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有喜歡的嗎?”
李彤眼巴巴地看着李墨。
這些東西都是她在京都認真地收羅的,花了許多心思,不知跑了多少地兒才找到的。裡頭有值錢的,也有不值錢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不太常見的東西。給李墨挑禮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他見過的好東西實在太多了。
什麼名家字畫,古董奇珍,對別人來說,珍貴無比的東西,放在李墨的面前,他看都懶得看一眼,直接叫人入庫,提不起半點兒興趣。
也只有一些古怪少見的東西,才能稍稍提起李墨的興趣,瞟上那麼幾眼。但也不是隻要古怪稀罕就好。
反正,難討好的很。
這回李彤花了月餘的時間,最後也只蒐羅到了十來件她自認爲可能會引起李墨興趣的東西。
李彤緊盯着李墨的神情,呼吸下意識得都放輕了。
就見李墨的眼睛隨意地從那些東西上瞟過,都沒有停留。看來這回八成又失敗了,一個也沒有中李墨的意。
李彤有些失望,但倒也不算多難過就是。
如果隨隨便便什麼東西都看得上,也就不是李墨了。李彤不知送過李墨多少東西了,李墨看上的少之又少。
不喜歡的東西,李墨絕對不會勉強說喜歡的。
這回又失敗了,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下回再找就是了。
不過,這時李墨出聲了。
“這個還行。”
李墨扒拉扒拉,從中那些東西中挑出了一個桃木擺件。
桃木本來就可以辟邪,雕刻這個桃木擺件的人名聲雖然不顯,但功力極爲高深,就是李墨見過的一些名家作品,比起這個來,也落了下乘,絕對是桃木擺件中難得一見的佳品。所用的桃木質地也是極好的。
不過,李墨倒也不是看中這些。
最爲難得的,這個雕刻的還是專門祛病免災的菩薩。那菩薩寶相莊嚴,有一種特別的靈氣。
李墨那裡好東西雖然不少,但一直以來,李墨對神神佛佛的東西沒有太大的興趣,所以,這個東西印象中還真沒有。
李墨想着,對李彤微微露出個讚許的笑容。
李彤高興壞了。
竟然還真給李墨看上一件了,這回的運氣實在是不錯。
“哥哥你的眼光真好,這個桃木擺件我專門叫人看過了,說是極難得一見的出自斐城老林的千年老桃木,起碼有好幾千年呢。哥,你知道嗎?要說斐城老林的桃木那是老靈了,是桃木之中效果最好的。尤其是那老林子裡的,效果更是絕佳。不過現在老林子裡那些千年老桃樹都已經壽命到,枯死了,只剩下一些幾百年、百年多的,幾十年的了。所以,這種千年以上的桃木製品現在市面上都看不到了,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就是小小的一個桃木掛件,都極爲難見,更不用說是這種大的擺件了,簡直是價值連城。”
“雕刻這個擺件的人――過客,雖然在雕刻界並沒有什麼名氣,不過,這個雕工,連至珍閣的鑑寶師都說,絕對是大師級的水準,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大師。不要說是當世的這些大師比不上,就是前朝最聲名卓著的那位桃心居士的作品,比起這人,在雕工上不相上下,但在靈氣方面,都有所不如。這人肯定是個不喜名聲的隱士,恐怕流出來的作品,就只有這一件也說不定。”
“而且,白馬寺的靈隱大師在見了這擺件之後,直呼‘阿彌陀佛’,當場就坐了下來,一連看了這擺件三天三夜,然後閉關謝客了。京都傳這事兒傳得沸沸揚揚。都說這佛雕得已經通靈了,具有法力,能夠點化有緣之人,得成大道。就算不具佛緣的人,也能夠得到庇護,百病不生,消禍去災,長命百歲。”
說起這擺件的來歷,李彤得意得不行。
買這個東西,她還真沒有花多少錢,不過看個落魄的婦人,抱着個生病的孩子,很是可憐罷了。
李彤當時不知怎麼地,動了惻隱之心,而且看那擺件雕的佛,也覺着看着極爲順眼,反正那婦人也不過要五百兩銀子給孩子治病,對李彤來說,實在不算什麼。也就順手收下了。
當時也並沒有做什麼指望,只當積德做好事了。
不曾想,竟然會得到這樣的好東西。
最後轟動了整個京都。
現在想起來,李彤還得意得很。
“哥哥你不知道啊!那個至珍閣的掌櫃的眼睛都紅了,一個勁兒地磨着我,出價黃金十萬兩想從我這裡買過去,當他們的鎮閣之寶。”
“哼!他想得也太便宜了。十萬?這種東西別說十萬了,二十萬也想都不要想。老安王爺可是親自上門來找娘,想要出三十萬兩爲他那病秧子孫子買去呢。不過,我和娘想着哥哥你在外頭行兵打仗,那可是危險得很。如果有這個在家裡鎮着,就安心多了。因此,就拒絕了老安王爺。不過,他那孫子也怪可憐的。如果哥哥你不中意的話,我本來打算就賣給他算了的。但既然哥哥瞧上了,那當然是哥哥的。”
李彤嘰嘰呱呱地說了一大串。
這麼轟動京都、露臉風光的事兒,對她來說,也是很少見的。而且,以前她買東西,從來都只有買貴的,上當的。這還是第一回,以五百兩銀子換了這樣的好東西,叫李彤如何能夠不得意?
如今又得了李墨的承認,李彤更是眉飛色舞,深深爲當初的英明選擇而自豪。
只可惜後來她想着,自個兒得了這麼大的好處,那對母女也太吃虧了些。尤其那可憐的孩子的病不知道治好沒有治好。李彤就派了人去那個婦人擺攤的位置去尋她們,想適當地補償她們一下,怎麼說也佔了人家這麼大的便宜。
當然這其中還有一個因素,據說這樣的隱士,作品一般不會外流,可能就留給自己的家人世代相傳。
李彤也是想再問問那婦人,還有沒有其他這樣的作品。
如果有的話,再多收購幾件就是了,再送父王一件,娘那裡一件,還有多的,那至珍閣的掌櫃,老安王爺,也可以賣給他們各一件。還有多的話,自然是收藏起來,不賣了。
物以稀爲貴這種道理李彤還是懂了,如果一下子冒個十件幾十件出來,那價值就會大大地降低了。李彤也不缺錢。
至珍閣給她鑑出了寶物,老安王爺是個厚道人,而且可以說從小就看着她長大的,對她很是慈祥。李彤才願意給他們。要不然這種東西,她絕對收着,一件也不賣,讓別人看着流口水。
只可惜,後來再去尋訪時,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對母女了。
“簡直好像是那叫做‘過客’的隱士在天有靈,不願他的作品埋沒,特意顯化世間,借我的手,讓作品流傳人世一般。真的很神奇,哥哥,你說是不是?”
至今想起來,李彤還有種如同做夢一般的感覺。
每回看到這佛像,她都有些擔心,它如此有靈,會不會突然消失了。甚至因此半夜而醒,看到了才安心。
李墨雖然看中了這擺件,也沒有想到這擺件竟然有如此來歷,靈隱大師可是有“大興第一僧”的美譽,並且不是那種浪得虛名,頂着個高僧的名頭,行的是蠅營狗苟的事兒,其實不過披着張袈裟的皮,同世俗之人沒有什麼兩樣。
靈隱大師不同,他是真正的得道高僧。
他爲了追求佛法的真諦,不惜親身涉險,行萬里之路,到西方佛教起源之地求取真經,歷時數十年,經歷無數艱難險阻,不知多少次差點兒死於非命,失敗了六次,到第七次的時候,才真正抵達了佛教的聖地,帶回了真經。
回來之後,也並沒有因爲名聲大振就忘乎所以,除了傳經講經的時候出現在衆人面前,其餘的時候,都在廟裡鑽研佛法,不見外客。
就是宮中有召,也給他婉言謝絕了。
要聽他講經,就到他的講經臺來。
衆生平等,皇帝也好,凡夫俗子也好,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不會有什麼特例。
李墨雖然不是佛門的忠實信徒,但這麼一個有着大毅力、大智慧,能夠貫徹自己的信念的人,李墨還是敬重的。
能讓這樣的人都有所悟的東西,說不定還真有些靈效也說不定。李墨對這個擺件更爲滿意了,在“還行”之後,這時又出言稱讚了李彤一句:“這回做得很不錯,以後也要像這回一般。”
李墨說話的口氣多了幾分生硬,少了幾分哥哥對妹妹的寵溺,更多的倒像是對下屬的語氣。
不過就算是這樣,李彤也快樂瘋了,忙指揮着丫頭,要她們趕緊兒地把這個東西給李墨送過去,一定要小心點,磕點兒碰點兒了,絕對饒不了她們。
李墨這時又開口道:“不要送到東院去,送到梧桐院去吧!”
他的語氣極爲平淡,好像說得是一件極爲尋常不過的事兒。
屋子裡卻詭異地一下子靜了下來。
丫頭們臉色大變,氣都不敢喘一聲,不敢去看李彤是什麼臉色。如今整個府裡誰不知道,大小姐李彤和世子爺的紅姨娘是對上了啊!世子爺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們該聽李彤的?還是聽李墨的?