陵可以掩蓋血寒玉的霧氣,就算你已經找到,也可以暫時將它留在皇陵,假裝繼續尋找迷惑他們,等我前來接應就是,爲何要自作聰明?”

端木琉璃老老實實地低頭挨訓:“是,後來我也想到了,只不過遲了些。我只一門心思想着如何瞞過你那個厲害對頭的眼睛,卻忘了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將血寒玉留在皇陵!所以我才說,我是機關算盡太聰明,險些誤了卿卿性命。”

其實當時衆人都不約而同地認爲必須儘快將血寒玉送到楚凌雲面前,纔會千方百計地想要瞞過外人的眼睛,自然不會想到明明找到了還要繼續耽擱下去。

有些責備地瞅她一眼,楚凌雲接着問道:“後來呢?爲了找你,我還未來得及問天寧他們,你到底是如何找到血寒玉的?”

端木琉璃苦笑一聲,將當日利用那幅從琉璃球內得到的地圖找到那間密室的經過詳述一遍,秦錚已驚奇地睜大了眼睛:“讓你進你就進,讓你按你就按?王妃,你不怕那是瀟正崇爲了防止有人盜墓設下的陷阱嗎?”

“大多數人一定會像你這麼想,所以只怕沒有人肯照瀟正崇的吩咐去做。”楚凌雲淡淡地笑笑,代爲回答,“看到‘進’字若是不進,就發現不了棺中的玄機。看到‘按’字如果不按,就無法啓動機關掉入那間密室。所以瀟正崇才說,若非正直、善良、聰慧之人,絕對找不到血寒玉。而除了琉璃,只怕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如此順利地達到目的。”

秦錚細細咂摸一番其中的滋味,終於恍然大悟:“我懂了!正直、聰慧之人自然心懷坦蕩蕩,能夠準確揣摩瀟正崇的心思,想別人想不到的,做別人不敢做的!血寒玉能夠落到這種人手裡,瀟正崇才能含笑九泉!”

這個解釋或許並不算太好,但事實是端木琉璃的確成功拿到了血寒玉,這就夠了。

“有一點我還是不明白,”端木琉璃眉頭微皺,“那幅線路圖是從墓室頂上開始一路延伸到石棺上的,但真正指點我拿到血寒玉的不過是‘進’、‘按’、‘敲’這幾個字而已。如果在此之前,有個像我一樣的人進了皇陵,不管三七二十一進到棺中按下那個機關,不也找到血寒玉了?既如此,他費盡心思留下那線路圖還有什麼意義?”

楚凌雲搖頭:“這一點我們已經不可能知道。或許瀟正崇是想讓那幅藏寶圖更逼真一些,也或者他是想給後來的盜墓者製造一些麻煩,又或者只是人老心不老,想跟我們開個玩笑,都有可能。”

這算什麼回答?端木琉璃不由失笑,卻也不再糾結於這些註定沒有答案的問題,略一沉吟之後轉而問道:“還有一點:既然血寒玉就在瀟正崇的墓穴之中,我們完全可以直接進去找,何必還要造個裝有線路圖的琉璃球留在墓室那麼麻煩?難道又是他開的玩笑?”

秦錚撓撓頭:有道理。

倒是沒想到自家王妃還有心思理會那麼多,楚凌雲略一沉吟,眸中微光閃爍:“這一點倒不像是玩笑。以盜墓爲生的天上閣也被瀟正崇製造出來的假象迷惑,沒有發現石棺下的密室,那麼盜墓者便很容易只帶走上層墓室的寶物和琉璃球。如果短時間內有人解開琉璃球內的秘密還好些,但若一千、兩千年甚至上萬年過去,順元帝陵還在不在都不一定。若沒有琉璃球內的線路圖,重要的是沒有裡面的麒麟圖騰和大威帝國的古文字作爲指引,豈不是更沒有人能找到血寒玉了?”

端木琉璃恍然:“所以只不過是我們足夠幸運,琉璃球剛剛出土兩百年,瀟正崇的陵墓還沒有發生什麼變化,我們才能找到血寒玉。”

楚凌雲笑笑,語聲溫柔:“是我夠幸運,遇到了你。否則我除了等死之外,別無他法。即便直接進入順元帝陵尋找,也未必有所收穫。”

“那是因爲你命不該絕!”端木琉璃倒是不敢居功,“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別人替你找到血寒玉。”

“我不要別人,只要你。”楚凌雲笑容雖輕,語氣卻不容置疑,“接着說,進入密室之後,是不是接着就看到了血寒玉?”

端木琉璃點頭,接着說了下去。兩人原本只是靜靜地聽着,然而當他們聽到那顆藍色的珠子消失在她的手心,秦錚頓時噌的跳起身尖叫了一聲:“什麼?真的?”

就連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楚凌雲都不由微微變了臉色,眸中滿是驚愕!

被秦錚的尖叫嚇了一跳,端木琉璃不由皺眉:“是啊,真的,怎麼了?”

秦錚哪裡還說得出話來,張口結舌地看向楚凌雲,一副快要昏過去的樣子:“王、王、王……”

端木琉璃黑線:你是很忠心沒錯,但也不必用這種方式表白吧?還“汪汪汪”,你當你是忠犬嗎?

楚凌雲看他一眼,深吸一口氣壓下滿臉的驚愕,雖然眼中還有無法褪去的訝異,至少神色已漸漸恢復,微笑說道:“琉璃,你用內力在這個茶碗上戳個窟窿。”

端木琉璃一愣:“嗯?”

“沒事,我賠得起。”楚凌雲依然微笑,“而且有我在,你不會傷到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端木琉璃點頭,緩緩起身,體內真氣一轉,眉心已浮現出那個晶瑩剔透的雪花圖案!

秦錚大吃一驚,立刻就要驚呼出聲!不過幸好跟隨楚凌雲多年,這點自制力他還有,緊跟着一把捂住了嘴,只管仔細看着!

端木琉璃心無旁騖,右手瀟瀟灑灑地一揮動,一道冰藍色的光芒倏的射出!粉末飛揚間,茶碗上已經多了一個水滴狀的小洞!

秦錚下意識地捂住了嘴,簡直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

然而緊跟着,端木琉璃便手捂心口身軀一顫,再次被反噬的內力震了一下!幸虧只是爲了演示給楚凌雲看,用的力道不大,這纔不曾受傷。

壓下胸腹間的劇痛,她轉頭看着楚凌雲:“怎樣?”

楚凌雲脣線一凝,眸中的光芒深沉而複雜。片刻後淡然一笑,他微微嘆了口氣:“琉璃,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配上你的完美,而且當我看到血寒玉,我以爲我可以做到了。可是爲什麼當我以爲我終於有絕對的資格擁有你時,你卻偏偏再次飛上雲端,讓我望塵莫及?”

端木琉璃眉頭一皺:“什麼?”

楚凌雲又嘆了口氣,還未來得及說什麼,秦錚已顫聲開口“王爺,是不是錯不了?”

“嗯。”楚凌雲苦笑着點頭,“秦錚,你說我是不是太幸運了?”

秦錚愕然半晌,突然興奮地大叫起來:“啊!王爺!據說此物的受益者絕不僅是王妃……”

“秦錚!”楚凌雲突然打斷了他,“此事以後再說,正事要緊。”

秦錚撓撓頭,依然帶着滿臉的不敢置信。端木琉璃眼眸一閃,臉上有着明顯的疑惑:“凌雲,你們在說什麼?爲什麼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楚凌雲溫柔地看着她,笑得若無其事:“沒事,好吧我承認,有事,不過先把你要說的說完我再告訴你,好不好?”

端木琉璃點頭:“好。”

接下來她便將藍月白趁機將她虜走囚禁的經過及原因詳述一遍,楚凌雲手摸下巴,眼中的殺氣隱隱流轉:“藍月白?好,好,好得很!”

“其實藍月白並非故意冒犯,他只是執念太深。”端木琉璃眉頭微皺,試圖將他的殺氣澆滅,“何況從頭到尾他對我都是以禮相待,你還是……”

“那我不管。”楚凌雲笑笑,聲音溫溫柔柔,“琉璃,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這個行爲本身,是我絕對無法忍受的,明白嗎?”

端木琉璃抿了抿脣,微嘆一聲做出讓步:“那麼,手下留情。”

“嗯。”楚凌雲挑了挑脣角,“我可以留他一命,其他的我來決定。”

端木琉璃吐出一口氣:留他一命便算是手下留情了嗎?誰不知道狼王最大的本事不是讓人死,而是讓人生不如死?

對於藍月白的執念,秦錚顯得很好奇,而且好不容易從藍色珠子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王妃,藍月白說他曾在某皇陵中看到過你的畫像?這是不是說明了什麼?”

端木琉璃看他一眼:“說明了什麼?”

“哎呀我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嘛!”秦錚的好奇心快要爆掉,興興奮奮地指手畫腳,“會不會那座皇陵與你有什麼關聯?譬如說你是千百年前哪個皇族的後裔……”

端木琉璃無語:好豐富的想象力。

“巧合罷了。”她淡淡地笑了笑,“人有相似,並不奇怪,這叫撞臉。”

秦錚一愣:“撞臉?什麼意思?”

端木琉璃張了張嘴,若無其事:“我就那麼隨便一說。何況就算我是什麼皇族的後裔又如何?”

秦錚點頭:“倒也是。只不過藍月白聰明絕頂,也算是智者,居然會陷入如此畸形的愛戀之中,真是匪夷所思。”

楚凌雲關注的顯然並非這一點,眼眸閃爍間,他突然問道:“琉璃,藍月白是不是曾將內力輸入你的體內?”

“你試出來了?”端木琉璃讚許地微笑,“沒錯,那正是藍月白的內力,所以無法爲我所用,傷人的同時也會傷己。”

楚凌雲張了張口,似乎想解釋什麼,最終卻只是溫和地笑笑:“那麼告訴我,他爲何突然輸內力給你?你受了傷?”

端木琉璃搖頭,將藍月白給自己下藥之事說出,同時簡單提及了“冰球”的震動一事,並告訴兩人丹田內總是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吸力,每次都將藍月白的內力吸走一部分。

直到後來,楚凌雲傳書藍月白,藍月白焦急之下將她帶下山,再到後來她用美色令他暫時失去理智,終於一次性得到了大量內力,這才終於脫困而出。

“從那時起,藍月白的內力便在我體內了。”端木琉璃最後總結,“不過奇怪的是,藍月白與人動手時,我從未看到有什麼冰藍色光芒。還有,我雖然可以用他的內力傷人,卻總是會被同樣的力道反噬。所以我正想着與你會合之後,還是把這內力還給藍月白吧。”

室內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楚凌雲只是靜靜地看着她,除了眸中的光芒比方纔更加複雜深沉,面上神情倒是一貫平靜。秦錚也不曾開口,不過看起來比楚凌雲還要糾結。

“你們……究竟怎麼了?”端木琉璃倒是覺得心中有些發毛,忍不住追問一句,“是不是那藍色珠子是什麼劇毒之類?還是我已因爲它命不久矣……”

“不,恰恰相反。”楚凌雲終於微笑開口,“琉璃,相信我,那藍色珠子不是禍,是福,而且是千萬年難遇的福!”

端木琉璃有些吃驚:“什麼?”

楚凌雲笑笑:“此事說來話長,一兩句話解釋不清楚,何況如今天寧他們都在等着我們,不如回琅王府之後我再慢慢說給你聽?”

既然不是壞事,端木琉璃也就放了心:“好。我們何時啓程?”

“越快越好。”楚凌雲吐出一口氣,“秦錚,去準備馬車,備好了我們就走!”

秦錚點頭:“是!”

吃過飯,端木琉璃在房中小憩。瞅了個機會,秦錚悄聲說道:“王爺,那帶有冰藍色光芒的內力根本就不是藍月白的,而是……”

“我知道。”楚凌雲抿了抿脣,“恰恰相反,藍月白的內力起的作用不是相助,而是壓制。一旦他的內力抽走,那麼琉璃……”

秦錚撓撓頭,片刻後由衷地笑了起來:“王爺,你是真的、真的撿到寶了!如今這情形之下,只要你跟王妃成了真正的夫妻,那麼你……”

“閉嘴。”楚凌雲看他一眼,眼中反而隱有憂色,“秦錚,你不懂。原本我的確是想等我完全恢復之後便與琉璃做真正的夫妻,但是如此一來,我……我……”

秦錚愣了一下:“王爺,你怕什麼?”

楚凌雲長久地沉默下去,直到踏上返程,他都沒有再說一個字。

“殿下,琅王和琅王妃走了。”西門紫龍正沿着宮中小路散步,趙臻疾奔而來,低聲稟報。

“哦?”西門紫龍腳步一頓,脣角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意,“很好!這對瘟神終於回到他們該去的地方了!接下來……”

頭痛的就不是他了。鬼面大人,祝你好運。

“殿下,我們還要派人半路下手嗎?”趙臻悄聲問道,“他們一路長途跋涉,必定疲憊不堪,咱們若是以逸待勞……”

“勞個鬼。”西門紫龍看他一眼,毫不客氣地罵了一句,“知不知道什麼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琅王就算再疲憊不堪,那也是頭綠眼的狼,不是紅眼的兔子!讓他們走,不必理會!”

趙臻老老實實地點頭:“是,屬下知道了!”

西門紫龍哼了一聲,暫時沒有開口。無名說得對,既然是三國共同的心腹大患,憑什麼只讓他自己折損人手?何況狼王好不容易要走了,他纔沒那麼笨,追着趕着去招惹他!

要對付狼王,必須經過周密的計劃,就像上次那樣才能一擊而中,絕對不能臨時起意,否則將會死得很慘!

“殿下,四皇子過來了!”

西門紫龍回神,才發現西門紫照已大步而來,對着他抱拳行禮:“臣弟參見太子哥哥!”

“四弟免禮。”西門紫龍笑容可掬,“如此行色匆匆,可是有什麼要事?”

“也沒有,”西門紫照搖頭,“臣弟要去給母妃請安。”

西門紫龍點頭:“那你快去吧,我也要去給母后請安了。”

西門紫照施禮離開,很快來到了袁貴妃的寢宮:“兒臣參見母妃!母妃這裡怎的如此清靜,一個人都沒有?莫不是下人們膽敢偷懶?”

袁貴妃正在桌前作畫,頭也不擡:“本宮命他們退下了,並吩咐不準任何人打擾。照兒,你過來。”

說着話,她擡頭往這邊看了一眼,才發現她雖人已中年,卻依然脣紅齒白,膚如凝脂,嬌嫩如少女,居然是個沉魚落雁的大美人。更重要的是她眉宇之間有一種寧靜、聖潔的味道,頗能給人超然世外、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難怪能讓帝王長寵不衰。

西門紫照答應一聲上前,才發現袁貴妃筆下所畫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子,而當他看到那女子的臉,登時臉色一變失聲驚呼:“是她?”

袁貴妃本已準備說些什麼,看到他的反應不由愣了一下:“你認識她?”

西門紫照迅速收起滿臉的驚愕,故意仔細看了兩眼之後才搖了搖頭:“不認識,兒臣看錯了。母妃,這女子好美,她是誰呀?”

“本宮就說,你怎麼可能認識她。”袁貴妃鬆了口氣,“照兒,這女子事關重大,母妃纔會屏退了左右。聽着,她是天鷹神女!”

“什麼?”西門紫照吃驚更甚,“天鷹教神女?”

天鷹教乃是西朗國護國神教,同時也是一門三閣五教中的五教之一,而天鷹神女則是守護天鷹教的人。神女一般從五歲左右的女童中選出,一旦被選中,便要進入神女塔接受十年的嚴苛訓練,十五歲時正式接任神女職位。

接下來十年間,天鷹神女便要獨居神女塔,直到滿二十五歲,再由下一任神女接任。而自五歲到二十五歲這二十年間,神女必須一直戴着面紗,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看到她的容貌。

卸任之後,天鷹神女便可摘去面紗回到家中自行婚配,或者留在天鷹教,往往會被委以重任。

“確切地說,是上任天鷹神女。”袁貴妃冷笑一聲,“當年母妃年滿二十五歲,便將神女權杖傳給了她,誰知她剛剛接任沒多久便叛逃天鷹教,從此下落不明!”

袁貴妃當年也被選爲神女,卸任之後被當今天子看中,立爲貴妃,自此享盡榮華富貴,也算是歷任神女之中少見的幸運者。這也難怪她會那麼聖潔、寧靜,彷彿不食人間煙火,那十年的訓練畢竟太過根深蒂固,已融入她的生命。

西門紫照反而越發滿臉疑惑,皺眉問道:“這怎麼可能?當年母妃卸任之後,天鷹神女不是一直在神女塔上嗎?”

“那是假的。”袁貴妃冷笑,“二十年前,她年滿十五歲,從母妃手中接過了權杖。誰知不過半年之後,她便突然趁着夜色叛逃,生怕身邊唯一伺候的侍女泄露秘密,她居然以金針刺穴之術封了那侍女的記憶。教主一看大事不妙,立刻向皇上稟報。皇上生怕事情傳出之後會人心惶惶,便下令封鎖這個消息,並偷偷安排了一個假神女住進神女塔。直到十年前,新任神女年滿十五歲,纔將那個假神女替了出來,總算有驚無險。”

西門紫照這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由低頭看着畫中的女子:“不是說神女卸任之前必須戴着面紗嗎?她居然剛接任半年便已叛逃,母妃如何知道她的樣子?”

袁貴妃衣袖一揮落座:“便是那個侍女了。爲了找神女,天鷹教教主一直試圖解開她被封的穴道,讓她恢復記憶。但神女不知從哪裡學來的點穴手法,居然一直無人會解。直到不久前,新任教主才終於成功。母妃一向畫功了得,又曾是天鷹神女,教主便讓那侍女前來口述她的樣子,母妃才依據她的描述畫了出來。”

西門紫照依然皺眉:“不過是個神女,叛逃就叛逃了,爲何一定要找到她?她不在的十年,無論是西朗國還是天鷹教,不都沒有什麼損失嗎?”

“天鷹神女帶給西朗國和天鷹教的本就是一種精神力量,只不過是爲了讓國人有所寄託而已,”袁貴妃淡淡地笑了笑,“所以如果失蹤的僅僅是她,倒不至於令教主如此費盡心思。只是她叛逃之時,順便帶走了天鷹教的聖物,那就不可原諒了!”

“什麼?聖物?”西門紫照又是一聲驚呼,“難怪……她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就不怕遭受千刀萬剮之刑?”

袁貴妃看着畫中的女子冷笑:“她叛逃的原因沒有人知道,更沒有人知道她爲何要盜走聖物。不過如今既然已經知道她的樣子,總算有了一點線索,只要把她抓回來,真相自然大白。”

“事情只怕沒那麼順利。”西門紫照搖頭,倒是不抱多大的希望,“神女既然叛逃,她自然不希望別人找到,怎會以真面目示人?”

“不錯,這自然大有可能。”袁貴妃點頭,“不過你別忘了,除了那被她封了記憶的神女,沒有人看到過她的容貌,她自然不必天天易容那麼麻煩。何況好不容易纔有了這點線索,不能輕易放過。”

西門紫照皺眉:“母妃的意思,是要按圖找人?”

“對。”袁貴妃又點了點頭,“神女的樣貌本宮已畫好交給教主,這一幅是剛剛畫好的。照兒,你若能將神女和聖物帶回來,就是大功一件,自然能令皇上龍心大悅,對你大有好處。”

西門紫照心中一動:“父皇肯讓兒臣去嗎?”

“嗯。”袁貴妃挑脣,“本宮已稟明皇上,就說你不願做溫室中的花朵,想借此機會出去歷練歷練,皇上很是贊成,讓你萬事小心。”

西門紫照目光閃爍,片刻後展顏一笑:“母妃說得有道理,這的確是個極好的機會。不過天下之大,兒臣該從何處入手?”

儘管左右無人,袁貴妃還是刻意壓低了聲音:“據教主所說,有人曾在……”

接下來她的語聲更低,幾乎已無法耳聞。片刻後,西門紫照沉吟問道:“消息可靠嗎?”

“應該錯不了,”袁貴妃點頭,“何況就算消息有誤,你也只當是出門遊歷,長長見識。”

西門紫照終於點頭:“既如此,兒臣立刻啓程!”

“千萬小心,”袁貴妃反而有些不放心起來,“多帶些人保護,尤其要帶上洛暝,他身手絕佳,足可應付大多數狀況。還有,若有需要,可隨時與天鷹教的人聯絡,他們會鼎力相助。”

西門紫照點頭,連連答應:“是,兒臣知道了,母妃放心吧!”

自寢宮出來,他一路前行,眼睛不停地閃爍着。第一眼看到那畫像中的女子時他之所以那麼失態,是因爲不久之前他剛剛看到過一幅類似的畫像,就是趙臻懷中那一幅!

當時他還以爲那是趙臻爲西門紫龍搜尋的美女,如今才知道原來是已失蹤二十年的天鷹神女!

方纔之所以對袁貴妃隱瞞此事倒並非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信不過,而是兩幅畫像並不一模一樣,乍一看來十分相似,仔細想想差別還是很大的,二人大約只有五六分像而已。萬一只是巧合呢?

太子哥哥,不會是你也打聽到了天鷹神女之事,所以纔想按圖找人吧?

既如此,那就看我們誰的動作更快!

回到寢宮,西門紫照立刻吩咐:“來人!讓洛暝來見本王!”

侍衛答應讓一聲退下,不多時,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子快步而來:“殿下有何吩咐?”

這男子面容冷峻,一看便知是個不苟言笑的主兒,生得倒是劍眉星目,十分英俊。他就是洛暝,西門紫照麾下的第一高手。

招手示意他靠近,西門紫照低聲吩咐幾句。洛暝點頭:“是!”

透過窗口看向東宮的方向,西門紫照含義不明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