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
紅七這麼說。
於是,李墨的腳步就停住了。
即使他此時都已經到了門口,離出去只有一步之遙,即使他現在無比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可紅七說了“別走”。
因此,他的腳就好像不再屬於自己,像個木頭一般,再也動不了了,就這樣靜靜地站在了原地。但李墨卻不肯回頭。只是咬牙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他今日已經如此狼狽,做了如此大的讓步,以後也許還會做出更大的讓步,李墨已經覺得鬱悶到了極點了。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最後不要再做更過分的要求。李墨再三在心裡要自己這回一定要狠下心。
背後的腳步聲卻已經響起。
一步、一步,又一步。
是紅七在靠近。
儘管知道接下來的恐怕不會有什麼好事,但李墨心仍舊無法控制地微微加快,欣然之情油然而生。
她在靠近他。
不管什麼時候,不論是因爲什麼緣故,不論在什麼樣的狀況下
她在靠近,而不是在遠離。
只這一點,就足夠了。
這時,腳步聲終於止於他的身後,李墨正欲回頭,卻覺手一陣冰涼。
李墨訝然低頭。
不是他的錯覺,不是天突然冷了,也不是有雪飄入了他的手中,也不是別的什麼,真的是紅七。
她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紅七的手真的很冷。她總是這個樣子,一年四季都是涼的,就是最熱的三伏天,也不曾暖過,更何況是現在這樣的寒冬,自然更冷了。
但李墨的驚訝同紅七的手的冰冷程度沒有絲毫關係,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她的溫度。李墨驚訝的也不是牽手本身,他和紅七,比這更親密的舉動也不是沒有。
李墨驚訝的是,做出這個舉動的不是他,而是紅七。
是紅七,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從兩人認識到如今成親,已經數個年頭了。從來主動的都是他,這樣的舉動,紅七還是第一次。
李墨一顆心頓時如水,早前的決心蕩然無存。
罷了,隨她,都隨她吧
反正,都已經被她看出了他的虛張聲勢了,他還能怎麼樣呢
反正,輸給她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再多一次又怎麼樣呢
只要是她,他所有的原則、所有的堅決就都什麼也不是了。
李墨在心裡長長底嘆了口氣,僵直的身體鬆了下來,說話也不再咬牙切齒,而是溫柔了下來。
他轉過身,手也同時翻轉,握住了紅七的,同時運氣,讓自己的手更暖和,嘴裡也輕聲道:“真是的,大冷的天,也不注意一點。有什麼事兒,讓我過去就是了,你來幹什麼看,離開火盆遠了就這麼一會兒,手都涼成什麼樣子了”
李墨此時別的念頭都沒有了,低垂眼眸專心地看着紅七的手,一心握着給她取暖。
紅七的手很快就暖和起來了,不僅是手,渾身都暖洋洋的,她看着李墨的眼神也越來越柔和。
然後,她對李墨道:“不需要。”
“什麼不需要啊”
李墨還握着紅七的手,想讓她更暖和一些,聽了紅七的話,只是下意識地隨口問,並不曾深想。
紅七有些無奈,明明平常那麼敏銳的一個人,今天偏偏就這麼遲鈍了呢但看着李墨專心的模樣,紅七的嘴角忍不住微彎。
她就繼續對李墨道:“我是說,半個月,太長了。”
“半個月太長什麼半個”
李墨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突然“半個月”三個字好像驚雷一般在他的腦海裡炸開了,李墨猛得擡起頭,不敢置信地看着紅七。
紅七的意思,真的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這同他原本以爲的可是南轅北轍。
李墨的頭有些暈,腿有些軟,他、他真的沒有聽錯吧
這樣呆呆地看着她的李墨,瞧着真有些傻。不過,卻又顯得如此地可愛,讓人心中憐惜。紅七的心中軟軟的、暖暖的,有些什麼東西在發酵着。她反手握住李墨的手,對他肯定的點頭。
“嗯,是長了。”
“有一首詞不是這麼說的嗎”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正好,我們豈能虛擲”
紅七眉眼彎彎話畢,已經將李墨拉到了牀邊,推倒。
窗外,風吹紅梅,落紅無數。
屋內,數度風雨,風月無邊。
至此,李墨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得償夙願,讓紅七真心與他成爲夫妻,雖然仍舊是前所未見的嚴寒冬季,但對李墨來說,恐怕用再溫暖的春天來同他交換,他也是不願意換的。這樣的寒冬,雖是寒冬也遠勝春天。
而隨着李墨和紅七的大婚,西川歸附消息的傳播,江南也愈發安定了下來,很多原本還在觀望的郡縣紛紛來函表示願意歸附北朝,奉北帝爲天子。
不僅官府如此,甚至連一些佔據山河水泊的盜匪也不待朝廷發兵去剿就紛紛請降,欲早日歸鄉,重新爲良民。他們之前落草爲寇本來就是被世道所迫,爲了活命不得不如此,如今眼看天下即將太平,哪個還願意幹那刀口舔血的買賣
最近的江南是喜事一件接着一件,人們的臉上俱是笑口常開,光明的未來不遠了。
有人喜必然有人愁,愁的這個人自然不是西川王,他纔將將接到從鎮北新帝那裡頒發的嘉獎聖旨呢固然王爵是不可能再升了,但新帝的使者向西川王表示了欲迎娶郡主西門霜爲後之意,西川王此時正陪着使者推杯換盞呢,哪裡顧得上發愁
發愁的卻是東平方面的上上下下了。
雖然他們現在扼守險關,憑藉東平軍的軍力,關隘之險,就算是鎮北、汝南、西川聯軍,一時之間攻進來也是不可能的。但鎮北、汝南、西川三軍就像三座大山壓在他們的頭上,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尤其本來才病情好轉的東平王因爲心緒不穩,病情再一次惡化倒下了。這更是讓衆將領心下惴惴不安。
他們聚集在東平王的寢室外頭廳裡,等待着太醫的消息。結果太醫沒有出來,卻出來了一名內侍。他行色匆匆,對衆將軍的問話置而不聞,沒有一句交代,只匆匆將東平世子向炎給單獨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